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时代-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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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有些龇牙咧嘴,他一犹豫,突然夺过一个工人的橇杠,二话不说,抡起来恨恨地砸向大灰狼。
彼此都很了解,大灰狼也早有防备,他轻轻躲过,抬腿踹倒二郎神,“哗啦啦”,二郎神踉跄着撞倒在石壁上,头顶的碎石掉下一片。
“嗷”,一声喊,白面狗也动手了,他敲倒一个站得最近的二郎神手下,“砰砰砰”,双方的砍刀、撬杠瞬时短兵相接。
交矿的工人吓得转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砰”,一声枪响,红了眼的二郎神拿着猎枪,瞄准大灰狼,大灰狼一抬枪,子弹打到顶上,碎石双纷纷落下。
“郎哥,闪开!”白面狗大叫,他拿出小炮(自制炸弹),往前一扔。
“轰”,火光四溅,烟雾弥漫,人群中传来阵阵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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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记的电话。”蒋胜摆摆手,示意着陈江平与刘志广。
王军,开发区工委书记、平州区委书记,能让老资格的党工委书记蒋胜这样毕恭毕敬讲话的,也只有他了。
不知王军在电话里讲什么,蒋胜听得很认真,黑脸上一幅严肃的样子,刘志广很关心地看着蒋胜,陈江平却心无旁鹜,在回着一条短信。
放下电话,蒋胜大口喝着热茶,他看着刘志广与陈江平,“昨天交矿集团矿下死了两个人。”
刘志广笑道,“他们是市属矿山,又不归我们芙蓉街道管!”
“死的不是矿上的职工,是两个痞子,”蒋胜说道,“是两帮人盗采国有金矿,发生了火拼,还动了枪,据说是因为挖到了狗头金!”
“狗头金!”陈江平与刘志广都倒吸了一口气。工作在金矿区,他们都知道狗头金的分量。
“交城市委的邱书记、交矿集团的老总冯志平都找到了王军书记,区里很关注,区公安局也介入了,”他看看刘志广,“两帮人都是施忠孝的手下!这是国家财产,是国宝,必须追回!”他强调道。
陈江平看看刘志广,刘志广却说道,“从没听说过交矿能挖出狗头金来,再说,施忠孝自己有金矿,还去挖交矿的金子?”
蒋胜摆摆手,“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积极配合,金鸡岭的事还没利索,不要再整出些没味的屁来。”他有些不耐烦。
刘志广略一思考,“这是两件事,如果确有狗头金,也的确是施忠孝的手下干的,肯定得让他交出来,依法办理;如果不是他,我建议,下一步,配齐金鸡岭的书记,施忠孝在村里威信也很高,他当家,金鸡岭肯定能稳定下来。”
蒋胜看看陈江平,“这些,……你们定。”
陈江平没有表态,他回到办公室,沉思片刻,把那些岳文交上来的合同收起来,小心地锁到柜子里。
狗头金,命案,枪,在椅子上坐定,他不禁又想起那个“心甘情愿”回到金鸡岭的“岳书记”,这样的环境下,他还能胜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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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书记,你多吃。”胡开岭殷勤地劝酒,他已喝得脸红脖粗,更加兴奋。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对岳文的称呼也已悄然改变。
“胡哥,你别让嫂子再做菜了,已经饱了,再吃我真的要成饭桶了!”岳文夸张地松松腰带,重新回村以来,他几乎顿顿都在胡开岭家开伙,两口子对他当恩人看待,饭菜几乎顿顿都是过年的标准。
“年轻人正是能吃的时候,你胡哥喝酒,你就多吃菜!”胡家嫂子又端上一盘清炒山野菜,两手在围裙上胡乱擦着,“听说施忠孝他们挖着了狗头金?还在交矿地底下打起来了,还死了人!”
狗头金,是这几天芙蓉街道乃至开发区最热门的话题,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关金钱与宝贝,更是传者众多,版本不一。
岳文也听到了风声,曹公子还专门打电话来问,黑八等人更是兴冲冲地上山,但都无缘见到宝贝。
“说是从咱金鸡岭挖到的,这可是千年不出的宝贝疙瘩啊!”胡开岭长叹一声,一仰头干了杯中的残酒。
“什么情况?”黑八不是说从交矿集团挖到的吗,大灰狼还差点受了伤,转眼间怎么产地又成了金鸡岭?岳文上起心来。
胡开岭看看他,“听施忠孝矿上的人说,下午公安局来人了,说是从金鸡岭确实挖到一块象狗头金的东西,已经上交了。公安局也调查交矿的职工,交矿的职工也说,不知道有这事……白面狗也让公安局带走了,说他在交矿矿井下用小炮炸死两个人……”
胡开岭的脸虽然一片枣红色,但思维并不乱。
“这是丢卒保车,白面狗没有人支使,他敢去交矿乱采乱挖?”岳文马上明白过来,“交上一块石头,那就是混水摸鱼了,反正我不承认,也没有人证明,谁知道到底有没有狗头金,谁也没见着不是?”
“通”,胡开岭一拳砸在桌子上,“集体的东西,就落在私人手里,老少爷们还守着金山要饭吃!岳书记,我们想重新收回矿山!”
岳文却不明确表态,“刘书记不是来了吗?看看他怎么说吧。”
“芙蓉街道谁都知道刘志广与施忠孝穿一条裤子,”胡开岭恨恨道,“如果当初那些合同在就好了。”
岳文却不置可否,现在村民都在那个晚上被吓破了胆,还有人会跟着胡开岭冲锋陷阵吗?
胡开岭突然站起来,“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他神秘地说。
第30章 血,腥!
胡开岭从正屋里出来,手里却拿着一卷纸。
岳文疑惑地接过来,隔着纸,就能看到密密码码的红印子。他笑着摊开来,笑容却僵在脸上。
血书!
让人触目心惊!
血红!
让人如炭在手!
这肯定是胡开岭搞出来的,他是部队出来的,这明显就象传说中的战前请愿书嘛。岳文缄默着,耳边只听见秋虫的呢喃。
“我也考虑过,也跟你嫂子说过,我们都认为你分析得对,卜委员这事,横竖他是跑不了,这么一个人,可惜了。”胡开岭到底沉不住气,重回金鸡岭,两人就卜凡事件谈过多次,岳文就是想劝胡开岭不要再那么激进,别再惹火上身、惹祸上身,可是百般劝说,效果了了。
他也想到了卜凡,凭心而论,除却热衷进步的因素,这人本质不坏,自己不也是想着进步,才又被陈江平骗回来了,人家卜凡毕竟到了政协,那里没有刀光剑影,也很少勾心斗角,但他那么年轻,恐怕仕途已到尽头。
胡开岭却不容他心绪纷乱,他把椅子挪到岳文身旁,推心置腹道,“你有胆量,也有计谋,施忠玉这个老油子你说整就整,他见你还得陪笑,你又是副书记,你得跟我们一块干,……我们都跟着你干,如果你不想出头,就站在后面,帮我们谋划一下,你是大学生,动脑子,比我们这些大老粗,高过几个山头。”
岳文端起茶水,漱漱口,“扑”地喷在地上,“嫂子,我吃饱了,我回去睡觉了。”他看着说不出话来的胡开岭,“光棍都嫌床凉,你有嫂子,我还得自个回去暖床去!”
他说完没等胡开岭回话,就逃也似地离开了胡家院子。
那晚如雨的鼓点时刻还响在他心头,那凄厉的刹车声,胡开岭躺在地上的呻吟声他仍记忆犹新,他相信,跟着刘志广干,暂时不会有危险。
并且,既然已在秦湾买房,马上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岳文是打心眼里不想趟这趟浑水,他抬头看看繁星满天,山里的夜空是那样的纯净与透明,但他更思念的是秦湾夜晚的繁华与璀璨,还有,那幢单元楼里温暖的家的灯光,虽然,只看过一次,他却永远铭记于脑海。
回到村委,他迫不及待地给葛慧娴打起电话,葛慧娴却在外面应酬,电话里传来ktv里的歌声。
“咚咚咚”,村委会的破门又响了起来。
“谁?”岳文马上拿起了土枪,二能挨了一枪托,却是不敢造次,事后跟大灰狼又送来了枪药。
“我!”胡开岭的粗门大嗓。
“睡了!”
“开门!”
“你有完没完?”
“你不开我们就一直砸!”
岳文气苦,穿着裤衩跳下来,打开门又飞快跑回被窝,山里凉,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幽暗的灯光下,人影幢幢。
岳文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们,但他隐约知道,请愿书上按血手印的人来了大半。
“兄弟,我也是下定决心了,你不答应,今晚我们就不走了。”胡开岭拉过一把椅子,“吱嘎”,破椅子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痛苦地叫起来。几个壮汉站在他身后,各色表情都有,但都一言不发。
岳文气得龇牙,他往床上一躺,“出去,我要睡觉!”
胡开岭也不说话,掏出烟抽起来,空烟盒狠狠一揉,扔向墙角。
椅子,在胡开岭庞大的身躯下不断怪叫,岳文实在忍受不了,一下坐起来,“别坐椅子了,那有砖头!”
胡开岭还没回话,村里一个叫二刚的青年喊道,“胡哥看得起,是给你面子,你还想不想在金鸡岭混了?”说着,竟要冲上前来。
岳文轻蔑地看看他,“滚蛋,想不想混,你没资格说。”
二刚气恼,一个箭步跳过来,却不防让胡开岭一巴掌打在脸上,“这是你耍横的地方?滚蛋!”他也骂道,二刚看看他,骂骂咧咧地摔门走了。
琢磨着今天不会有结果,胡开岭又吩咐其他人先离开,他自己也站起来,“前些日子你满山转,你嫂子还说,看把娃愁的!我们其实也想你回街道,别窝在这山沟里,可是你也都看到了,只要是他们挖矿的地方,都掏空了,随时可能塌方,山地上的矿石堆在一块,一下雨废水满山流,再过几年,村里的水恐怕都不能喝了,……他们把座山挖成什么样子了?村里都给他们打工,一年到头就挣几个辛苦钱,还不够买药钱!”
他见岳文仍不为所动,火气直往上窜,几步走到门前,“砰”,踢开门,“岳文,我以为你是个汉子,怎么象个娘们,行了,算我今天没说。”
岳文忙不迭下来关门,却见他往西而去,“哎,胡哥,你怎么不回家陪嫂子?”
“我去买条烟!”
黑暗中,传来胡开岭气哼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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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铃铃,钉铃铃……”
施忠玉舒服地烫着脚,放在手机套里的手机却疯狂响起来。
“都快十一点了,谁打电话?”他不满地唠叨一句,“老婆子,给我把手机拿过来。”
施忠玉老婆抱怨一句,她跟女儿正在看电视剧《历史的天空》,里面姜大牙正在带队除奸,朱一刀刀砍汉奸,鲜血喷了他一脸……
“喂,……噢,五哥找我,好,我马上出来。”他匆匆放下电话,揩脚、穿鞋、披衣、出门。
“早点回来。”沉浸在剧情当中的施忠玉老婆喊道。
“知道了。”施忠玉说着,已是推开大门。
一集电视剧已经演完,从剧情中暂时出来的母女二人看看钟,“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女儿还没答话,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施忠玉老婆嘟嚷道,“今晚这是怎么了?哎呀,你爸的电话。”她拿起话筒。
还没等她答话,电话里就传来盲音,她起身拿起外套,“你爸让我过去,你困了就先睡,我跟你爸一会儿就回来。”
施忠玉的女儿已经参加工作,她的心思全放在电视上,随口答应着。
“铛铛铛……”
不知过了多久,墙上的挂钟准时响起来,电视里已经没有了节目,施忠玉的女儿看看钟,自言自语道,“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叮叮叮……”
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寂静中,声音格外刺耳。
“喂,……在哪里?我们家院墙东北面,噢,你是谁?……我叔叔?我记不起来,行,那我马上过去。”
施忠玉的女儿放下电话,拿起炕头的手电。她家住在村头,门前是一条大道,山村的林木茂盛,院墙东北面就是一片黑黢黢的树林。
她走出屋门,突然莫名感到一阵害怕,她想了想,又回到屋里,拨通了施忠孝的电话,她知道父亲跟这位五伯关系最好。
“玉梅,你现在哪里?……好,那你马上锁好门,一定锁好门。”施忠孝的声音很焦急,“小郎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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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胡开岭夹着一条烟,走在村里的大街上,“妈的,这帮人有钱,倒是给村里装几盏灯啊!”
突然,装在腰间的电话响起来,“施忠玉家出事了。”
“喂,谁出事了?”胡开岭大声说道,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挂了。
“出事好,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胡开岭狠狠抽了口烟,烟头在黑暗中骤然亮起来,他刚要往北拐,那是他自己家的方向,但脚步又停下来,他想了想,暗骂一句,还是朝施忠玉家走去。
“笃笃笃”……
施忠玉家的大门紧闭,里面却空无声响,他往墙上一蹬,身子马上攀上墙头,屋里亮着灯,并无情况。
胡开岭骂道,“谁在耍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顺着路往北走,黑暗中,夜晚中的草木气息逐渐变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胡开岭走着走着,一下被绊倒,“什么东西?”他边骂边拿出打火机。
“啊!”
微弱的火光下,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一紧张,叼在嘴上的烟一下掉在血泊里。
地上躺着的赫然正是施忠玉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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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文的电话也响了。
他以为又是胡开岭,接起手机,看也不看,“睡了,有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