不灭的村庄-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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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二位依旧攥着木琴的小辫子不放手,就北山开一事数落个不停。又是勒令木琴必须赶在正月底前拿出具体实施方案来,又是变着法子叫木琴表态表决心。唐书记则在一旁敲边鼓和稀泥,盯住木琴的酒杯不错眼珠子。这让木琴没有了任何逃脱余地。她只能豁出了自己的肠胃,任由几个人糟蹋,并信誓旦旦地承诺着领导们的指示和要求。洋行的屁股直在椅子上来回磨蹭,却又干着急没办法。喝到后来,木琴只好逃酒。借着解手的机会,她躲到外面,跟银行和四方拉悄悄呱儿。
拉呱间,又得知了俩人的饭店开得实在不容易。原本盼着年前镇财政能够把往年的欠账给堵上的,却一分钱都没能要回来。俩人就求木琴,趁着今儿喝酒的机会,给帮着提说提说,哪怕能给个零头也行啊。木琴也替俩人着急,还真就在酒桌上提说了。
趁着众人酒酣耳热的时机,木琴遂道,银行俩人经营得也真是不容易,紧巴得都快揭不开锅了。领导们是不是多体恤体恤一些,把一些该还的欠账给补补呀。
杨贤德愁眉苦脸地回道,为了给沈玉花收拾乱摊子,“李太监”差点儿把财政所里的老鼠窟窿给挖遍哩。连全镇脱产干部都要喝西北风了,你叫我拿命给他俩呀。不行的话,你先给垫付上,算是镇财政跟你们“天野”厂借的钱,就算是高利贷也行哦。要不,你“天野”厂干脆好人做到底,替党委、政府排排忧解解难,借出些钱来,给脱产干部点儿工资,好让他们养家糊口吧。脱产干部们可全念你的好儿呢。我代表全镇的脱产干部,先感激你木琴啦。
他的话,立时把胡、唐二位的眼珠子说亮了。俩人的眼里都放射出吓人的贼光来,齐齐地盯看着早已因酒劲儿上头而韵采横溢的木琴。
木琴吓得连连摆手,脸上的韵彩也霎时暗淡下来。她急道,别,别,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呀。“天野”厂还不知要到哪儿去淘腾资金转型呐,咋会有余钱赈灾济贫吔。没有钱,一分钱都挤不出来呢。
杨贤德便有些失望。他悻悻地回道,你还真赶上鲁迅笔下豆腐西施讲的话,越是有钱,越是一毛不拔啦。
唐,是哦,是哦,再怎样哭穷,顺着手指丫子缝漏*点儿,也能帮镇上度过这道坎儿的。木琴,你说是不是。
木琴戒备地回道,这回,就算打死我,也不敢哄骗领导了。年前,南京总厂来电话催得要命,再不抓紧改制转型,就要切断跟“天野”厂合作了。我还想求求领导们慈悲,帮帮我呐,哪还有余钱往外找哦。
胡,算哩,算哩,这事也不急在一时。过后再讲,过后再讲嘛。喝酒,喝酒。
唐书记把三只空杯子放到木琴跟前,亲自倒满了酒。他指着杯子,对木琴笑道,你要是真有困难,就把眼前这三杯子酒一气喝净了,俩头儿才相信你的话呐。要是不喝净喽,就说明你在耍诈,在看我们仨儿的笑话呢。你敢不敢,痛快点儿嘛。
木琴也真是急了。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有天大的困难,就算眼前是杯毒药,她也会喝的。于是,木琴亟不可待地端起满满一大杯子白酒,瞪眼攥拳地灌进了肚子。随之,又如喝凉水一般,接连喝光了另外两杯酒。原本绯红的脸面上,顿时涂成了一片猪肝色。吓得洋行不知所措,直担心木琴会被醉死过去。在场的人万万没有想到,木琴为了表白自己,竟会不顾性命地斗狠灌酒,也都被吓住了。唐书记连声吆喝着罢席吃饭。胡、杨二位也不敢阻拦,连逢席已成惯例的最后一杯团圆酒也不再提了。几个人稀里糊涂地吃了几筷子面条,便都无趣地四散而去。(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遍野尘埃【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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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杨贤德果真没有签字记账。他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来,现场结账了事。惊得香草一时之间忘了接钱。直待杨贤德用手指头重重地敲了几下收款台面,香草才醒悟过来。她慌慌张张地找好了零钱,递给杨贤德,眼里还现出一抹惊喜加诧异的神色。
木琴头重脚轻地坐在椅子上,怎么也站不起身子了。四方把早就做好的一碗醒酒汤端了来,叫香草帮着劝了进去。又坐了一小会儿,木琴觉得自己似乎没啥大事了,便由香草搀扶着,爬进了驾驶室里,嘟囔着叫洋行快点开车回家。终是酒劲儿上来了,一进家门便吐了个翻江倒海。
酒已吐出,连所有食物尽被吐了个一干二净,木琴感到肚子空瘪得要命。此时,她的大脑却也渐渐清醒过来,不再如方才那么晕眩难受。她庆幸自己装傻酗酒,躲过了杨贤德们的阴险算计。虽是自己遭了点儿罪,毕竟没能叫镇领导们揩去了半指头的油水。这么想想,也算值了。
京儿们陆续溜回家里吃晚饭。见到木琴萎靡不振的样子,以为得了啥病症,全都聚过来,问这儿问那儿的。茂生气道,啥病症吔,是叫酒馋疯哩。跑到外面逞能,去过酒瘾的呢。
正说着,洋行和凤儿前脚赶后脚地进了院子。俩人是来看望木琴的。洋行到厂子放车时,遇到了凤儿和酸杏在街面上寻宝儿吃饭。他顺便把木琴醉酒的事讲了,直担心木琴别再醉出个啥好歹的。凤儿顾不上寻宝儿了,随洋行到家里看木琴咋样了。俩人进来不长时间,酸杏也和国庆赶了过来。国庆还带着个医药箱子,里面装着打点滴用的针管和葡萄糖输液。见木琴似乎没啥大事,几个人才放下心来。洋行就把饭店里斗酒的事讲说了一遍,气得几个人齐声咒骂杨贤德们全都不是个东西。拿一个女人家开涮,不得好死呢。茂生知道自己冤枉了木琴,既心疼又自愧,赶忙跑到锅屋里,给木琴另做小灶去了。
木琴有些轻松地说道,这样也好呢。我老早儿就怕镇里要伸手,向咱厂子借钱要物。这下可好了,抹下脸来封了他们的嘴巴,绝了他们的想法,也免去了后顾之忧。
酸杏担心道,未必呢,你可不敢放全心。不怕贼见着,就怕贼惦记着,得时时防着点儿才是。不定哪时,他们又要想法子掏咱的衣兜呀。
木琴勉强笑道,混过一时是一时,到时再想别的法子呗。今儿,大家伙儿赶巧都来了,也别走了,就在这儿吃顿饭吧,算是我家茂生请了年酒了。只是劳动和秋分赶回部队去了,不知啥时再能补上顿年酒呢。正好有些事,咱边喝酒边帮着议议,看咋样搞才稳妥。
几个人原本想退出院子回家吃晚饭的,见木琴说有事要商议,便都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席间,木琴便把胡、杨等人催办的北山开一事讲了一遍,看几个人都有啥样的好办法。
凤儿说道,看来,这事拖不得了呢。镇上鬼催似的叫拿方案,肯定不是戏耍了。再不抓紧点儿,恐怕领导们真的要翻脸不认人了。只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咋样弄才好哇。
几个人都在挖空心思地捉摸着,杏仔却在一旁笑了。他说道,婶子,有现成的才人在身边候着,你不用,非要伤脑费神地胡寻思啥儿吔。
凤儿愣道,啥才人哦。噢,你是说钟儿吧。
杏仔得意地笑道,对哦,这事就叫钟儿来搞吧。他不是学历史的嘛。弄这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嘛。
钟儿推让道,别,我从未搞过啥规划的,怎能弄得了项目开这劳什子。杏仔,你别拖我下水哦。再说,我正月十六就要上学去了,哪还有时间搞调查吔。
木琴说道,钟儿也不用谦虚了。这事,还真就是你能行的。不就是一座山一座神庙子嘛,多找几个人唠唠,三两天也就足够了。
茂生显然替钟儿高兴起。觉得自己的崽子要在众乡人面前露脸出彩了,他的兴奋劲头儿不亚于自己要露脸出彩一般。他极力怂恿钟儿道,没啥的呀。有些个说法,我都能讲出一箩筐来。赶明儿,我带你找几个老辈人讲讲,兴许就把这事给糊弄过去哩。
木琴哑然失笑道,是哦,守着我家这么个惯于捣鬼弄神的人才,咋就没了法子搞方案了呢。真是急糊涂了。
木琴暗藏讥讽的话,惹得众人一阵嬉笑。茂生有过建神庙子和求神拜鬼的前科,自是心惊。他满面羞色,不满地回道,帮你也不是,不帮你也不是,有本事你自己去搞嘛。省得我跟着干跑腿穷撒急哩。
木琴笑道,别,你还是帮帮忙吧。凤儿,你这几天也把手头上的事全放下,帮着钟儿组织人场。需要啥儿,尽管做,只要尽快拿出方案就好。
凤儿满口答应下来,说道,也好,先好歹把个初步方案糊弄出来。领导通不过了,再修改呗。要不的话,镇里的那道关卡也实在难迈过去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遍野尘埃【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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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凤儿就带着钟儿,满村子寻找那些知道一点儿北山上各种有影没影传说的老辈人。本来茂生也要跟着的。但被金叶和怀玉俩崽子死死缠住,实在脱不出身子来,他只能望着钟儿的背影直叹气。
凤儿带着钟儿径直走进了振书家院子。不大的庭院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地面上连点儿杂草烂棍都没一个。俩人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推门闯进了堂屋里。就听“咣当”一声,一只泡茶喝水的搪瓷缸子滚落在屋地上,吓了俩人一大跳。屋里有振书女人和四季两口子、冬至几个人。想来一家人正在说着啥样的悄悄话,被凤儿俩人闯进来惊吓住了,冬至捧在手里喝水兼暖手的搪瓷缸子便不由自主地滑落到了地上。一家人愣怔了一下,忽地惊醒过来。一家人忙着打招呼,找凳子,倒茶水,嘘寒问暖的,忙成了一团儿。似乎都在借此极力掩饰着刚才的尴尬和慌乱。
凤儿看出,是自己的到来,惊扰了一家人的谈话。她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个急性子,到哪儿都是顾头不顾腚的。想来找大爷谈点事体,就这么硬闯进来哩。
四季忙说道,没啥,没啥吔。俺娘们几个也是闲来没事,正胡扯着呐。
冬至接道,我爷不在家。昨儿,他就跟夏至去县城了,至今还没回呢。
兰香忙呵斥他道,这崽子净是瞎讲。他爷俩哪是去县城哦,是趁着年节里没事,到山外走亲戚去哩。估计明儿后儿的也就回了呀。说罢,她还狠狠地剜了冬至一眼。
冬至也忙改口道,是哦,是去走亲了。我顺嘴讲错哩。
凤儿也没往心里去。她喝了几口水,说等大爷啥时回了,再来求他,有点儿公事想麻烦他的。说着,她站起身,率先出了屋子。
走在街面上,钟儿还奇怪地问凤儿,他家人咋都神神秘秘的,像是有啥事体怕叫人知晓似的。
凤儿回道,甭管人家的事。谁家还没点儿藏着掖着的事呀。总不能一点儿屁事都留不住渣儿,满街满巷地讲给人听吧。
钟儿咕哝道,也是呢。这叫个人的**权,不得任人侵犯的。
凤儿就取笑他学问大了,一撇嘴就是一串新名词,了不得呀。
俩人东串西访地跑了一上午,虽说也了解到一些东西,但都太零碎了,不成个系统轮廓。有些异闻传说,简直就是吓唬不听话的娃崽子而随口胡诌出来的,连点儿鬼影子都没有。钟儿丧气地说道,这是啥资料哦。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辰,胡编乱想的也比这样的精彩。凤儿也是不很满意。她说,咱也别太泄气了,好歹已经蹚开了路子。慢慢收集起来,再仔细整理呗。
下午,她俩去了金莲家。
茂生曾极力鼓动钟儿去找金莲扯扯,说她有万般的神通,能上知五百年下晓三百载的,一定能有用的。钟儿就信了茂生的话。他哪儿也不去了,就拽着凤儿朝村西溪畔高坡上的金莲家奔去。凤儿原本不想去的,硬是叫钟儿拉着去了。
金莲的院子里虽是没有杂草烂棒的,但地面上墙头上到处附着一层细细的石粉面子,显得陈旧败落。屋里的墙壁上也是如此,显得灰头土脑的。迎门的供桌还是原来的那张,却被擦抹得干干净净。想是金莲闲来无事,便随手擦抹的结果。这样,才勉强在她家庭院里堪堪保住了这一方净土,尚未被无孔不入的细腻粉尘污染了。
供桌上有一个香炉和盛有栗子、苹果、香蕉、果脯等供品的几个白瓷盘子,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刚刚点燃的三支供香正升腾起袅袅飘摇的青烟,笔直上升。又缠绕于半空里,相互纠结着,盘旋着,随之淡淡地散去,不见了踪迹。满屋子里便弥漫着浓重的香气,是那种直冲脑门儿又直蛰眼睛的怪异气味儿。
供桌前安放着一张大方桌,就是各家各户必备的八仙桌中被称之为地八仙的那种。也被擦抹得干干净净,显示出主人的洁净习惯。桌面上放着一块长条木板子,上面沾满了香烟灰沫子,灰白一片。木板子的边缘上,就有累累的烧焦痕迹,应该是烟头灼烧出来的。桌子下面摆着一个铁盆,里面盛着大半盆的烟灰烟头。想是这些烟灰烟头都是从桌面的木板子上燃尽后被清理下来的,散着一股子呛人的气味儿。因了供香和香烟的长时间熏蒸,屋子的顶棚和墙壁上便显得灰暗无光。再加上源源不断地侵袭进来的石粉面子的附着,使整个屋子愈显得陈旧寥落,愈地显得年深日久灰头土脑的。
屋后不远处的石子场里,隆隆不断的机器轰鸣声穿透了门窗墙壁,肆无忌惮地回荡于屋内,冲击着每个人的耳鼓,搅得人心神不宁。想要说句话,屋内的人必须敞开嗓门儿,大声地交谈。那模样就如当街吵架一般。(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遍野尘埃【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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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是第一次走进金莲的家。见此情景,心下也替金莲道委屈。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个健健康康的人,也要短寿早死几年的。
金莲见凤儿和钟儿光临小院,自是惊讶,同时又带着点儿惊喜的模样。她热热地接待着俩人。拿毛巾擦抹着杌子,请俩人坐下。她嘴里还抱歉道,这儿的石粉子太多了,别弄脏了衣服呀。
凤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