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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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舟凝着她的细微,才宽了心解释道:“这是我从前用来画画的屋子,你在这里,没有人会找到的。”罢了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从前为了躲避家姐寻的,很是隐蔽。”
环顾这屋子,屋内虽是落旧了些,但一应俱全。旁边的书桌上还摆着数只笔砚水洗,颜色已经偏近深黑了,隐隐落了层灰,又不甚清晰,像是匆忙清洗过了。
林梨揉了揉额头,有些感慨,“你又救了我一次。”
顾延舟神色间闪过刹那的惊异,笑言道:“我当然不能让人白白害了你。”
林梨的也难得给他一点笑容,不知是在说给谁听,“我若想做人,定是离不开你了。”
顾延舟近乎怔住,林梨的话一字不差的灌入他耳中,虽一时难以咀嚼这话中含义,
仍是觉得又惊又喜。
只是喜意未尽,林梨骨中阵痛又泛了上来。她一抱双臂,疼的低了身子。
顾延舟替她拢了拢被,又起身将四周的窗户都关了个严实。从前嘘寒问暖,现在却只能暗自焦灼,“可是疼的厉害?”
林梨未答,唯有的知觉就是从骨缝间钻起的尖锐痛意。她阵阵慌起,琢磨不透易天师的法术,恐慌着,他对这副皮骨做了什么手脚。
越想了深处想,惧意愈深,顾延舟见她面色沉重,头一次彻底的慌了手脚。若是人为,还可对症下药,可是现下,天下间要去哪里找对林梨有助的药石。
他恍惚想起,那老道喊过的话。
她是附骨而生的异类。
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性命!
……
像是一地散落的珍珠,终须寻一条细线穿上。那一桩桩一件件,得了这条线的穿引,都在顾延舟脑中汇聚了起来。
他想起初出京城,一城门的守卫,糕点铺子老板说的那场命案。还有西湖同游,林梨却大病在床,一夜的功夫,命案又起……
直到那二人出现,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顾延舟刹然惊于当下,心口最难言的地方仿佛被利爪恶狠狠的挠了一下,一颗心狂乱的蹿在胸膛口。他苦下难言,故作轻默,“你以往的骨,都是从哪里来的?”
贸然问出口,顾延舟心下大石刚落,又给压了上来。他只怕,那老道说的俱是如铁事实。
他左等右等的忐忑,林梨只仰视于他,“那老道早就告诉你了,又何必来问我。”
她承认的干脆,叫顾延舟一时也无话可说。只有残留的记忆在拼凑他旁敲侧击过的命案残忍,那剥皮剔骨的手段,却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
他万分的不自在,却不得不问,“你真能铁了心下狠手?”
林梨徐徐按过太阳穴,却是不在意的,方道:“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干,我只想做人。”
而这做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断人生死。
顾延舟瞬是难言,头一次,竟不知要如何面对林梨。人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怎能下那般狠手去剜人骨肉。林梨病痛了一生,她若然活着绝不会失此人性,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心。
他已经亲眼见过,铁一般的事实,不得不信。
但事实又是,即便知道她是如此的狠毒心肠,接连的害人性命,却还是如何的割舍不下。
她果真是妖物,恐怕就是在第一次见面给他下的妖法,到如今都解除不了。
他报以意态闲散,像不经意的问道:“是不是妖,就可以随便取人性命,都无顾忌?”
林梨的身子几不可见的一抖,抬头,目中却是极度的冰冷,只一味盯着顾延舟,那如锋视线几是裁进骨血。
顾延舟瑟缩了一下,方知自己是犯了何等愚蠢。可是话已出口,更无收回的余地,再解释也不过牵强。
林梨头一次正色,“你是不是觉得,我残忍无道,根本不配做人?”
顾延舟略一怔忡,“我并非圣人,只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那你何苦跟着我。”林梨偏过头,不愿再去想她这一生都无力完成的事,“你大可去找个同样有恻隐之心的,不必委屈自己来敷衍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
她说的甚是平静,没得半点生气的模样。一手已掀了被子,真要离开。
顾延舟怎会在此刻让她走,立刻压了被子,将林梨也重新按在了床上。
“又在赌气了不是。”顾延舟按着林梨的肩膀不动,嘴上又在笑着,“我不过说了几句,何以气成这样!”
不等林梨反驳,又道:“你怎忘了,我就是个凡人书生,又会乱想,话又多的很。这世上的女子也只有你能容我了,我自要好好跟定了你。”
三言两语,将所有的事都揽了在身,顷刻间笑语,淡去了争执。
林梨不解的望着他,瞧着他的笑容,溢出满眼的疑惑。
他为何不继续争辩下去,为何又能这么快陪出笑容。他大可以喜形于色,甚至甩脸走人,根本不必如此的顾及。
她本就是异类,只有别人不容她的道理。
有时候林梨也不懂,若在昨晚之前,顾延舟无论做什么都可算作喜欢,亦或真心。可现在呢,明明知道了她的身份,怎么还能摆出这种笑容。明明知道了她的狠毒,怎么还能守侯不弃,还是他当真胆大,不惧红颜下的枯骨。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叫林梨不安,她愿着顾延舟当真是胆大,又不愿他只是如此。
她只能沉默以对,即使无心,感知到的也只有复杂。
她琢磨不透,床边顿是一空,顾延舟已起了身,他似是说了什么,林梨半点也听不清。
忽地是惊慌失措起来,她只能下意识的一把捉住顾延舟的衣摆,张了张唇,似有话说。
那只捉住他衣摆的手轻若无物,却狠狠抓住了顾延舟的心思。
“怎么了?”
知那老道法术厉害,他只是愁着林梨的身体。直是肩上覆了一片柔荑,意外的亲近,竟叫了他心虚。
“顾延舟。”林梨握紧了手指,用力的抓着他的肩,双目迷茫着,只能看到这一肩依靠。
她痴痴的惘了神,不自觉的靠近,头抵着顾延舟的肩膀,“顾延舟,我只是想做人。”
“我知道。”顾延舟幽幽的叹了一声,抚着林梨的后脑把她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你一定得好好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同归
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延舟带着林梨暂居在此,易天师是如何的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冒着危险折而复返。反循着踪迹,越追越远。
山中无时月,密林遮阳蔽日。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很好的掩盖了时间流逝。
当天边第一缕光线照进林中,被无数叶冠凌凌细细分割成无数,细小光斑自叶间倾泻,密密的汇聚到了竹屋顶上。
骤夜来回,顾延舟频频往返,或是下山,或是寻物,每每都极力掩住了行踪。本是近乡情怯,现下更是胆怯。只怕是被人看了踪迹,寻了身影,再顺藤摸瓜,又备了道法来对付林梨。
这般左躲右藏,偷偷摸摸,竟是,还觉了一丝乐趣来。恍惚让他想起了年少,背着家姐躲来此地画画,唯有那时才能享受真正的放松,心内皆愉。
过了数年,旧地重返,这间竹屋又一次藏了他的重要。
只稍一想屋中还有个人在等着他,顾延舟一心满足,有股力量驱使着,再次加快了脚步。
穿过密叶集集,树根交错,顺着最深的林荫处走去。数枝垂丝,顾延舟拨开层层绿意,林后另有洞天。
不由的赞他英明,当年一早的找了个好地方。
他捏紧了臂中包裹,越是快步。离的近了,已经可以看清竹屋前的身影。
“林梨。”到现在才敢防放纵了自己的声音,在见到林梨的那刻才欢喜的不能自己。
这一声仿佛林中振翅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钻入林梨的耳中。
林梨看着他欢喜的奔向自己,满脸的喜色,不由的奇道:“有什么好事,把你乐成这副模样?”
顾延舟反倒安之如素了,一双眼从头到脚将林梨打量了遍。一扬手中的布包,“先进屋去吧。”
屋里内尽是碎点光斑,顾延舟按了林梨的肩膀教她坐下,将他从山下带来的包袱慢慢打开,边道:“也是我不仔细了,到了这会才发觉。”他指了指林梨的肩膀,“都是那老道害的,匆忙出来,连件体面的衣服都没带着,害的你这些天要穿我的旧衣。”
说话间,他已从包袱中翻出了数件女装。执了一件在手,“我知道你不喜艳丽,只挑了这几件,你且先试试。”
林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是旧衣,穿在她身上仍是大了。粗麻布的深色,掩了女子风韵。
她接过手,展了裙装,顾延舟给她选的是一件鹅黄织锦缎的双绉罗裙,裙摆上是纯棉的提花刺绣,胸口又夹杂着各色丝线串连精绣的合欢花图案。轻盈淡雅,又不失古韵。
林梨拿着衣服稍稍了比对,裙摆微宽,走起来拂风摆袖,颇有那诗里写的,裙拖六幅湘江水的意味。
显然是喜欢的,林梨解了外层的不合身,将罗裙换上。
这几日二人都是在同一屋檐下度过的,也未曾觉了什么不妥。只是现在看林梨从容,顾延舟又觉了双颊发烫,歉笑着转过身去。
他听到衣料的摩擦声,细细的如钢针一样钻到他耳中。目及处是碎金的阳光,光明向往。他心口却是无底深渊,吸引住他的就是那丁点声响,再怎么不想去注意,还是不由自主的从脑中生了无数旖旎心思来。
他凭着那一点点声音猜想起来,这一刻林梨是不是正穿袖而过,织锦的细腻是不是正贴身。又或者,她是不是在整理衣摆,撑起胸口密密的精致合欢……
被那一股股的想象折磨到了心窝里,顾延舟忍不住侧目。那一双洁白柔荑就落在他眼中,一晃而过,揉碎了阳光正好。顺着圆润的指尖渐渐向上,可以瞥见相接下的素淡图案。
一时间心跳如鼓,不知是因着自己的乱想,还是美色当前。
这一幕成了静态重重叠叠的刻在他眼中,他只能听到耳旁细微。当前美好,仿佛了错觉,他跟林梨似乎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妻子正在换装只为悦己者容,他是忐忑等待的丈夫。
腾升出的细微慢慢扩成蔓至心底的甜蜜,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已不知不觉的贴近。彻底遵从了心念,从背后将林梨紧紧拥至怀中。
这急切渴望亲近的念头如暴雨突袭,来势汹汹,将他凶猛的吞噬。
顾延舟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急,紊紊乱乱。
他板正林梨的肩,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面,额头贴着额头,完全亲近了她的冰冷,“你说,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能做人。”
他温热的呼吸都喷在林梨的脸上,一举一动都像在撼动千尺之寒。
“我与你一起做人,好不好!”
林间飞禽走兽无数,时不时能听到树枝摇曳,风吹林摆,或是鸟儿扑腾着翅膀惊扰静谧。在这小小的竹屋内,顾延舟的声音仅限于一人,放到门外,是那样的几不可闻。只是他的每一字都那样严肃,庄重,甚至是偏执。有一刻,竟压过了世间万物。
他就这样瞬也不瞬的看着林梨,一字一字道:
我与你一起做人。
林梨半响无话,也只有这时候像极了人间的平凡女子,对那份心意,措手不及到无法应对。
她一路辛苦走来,犯下种种血案,不正是为了这两个字,做人。
她想游遍这万千河山,看尽春秋美景。攀上最高的山峰,俯瞰众小。即便是天地不容的异类,她也要在一隔夹缝中活下去。
她不在乎伤天害理,只要能在人间偷得半分欢愉,将来下到地府,有任何惩罚,她也是认了。
直到今天,却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就那样坚定不移的跟她说,我与你一起做人。
做人!他本就是货真价实的肉体凡胎。也是他,一笔一墨的勾勒出自己。论万物守则,她本是由他驱使的墨线卷幅,现在,却颠倒了过来。
“顾延舟。”林梨同样的正视于他,好似她一贯的淡漠,“你是要做那许仙不成?”
顾延舟双眼透出阴郁,“我不是他。”一字一字道:“我更不会为人左右。”
碎瓣的金光疏疏淡淡,浮在空气中显得那样的不真实,林梨凝望于他,“人妖殊途,你真要执迷不悟?”
顾延舟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眼中俱是坚毅神色,“我要与你,一同做人,长长久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云雨
长长久久,林梨咀嚼起这四字。不是不讶异的,顾延舟正当盛龄,她且不知时月。即便能顺应一时,百年后,她还是披皮附骨的异类,顾延舟说不定已轮回几世,长久,能长久到何时去?
她当头想着可笑之言,未等到她开口,唇上却是被什么给封住了,同是用嘴。
林梨只觉了唇上一温,四片唇相贴,细细的试探中,熟悉的触感叫她不禁回想起那个雷雨之夜。
推拒的手就阻在了顾延舟的胸膛上,瞬时,如游蛇一般,顾延舟的手又贴了上来,十指紧紧相扣。
那掌中温热,手心正缓缓摩挲着她的画皮。高热中,又握了她的手腕。那不断游走的片刻,仿佛将林梨的冰冷都削去不少。
这种暖人的温度,叫林梨怔愣。半响,竟是都忘了本意。
顾延舟本想浅尝辄止,但拥在怀中的身躯却出他所料的未做挣扎。渐渐的给他壮了胆。
他紧了两臂,初尝甜处的舌尖渐渐破开口中阻碍,放肆的搅了舌叶探入林梨的口腔中,顺着那滑腻口壁舔舐翻搅。越是大胆起来,紧拥住怀中软玉用力亲吻。
顾延舟从不知,情潮会来的这般汹涌。
即使贴的极近,但只有他一个人交换的暧昧气息里,不由的叫他失落。
顾延舟停下,细微中耳边都能听到自己的粗气声。他搭上林梨的双肩,蹭着她的额头亲昵,半眯的眼中透出一抹狡黠,“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林梨终于舍得抬头,“你在说什么?”
“否则。”顾延舟抓住她一抹即逝的慌张,“你是有异术在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