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主-第1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柯依达。”海因希里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可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像极了护犊子的母兽。”
仿佛旁人再踏入她领地半步,她变要冲上来将他撕碎。
柯依达垂了眼睑:“你不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行事吗?”
“其实刚查出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诧异。”海因希里不置可否,却仿佛是想起了许多往事,“想不到当年那个孩子,你终究还是把他生了下来。”
“当年,你就用他来威胁过我。”柯依达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想不到今时今日,你仍然用他成功地要挟了我,海因希里,你还真是知道我的痛处。”
“那是因为……”海因希里叹了一声,有些五味陈杂,“我比旁人要了解你。”
“所以。”柯依达一顿,抬起头来,“你想怎样?”
海因希里不防她如此直接,楞了一下,摇头:“放心,我不会动你,我不过是要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安瑟斯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储,且手握一方兵权,我在与不在,对他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储君之所以贵重,不过是因为一个名分,可古往今来,也多的是来不及坐上那个位子便死于非命的皇储。”
海因希里漫不经心地道,柯依达眯起眼,目光却变得凌厉:“你在行宫,做了什么安排?”
“就算是一方重镇诸侯,手握重兵,也不是无懈可击,不然你这位权重一时的枢机卿又怎么会乖乖地待在这里?”海因希里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道来。
柯依达抬头看他,审视的目光如军刀一般落在他的身上,良久,终于放弃似得叹了口气:“海因希里,看来你是不肯回头了?”
“事到如今,我可有回头的余地?”海因希里反问,“储君已立,接下来便是要为他铲除一切障碍,你敢说我索罗家不是首当其冲?”
“我不是没有给你过机会!”柯依达抬高声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使的那些鬼蜮伎俩,行政部那个书记官是什么来历你以为我没查出来!”
海因希里脸色微变。
“海因希里!”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指使手下蛊惑娜塔莎觊觎御座,自己躲在背后坐收渔利,这就是你为臣之道!”
她声色俱厉,海因希里却平静下来。
“柯依达。”他语气平缓地道,“你的指控,并没有证据。不然,你也不会放任我至今了。”
“海因希里,你如今,享公爵衔,掌一方重兵,为封疆大吏,你的姐姐贵为宠妃,帝国二十多年来,可有亏待于你?”
“帝国没有亏待我,可这也是我赌上性命,披肝沥胆,半生戎马挣来的!”海因希里长身而立,地牢里昏暗的灯光在石青色的头发上流泻,交织着斑驳的光影,“权力之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柯依达,你我都没有退路,不是吗?”
他看她一眼,湖色的眼瞳沉如深潭。
柯依达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沉默下来。
身旁昏迷中的亚伯特突然开始辗转反侧,面部表情显得扭曲痛苦。
柯依达心底微乱,握住他的手,抬头看时,海因希里倒是十分镇定:“放心,只是药力开始代谢,难免有些不舒服,熬过去就好了。”
他回过身,不再看她:“距离他醒来还要几个小时,你大可考虑一下,是否要配合我,重新扶持一位储君。”
他转身出了牢门,很快变传来铁锁落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
柯依达看着他远去背影,想起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位索罗少爷时候的情形,年少华美却又深不可测的侯爵少爷,曾经一同并肩战斗开拓帝国历史的战友,在历经无数战火的洗练与权力的角逐后,终于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她垂下眼睑,深深地叹了口气。
身边的亚伯特开始睡得不大安稳,时常辗转,急促地喘息,额头与背脊冒出细密的冷汗。
柯依达看了许久,缓缓伸出手臂,扳过他的身体,将他揽到自己的怀中。
她整个人沉静下来,仿佛是感受到怀中的安定和暖的气息,这年轻人的气息似乎一时变得平缓起来。
柯依达看着他的睡颜,一时间仿佛时光流转,恍若回到那年战火纷飞的哈得堡,她抱着刚刚出世的婴儿轻声细语地哄他入睡。
心底坚不可摧的地方无声塌陷,她轻缓拍着他的背脊,轻轻吟起久违的安眠曲。
这一刻,这地牢里没有帝国的公主,也没有神鹰军年轻的新锐,只有母亲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安瑟斯冲进皇帝的寝宫时,火势已经从行宫西南边角蔓延到寝宫前面的庭院。
寝殿里却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别找了,父皇不在这里。”
正惶惑间,身后却传来洋洋的声线,他回头看时,米亥鲁正姿势慵懒地靠在寝殿的柱子上,双手抄起在胸前,表情懒散,漫不经心。
安瑟斯眼瞳一紧,手里已按在佩剑之上:“你将父皇如何了?”
“放心,父皇只是晚饭后去了后山的温泉,这火一时还烧不到那里去。”米亥鲁轻笑道,“倒是你,安瑟斯哥哥,尊敬的皇储殿下,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
他话音未落,半空里已有数十枚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直逼他的要害。
“殿下小心!”
凯伊一声惊呼尚未落地,安瑟斯已经纵身跃起,身形展动腾挪,避开凶刃,周遭已然杀出近百名黑衣死士,刀剑出鞘,将他二人团团围在中心。
“看样子,你是特地在此等我。”安瑟斯深吸了口气,整个人却已经镇定下来,环顾四周,冷笑一声,“看来海因希里·索罗公爵,还真是喜欢暗算别人!”
“没办法,安瑟斯哥哥武勋卓著,手握一军兵权,我若是要与你争锋,只能动别的脑筋了。”米亥鲁毫无愧意,“今天你死在这里,就当是护驾心切,反而不幸葬身火海,这样我也好向父皇交代。”
先是在行宫之中纵火,诱使他匆忙闯进寝宫,同时在寝殿周围设伏,布下死士杀手,要取他的性命,这样他安瑟斯死于非命,一场大火烧过,也只当是他这位新晋的皇太子殿下时运不济葬身火海。
而仅剩了一位的男嗣的皇帝陛下,即便有所怀疑,也再无其他的选择。
米亥鲁作为帝国仅存的一位皇子,顺利成章,便可成为帝国下一位的储君。
果然是一条好计!
安瑟斯在心中冷笑。
自“维斯特动乱”以来,他便知道自己这位异母弟弟早已将自己视为眼中钉,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表露而已,如今终于彻底撕破了脸。
他垂下眼睑,摩挲着佩剑的手柄,目光在雪亮的剑身上一寸寸掠过:“米亥鲁,你打的确是好算盘,只是,你怎知道,今天败在这里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你呢?”
他说话间,眸中猛地暴出寒光,身形跃起,剑走龙蛇,炫目的银光杀气四溢,电光火石之间,一片血光飞溅。
这一夜亚伯特一直在做梦,起先是烈火焚烧的一般灼热,而后仿佛有人将他轻揽入怀。清冽的气息充斥了周遭,却并不觉得冷,只觉得平和煦暖,如同母亲的怀抱。
仿佛很多年里面的梦境,有素衣白裳的女子怀抱着婴儿轻吟着童谣哄他入睡。
他蓦然警醒的睁开眼,昏暗的地牢,一洞青灯如豆,摇曳着映入眼底。
身体还残存着酸麻的感觉,意识一时半刻也还有些模糊,他反应了半晌,待意识渐次清明,蓦地惊觉正躺在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而裹着深蓝色斗篷的女子靠着墙角盘膝而坐,合眸养神,神态安然。
他仿佛被会什么击中,警惕地坐起身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情急之间竟连敬语都没有用,口气竟似质问。
柯依达缓缓地睁开眼来,眉目平和地看过来时,这年轻人终于反应过来,收敛了惊骇的表情,坐直身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公主殿下万金之体,不该来这里。”
柯依达借着黯淡的光线仔细打量他的气色,面色虽然仍显得虚弱,但已然恢复了些许血色,气息也顺畅起来,她心中略安,却也只是淡淡地别开眼去:“来都来了,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亚伯特看她的脸色,虽然神态和缓淡泊,但眉宇之间有难以掩饰的疲态,蓦然惊觉,或许方才并非梦境。
他的母亲,终究还是单枪匹马来了。
帝国最尊贵的公主,如今却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陪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沦为阶下之囚。
他一时之间怔在那里,噎濡了半天,方道:“何必如此,不是说不会认我吗,你大可以无端扣押现役军官的罪名直接调集人马封了这座公爵府!”
他的目光灼灼,柯依达在他的注视之下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亚伯特等了许久,却等不到他自己想要的答案,眸中的灼炎一点点暗下去,自嘲地笑了声:“呵,是我多虑了,以公主殿下的智计,想必……”
他没来得及说完,柯依达已经抬手制止了他,仔细凝神,已经听得牢房外有脚步声响起。
回过头,安诺德已经出现在门口,看守的暗卫打开牢门,这西防军的副官站在门口敬了个礼:“公主殿下,海因希里大人有请!”
亚伯特神情一凛,柯依达却是神态安然地站了起来。
“公主!”
亚伯特不知为何,心中一慌,拽住她的臂弯,柯依达却是淡淡笑了下,拍拍他的肩,另一只手却在他的掌心塞进一物,金属的质地,触感冰凉。
亚伯特眼波一动,柯依达已经起身走向门口。
金发的年轻人忙不迭跟上,却被安诺德横剑拦了下来:“亚伯特大人,您就不必去了。”
柯依达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在这里等着吧。”
顿了顿,又对安诺德道:“你该知道,倘若他在这里有任何意外,我不会配合你们做任何事情!大不了玉石俱焚,一道死在这里!”
她说这话时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目光如电,安诺德惶恐地低头:“公主言重,下官不敢。”
柯依达看了他许久,刚才将目光转移到身后的亚伯特身上,停顿了片刻,转身走出牢门。
亚伯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将拳头攥紧。
第158章Chapter152。博弈
柯依达跟着安诺德走出地牢,穿过浓重的夜色,来到海因希里专属的小楼时,索罗家的家主正在客厅里等着她。
长长的西餐桌上铺着精致的桌旗,烛台摇曳,散发着黄晕的光。
海因希里坐在桌子的一头,开了一瓶陈年的红酒,看她进来,远远向她举了举杯。
“如何,我说没错吧?”他悠然道,“算时间,人应该已经醒了。”
柯依达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不动声色,在长桌的另一头坐下来:“你半夜不睡觉把我找来,不会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海因希里却是静静地看她许久,然后默默斟了一杯酒,站起身,捧着高脚杯递到她手里:“只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柯依达将杯子接在手里,却没有动,只是淡淡看着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
海因希里一身的军装轻甲,线条硬冷,此刻却是斜斜坐在桌子的侧沿,身形颀长优雅,流露出几分优雅。
“你我相识多年,可似乎从没有像这样好好坐下来聊过天。”他轻晃着手里的酒杯,神情有些怅然,“一直以来,你是君,我是臣,你为帅,我为将,虽然一起在战场上冲杀了无数次,可私下里却少有这样的机会。”
“对军人而言,战场一起出生入死的情义难道不比无所事事的闲谈来得贵重吗?”柯依达反问他。
海因希里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对。”
柯依达叹了口气:“海因希里,其实这些日子,我一一回想这二十多年来的过往,你之前也并不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可为什么偏偏到了现在反而忍不住了呢。”
“是吗?”海因希里微微一愣,嘴角挑起一抹讽意:“也许吧,只不过当年内忧外患,我还不至于背弃军人应有的操守,可即便如此,陛下与你,也未曾真正对我放下戒心。”
“那是因为,你原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柯依达淡淡地道,“身为主君,不可能杜绝属下的野心,可却要始终把握好控缰的力度,免得有一天反受其害。”
“那么你呢,柯依达。”海因希里突然反问,见她微微一怔,反而轻轻笑起来,“如今陛下对你的信任,恐怕也不如以前了吧?”
柯依达抬起眼睑,目光锐利。
“我记得就算是非婚生子,只要有皇室嫡出血缘,那就仍然具备继承人的资格?”海因希里毫不畏惧地直视她的眼睛,目光意味深长“那个孩子,可不是池中物啊……”
柯依达沉默良久,然后冷笑了一声:“所以呢?”
“你为这个帝国,南征北战,戎马半生,耗尽了青春热血,失了爱人舍了骨肉,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子?”海因希里缓缓地道,然后摇了摇头:“换成我是陛下,我也不敢保证。”
柯依达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片刻,却道:“你既然清楚这一点,便该知道,就算安瑟斯废了,我也不可能让米亥鲁坐上储君之位,毕竟帝国除了他二人,还有一位男性继承人在!”
“可你母子二人,现在都在我手中。”海因希里平静地叙述事实,放下手中的酒杯,侧过身来立定,将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周遭的空气凝滞沉重,柯依达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一旦储君的噩耗传来,我希望你可以写一份奏表,请立米亥鲁为皇储。”
“海因希里。”柯依达幽幽地道,“倘若连我的亲哥哥都不能完全的信任我,那么等米亥鲁登位,你索罗家一手遮天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我母子二人?”
“怎么不可能?”海因希里却道,他的目光开始变得平缓柔和,“柯依达,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在柯利亚回廊大营所说的,现在,我的承诺依然不变。”
柯依达怔然,过了很久方才反应过来,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