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时代-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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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也太多。
“老板,再上两斤油条。”岳文招招手,把手里的油条塞进嘴里。
今天又是周疃大集,阴沉的天气下,河道里,一望无际全是各色名式的遮阳伞。
早上顺着工地走了一遍,到了大集这段就走不过去了,几象人往常一样,一起坐下吃早饭。
“文哥,我几个月都没休息了,今天是七一,放我们一天假得了!”彪子把油条泡进豆腐脑里,“你看我这脸晒得,估摸着辛河改造完了,我也要成了黑包公了。”他跟小学教师进展很快,两家大人都已经见过面,马上就要订婚了,这些日子他对形象很是看重,出门就带草帽,但仍是晒得黑不溜丢。
“今天报得有雨!”蚕蛹又端过一盘咸菜来,“文哥,歇一天吧。”
“有雨也得赶集,”宝宝抬头看看天上,“也得干活,”他吡笑道,“让我们在工地上度过一个有意义的难以忘怀的节日,迎接党的生日!”
“滚蛋,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黑八很腻味,彪子订婚的消息深深刺激了他,郎建萍这几天不咸不淡,让他着实有些上火,“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要不要扫起来放你碗里吃了?”
“算了,今天也没法干活,都跟着我上山。”他马上就要走了,这跟着自己的一帮兄弟,除了彪子与宝宝提拔了以外,蚕蛹与黑八还什么也不是,走之前他决定跟陈江平建议,让黑八与蚕蛹接上在金鸡岭的职务,这样也算是半个中层了。
中午在胡开岭家里吃了一顿茴香馅的饺子,几个人分着喝了一瓶“闷倒驴”,黑八还没吃完饭就在炕上打起了呼噜。
窗外,天阴得越发厉害了。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紧接着就是几个闷雷,惊醒了靠在被窝卷上打盹的岳文。
“起来了,起来了,”岳文喊着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哥们,黑八的呼噜声仍是打得震天响,他用手捏住他的鼻子,黑八喘不过气来,马上醒了过来。
“快,下雨了,不好走,下午街道还开会呢。”
几个人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屋子,雨,已经开始下了,铜钱般大小的雨点砸得地上直冒热气,打得车窗噼里啪啦直响。
车子刚开出村口,周围就被雨雾包围了,低速档……中速档……高速档,车窗前的雨刷快速摆动着,车窗玻璃仍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特么地,好多年没见下这么大的雨了。”车子的四轮溅起欢快的水花,黑八兴奋地直按喇叭。
新修的水泥路,空无一车,黑八的车速很快,晃得几个人东倒西歪,不时招来几句骂声。
透过模糊的车窗,整个落※雁山笼罩在大雨中,风声雨声伴随着混沌的天地,让人心神为之安静。
“文,往哪走?”黑八突然问道,“往街道走。”岳文睁开眼睛,却也茫然了,顺着车窗向外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地全是水,顺着山上往山下流去,路也看不清了。
“走吧,慢点开,走哪算哪。”岳文把紧了车上的扶手,“八哥,慢点开啊,这五条命全都在你手里了。”
“开不快,我还没结婚哪!”黑八嘟囔道,有些紧张,弄不好就要掉到沟里,“我靠,这哪是开车,这是开船!”
疾风暴雨中,一辆车子,在漫山遍野的流水中,有如孤舟一般,左右摇晃,朝山下开来。
“别回街道了,直接去周疃大集!”岳文突然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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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疃大集的水已齐腰深。
雨水从上游水库倾泄而下,从山上倾流而下,来势很急,气势汹涌,许多人来不及转移货物,就泡在了水里。
此时,无论人们是否承认,占用泄洪通道的后果显现了!
河道里,衣服、大米、蔬菜、馒头、鱼虾、塑料袋、垃圾甚至钞票……漂得到处都是,偶尔还能看到游过几条金鱼,追逐着河里的米粒。
芙蓉街道的“庆七一大会”开到一半就终止了,机关干部全体出动,陈江平与邱汇岳撑着伞来到河堤,也傻了眼。
平州是个好地方,依山靠水,气候宜人,历史上没有大灾,原本只能发生在南方的洪灾,没想到北方也赶上了。
“报告工委和管委吧。”两个街道主要领导在新砌筑的堤坝上短暂碰头,不约而同都提出这个意见来,这已不是芙蓉街道能解决的问题了。
电闪,雷鸣,雨一直在下。
绵延六里多地的河道里,到处是哭喊声,哭自己的倒霉,哭自己的货物,到处是咒骂声,骂老天爷,骂自己的男人,骂自己的女人……
百十人的机关干部象芝麻撒进大海,根本不起作用,面对着损失惨重的商户,个个失去理智,让他们赶紧撤离,可是老百姓舍命不舍财,没有人愿意听……
待廖湘汀、谭文正、蒋胜等人都赶往这里时,整个辛河芙蓉河段一片汪洋,也一片狼藉,水位上涨得很快,大批小商贩和货物被困在河道中。
蔡永进打着电话联系着水务局,要求汇报雨情,这短时强降雨,水位上涨速度常常令人防不胜防,这样安置在河底人流密集的大集,一旦发生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第54章 我不要打伞的干部
雨下得越发大了,这时才下午两点多,天空却象晚上七点多一样,全黑了下来,依稀可以看到近在几米的人群。
“立即启动防汛应急预案!”几乎所有的工委常委和管委主任都赶到了河堤上,大家都知道,考验开发区班子执政能力的时候到了,而且,今天是七一,党的生日!
如果在党的生日这天,在集中精力建设的新区,发生了重大人员伤亡,无论廖湘汀还是谭文正都是说不过去的,而直接责任人陈江平、邱汇岳,等待他们的只有免职!
但此时,防汛应急与一般意义上又不一样,此时已然受灾,最重要的是抢救群众的生命与财产!
“两委办公室,马上下通知,”瓢泼大雨中,闪电不时划过,照亮了堤岸上的一群领导,“全区除沿河四个街道以外,所有处局、街道,都过来增援,工委办牵头,组织部、纪委参与,协助芙蓉街道划分区域,分头抢救群众生命财产!”
“协调武警中队,调公安局各派出所前来增援,疏散群众,……”
……
黑沉沉的天空下,是黑沉沉的河面,是拥挤在河里的黑沉沉的人群,小贩的嘶喊声,痛哭声、咒骂声、吵架声……,可以传出几里地去。
“这黑灯瞎火,群众情绪不稳,要防止发生踩踏事故!”蔡永进大声说道。
他话音未落,附近的河道里一个妇女尖利的嘶喊就划破了耳膜,“军军——军军——你走哪去了?军军——”
廖湘汀紧盯着河面,看看蔡永进,“工委、管委办公室带头,马上下河疏散群众!”
“严防踩踏事故!严防乘乱打劫群众财物!”
“我的要求就一个——零伤亡!”
“你也去。”廖湘汀接过秘书王晓书手中的雨伞,“我不需要打伞的干部,到一线去!所有常委和管任主任都下河,做群众的工作!”
王晓书一愣,连雨衣也没穿,带着工委管委几个小伙子冲下河去,几位常委和管委主任也打着伞走下河去。
“调大功率的探照灯,边防有,交矿也有,有多少调多少来……”
…………………………………
廖湘汀坐阵中枢,所有处局和街道都不敢怠慢,河堤上,很快停满了车辆。
芙蓉街道的机关干部在三公里的战线上,分配着前来增援的机关干部队伍,整个现场人声鼎沸,雨声震天。
可是,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类是永远是渺小的。
水位不断在上涨,“廖书记,快到三米了。”蔡永进伞也没打,浑身上下淋了个透,“怎么办,上游的水都开了闸了,山上的水也堵不住……”
就象中国的天气预报永远不会报到气温超过四十度一样,这容易引起恐慌,同样,水位再升,此时也不宜大肆宣扬。
廖湘汀看看漆黑一团的河面,河面上没有丝毫光亮,只能听到间或的雷声和无尽哭喊声、吵闹声。
“怎么才能把电拉过来,”廖湘汀皱着眉头,抬头看看这墨一样漆黑的天空,还泛着黄色,“这河面上太黑,群众情绪不稳,万一哪里出乱子,整个河道就容易发生踩踏,……机关干部……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也是人命啊!”
“我通知供电局侯卫东!他们有应急车!”蔡永进道,“群众情绪怎么才能稳定下来?”
“把陈江平叫来,”廖湘汀命令道,“他是地主,……唉,这河道幸亏还疏浚了,否则,这么狭窄,后果不堪设想!”他突然象想起什么似的,“岳文……”
黑暗中,大雨中,陈江平一身淤泥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头发上还有几块青苔,“损失太重了,损失太重了……”
邱汇岳带人下河了,他就在廖湘汀不远的地方,现场指挥着。
“有没有大喇叭,那种农村的大喇叭,广播一下?”廖湘汀直接命令道,“马上派人到周围村的大喇叭上去广播,提醒群众不要慌张……”
他话音未落,警报却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廖湘汀一阵恼火,公安局谁这么不懂事?
“现在发布区防汛办第一号命令,第一号命令!”声音仍不紧不慢,灯光也慢慢在河两岸巡游,看得出是从一辆车上发出来的。
报话器的声音在大雨中,在满河道的喧哗中,仍显得声音太小,但走近却能让人听见。
“谁让发布的?”廖湘汀火气更大,谭文正摇摇头,身为区三防总指挥的区管委常务副主任也摇摇头。
临时帐篷已搭好,水务局的局长请两位主要领导进去,廖湘汀看也不看他,仍盯着河面。
“是我们街道的岳文。”陈东平听说来了,小声道。
刚才几个人一身酒味,让他劈头盖脸一顿训,他本以为岳文带着他们下河了,没想到岳文却搞起了广播。
“河里的群众马上撤到岸上,马上撤到岸上,舍命不舍财,到老一场空,到老一场空!,好,我再广播一遍……”
“这怎么说话呢?”蔡永进皱皱眉头。
廖湘汀却舒展开眉头,说话就要说进人的心里去,否则,冠冕堂皇的话说多无用!
嗯,这么多群众与机关干部都挤在狭长的河道里,是应该有个统一的指挥系统。
“现在发布区防汛办第二号命令,第二号命令!所有前来救援的司机马上回到车上,调转车头,打开车灯,打开车灯,照向河面……”
“好!!”
廖湘汀大声说道,肆虐的雨水早已打湿他衣襟,但蔡永进还是听到了他语气中的喜悦。
“岳文,有办法!”
河里的不断有人上岸,两岸一时尽是发动机的轰鸣,伴随着滚雷与闪电,蔚为壮观。
慢慢地,两岸警车、轿车、越野车,无数车灯亮起,一条条雪亮的光柱投向河面,照亮了河面,辛河中的散乱的人群立马看得清楚了……
“以前也这么淹过,但没象今年这么厉害……”陈江平也看到了河里密密码码的人群。
廖湘汀打断他,竖耳倾听着,周围村子的大喇叭开始发威,四个村的四个大喇叭几乎覆盖了这三公里长的河道。
黑八、宝宝、彪子、蚕蛹的声音不断出现在辛河的上空……
“一是大家不要拥挤,注意安全;二是大家要看好孩子,不要走失;三是大家不要再顾货物,撤到岸上……”
“嗯,这几条想得好,现场估计没问题了,”廖湘汀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但仍是站在磅礴大雨中,“水务局,泄洪准备好了吗!”
“泄洪通道的闸门锈死了!”猪一样脑袋、猪一样身子的水务局长很不好意思地说。
第55章 替罪羊
“闸门生锈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脑袋生锈,你不用站在这里,到现场去,站在这里闸门就能打开吗?”风雨中,廖湘汀的脸色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水务局长面子。
水务局局长尴尬地笑笑,穿着雨衣尴尬地走了。
水位仍在不断上涨,武警、边防,公安,加上机关干部,在千余辆车灯的照射下,虽然仍是风雨如晦,但那些仍站在雨中的商贩开始慢慢朝岸上撤离,一步一回头,走一步停一步,从高处望去,河道中间的人群开始减少。
但,刚刚搭好的花棚、轧芝麻油的机械、成箱成包的衣服、一盒一盒的鱼虾、回收的旧自行车、成排成列的瓷器……全都泡在了大水里。
上岸的群众有的目光呆滞,抹着眼泪,有的哭天抢地,眼泪也如这暴雨,倾盆而下了。
岳文开着猎豹在堤岸上来回巡视着,车外的哭喊、咒骂声,声声入耳,让人痛心。
“我这刚从景德镇进的瓷器,二十多万,一场大水就都变成破瓦片了。”河里全是受惊的人群,碰撞之下,瓷器碎了,都不知道要谁赔偿。
这男子刚喊完,众人比赛着诉起苦来,“我刚从韩※国进口的榨油设备,四台机器,全泡水里了……”
“我的衣服哟,水淹了谁还要,打折人家都不买!”
……
小时候在场院收夏粮,大雨来了,抢不走的小麦都泡在了水里,父母那焦急心痛的表情仿佛就在昨天,岳文的车慢慢停了下来。
他看看河道里,在车灯的映照下,水位一直在升,这里他太熟悉了,一天一趟,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到哪里高哪里矮!
“陈书记,”天色渐渐亮了一些,起码对面的人能看清楚是谁了,岳文看到陈江平,马上下了车,“再不泄洪,河道里的东西就全毁了,水务局呢?”
陈江平看看廖湘汀与谭文正,两位区主要领导都在呢,还轮不到芙蓉街道来发号命令。
岳文此时才看到浑身上下也是湿透的廖湘汀等人,混在人群中,与普通机关干部毫无两样。
廖湘汀却皱了皱眉,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