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去,后会无期-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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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笙!”白卓寒的心像撕碎一样痛得节奏凌乱。他不怪唐笙误会他,只怪今天的自己——在她眼里竟然真的已经可恶到这种境界了么?
“她们是我的女儿,我会伤害她们么?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会这样威胁逼迫你么?!”
“卓寒……对不起,我是真的想离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把孩子还我,还我行么?”
“阿笙,你听着。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只剩成全了。孩子我这就带回去……别哭,别哭好不好?
你再哭,我会……”
白卓寒咬咬牙,捏着手机的掌心一下子像捏了心那么灼热灼痛。
“我会后悔放你走的。”
郊外早春的清晨是那么有活力,白卓寒放下电话就去找孩子——
绿油油的新草坪上,轮椅里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在修女护士的推扶下,沐浴着奢侈地冬日暖阳。
她腿上窝着一只金灿灿的猫咪,慵懒的表情十分惹人怜惜。
小希望一看到猫猫就忍不住了,撒开两条腿便跑了过去:“猫猫!猫猫唉!阿婆阿婆,这是你的猫猫么?我能摸摸她么?”
“小希——”白卓寒想要把女儿叫回来,可是很明显,小希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一个穿着一袭红裙,比朝阳更明艳的女人从老太太的轮椅后面走上来。蹲下身,单手捏在小希望的肩膀上。
“小妹妹,猫猫虽然看起来很可爱,但是会抓人哦。”女人的笑容很漂亮,可惜了那左半边刘海下这也遮不住的伤疤。
白卓寒整个人都要僵掉了。
从他把汤蓝的母亲送到这里那天起,从他知道汤蓝很有可能并不是当初那具焦黑难辨的尸体时。从他相信,他一定会在这里等到那个女人绝意了断,无所顾忌的时候——
女儿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她捏在手里送人头……算是怎么个节奏!
“小希望……到爸爸这里来……”白卓寒直视着汤蓝的双眼,一手紧紧攥着小白糖,另一手伸出半米远的距离,却颤抖不已。
“爸爸……”小希望依依不舍地瞄了瞄猫咪,又瞄了瞄汤蓝。
她还没有意识到,阿姨那只已经烧伤到没有任何指纹的手,此时轻轻抓在她的肩头上,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爸爸,我认识这个姨姨。”小白糖指了指汤蓝。
“别说话!”白卓寒把小白糖拽到身后,单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
高斌走的时候,白卓寒给了他一笔遣散费,同时留下了他的配枪。
他对高斌说是为了作纪念。高斌说,纪念你奶奶个腿。
“开枪的时候,记得要稳快狠。否则我的配枪会为我留给他这样一个草包主人而哭泣。”
汤蓝蹲下身,单手搂住小希望。她粗糙狰狞的半边颜,紧贴着孩子肉呼呼的脸颊。
“小妹妹,你想要玩猫猫么?”
“嗯。”小希望看着小猫,眼睛里都要冒出两颗心了。
“给——”
汤蓝从妈妈身上拎过这只肥乎乎的猫仔,小希望抱了个满怀。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哇,谢谢阿姨!”小希望开心地蹲下身,把猫放在地上,撸啊撸,嘴里念叨乖乖之类的。最后,猫脖子上那个小小的挂件一下子吸引了孩子的注意。
这是什么?
巴掌大小,金属色的。像个小铃铛,但比铃铛大一些。
可是白卓寒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那东西哪里是什么铃铛——那是一种暗杀式小型爆破仪,只要拽下保险栓,威力简直不会比手雷小!
“乖啊小妹妹,带猫猫到那边去玩吧。阿姨要跟你爸爸商量下,多少钱才愿意把小猫猫卖给你呢。”
“哇!真的么!”小希望脸上的兴奋遮不住,“爸爸买猫猫吧!妈妈也很喜欢猫猫的!”
“爸爸,我也想玩猫猫……”小白糖被白卓寒拉在身后,眼睛里满是欣羡的目光。
“不行!”白卓寒一吼,小白糖当场就吓哭了。
“卓寒,你怎么能对孩子这么凶呢?我看不如这样好不好?来,小白糖。妹妹抱猫咪抱累了,你过来替她抱抱?”
“好——”小白糖说着就要撒开白卓寒的手,却被男人一把扛了回来!
这时候,轮椅上的老人已经被护工推了回去。教堂院前空旷的园子里,一男一女在对峙,孩子和猫在嬉戏。
早已废弃多年的教会疗养院,只有三两个修道者还守着偶尔前来虔诚的信徒们。但即便如此,这里依然不是一个应该被血染尽的地方。
“白卓寒,这个小丫头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只要让她把你的女儿换下来,不就好了?”
“小白糖。”白卓寒把孩子慢慢放下地,极力压着最稳定最温和的声音安抚她,“听爸爸的话,咱们先躲到车车后面,到那个hello…kitty下面躲起来。把眼睛闭上,等下爸爸让姐姐也过来陪你玩。”
“哦,好。”小白糖听话地照着白卓寒的意思做了,汤蓝却笑得更加狰狞,“白卓寒,你真的有这么仁义,这么耿直么?”
“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生命本来就是等价不可替的。”白卓寒拉远目光,看着不远处正在撸猫撸得一脸圣母,时不时还在摆弄小铃铛的小希望。他闭了闭眼,沉着嗓音叫到:“小希望,听话别玩猫了,过来爸爸这里。”
“小希望,阿姨跟你说,你现在放下猫猫,猫猫可就被炸死了哦。”汤蓝晃了晃手里的一枚遥控器,小希望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爸爸…”她望着白卓寒,水灵灵的眸子里全是祈求。
慢慢掐紧攥住的掌心,白卓寒摇摇头,压抑着极力的平静面向汤蓝这张嶙峋恐怖的脸:“阿蓝,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死不掉呢。”汤蓝笑了起来,手中的遥控器在笑声里可危岌岌,“你根本想象不到,白天翼那个变态对我做了什么。”
白卓寒笑笑:“我能想象得到。他是我的亲弟弟。骨子里,有与我一样睚眦必较的血统。”
“白卓寒,你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肯释怀,不肯放过你么?因为你根本就不敢面对我我,只会利用别人当枪使。冯写意也好白天翼也罢,这不都是在你的算计之内么?
你对我,连一点点愧疚的可能都不留。你的不屑,你的无视,这一切,都是我疯狂的理由!
凭着对你所有的不甘和恨意,我苟延残喘地把自己活成这么一副鬼样子!你问我为什么?我他妈怎么知道我做这些还能为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好,不想看到你和唐笙过得舒服。哪怕我这辈子作孽无数,哪怕我下辈子再难为人。就是变成一只蚊子一只臭虫,我也要吸干你的每一滴血!
白卓寒,只要你弄不死我,我就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死我的女儿呢?”白卓寒双手抚上汤蓝的肩膀,沿着她看不出肌理的脖颈,撩开她的刘海。
半张脸天使,半张脸魔鬼,但不可否认的。她的眼睛依然漂亮。
“你为什么,没有害过小白糖呢?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让我痛不欲生。为什么,没有对孩子下过手呢?”
白卓寒的手依然冰冷,汤蓝明白,他的体温从未对自己停留。
“我只是想利用她们而已!”
“我不相信。”白卓寒抽出手机,划开的第一张宝宝相册里,就是汤蓝之前为小希望拍摄的小美人鱼的艺术照。
“你看看她在照片里的那个眼神。她笑得那么开心,几个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照相机的背后是什么,却知道陪着镜头逗她开心的那张脸,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
阿蓝,整整八个月。她哭得时候要你抱,饿的时候冲你伸手,她差一点就会开口学着叫你妈妈了。你敢说你从来没有爱过她么!”
“白卓寒我没有!”汤蓝一把推开白卓寒的手,一甩胳膊,拽出了他腰后的枪!咔嚓一声上膛,直挺挺地抵在白卓寒的肚腹上!
“你一直觉得,我是因为厌恶你,才不屑对你下狠手。才利用别人去对付你。可你从来都没想过,我一次次放过你,正是因为我对你心怀有愧。正是因为,我一直认定你的本性良善。
阿蓝,你跟我……跟阿笙,甚至跟卓澜,跟冯写意,跟韩书烟她们……统统都不一样。只有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我们绑在一起。
你的出身,家庭,血统,没有受过一点点阴谋诅咒的点染。可你却成了整件事情里最最无辜的枪。使唤到后来,竟已是体无完肤。
我的爱情,给了唐笙就给不了别的女人。可我的疼惜,对你,从没吝啬过半分。
你本来就值得拥有最纯粹的爱,最真实的呵护,那个人,只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是我而已。
你想过没有,即使没有唐笙,我们依然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不服输,不甘心,耗尽无数生命和精力去坚持那些可能本来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连唐笙那样的女人都无法与我相处下去,你行么?你真的觉得你可以么?
收手吧,阿蓝。女人的容貌和男人的尊严,都没了。我们两人,早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还要斗什么?还要争什么?”
汤蓝握着枪的手由一开始的坚定,变成最后的颤抖。眼泪淌过沟沟壑壑的脸颊,似乎找不到坠落的方向。
“卓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无法让我下手杀了你!”
“杀了我,你就更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白卓寒挺了挺身子,迎上汤蓝的枪口。
“我该怎么办?我满手血腥我几条人命,我顶着一张鬼一样的脸,我曾经最风光的人生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白卓寒,你给我指条明路?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忏悔!要不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呀!”
双手扳住白卓寒的手腕,汤蓝调转了枪身,直挺挺地对着自己——
咔嚓一声,白卓寒一手扣下扳机,一手从汤蓝手里轻轻捏下了炸弹的遥控器。
汤蓝的膝盖软了软,但是枪没响。
“我从没想过要夺去你的生命。”白卓寒扶住汤蓝的肩膀,将她提起来,“这枪里,是没有子弹的。”
“你……”
“阿姨。”小希望抱着猫走了过来,一手牵了牵汤蓝的衣角,“阿姨你别担心,我妈妈身上也有好多伤疤,她一直用药膏涂的,很好用。你送我猫猫,我也叫妈妈送你好多药膏好不好?等你的脸治好了,一定很漂亮。”
只有孩子的眼睛里才能有这样骗不了人的纯粹。
汤蓝还记得很清楚,这个眼神像极了麻醉和毒品。让从未有过怀孕育儿经历的她——就如同夺走了郭襄的李莫愁一样。
白卓寒,你果然是个魔鬼啊。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赢你。
汤蓝一直也想不通,多活这半年来究竟有何意义?
但是,如果让她一早就知道,今天她还会有机会看到小希望这样的眼神。她想,这大概也是值得的吧。
“阿姨,你同意了是不是?猫猫送我好不好?”小希望一边摸着猫,一边撒着娇,“可是妈妈说不能要别人的心爱之物,要不,我把铃铛送给你作纪念吧?”
说着,小希望小手一掰,直接把猫脖子上的挂件给拽下来了!
一股硝酸硫磺伴随着喷气式的惶恐呲呲作响。
白卓寒当场炸了神经——
“小希望!快扔掉!”
孩子才能有多大的力气,白卓寒这一吼,吓得她怀里的猫跟着炸毛。小希望一个跄踉摔到,那颗红枣大小的炸丸就滚落在她眼前不到一米之处!
白卓寒扑上去,抱着孩子一路翻滚出几米远。在视线被爆破的白光冲击成一片黑暗之前——
他看到一盏鲜艳如霞的红裙像蝴蝶一样扑向炸丸的正中央!
汤蓝用自己的身子压住了炸弹!
由响亮的‘轰’一声,变成了温哑的‘砰’一声。
本该四散乱溅的致命弹片,变成了温暖腥咸的血雨。淅淅沥沥的,漫无天际的。
大地在颤抖,风雨飘摇的教堂有神的庇佑。
轮椅上的老太太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坐在高高的窗台上,她对身后又聋又哑的修女说:“我们家阿蓝啊,从小就是个又聪明又不服输的女孩。可怜我和她爸没本事,什么都帮不了她。
跟她叔叔去国外这些年,她也没少吃苦。一步一个脚印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我就说,阿蓝啊,那么辛苦干什么呢?你的条件这么好,找个对你好的男人不就都有了?
阿蓝就跟我说,她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希望有天啊,嫁给一个看得上的男人。嫁给真正让她愿意赴汤蹈火的爱情,而不是圈里圈外那些不纯粹的各取所需。
这傻丫头啊……多少年都没回来看看我们了,她爸走的时候她也没在。也不知道,她想要的那种爱情,找到了没有呢?”
找到了没有呢?也许,汤蓝觉得,她找到了吧。飞飞片片的意识重整不灭的轮回,她好像觉得这一刻终于可以不那么后悔了。
***
余音终于寂静。白卓寒蜷着身子,轻吻着怀里护得牢牢的女儿。
他用大手轻轻抹去孩子脸上溅落的几点血痕,动作温柔得就像一只兔子。
“爸爸……”小希望用小手抓了抓白卓寒污秽的衬衫,“爸爸。阿姨去哪啦?”
“乖,阿姨变魔术了,消失了。到……一个属于她的城堡去了,那里有她的王子。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王子有一种神奇的药水,阿姨喝下,脸就会想原来一样漂亮了……”
“爸爸!小希望!”躲在车子后面的小白糖踏着一片狼藉跑过来,一头扎在白卓寒怀里就哭了,“爸爸,我好害怕……”
“爸爸说不怕,不是危险的事!是变魔术哩,就像我们昨天在游乐场一样!”
“哇,那魔术之后,我们是不是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