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主-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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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冷静。”过了很久他方才道:“别跟过来,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冷彻,像是刚刚在冷水淬过的刀剑,话音未落,人已经纵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亚伯特大人?”
库里迪凯瑟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金银妖瞳的军法次官正在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仪容。
身上的军法官制服已经换成黑色的帝国军常规制服,肩章换成了神鹰军的银色十字架,在正午的阳光之下,闪着冷冽的寒光。
修长的手指扣上最后一粒纽扣,镜子里是一张年轻而英挺的脸,线条轮廓明晰,唇线紧抿,金银妖瞳的瞳眸里淡定无波,看不出一丝喜怒。
“何事?”
他即将离任,刚刚在韦伯军法长官面前办理完交接事宜,下一步便是前去神鹰军总部报到,眼前这位军法官应该不是来找自己商谈公事的。
不过提起神鹰军,他看着镜中这身军服,竟有种莫可名状的情绪涌上来,不得不闭了闭眼,掩盖了眸子里骤然升腾而起的暴戾之色。
“大人即将离任,下官特来送行。”库里迪凯瑟注视着镜中人的表情,没有放过那片刻的冷厉,只是觉得微微讶异,今日这帝国军年轻新锐似乎有些情绪不佳,就连眼底也是一片淡淡的青色。
“有心了,库里迪卿。”亚伯特并不以为意,他转过身来,“虽然在军法处的时间不长,但多承你们的关照。”
库里迪微微笑了一下:“亚伯特大人似乎这一次的调动并不是很满意啊?”
金发的年轻人挑了一下眉:“库里迪卿,请慎言。”
对面的军法官很配合的闭嘴,恭敬地低了低头。
亚伯特看着他,金银妖瞳里犀利的眸光已经将他扫过几遍:“库里迪卿,你此番前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对方显然是没有料到他如此直接,湖绿色的眼睛里有目光闪烁了一下,微微扬起唇角:“下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大人成全。”
亚伯特冷笑一声:“既然是不情之请,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倒未必。”库里迪笑了一下:“或许对你我来说都是件不错的交易。”
亚伯特的眼,微微沉了一沉。
正是暮春时节,草木已十分葱郁,高大的梧桐挡住了明媚的阳光,只散落下来斑驳的碎影,随同自己的主官一同调动的海默奎恩副官已经在军法处的楼下等了很久,四周静默无声,只听得到树间的虫鸣,断断续续地低吟。
蓦地,身后的走廊上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去,那金银妖瞳的金发青年正大踏步地走来,身后蓝色的披风在风中扬起划过利落的弧度。
“亚伯特大人!”
“走吧……”
他立定敬礼,亚伯特微微点了下头,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海默刻意留神,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远处库里迪正在走廊的尽头之处遥遥敬礼致意。
“库里迪军法官来找您有事?”
亚伯特没有回答,只是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来。
“库里迪卿,你太高看我,我亚伯特法透纳如今也不过是神鹰军一个师团统领而已,你要的东西,我可给不起!”
“大人太过谦了,以您目前的年纪,武勋,还有与安瑟斯殿下的私交,前途大有可为。更何况,柯依达公主在这时候调您入神鹰军,明显是为了弥补林格副军长的去世所带来的损失,可见她对你甚为信任,假以时日成为亲信,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为何,方才的对话又响在耳边,双拳却在袖管之中握紧。
呵,那位公主殿下吗……
他嘴角泛起一抹冷讽的弧度,眼底却有深深压抑下来的孤绝。
“海默副官?”
“是,大人?”
他沉默了很久,方才开口:“去打听下,柯依达公主休养的庄园在哪里。”
第152章Chapter146母子
Chapter母子
柯依达所在的庄园,名为“碧莎”,位于罗兰山脚,草木茂盛,环境清幽,空气干净,更有山中温泉汩汩而出,是一块灵山福地。当年她征战日久,落□□寒之症,皇帝便将此处庄园专门赐予她,以便她闲时前来调养旧伤,只是平时她总是军务繁忙,来的次数不多,庄园倒是有专人照料,布局清新雅致,不输宫廷。
帝都军的贝伦卡菲尔纳副军长直到被赫尔嘉引入内室的时候,仍然没有转过弯来。
这一看便是女子的居所,虽然说不上如何精致繁琐,但布局摆设很是典雅,隐隐有一股清幽的药香入鼻。
“我说赫尔嘉阁下,你我也算是老熟人了,你可不要害我呀!”
皇帝和公主先后闭门谢客,柯依达公主更是离宫休养,已经足够让国务省上下人心惶惶,而这个时候公主殿下竟然私下里让人将自己找来,又是有何用意?
何况,还是一走便走到这女子的闺房来?
赫尔嘉却是听得莞尔:“贝伦卡副统领,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这可不是非常时期?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国防部那些诡异的气氛,以及自家那位最近几日一直闷在兵营里练兵的殿下,贝伦卡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表示上位者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揣测。
“贝伦卡副军长,一路辛苦了!”
身后响起清冷的女声,他回过头来下意识的立定敬礼:“公主殿下——厄?”
出乎意料的,站在面前的女子并未像平日一般身着笔挺的军装,只是简单罩了一身浅蓝色的宽松及地长裙,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面容淡泊慵懒,连同眉目之间那几份肃杀英挺之气都尽数敛去,整个人倒添了几分婉约柔美之态。
贝伦卡震得都说不出话来,他素来见惯了这女子身披战甲披荆斩棘杀伐决断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无法将眼前的人将那个铁血半生的修罗姬联系起来。
仿佛这一瞬间,她不是立于七军颠顶叱咤风云的黑公主,而不过是个普通的民间妇人。
柯依达看着他震惊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倒是哭笑不得:“怎么,这样就认不出来了么?”
“真是认不出……”贝伦卡缓过神来,“哦,不,公主殿下,下官是说,很少见您这样打扮的样子,看着都不像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军官了,就像那些个夫人小姐们一样……”
“我本来就是女人啊……”柯依达看着他,只是无奈地弯了弯唇角,抬了抬手,“不用拘谨,坐吧……”
已经是入夜时分,赫尔嘉点亮了壁灯,温暖的灯光洒在这一方起居室内,复又泡了一壶云山尖牙,便沉默着退了出去。
贝伦卡在沙发上坐下,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镇静,看着随意靠在对面沙发的柯依达,只觉得有些讶异。
这时候他才发现,柯依达挽起的发髻,是帝国的已婚女子才会梳的样式。
“最近一些时日,国防部中没有出什么大事吧?”
“大事倒是没有,只是公主殿下不在,未免人心不稳。”贝伦卡看着她,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下官看您的气色,好像是不大如以前了……”
“大概最近太劳累的缘故,所以人总是觉得疲倦,以前落下的旧疾难免又犯了。”柯依达缓缓地道,倒是看着他笑起来,“贝伦卡,你倒是难得,换了别人,早就旁敲侧击地打听我是不是真病了。”
“公主……”贝伦卡沉默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陛下圣意莫测,流言确实是多了起来。”
“安瑟斯怎么样了?”
“不是在兵营里练兵,就是在金盏花宫里呆着,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贝伦卡道,“不过,我冷眼看着,殿下的心里,恐怕也是惴惴难安。”
柯依达点了点头,却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沉默了很久,方才再度开口:“贝伦卡,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一件私事。”
贝伦卡微微一愣:“公主请说?”
柯依达隔了很久才开口,眼底隐约可见粼粼的波光。
“当年柯利亚回廊一战,生还的帝都军将兵们,除了战死、退役之外,如今还有多少仍然在?”
贝伦卡怔愣片刻,他不知道柯依达为何会突然这样问,却也不免想起多年前那场惨烈的战斗:“除了当初在西大陆战争中阵亡牺牲的,过了这二十多年大部分也都退役了,如今还是现役的,人事变动,许多都调出到别的军团,基本都也是高级军官了,算起来也有百来号人了……”
柯依达点了点头,百来号人,分布于帝国七军各部,又都是身份不低的实权人物,也算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了。
“这些人如今你还能联络得上吗?”
“昔日的这些同僚,有些还算相熟,不过有些就已经疏远了……”贝伦卡皱了皱眉,“公主,你问这些……”
柯依达的眼神却变得遥远起来:“我只是想起,每逢卡诺祭日,石碑之前总会堆满鲜花,所以我想,在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人会记得他的吧……”
“倘若没有卡诺大人舍身断后,我们这些人是活不到今天的。”贝伦卡的表情便得沉痛起来,他想起那个年纪轻轻便埋骨黄沙的金发青年,时隔多年,那人温润的样貌,清浅儒雅的笑容,依然清晰得历历在目。
“贝伦卡。”柯依达看着他,突然出声。
帝都军的副军长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雍容的女子,只见她的腰身挺直,神情肃穆,不由得坐正了身子:“公主殿下?”
“我只求你一件事。”柯依达道,“看在卡诺他当年待你们的份上,尽你所能,保全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
贝伦卡怔怔地没有说话。
很久方道:“公主,你说什么?”
“我要你,在必要时候,保住卡诺西泽尔的儿子。”
贝伦卡浑身一震:“卡……卡诺大人有孩子?这……他……他在哪里?”
柯依达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只是幽幽别开眼:“你已经见过了……他们父子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贝伦卡怔忡了很久,一道奢华的金色身影闯入脑海
他惊得豁然立起:“是他!”
柯依达阖上眸子,没有否认,只缓缓点了点头。
“这……”贝伦卡一时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他居然是大人的儿子……难怪会觉得这样眼熟……可是,大人生前明明是单身呀,也没有听说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他说着便顿住了。
看着柯依达淡然无波的素颜,突然有什么堵在了喉咙里。
像是要证实他的才一半,柯依达站起身,背过身去,长裙拽地,投落旖旎的倒影。
“当年,他在柯利亚回廊阵亡之时,我便已经有了他的骨血,原本,那个孩子,皇帝陛下是打算将他拿掉的……”她缓缓地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其间一些心酸,却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了,“那时我在哈得堡诞下他不过三天,费兰皮瑟斯男爵便奉命前来带走了孩子,送给蓝河行省一家农户抚养……战争结束之后,我本来打算去寻回我的儿子,却没有想到传来了蓝河水灾的消息……”
贝伦卡瞪大眼睛,努力消化着她言语里的信息量:“那么,他又是怎么……”
这个历经艰辛的婴儿,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帝国军年轻的新锐呢?
柯依达苦笑了一下:“或许是……这都是天意吧……”
“公主?”似乎是体味到她言语里的苦涩,贝伦卡微微动容,“可是公主刚才说……难道是他有什么危险吗?”
柯依达转过身来,并未回避他的目光:“皇帝,对他起了疑心。”
贝伦卡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
柯依达却是神色未改,只轻轻叹了一声:“更确切的说,是对我起了疑心,因为根据皇位继承法,虽然承位顺序靠后,我的儿子同样也是有着皇位继承权的……”
“公主……”贝伦卡终于回过味来,一阵寒意在脑后升起。
“这许多年来我执掌重兵,固然是深得陛下信任,可是这其中未必没有我至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原因……”柯依达这样说的时候,眼睑微微垂下,盖住了眸中些许悲凉的气息,“可如今,情形不一样了……”
“娜塔莎一死,储位之争看似尚未明朗,但实则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皇帝陛下他必须在安瑟斯和米亥鲁之中选择其一,并为他扫平一切障碍!当然,这其中也会包括……”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贝伦卡也大概猜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下官明白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倘若,皇帝陛下不顾骨肉之情与功臣之义,下官等受过卡诺大人恩惠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柯依达听他这样说,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弧度。
她退开几步,俯身拜下。
贝伦卡一惊,赶紧伸手去扶她:“公主!下官怎敢……”
“贝伦卡,我不是以帝国公主和枢机卿的身份拜托你的。”她却没动,“今天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普通的母亲而已。”
贝伦卡微微一颤。
方才明白了,她如今这幅打扮的用意。
这一刻在他面前的不再是立于帝国奠定高贵雍容的黑公主,已不是叱咤风云号令三军的修罗姬,不过,是个柔弱而无助的母亲而已。
记忆追索着二十多年前那两道惊才绝艳的身影,时至今日,他已无从去追寻,他们之间关系是从何时起超越了友情的范畴,却也能从历历往事之中去感知一些蛛丝马迹,那或许时段极为压抑却有隽永深刻的情感,以至于至今仍让人唏嘘不已。
世人只知道当年卡诺阵亡,帝国双壁折损其一,从此黑鹰孤行,白雕折翼,又有谁能料得到这背后的悲伤与遗恨。
贝伦卡湿润了眼眶。
“我知道,这样做未免有挟恩以报之嫌,可是到了这一步,不得不出此下策。”柯依达继续道,“此事事涉机密,你是他当年最为信任的部下,除你之外,我实在无人可托。”
“公主殿下,您放心,别人不敢说,可我贝伦卡一定会保小少爷周全!”
帝都军的军长单膝跪下来,将右拳置于左胸之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这算是很重的承诺了。
柯依达松了口气,她看着眼前这言语铿锵有力、目光恳切的男人,想起当年他跟随卡诺东征西讨时候的光景,眼底流露出几分感怀的神色,伸手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