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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花开不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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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刚占领辽城不久,景溯的实力还不牢固,城门口的军士人数不少,对进城之人的盘查也很严。我偷偷塞给了查我的士兵十两银子,免了搜身,溜溜达达地晃进了城。
  因为惦记着那七百两黄金,没有心情四处乱逛,便直奔目的地悦来酒肆。
  降临的情报坛是一等一的消息灵通准确,说这杜进好酒,尤其喜好烈酒,而这悦来酒肆的烧酒也算是百年字号出了名的烈,想来杜进一定会来,我选好了地方守株待兔。
  出门前,我按照常理推理了一番,想那杜进如果不好色不好酒不吃肉,就不该做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而是应该剃了三千烦恼丝手持佛珠颂声“阿弥陀佛”。可是他没有,而且还好酒,所以我主观地推断这厮定不是清心寡欲,只能说他不好色,或者不好女色。
  傍晚时分,我潇洒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对柜台后的老板娘说:“三斤烧酒,二两酱牛肉。”
  老板娘看我的眼神里立马有了两朵桃花,十分殷勤地招呼我坐下。于是我对于自己这个男装扮相的信心立刻提升了一大截。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12)
杜进无疑是我这般不着调的杀手生涯里最难对付的一个,先不说他那双要命的拳头即便我拼死相抗也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就单说那位闻名天下的景绫大小姐都搞不定他,我惯用的美人计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我憋在胭脂醉望天望地地想了两天两夜,一边长吁短叹怕自己性命不保,一边却心疼七百两黄金白白飞走了。苦于无计可施时,却被金珠和银珠的一番穷极无聊的对话惊醒。
  金珠:“你说李富长得比咱们娘们都标致,会不会有很多男人看上他呀?”
  银珠:“这可说不好,帝都那些达官显贵们玩女人玩腻了,玩玩男人换换口味也说不准。”
  金珠:“可是以李大人现在那个身份,一般人怕是压不了他吧。”
  银珠:“是呀,大概只有皇帝压得了。”
  金珠:“你傻了吧,皇帝今年才十一岁,家伙还不一定长全了,怎么压呀?”
  银珠:“那可就只剩下丞相李荣了。”
  金珠:“……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是亲戚?”
  我对她俩这段生猛中带着点点香艳的臆想的对话十分佩服,顺便想到那杜进可能就是一断袖,喜欢*。
  于是用生不如用熟,还是美人计吧。不过,这次咱也搞搞断袖。
  反正做女人做男人都是被压的命,不如想想那七百两黄金心里痛快些。
  我为什么会这么爱钱呢?苏问过这个问题,宝宝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可是我始终没有回答。这段往事是惆怅里带着悲哀,惨痛里带着血丝。
  其实本姑娘不是爱钱,而是在敛财。我需要七千两,很不幸,也是黄金。降临中有一位神秘而骇人的杀手叫做井,红姐告诉我以他武功之高出剑之快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人能出其右,井接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无论对方多么难缠武功多高。因此他也是降临里头,或者说是天下间最贵的杀手,明码标价,七千两黄金。要说这世间值得上这个价钱的人命总共没几条,所以我想这井日子过得大概也挺悠闲的,堪比我这胭脂醉最悠闲的绣娘。但不管怎么说,我有那么点自知之明,知道以我的身手和造诣在有生之年绝对没有手刃我那仇人的能力,于是一个买凶杀人的计划就形成了。是的,我拼命赚钱只是为了雇井替我杀人,还我和家人一个公道,也给他一个因果报应。
  “哟,杜将军今个来得早呀。”老板娘的大嗓门好心地提醒我兔子上钩了。
  我抿了口烧酒,辣。杜进的长相多少有点和他那闻名天下的铁拳不太搭调,我原本以为他长得五大三粗,臂宽如猿,铜铃大的眼睛,血盆大口,声如撞钟。但眼前的男子虽说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可是比起我想象的莽汉差远了。
  哎,理想和现实果然不一样。
  我坐的桌子是酒肆里最里边的,所以很方便监视杜进的一举一动。
  他穿了件平常样式的青色长衫,头发梳髻,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倚着窗框仰着头一口一口地灌酒。
  嗯,看来少林寺的清规戒律果然严苛,这下了山的杜进跟撒了欢的兔子一般,敞开了喝。
  我正寻思着怎么过去搭讪能自然一点,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走在前头的是位丫鬟模样的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瞧见杜进立马放光,冲身后的小姐模样的姑娘一眨眼,兴高采烈地蹦到杜进面前,拉出凳子擦干净招呼她家小姐坐下。那小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小碎步走了半天才走到凳子旁,腰板挺直,规规矩矩地坐下,手还顺势放在膝盖上。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13)
我眼看着她自然而然地把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地做完,还娇羞地半垂下了头,终是没憋住,很不应景地笑了出来。
  那丫鬟立刻对我怒目而视,呵斥了一句:“登徒子!”
  我一听这不是李富那小子的别号吗,怎么给我安上了?正想接着笑,却见杜进的目光懒洋洋地飘了过来,带着打量的意思。于是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那小姐低着头细声和杜进说着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大清楚,似乎是邀杜进去什么会。杜进那厮显然对这佳人无意,也不说话,脸色上已经是十分的不耐烦,仰头大口地灌酒,酒水顺着脖子洒在他衣服的前襟上,洇湿了一大片。
  见此情形,我想起了小时候爹爹请了位当世有名的师父,给我讲那四书五经兵谋术数,我一听兵谋术数倒是来了精神,立马应了下来。结果谁知道,师父说要循序渐进,给我从《三字经》讲起。这一顿“之乎者也”下来,把我闷得半死。师父拿着书读得声嘶力竭,我支着手拄着头万分悔恨。恰好小楼哥哥在窗外经过,见我这副样子十分怜悯地对我笑笑,我冲他眨眼,他立马明白救我于水火的重任在他身上,于是走进来对师父说有个兵法上的问题要请教。也怪他这问题太深,等我兀自玩了半日回来时,师父还在给他讲解,小楼哥哥脸上倒是很恭敬,但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是很不耐烦了。至今我对他这种舍己为人的做法还十分敬佩。
  今天,我决定也救一回人。于是我举起酒杯,对杜进说:“兄台可否过来一叙,在下有一事相求。”
  杜进倒也不笨,马上会意,和那女子说了句“告辞”,拎着酒壶就过来了。
  我在那丫鬟凶恶的眼神和那小姐气愤的眼神里平静地吃了块酱牛肉,见她们愤然离去,这笑终是憋不住了,扯着半角袖子咯咯地笑。
  杜进皱着眉头盯着我,“你被人点了笑穴了?可要在下帮你解开?”
  我止了笑,“被这样的女子缠上兄台可真够不幸的。”
  此话一出杜进看我的眼神里立马有了点知己的味道,仰头又是一口酒,“可不是吗,说话细声细气的我都听不大清楚,走路一摇一摆的我走出一段路得等她半天,出趟门嫌人脏嫌饭糙还嫌空气不干净的……”
  于是我又笑了,这厮说话一套一套的,不过说得倒是在理。他这等江湖人物,放浪形骸惯了,同那些大家闺秀相处是够难为他的。
  “怪就怪兄台一表人才,姑娘们都仰慕你,这等福分小生盼都盼不来。方才那位姑娘可是邀约兄台共赴庙会?”
  杜进又皱着眉头瞅我,“得了,堵得爷心里不痛快。走,咱俩快活快活去。”
  咦?我嘴巴张成了圆形,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袖子拉了出去。倒是老板娘在后面吆喝酒钱还没给。
  这进展也太快了吧,话说不上三句就直奔主题快活去了,这杜进莫不是真被我料中了,是个十足且猴急的断袖?
  可是,万一他把我*了之后发现我是一女的,会不会怒极之下一拳把我的前凸后挺打成前凹后凸?不要呀,我引以为豪的胸部怎么办?
  
  杜进带着我三转四转地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门停下。
  我正合计他回家为什么要走后门,他突然捂住我的嘴拉着我躲起来。两个小厮推着一辆板车经过,其中一人说:“老爷回府了吗?”
  “应该回了吧,不知道今天见没见到杜将军。”
  “怕是难呀,上个月益州饥荒,咱家老爷没有捐钱那事杜进指定记着,寻个机会准得为难老爷,你说说老爷家财万贯怎么就不能捐出去一点换个太平日子呢?”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14)
“哎,这理儿谁不明白,可咱们也不是不知道老爷的脾气,地上掉个米粒他都心疼,别说捐出去白花花的银子了,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两个人边说边走,一会就没了动静。杜进这才松手放开我,眼睛里带着笑打量着我。
  我依稀在他眼睛里看出点色迷迷的味道,当下心里突地一跳。
  我轻声问:“你记恨这家老爷不肯顺你的意,来寻仇的?”
  杜进别过头哼了一声,“无知。”又转过头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也哼了一声,“无知。”
  隔着朦胧夜色,杜进冲我挥了挥拳头。
  好吧,我承认自己胆小怕事,赶忙交代,“方才在悦来酒肆你人一进门老板娘就喊了声‘杜将军’,你说在这城里还能有第二个杜将军吗?”
  杜进满意地笑了,又四处瞧了瞧,见天色已黑,自怀里掏出一块黑布,对着我比量了一番,然后撕成两份,把小的那份递给我,笑嘻嘻地说:“没想到还多带了个你,你脸小,将就一下吧。”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来,照他的动作把黑布蒙在了脸上,“你……你这是?”
  “娘们家就是啰唆。日子太安生了,憋死我了,今儿个换个身份玩玩。”
  我一时无法接受从良家妇女变成打家劫舍贼人的巨大转变,仍然兀自愣在那里。尤其是身边这人还是一城守将,景溯手底下的良将,现在要打劫自己的子民……难不成他方才喝酒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的?
  杜进见我这副样子,说:“怎么了,还不明白?这家的土财主整个一铁公鸡,我堂堂一城之首他愣是不给面子分文不拿,没办法,惹毛了爷爷,咱们劫富济贫去。”
  我向来对劫富济贫有着不一般的好感,立刻笑了,讨好地说:“我也是贫民,待会儿顺便救济一下我。”
  杜进迷惑地看我一眼,“你缺钱?”
  我立马点头,“嗯,相当缺。”
  估计是我诚恳的眼神打动了杜进坚硬的心,他自怀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银票,塞进我手里,“给你。”
  “啊?”
  “怎么,还嫌少?”杜进挠挠头,“可是我就这么多了,你看我平时也用不着银子……”
  我手里攥着还带着他体温的银票,听着他费力地解释,心里暖暖的。我抽了一张银票放进袖子里,剩下的递还给他,“一张就够了,谢谢。”
  杜进于是笑了,笑得真诚而灿烂。
  天色全黑的时候,他带着我越过了院墙,直奔土财主的大屋。
  财主果然不是白做的,长着一副水桶身材,芝麻眼睛,眼小却有神。他正在书桌前拨弄算盘,突然见到我和杜进从窗户蹿了进来,登时张大嘴巴就要叫人。可是自然是发不出声来的,杜进攥在手里的小石子早已经弹了出去点了他的哑穴。
  杜进一看就是惯犯,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大刀,在财主眼前比画来比画去,恶狠狠地说:“要钱还是要命?”
  财主倒也不是一般的人物,眯着眼睛也不惊慌,待杜进解了他的哑穴后问了句:“敢问英雄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可知道这宋城在谁人的治下?”
  这财主倒是鬼得很,出钱的时候没有他,危难的时候却拿杜进的名声撑腰。
  杜进愣了一下,大概是对这个没有难度的问题有点不大适应。可这一愣反倒让财主误以为他是被杜进的名声所镇,胆子大了起来,“想必英雄也知道,三个月前杜将军以一双铁拳没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宋城,现今本城在杜将军治下太平得很。杜将军本是江湖人物,一向乐善好施,英雄若是拮据,大可以相求于杜将军……”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15)
财主犹在进行说服教育,浑然不知杜进是越听越气,该出钱的时候他一毛不拔,遇到强盗的时候却想着让杜进替他出钱,嗯,用李富的话说,此人果然很妙。
  杜进那样的性子到底是没忍住,全然忘了自己手里握着杀人越货打劫行凶的不二法宝——钢刀,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我一看不好,赶忙过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的力道震到,右手登时没有了知觉。
  我龇牙咧嘴地连连后退,杜进一把揽过我,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我苦着脸如实回答:“没感觉了。”
  杜进给我号了下脉,皱着眉头说:“你这经脉够乱的,我一时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笑了笑,“别担心,只是经脉不畅,老毛病了。”
  杜进瞪着我没有说话,转过身一刀砍碎了财主面前的算盘,珠子落了一地,怒道:“我朋友因你而伤,识相的拿医药费来,否则,下一刀砍的就是你的脑袋。”
  财主这遭真是怕了,咬着牙乖乖地交了银票,一屁股跌进了椅子里,心疼得脸都青了。
  月色很美,奶白的光芒异样地柔和,晚风在耳边吹过,温和得如同三月拂柳的清风。如织星空,御庭春径迤逦着繁花余香萦绕鼻间。杜进揽着我飞檐走壁,我顺便欣赏了一下宋城的建筑风格。营造得果真神奇,光是这九宫格的规划布局已经看得出细腻的心思和神髓。
  在一座大宅前杜进放下我,摘去了我们蒙面的黑巾,番强而入。
  这厮难不成意犹未尽,还要劫富?
  谁知杜进脚一着地就喊:“小四子,给我把孙大夫叫来。”
  我好奇地问:“这是你家?”
  “什么家不家的,不过是个宅子。”
  “那你回家怎么番强呀?”
  杜进一脚踢开正房的房门,轻车熟路地进屋点了蜡烛,一边扶着我坐到床上一边说:“走前门太麻烦了,丫头小厮给我行礼的一大堆。”
  我无语。
  他又问:“渴吗?”
  我摇头,“不渴。”
  说话间那孙大夫拎着药箱就进来了,“你这小子这回又伤哪儿了?”
  杜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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