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主-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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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睑,收起军刀,回身走向门去。
“叫监察长过来善后,走吧。”
众人陆续转身,已经倒在地上的安诺德却突然睁开眼来,挣扎着动了动,抬手两枚柳叶飞镖便破空而来。
亚伯特听得风声肃杀,侧眸已见刀光闪烁,一枚已经直逼柯依达的后心而来,他出刀如电,将暗器截断在半空里,另一枚接踵而至,追星夺月,顷刻已至他的前胸,他暗自心惊,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柯依达已经上前一步出手推开他。
锐器割裂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亚伯特只看见她的嘴角抽搐一下,身子已经禁不住栽倒下去。
“公主——”他慌忙扶住她的肩头,触及她背后的肩胛,触感粘稠炽热,心惊了一下,摊开手来,入眼是触目惊心得殷红色。
镖上有毒!
库里迪·凯瑟与奥利维亚一见不妙,早就飞身过去制住安诺德。
而这位西防军的副官只挣扎了片刻,便断了气息。
周遭一片混乱,柯依达的意识却开始模糊,皱了皱眉,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抹金色,只吃力地抽了抽嘴角。
亚伯特拦腰抱起她来冲出私邸。
已经全面控制住局面的另外两位枢机卿,在看到面色惨白的柯依达之后大惊失色。
赫尔嘉紧急调来一辆马车,亚伯特将柯依达抱上去,立即由神鹰军亲卫护送着直往皇宫驰去。
“公主,公主!”赫尔嘉一声一声地唤她,取来丝帕替她擦拭额头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马上就回宫了,你一定要撑下去啊!”
柯依达只觉得四肢百骸如坠冰窟,勉力支撑的意识在不断流逝,她吃力地抬抬眼睑,气息虚弱:“安瑟斯那里,可有消息?”
“已有飞鸽传书,米亥鲁皇子已被拿下待审。”
“下令给监察长,全城戒严,肃清余党,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柯依达缓缓道,“请修格总长负责善后事宜……”
“是,下官会传达。”赫尔嘉忙不迭地点头,“公主,你不要多说话,省点力气,医官就在前面等着。”
柯依达点点头,身体却被铺天盖地的疲倦侵蚀,她仰面看看身边的亚伯特,金黄色的碎发散在她的额头,似曾相识的眉眼近在咫尺,心底却生出些许欣慰来,伸出手去,穿过他的额前奢华的金色碎发,细细描摹他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的指尖微凉,却有湿润和暖的气息。
亚伯特咬紧唇,异色的双瞳蓄起朦胧的雾气。
柯依达却仿佛被渐次抽离所有的力气,缓缓地阖眸,垂下手去。
“公主?公主?”
亚伯特怔了一怔,不知何时恐惧与惊慌已然渗透肌骨,他开始惊慌的喊,收紧臂膀,将她微凉的身体在怀中抱紧。
他连喊了几声,终于有泪水潸然滚落下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哽咽之声:“母亲——”
赫尔嘉抬起头来,一时间以为是错觉,她望着面前这个平日桀骜不驯此刻却恸哭失声的年轻人,眸中凝起泪珠。
她转头掀起车帘,曙光已经刺破苍穹,绯色的朝霞铺洒在长长的街道,如鲜血般地瑰丽。
金盏花宫很快便陷入一片忙乱。
十多名御前医官被召入寝殿,从凌晨整整忙碌到日头高升,彻夜未眠的两位枢机卿亦丝毫不敢怠慢,顶着一脸倦容在寝殿外面等候结果。
直到正午时分,赫尔嘉方才带着几位医官缓缓地走出来。
“公主殿下如何?”
“两位大人放心,幸好刀伤不深,毒未入骨髓,下官等已经处理干净了。”为首的医官擦了擦汗,“只是刮骨之痛,常人难忍,殿下又连日劳累,如今已经疼昏了过去,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醒。”
听他这样说,修格与埃森二人交换一下视线,彼此都有些如释重负。
身侧侍立的金发青年双瞳微闪,暗暗攥紧的拳,渐次松开。
修格清了清嗓音:“既然如此,请各位悉心照看。”
“是,下官等先下去开药。”
医官们欠了欠身,陆续退了出去。
赫尔嘉抬起头来,望着面前两位重臣:“修格总长阁下,监察长阁下,公主殿下有口谕,请监察长阁下全城戒严,肃清余党,仔细查问,不可放过可疑之人!请修格总长协助处理善后事宜。”
“下官等领命。”
两位枢机卿领命而去,临走时埃森·凯瑟侯爵着意看了那金发的神鹰军中将一眼,湖绿色的眸子深不可测。
修格冷眼,看在眼里,未动声色。
赫尔嘉看着他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转头看了一眼负手挺立的亚伯特,走近前去,低声道:“你也去歇歇吧,我叫人收拾个房间给你,这里有我在,不必担心。”
亚伯特却没有动,只是缓缓地,将目光移向寝殿的门口。
赫尔家看着他怆然的样子,叹了口气:“至少,去把这身血衣换了,身上的伤口也该处理一下,不然,她醒来看着,不更心疼?”
她的声音低缓,却又无可反驳,亚伯特缓缓地收回眼神,蓝黑两色的瞳眸里终于有了一丝闪动的微茫。
博尔瑟芬行宫。
一场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夜,拂晓之时才渐次平息下去。
山前大部分的宫殿都惨遭火焰的洗礼,残破不堪,有的甚至成了一片废墟,所幸的是并未波及到御驾所在的后山温泉庄。
然而皇帝依然彻夜未眠。
他站在窗前看着漫天被染红的云岚,听着远方隐隐传来厮杀与呐喊,苍冰色的眼底如大海一般深沉,看不出喜怒,只是在听到安瑟斯派人送来前方军报时,脸上表情有难以掩饰的苍老和无奈。
米亥鲁被押入温泉庄的地牢,却直到这一天的傍晚,皇帝才着一身便服来到了昏暗的牢房。
“父皇!”米亥鲁哭喊着扑过去,扯住他的衣角,“儿子终于见到你了;儿子……”
“米亥鲁。”皇帝低头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声音低沉,“你真的让朕很失望。”
“不……父皇,你听我解释……”
“到了这一刻,你还想狡辩不成!”皇帝蓦地拔高声线,一脚踢开他,“枪骑兵、东平军两位军长都在场,难道他们还能冤枉了你!”
“父皇……”
“你以为朕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皇帝冷冷地看他,“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就算将来安瑟斯登基,朕还是能保你的太平,可是你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坐上这个位子了吗”
“不……父皇!”米亥鲁慌忙的摇头,“儿臣……绝没有加害父皇的意思呀,儿臣只是……”
“你只是想要你兄长的命!”皇帝打断他,“你以为,他死了,朕就别无选择,只能立你为储君?朕今天告诉你,就算你今天得逞了,朕也不会如你所愿!就算朕的儿子都死了,可你姑姑还在呢!”
“不,为什么?”米亥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满腔的愤懑不甘,“难道我就这么不堪吗?”
“为什么?”皇帝冷笑了一声,“朕不是不让你去争,也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你争成了个什么样子?安瑟斯是凭着自己的武勋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呢?那些不上台面的鬼蜮伎俩,你以为朕没有证据,就猜不出是谁?索罗家的势力早就尾大不掉,你凡事都仰仗海因希里的筹谋,听凭他的摆布,就算将来登上皇位,不也是他的提线木偶?你还要如何去节制外戚,施政治国!不过是索罗家扶持的傀儡罢了!”
皇帝声色俱厉,米亥鲁的脸色霎时惨白。
“索罗家的势力,你不是不可以用,可你要懂得驾驭,懂得制衡。”皇帝缓了缓,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米亥鲁,你还差得太远。”
米亥鲁神情灰败,慌张失措,身子微微发抖,半晌匍匐着过来抓住皇帝的袖子,声泪俱下:“父皇,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您饶了我这次吧……今后……今后,我一定安安分分的,不争不抢……父皇……”
皇帝却是沉默着看他,不发一言,半晌方才蹲下来,抬手按住他的肩头,仔细打量着他年轻的面庞,想起很多年前这孩子出生时绵软柔和的模样,只觉得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悲伤溢满胸膛。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已多了分狠绝。
“晚了,米亥鲁。”他无奈地叹息,目光平缓却带着决绝,“为了给安瑟斯留下一个太平的帝国,朕,不能留你。”
“父皇——”
皇帝缓缓地站起身来,不去看身后这孩子露出的骇然绝望的表情,挥了挥手,费兰·皮瑟斯男爵带着毒酒白绫已经来到面前。
“父皇——不要——父皇——”
米亥鲁发出惊恐而惨烈的悲鸣,皇帝却是充耳未闻,只兀自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步履有些蹒跚,却不曾停下,一任身后传来凄厉的嘶喊。
最终那撕心裂肺的悲鸣戛然而止,仿佛死神悄然来临。
皇帝站在地牢的门口,停住脚步,有淡白的天光照射进来,将他的脸映照地苍老而灰败。
安瑟斯一直等在门口,方才牢房里惨烈的悲鸣隐隐入耳,听来只觉凄然,如今望着皇帝惨白的面色,他一时有些担忧与慌张:“父皇……”
皇帝缓缓地回过神,目光苍凉空寂,恍惚了一下,胸口一闷,便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第160章Chapter154冰释
柯依达这一番昏睡直到第二日的早晨才幽幽醒转,日头已经升的很高,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来,明亮而通透。
床头有人伏身打盹,一头奢华的金发甚是显眼。
她愣怔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恍惚,试探地伸出手去,纤长的指尖没入他的发际,触感柔软微凉。
仿佛是感受到周遭的动静,那人警醒似的抬起头来,身上的伤口已经收拾过,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军装,大概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脸上还带着几分疲倦和懵懂,迅速确认了一下眼下的状况,惺忪的眼里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慌乱。
柯依达看着他一闪而过的无措神情,倒是先反应了过来,微微叹了口气:“外官禁止留宿内宫,赫尔嘉没管你?”
亚伯特的脸上微微一滞,他倒是忘了,还有这样一条规矩。
不过昨晚赫尔嘉见他无意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些欲言又止。
他回想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站起身来:“我去找医官。”
“慢着——嘶——”柯依达喊住他,一边挣扎坐起来,大概是扯到了伤口,皱着眉抽了下嘴角。
亚伯特脸色一变,慌忙回过身来按住她的肩头坐下:“母亲……”
冲口而出的二字,声音并不大,柯依达听得有些恍惚,仿佛是在梦境,怔怔地看他很久:“你,叫我什么?”
亚伯特已经缓过神来,却是死活不愿再开口,固执地别开脸去。
柯依达看着他,仿佛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确认什么,终于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眼角漫起一层雾气。
她靠着软枕倚在床头,目光和缓,长长叹息:“我还以为,这辈子是听不到你这么叫我了。”
“不是说,不会认我的吗?”亚伯特没有回头,只憋着声音闷闷地道。
“认与不认,你都是我的儿子呀……”
柯依达的声音平缓如水,却有着异常温暖的力量。
亚伯特倏然回过头,但见她只是那样懒懒倚在床头,面容苍白而虚弱,嘴角却有恬淡的笑意,目光和缓,有着苍凉的暖意。
刹那间有动人心魄的力量击中心头,他微微一颤,心底却泛起莫名的酸楚,少年时颠沛流离的孤独彷徨一幕幕闪过,委屈与心酸交织在一起,几欲落泪。
柯依达看着他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滚落的样子,深深叹息。
她的儿子啊,经历了无数战火的洗礼,刀枪不入无懈可击,可终究也是个倔强可怜的孩子。
“过来。”她伸出手去拉他近前,抬手替他抹去眼角的湿意,“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是我的错,若是当年没有把你送走,也不至于……”
“不,赫尔嘉大人都告诉我了,当年,母亲是要来找我的……”
是造化弄人,不是母亲的错。
亚伯特摇头,眼泪却终究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赫尔嘉在门口站了很久,听得里面隐隐约约的啜泣之声,心中感慨,却不知为何,如一块大石落地,竟是安心了许多。
她等了一阵,等里头的动静小了下去,方才清清嗓子扣了扣门。
“公主殿下?”
“何事?”
“修格·埃利斯公爵和埃森·凯瑟侯爵前来探病。”
柯依达收敛了表情,思忖了片刻,披衣起身:“叫他们到前面的议事厅等。”
亚伯特看得微微皱眉:“母亲,你这重伤未愈,不宜操劳……”
柯依达叹了一声,却是别有意味地看他一眼:“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了怯呀……”
她顿了一顿,又道:“你待会儿也去梳洗一下,用些早饭,外人面前不可松懈了。”
亚伯特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那边赫尔嘉已经送来早餐,然后找来医官,为柯依达重新诊治了一番,又将伤口重新换药包扎,以医官的话说,总算是毒素已清,只需仔细调养即可。
送走医官,她便披衣起来,亚伯特已经梳洗过,用餐已毕,一身军装笔挺地随她进了前厅。
而另外两位枢机卿,已经在议事厅等了很久。
柯依达只着军装的衬衫长裤,肩头披了黑色的军装外套,整个人看起来仍是有些虚弱,但她能够起身理事,倒是叫修格与埃森两人有些出乎意料。
“公主殿下昨日伤势凶险,今天看来倒是好转了许多。”尽管有些讶异,但修格仍是安心许多。
“余毒已清,就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还有些虚而已。”柯依达在上首落座,淡淡地道,“只是接下来,要多多劳烦两位了。”
“公主言重。”修格微微欠身,“帝都中善后事宜下官已经着手料理,索罗私邸已由监察厅查抄封禁,相关人等已押入刑讯司待审,目前帝都之中尚算平和。不过……西南军区那里——”
“叫北疆军和东平军封锁西防军辖区,若有异动格杀勿论!”柯依达斩钉截铁,“另外,叫军法处派人,以军法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