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不灭的村庄 >

第17部分

不灭的村庄-第17部分

小说: 不灭的村庄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时,天还阴着,灰蒙蒙的空中仍然飘着雪花。虽比昨夜小了许多,但还没有停雪的意思。因为天阴的缘故,天光暗弱,再加上昨晚贪看电影误了睡眠,村人普遍起床较晚。今早儿,他们更加匆忙地赶去集合点名,绝不敢耽搁了上工时间。生产队可不是养老院,绝不会因为下雪就允许旷工或迟到的,更不会白白地给你记上一天的工分。

    茂林站在大队院子里开始点名。他一边喊叫着名字,一边在一本厚厚的点名册上勾勾画画,认真记下谁来晚了,谁还没来。

    有几个人尽管连滚带爬地奔了来,还是没有赶上点自己名的那一刻。好在也算赶到了,就不能算旷工。除了喜桂,其他人都在。

    茂林骂道,***喜桂,都这天光哩,还搂着老婆死睡不散手。他扭头对振富家的大儿子银行道,你去砸他的屋门,把他从热被窝里拽出来。要是还不撒手,就把他两口子一堆儿光滑地抗来,扔雪地里冻干肉。

    村人们开始打扫院子里和院外路面上的积雪。木琴也来了,等着妇女集合点名。

    这时,银行一窜一蹦地跑来。他张口气喘地说道,就满月娘俩儿在家,正等喜桂回家吃饭呐。喜桂天不亮就上北山去起土炮了,到现今儿还没回来。

    茂青随道,也该回哩,那枪声早响过一个时辰了。想是他自个儿蹲山上烧兔肉吃呢。

    木琴打个激灵。她说道,得,别出啥事吧。

    茂林也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冷颤。他立时扔下铁锨,对众人喊道,先把手中的家什搁搁,都上北山寻喜桂这个鳖种去。喊完,自己率先奔了出去。木琴也跟着出了院子。

    村人们搞不清茂林一惊一乍的举动。有几个人随着去了,大多数人仍留在原地未动,并趁机找个地方坐下来,偷懒吸烟。

    茂林跑得飞快,把木琴几个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自打上次与木琴生了尴尬事后,茂林一连几夜睡不着觉。有时睡着了,突然做个恶梦,又一下子醒来。大冷天里,浑身就冒出一层细汗。他怕木琴把这种丑事说出去。就算不说出去,以后俩人还要在一起共事,到时又将如何面对木琴呢。

    夜里,雪娥还习惯性地想摸着茂林裆内的家什睡觉。手刚一触到,就疼得茂林直打哆嗦。茂林谎称是白天不小心让镐把打到了裆部,现正肿着呐。惊得雪娥又是用盐水敷,又是催他快去公社医院看,担心了好几天。幸亏事后的三天里,木琴去了公社开会,留给茂林调整心态的机会,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善后事宜。考虑的结果是,先躲着点儿木琴。以后,在工作上尽量迁就围护她,把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时时处处地亮给她看。要是木琴还不依不饶,那就只能随她去了。认打认罚的,听天由命吧。这样想来,他的心情反倒放松了许多。心态也渐渐恢复了。

    木琴回到村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生产上。见了茂林,她与原先一样打招呼谈工作,似乎早已忘了这事,或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茂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上。同时,他也领教了木琴比男人还要大的心空儿和处理微妙事情时表现出的大度。他羞惭之余,暗道,往长远了说,酸杏没有木琴出息大。往后,要小心地顺着木琴。天塌下来有她顶,地陷下去有她撑,我还怕个鬼球哦。

    木琴担心喜桂会不会出事的话刚一出口,茂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一种直觉提醒他,喜桂真的会出事呀。

    茂林跑到北山根儿下,不见一个人影。他就放开喉咙大喊大叫,喜桂呢,喜桂,你在山上么。边喊边顺着山径往上爬。

    刚爬上山脚的一个坡岗上,就隐隐听到一种低低的呻吟声。但是,山上的风声大,辨不清方位。而空中又飘着雪花,视线也不好。他就破开喉咙猛喊几声,再侧着耳朵细听。终于听出,那声音就是在前方不远处传来的。茂林知道,喜桂真的出事了。

    他兔子般疾起,趟着深及膝盖的山雪,拼着老命窜蹦着向前奔去。

    在一棵老杏树下,喜桂仰靠在粗大的树根上,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他的嘴里下意思地喊着救命。声音沙哑,并渐渐地暗弱下去。他的两条腿直直地伸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还不断冒出暗红色黏稠的鲜血来。在他的身后,有一道深深的雪沟,从远远的山上一直延伸到他的身下。雪沟里留着一道刺眼的鲜红色血印。想是他从山上一路爬来,实在没了力气,停靠在这棵杏树干下,就再也爬不动了。

    茂林吓傻了。他抱着喜桂失声喊道,咋哩,咋哩,伤着哪儿啦。

    喜桂微睁开双眼。见到了人,他的精神顿时振作了许多。他哭道,我到半山腰上起土炮,趟上咧。俩腿断了,不能动。茂林哥,快救我呀。

    茂林赶忙解下鞋带,狠劲儿地扎喜桂的大腿根,想先止住出血。但是,他用劲太大,又紧张,竟把鞋带勒断了。情急之下,他把自己束腰的绳布扯下,才把喜桂的大腿紧紧地扎上了。这时,后面的人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茂林没人声地喊道,快把他背回去,迟了就没命哩。

    待众人背起喜桂向山下小跑而去,茂林也提着裤子,一路跟头把式地飞跑进村。

    满月家聚集了全村男女劳力和一帮娃崽儿,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惧的表情。满月已经吓懵了。她只是抱着喜桂的头流眼泪,却哭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喜桂一个劲儿地要水喝,说,渴,渴呀。

    一大早的,家里没有热水。有人就从缸里直接舀来凉水,一瓢一瓢地喂给他。

    喜桂舔着唇边的水珠说,我去起土炮,明明昨晚就设在半山腰的那棵杏树下,就是寻不到。我就围着那地儿转圈找。找着找着,在别的地界上一下子就趟上哩。我喊人,没回音。我就往回爬,也爬不动,就在那儿等死哩。

    木琴道,你先别讲,省省力气。咱得赶紧送公社医院。躺在家里怎么行,光流血也把人给流坏了。

    酸杏跑进来接道,快把喜桂抬出去,茂青的牛车就在门外候着呢。

    木琴晃着满月的肩膀催道,别光顾着哭,抓紧收拾几样衣服。我跟你去医院啊。

    满月清醒了。她慌乱地四处寻找喜桂的衣裤,抱在怀里,跟着木琴等人出了家门。

    茂青焦急地拍打着牛,尽力向村口赶去。酸杏、茂林、振富等一大堆随行的人在牛车后,拼命地向前推车。木琴搀扶着满月,一路小跑地跟随在车后。

    雪似乎又大了些。晶亮亮的雪花满空飞舞,又飘飘摇摇地落到田地里,山岭上。出山的小路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雪,已看不清路面上的沟坎坑洼。

    牛车一路颠簸着向前急行,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和一大串凌乱的脚印。

    公社医院座落在镇子的东北角上,占地十多亩。有两大排石墙瓦盖的高大房屋,外带几排低矮的家属院和单人宿舍,四周都是石砌的院墙。前排房屋主要是办公室、门诊室、收款室、药房及各种名称的检查室等。后排是纯一色的病房,一间间整齐地排列成一趟。屋门口均钉着一扎宽的小木牌牌,上面用红漆写着“第xx病房”。

    病房里安放着几张木板床,上面铺着脏兮兮的床单,叠着一床罩着白棉布被单的棉被。床边都竖着一根铁架子,想是挂吊瓶用的。有的屋墙角上,还竖着个细高的氧气瓶,上面安着一小堆表盘管子什么的。

    喜桂被送进医院,在路上耗费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

    一进门诊室,看到这么个血葫芦样的人,屋里院里顿时乱了套。医院里所有的值班大夫、护士,连同在医院看病的人,都一齐拥在了门诊室的屋内窗外。一个年轻点的值班大夫一边对了护士喊道,快去家里把姚大夫喊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检查喜桂大腿上的伤势。

    此时,喜桂流血过多,已经昏迷了,人事不懂。

    姚大夫一路紧跑地赶来。刚到屋门口,就让酸杏紧紧抓住了。酸杏瞪着红红的眼珠子,沙哑着嗓子,对了姚大夫喊叫道,姚大夫,你可来哩。快救救他呀,千万别出事哦。

    姚大夫顾不上搭腔。他甩开酸杏的手,进门就开始查看伤情。他吩咐身边的人道,快输氧气,输葡萄糖液。这人流血太多哩,都快淌干咧。又扭头喊酸杏,问是不是给他灌水喝了。

    酸杏蜡黄着脸连声回道,是,是哩。他要水喝,就给喝哩。

    姚大夫叹道,这人淌血多了,自然就干渴,可千万不能喝水呀。人一喝水,都渗进血管里,催得血液外流得更快。人要没了血,还咋活哟。

    酸杏们吓得不敢再吱声。一个个呆愣愣地傻站着,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上了。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姚大夫和忙着抢救喜桂的一干人终于停住了手。他们都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站着。引得围观的人群也都张大了嘴巴,悬起了心。

    酸杏结结巴巴地颤声问道,人……人好了么。

    姚大夫扎撒着两手回道,送晚哩。失血太多,已经没哩。

    这低低的声音如一声霹雳,在人们的心头骤然炸裂。一条鲜亮亮的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去了。来不及睁眼看看厮混了二十多年的人世,来不及看看守了自己多年的女人,甚至来不及说出最后一句话,就永远地合上眼闭上嘴,停止了曾经强劲搏动的心跳。

    满月已经昏死过去了。姚大夫又领着众医生把满月抬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背,总算把满月救了过来。满月喊道,喜桂,喜桂哦,咱回家呀。不能在这儿睡,这儿风寒大。还是家去睡暖和哦。

    酸杏一干人流着泪,把喜桂轻轻地抬回到牛车上。酸杏认真地给他盖好被子,又把一块毛巾盖在他的头上。茂青无力着拽着牛缰绳,重新踏上了回家的山路。

    这时,雪已经停了,山野田舍间到处闪烁着明晃晃的亮光。天还是阴着,像是还有接着下雪的意思。(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初尝杏果(七)()

    (全本小说网,。)

    喜桂的丧事与酸杏娘的相比,显得极为匆忙又潦草。但从全村老少关注的程度看,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酸杏娘的丧亡,是预料之中的事,早晚都要有走的那一天。因而,前期准备工作就充分些。像寿衣、棺椁、坟**及生活用度等等,都有个事先料理。人们舍弃了自己的时间,去陪伴酸杏娘,去心甘情愿地费心操持,是为了报答老人生前布施的恩德。所以,才出现了近乎百家空巷的地步。

    喜桂的少亡,完全出乎人们意料。无论心理上,还是后事安排上,都没有丝毫地准备,一切都要从头做起。喜桂又是少亡,只能在家停灵两天。只有老人才可以停灵三天的。这时间上就显得异常紧张,后事也筹备得异常仓促。但是,全村老少却齐刷刷地拥上前来。不用村干部现赶现地召集吆喝,全都筹划的筹划,动手的动手,把原本一无所有的事情像模像样热热闹闹地搞了起来。

    酸杏话了,说,喜桂的丧事特殊,集体要承担点儿。缺这儿少那儿的,只要村里有,就尽情拿去用。记好帐目就行,留待秋后,落在大队账上。

    村人也是尽心尽力地操办着分配给自己的具体事务。缺了啥物件,就自己主动想办法。没法子想的,只要自己家里有,也就统统拿来用,等事后再说。他们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办稳妥了。村人所以这样热心和真诚,并非喜桂两口子平日里为下了多大的人场,而是喜桂的不幸遭遇触动了人们心底那根善良的弦儿。如此愕然的飞来横祸,促使他们爆出极大地怜悯与同情。他们任劳任怨地驱使奔劳,就是想给可怜的孤儿寡母以最大程度地安慰。

    事后,人们都躲在家里,偷偷猜测喜桂的死因。大部分人认为,是死鬼喜桂的不敬举动,冲撞了神灵。也就是酸杏娘和喜桂都曾提到过的那只火狐狸,运用神法,挪动了土炮,才让喜桂遭了报应。有极少数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列举出喜桂生前造下的冤孽情仇,老道地分析道,他明明记得自己设土炮的位置,又不是第一次放土炮了,咋就会寻不到土炮的准确地点了呢。肯定是有人把土炮挪了地方,让喜桂寻找的时候给趟上哩。说这样话的时候,都是悄悄地语气,生怕叫外人听了去。若是传了出去,那才是天大的祸事呐。

    最终,关于喜桂的伤亡原因,村人一直没能达成共识。总有解不开的疑团缠绕在人们脑子里,或鬼怪虚无的,或具体可指的。在以后长达几十年的漫长日子里,这个疑团始终挥之不去。

    喜桂葬下后,村干部们在大队办公室里召开了一次特殊会议。会议的议题是,怎样搞好安全生产,防止以后再生这样意想不到的伤亡事故。因了喜桂的新亡,干部们言都很积极,主动地出主意想办法。

    茂林说,把咱村的所有土炮都收缴了。谁要是馋野鸡、山兔什么的,就下套子套,或是用网逮。今后,一律不准再用土炮这种危险的玩意啦。

    振富道,不仅是土炮,咱也得把全村的堤坝和危险房屋全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茬。要有呢,就及时修补。这些地方要是出了事故,毁的可不是一两个人,一两家的事呀。

    木琴提道,要是现喜桂受伤后,立即有明白人及时医治,不给喝那么多的水,也不用赶那么远的路耽搁时间,喜桂也许不会死的。我看,治标还得治本。咱得抓紧联系上级,给咱村里设个卫生所,派个医生来。咱村也不算小村了,到现在还没个看病吃药打针的地方。哪家有了头疼脑热的,轻了就硬抗着,重了才往公社送。万一送不及时,半路上有个好歹闪失的,还得出人命。再一条,村里的大小孩子闲得没事,满街乱跑,四处打野疯狂。大人又没工夫照看,谁知会有啥事呀。而且,总不能让他们像上辈人似的,还当睁眼瞎吧。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以后长大了,没知识没文化怎么行。得要求公社给咱村安个学校,指派个老师来教教知识,让孩子们长长学问。说不定这些人里头,会出息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