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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寻骨-第3部分

小说: 寻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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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还埋怨天气之恶,现在又是沾沾自喜。
  顾延舟将画放置一边,转身就换起了湿衣湿裤。
  几下轰隆声自天际响起,似要轰塌这座木屋似的。顾延舟也丝毫不急,慢腾腾的换过衣服,生了火,又拿了最后的一点酒温上。
  瓷瓶中只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酒液,顾延舟晃了晃瓶身,略是皱眉,而后又全数热饮下。
  这一点酒很快就在体内热了起来,顾延舟抚了抚瓶口,仍嫌不足的样子。
  不过现下大雨磅礴,他又是银钱短缺,也再寻不来其他的了。
  全身干爽,又勉强有酒助兴。积了热度,顾延舟干笑过罢,猛然起身,开始研磨铺纸,调和颜料。
  虽然只是一点,也算上了酒兴。
  顾延舟提笔沾墨,凝神望向画卷,又转眸细细,回想林小姐那时姿态。
  画上的林小姐总体已叫完美,左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笔尖轻转,施颜错彩,或黑或白,全凭着顾延舟的一双手腕在运作。
  不由笑着,这点酒的余韵还是够大,又或是想着这幅画之后又能得来更多的酒,所以也格外用心些。
  约莫是一柱香的功夫,顾延舟缓了口气,终于是放下了笔。
  桌上的颜料都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于这幅画,也算是满意了。
  顾延舟仔细端详着,也忍不住点头称好。等过个两日,林小姐的病情稳定下来,他就可以去领润笔费了。
  大雨依是凶猛,眼看天边渐渐沉黑。上好色,挂好图。做完这一切,顾延舟懒懒的伸了个腰,是觉得困了。
  不过之前淋了这么场大雨,最多的感觉还是冷。顾延舟捂着手钻进了被中,几乎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天色开始昏暗,浓沉沉的乌云将天空压的一片昏黑,夜色侵袭。
  顾延舟的确累了,辗转了几下就陷了熟睡。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只剩天黑的紧。屋中顾延舟已经睡的昏沉,没得星点之光,肃黑到与夜色相融。
  挂在墙上的画轴忽然动了一下,但只是轻悠悠的一拂,仿佛是夜风渗入,不小心吹起了一角。
  没有人注意到这等异常,画轴就这样轻轻浮动着。若是在白天,若是点上一只蜡烛,可以看到画上的颜色已经越发浓艳。画上的林小姐正在凝望着一朵牡丹,渗了颜色,怒放似火。
  半响,等浮动停止。瞠目结舌,只看那画上的林小姐竟眨了眨眼,一幅死画,却如活过来一般。
  黑夜中,林梨幽潭一般的双眼眨了两下,随后看向了还在沉睡中的顾延舟……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而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画中的浓艳慢慢脱离,直到天明。
  昨天还是狂风暴雨,凶猛之极。一夜的功夫过去,天地间已复了和煦,到处是一股草木清香。又一看,昨夜大雨之厉,打落无数花红柳绿,眼看残花败地,总忍不住唏嘘。
  顾延舟就在此刻醒来,他打着哈欠,掀起棉被,看着外头晴空万里。
  寒意已去,顾延舟正欲起床洗漱。他朦胧着眼,伸起懒腰,正起了半个身子,双眼落在一处,顿是惊了。
  “什么人!”顾延舟吓的大喊,立生了十二万分的警觉,青天白日的,他的房中竟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来者不善,顾延舟翻身而起,紧张的四下环顾,最后只拿了一张短凳在手,恶声道:“贼人,好大的胆子。”
  这话说的略底气不足,何况那贼人正大大方方的坐在他的桌前,一派的自然淡定。叫顾延舟觉得不应该啊,难道是什么高手,可怎么会盯上他了?
  但看对方如此从容,顾延舟也难持硬气。
  若是他真要动手,那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顾延舟紧捏着凳腿,脑子里正预备着各种拼命。接着,却看那贼人转了身来。
  满身的力气在此时撤去,顾延舟惊愕的瞪大眼,“怎么是你?”
  这闯屋而来的贼人,竟就是那林家小姐。
  刚才也是急坏了,竟没发现来人是个女的。
  林梨转了身,眼角一飞,直勾勾的看着那把高举的短凳。
  顾延舟“唔”了一声,呐呐的放下了凳子。却还是摸不着头脑,“林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不请自入,是为贼也。
  顾延舟虽然放下了短凳,但脸色也实在不好看。他瞧过门窗,分毫未动,之前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更何况,男女有别,更别说是在这种偏僻之地。若是叫他人看见了,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梨却似没听到一般,将顾延舟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顾延舟还是一身的棉白寝衣,且因着刚才的动作有些敞露,实为不雅。
  听罢此句,顾延舟脸上更不好看。但比仪态更重要的,他凝着颜色,“林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林梨却没什么反应,反观四周,笑道:“家徒四壁,你当画师能养活自己吗?”
  一句话说的顾延舟面上青青白白,呼了口气,半响才道:“林小姐,可别避重就轻。”
  说话间急忙转过身去,匆乱的穿戴。
  林梨瞧着四周,轻轻摇头,依然道:“财神上门,你却如此。”
  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顾延舟也想不出托词。但是顺着林梨坐的地方往上一看,惊道:“我的画呢?”
  他急忙走近,顺着墙上一抚。昨日由他轻手挂上的画卷这会子却不见影了。不用想,定是这位林小姐搞的鬼。
  顾延舟心里老大不痛快,画师最大的忌讳就是别人不经允许碰了他的画,但她是林家的人也不好得罪。顾延舟只好道:“我道为什么呢,原来林小姐是亲手拿画来了。这样也好,不枉我昨日辛苦。”
  说到画,林梨透白的脸上竟现了丝红润,她终于笑道:“所以,才是财神上门。”
  说罢扬手,一锭金子脆生生的敲在桌上。
  顾延舟心中一喜,暂且就将林小姐不请自入的无理抛了在脑后。真道不错,不愧是富家千金,出手就是大方。
  可还没等他出手去接,又被一只手挡住。
  林梨阻过他的急切,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道:“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
  这话问的突然,顾延舟一头雾水,“林小姐,难道你这次不是来拿画的?”
  林梨看向他,缓缓道:“不瞒你说,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请说。”
  林梨没了笑意,是极认真的神色,“你我一路同行,我愿聘你为我的贴身画师。”
  顾延舟又惊,十分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
  “你也看到了。”林梨垂下眼,“我常年卧病在床,近几日身体才终于好一些。我就想趁此机会游览一下名山大川,正想找一名画师,好将一路美景绘成画卷。”
  “昨个看到你来作画,我十分满意。今日才如此唐突,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娘亲说顾公子以前在不少地方游历过,想来这次,也没什么可难的吧。”
  林梨慢慢的说着,言至名山大川,面上即是一副迷离的神色,可见其向往。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顾延舟已经无暇去想她到底是怎么溜进屋中的了。只满满好奇,京城名师大家不计其数,以林家的财力何愁请不到大师,怎会选中了他。而且,仅凭林小姐一面之词,似乎还不足为信。
  他迟迟未言,林梨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笑了道:“既是我要出游,自然一定都由我来定。还是说,你对自己的画技毫无信心。”
  如此说着,另外一只手却是悠悠一晃,桌上又多了一枚金锭。
  金灿灿,亮闪闪的,顾延舟脑中的弦就这么绷断了一根。
  林小姐是名门大户,出手又是如此大方,难道还会诓他不成。
  顺游名山大山,又有银子来赚,何乐而不和。
  他欣喜的就要去接。但!顾延舟猛然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冲淡了他的喜悦。
  “林小姐。”顾延舟稍稍退后了两步,有些尴尬的朝着林梨上下扫了一眼,不自在道:“古来有句话,叫男女有别。”
  银子虽是诱人,但千百年来圣人的话更不能丢了。
  想他顾延舟虽不是什么鼎鼎人物,可若是被人当做了登徒子,怕以后下到黄泉也无颜面对顾家祖先。
  他才刚说完,桌上的杯盏立被林梨一手摔碎。
  “笑话。”林梨冷笑了一声,含悲含怒的看着他,“只要清者自清,又怕什么。”
  语罢,又笑道:“追随圣人的话历载,可得了书中自有黄金屋吗?”
  故意将黄金二字咬重,颇有意味的指向顾延舟。
  这便是实打实的挑衅了。
  顾延舟想他再不济,怎么也都是堂堂的七尺男儿。今日却因了一句话,被一个小女子给看扁了。
  万万没想到,一个深闺中的带病女子,所想的竟是如此不同。
  当下,脑中也烧了一片。干干的笑了两声,“林小姐见解独特,既然林小姐也不介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了答复,林梨当且也满意了。一手将金锭退向了顾延舟。
  顾延舟同样大方的收了两枚金锭,笑道:“那就依林小姐所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命案

  林梨对即将出发的未来很是兴奋,她尽情在阳光下走着,一圈圈的毫不厌烦,直把顾延舟看的愣愣。
  享受了大刻,林梨似乎才想起有顾延舟这个人来。她转过身,面上还泛着喜色,难露了笑容。
  目及眼前,她与顾延舟,一聘一用,算作一主一仆,且当了一桩交易。
  金光如许,亮透了二人。其实再往前看,那是一地班驳,金碎点点。
  林梨只看见眼前的亮和暖,她像极了一只待暖扑身的飞蛾,只要那一点光亮,她着实愿意付出一切。
  她本该魂归地府,现在却是鬼不像鬼,魔不像魔,尴尬的身份诸加。但只稍一想她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一切也都值得。
  空气中流淌着静静的呼吸,其实只有顾延舟一个人而已。
  “这世间千秀万美,要先去哪一处才好?”
  不等顾延舟开口,又自问自答道:“写山赞水的名诗如此之多,又有哪句可以多信?”
  又道:“京城太是繁华,观景反不如看人,必得去其他地方。”
  “有诗说湖光秋月两相和……不过洞庭湖实在远了些,这一路还是颇费车程。”
  “就从近处,可有什么值得停留的地方?”林梨的吐息一言一语都融进了阳光,是激动着,无比期盼。
  顾延舟就听她说了一顺的山河名地,半天也插不上话。
  他猜林小姐久病缠身,足不出户,这一知半解的说辞,也都是从诗书上一一读下来的吧。
  顾延舟忽是有些好笑,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看林小姐,实在是了纸上谈兵。
  他瞧着林梨的喋喋不休,终于寻了一个机会插嘴道:“林小姐,可否听我一言?”
  一语截断,林梨才算回过神来,望着顾延舟思虑。
  “杭州西湖,朦胧烟雨,龙井茶香,一直享有人间天堂之称。林小姐若愿意,倒是可以去一游。”
  天上天堂,地下苏杭,一直为世人津津乐道。
  林梨听过,眼中顿是一亮。眨眼功夫,从迷茫的兴奋到了清楚向往。
  “西湖。”她喃喃,那长年累月卧在床上的时光,闲时也搜罗了不少杂书来看。市井杂谈,神怪传说。那关于西湖的人妖纠葛,传世缠绵,此刻尽现脑海。
  不可否认的烟雨朦胧,断桥残雪。因加进一个传说,想象中又平添了一抹妖媚潋滟来。
  西子湖畔,化作一个绝美女妖。林梨站在阳光中,没由来的觉了一丝阴冷。
  “就由你来决定。”林梨将行程又抛还给顾延舟,片片沉默。
  屋外草花遍地,稍有不慎就会踩上一片残败。林梨只能一个人呆站了片刻,待日头越重,才迈步向了小屋。
  “我想早些离开。”林梨靠着桌边坐下,略有些泛痴,“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急不可耐。
  真有如此急切,顾延舟将疑问吞入肚中。但想林梨也说且闷了许久,这般焦急也不是没道理的。
  顾延舟小心翼翼的将两枚金锭收入怀中。既打定了主意要出行,雇用马车,日常所需,又是一笔流水帐。
  只是最叫暗爽,这次全由林小姐负责。
  如此,自是喜滋滋的。这一路,他是稳赚。
  正午,日头最盛。不得不说顾延舟真正手脚快的,半日的功夫,已将一切打点的妥帖。
  常年混迹市井,到头来就是有这些好处。
  一辆足够容纳四人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屋外空处,顾延舟额上隐生热汗,忙着将自己的行礼打包。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几件衣物,几双布履。收拾过后,屋中更空。
  这到底是寒酸的一面,顾延舟却是潇洒的很。扎了两个布包甩入马车后,最后才摆弄起那些瓶瓶罐罐。
  拾了几个滚落在地的,灰墨色的瓷瓶锃亮无比,面上凹凸不平,内里全是空空如也。
  林梨瞧着有些好笑,瞧他室如悬磬,原来银两都花在了这些酒上。
  顾延舟会答应的这么快,为的也是两口贪杯。
  嗜酒之人,一旦停了那凉液,定是如五内俱焚,浑身的不自在。为着一心舒坦,满足那虚空之欲,又哪还顾得了其他。
  想来也好,各换各的所求。
  林梨已经坐上马车,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绢扇。湘妃竹,丝绢面,绣着朵浓艳正茂的牡丹,坠了颗宝石流苏,徐徐送风间很是高贵秀雅。
  顾延舟就近一眼,心神有些晃荡。暗叹老天对林小姐的确是诸多眷顾。她病中无人色,如今转好,更是明眸皓齿,眉目间夭夭其华。这世间,又要多一名绝色红颜。
  目光顺着其风姿流转,顾延舟还是将疑,不知是哪位神医妙手?明明昨日相见,还是重病的模样,竟就一夜的功夫?
  和风拂面而来,吹着马车的布帘浮动,顾延舟才收了心思,朝了马车而去。
  生于市井,又自力更生,驱一辆马车尚不在话下。顾延舟倒是很想找个赶车小厮来以便轻松,却是林梨坚持,绝不要其他人来搀和。
  顾延舟也只能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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