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瞬间转身便运起轻功飞奔上了阁楼。
叶莲灯稳稳地落在最先说话的那人面前的桌上,白玉酒壶受到震动,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叶莲灯一把将它捞在手中。
那汉子的脸色迅速变了好几种颜色。
叶莲灯先温柔一笑,随即冷冷地攥着那人领子,贴近自己。
“你想打架是不?本姑娘太久没打过架了,今儿个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不是,在…在下只是想和姑娘喝杯酒而已。”
“好,本姑娘陪你喝酒!”
她大力扯过那人领子,倾斜酒壶往他嘴里送。
那汉子立刻被呛得半死,挣扎着:“侠女饶命!侠女饶命!”
“没有下一次,包括你再敢轻薄其他的女子!”
叶莲灯撒完气,将酒壶放在桌上后利落地跳下了阁楼去。
周围看好戏的人也明白这位姑娘有多么表里不一,回过头去自顾自的喝酒玩笑,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见风使舵看热闹。
深宫是,江湖也是。
小二正好将菜肴端了上来,叶莲灯又作温文尔雅状,礼貌地谢过。
这本是她的无心之举,但仍然让目睹全过程的小二手一抖,把菜肴直接摔在了桌上。
她早已司空见惯了。
叶莲灯点了六个菜,她狼吞虎咽地吃到一半,邢墨才闲庭信步地走进来。
这是她继昨夜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
一个人的气质变化竟能相差如此之大!
邢墨换了一身浅灰衣衫,长长的墨发用一根黑绳随意扎起,气质瞬间从昨夜的妖艳张扬变成了内敛淡泊。
他背着裹着瑶琴的蓝色布袋,提着一个青灰色的包袱,长身玉立,眼神清澈无害地看向她,乍看来颇为温润纤弱。
方才那些看客们也纷纷瞧过来,不禁感叹这位小白脸模样的“情哥哥”的美貌。
加上她之前的壮举,叶莲灯甚至已经听见有些许嘴碎之人已经开始编排出类似“恶女强抢孱弱琴师”的话本子来。
咦~孱弱个鬼!
邢墨在他面前坐下,淡淡夹起一根黄瓜送进嘴里,好不斯文。
装!
叶莲灯道:“喝酒!”
邢墨:“不能喝酒。”
叶莲灯丢了个白眼过去,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你也不能喝。”
“为什么?难不成…”
叶莲灯忽然感到一阵目光在暗处偷偷打量他们,凑近邢墨耳边,又看到了他耳畔的朱砂痣。
“酒里有毒?”
邢墨低头夹菜,眉头都没有抬一下:“这酒不香,难喝,劣酒就是剧毒。”
“……”还不瞧瞧,这人声音好听,长得好看,但究竟有多毒舌!典型的披着羊皮的狼。
叶莲灯懒得再说话,认真扒饭。
邢墨忽然道,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愫:“你刚才似乎扯了那人的衣领。”
叶莲灯道:“对啊。”
邢墨拿筷子的手一顿:“你可知道他是谁?就这样随便乱来。”
叶莲灯道:“这里虽是以武为尊,可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若不犯我,我绝不犯人。”
邢墨道:“他是渔帮的老二。”
渔帮,并非是字面意思上那种以打鱼为生的帮派,而是指传递江湖讯息、供应商运你来我往的帮派。
叶莲灯虽是心下一惊,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凭他那张不干净的嘴,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二当家的位置的。”
“江湖上,让你想不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刹那间,一袭白衣的澜炽从宫墙跳下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悠悠道:“或许,不只是江湖。”
邢墨抬头与她对望一眼,淡淡一笑。
“嗯。”
忽然,酒楼楼梯上传来一阵吵闹声。
闻声寻去,竟是方才那个怯懦的店小二,他正站在楼梯上对着一个人指着鼻子骂。
“你这个死…死结巴,这个月你都来偷了十次酒喝了,你还来,还…还不滚出去。”
叶莲灯觉得甚是好笑,那小二明明因胆怯自己说的话也结结巴巴,却反而骂别人结巴。
一个醉鬼被推搡出来,因为醉得太厉害,径直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像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手里还紧紧纂着一只酒杯。他想往嘴里倒一口酒,奈何杯里的酒全都撒没了。
他颓然垂下手,呈大字贴着地。
醉鬼的脏乱的头发遮住了面颊,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因为醉意而显得无力:“小…小二何…何苦…为难小…小二…”
“小二哥,怎么回事?”叶莲灯走上前去。
小二先是照旧胆怯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定了才道:“姑…姑娘有所不知,这个人是不远处一家小旅店的店小二,因为他们家生意不好,他酒瘾又大,就经常跑我们店里来偷酒喝。起初我们看他可怜还赠了他一坛酒喝,谁知他得寸进尺,隔三差五就来,这次,我们再…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叶莲灯在那人面前蹲下,仔细打量,那人大约三十岁的模样,由于嗜酒,面色微微泛青。
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如若死尸。
站起来后,叶莲灯冲小二道:“我替他给。”随后手掌向邢墨一摊,“给钱。”
小二一脸黑线。
“没带,自己给。”邢墨视线动都不动一下,一直无神地停在酒鬼身上。
“……”叶莲灯感到脸有点痛。
她做惯了王妃,已经不习惯随身带银子了。
一筹莫展之际,楼阁上一个声音自上而下响起。
“我来替姑娘给!”
话音刚落,一个虬髯大汉立在了叶莲灯面前。竟是渔帮的二当家,也就是刚才出言调戏她的人。
胆怯的小二则急忙往后退一大步,怎么这年头大家都喜欢从楼上跳下来呢?
渔帮仇老二仇非声道:“我刚才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还望姑娘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就被身旁的人一把拉到身后。
邢墨的声音很清澈,却明显得泛着冷意。
“我说没带,不过是和我家灯儿玩笑而已,就不劳烦仇二当家了。”
随后,邢墨慢悠悠地拿出一张银票。
小二眼睛一亮。
随即,急匆匆跑开了。
仇非声也自讨没趣,意味不明地瞪了邢墨一眼后直接出了酒楼。
等等,有哪里不对。
刚才叫她什么?
就在她寻思之际,那醉鬼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对叶莲灯二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后,软泥似地向酒楼外走去。
刚给完钱就走人吗!
叶莲灯欲跟上去一探究竟。
邢墨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跟过去。”
她努力挣开手腕上的桎梏,却感觉那双手固若磐石。
“松手!”
邢墨无奈摇了摇头,松开了手。
叶莲灯回过头,那醉鬼竟已不见了。
……
天色逐渐染上墨暗。
出了酒楼后,她一直跟着邢墨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大半天。
邢墨果然很有钱,一路上毫不吝啬,让她吃了许多昭晏皇宫内吃不到的零嘴儿。
她感觉自己傍了个大款,这位大佬除了力大如牛、脾气不好、有点高冷、闷骚腹黑之外,人还是很好的。
她跟在邢墨身后,吃完了最后一根糖葫芦,后者终于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叶莲灯有那么一刹那的愉悦,长途奔波后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只是看到客栈的样子之后,她觉得继续游荡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客栈相当破旧。
匾额歪歪斜斜地挂着,只能依稀看清上面的“不平安客”四个字,“栈”字大抵是蒙了相当厚的积灰,完全看不清。
他们方才经过了许多客栈,无一例外都在门口悬着好几盏灯笼,温暖大气,甫一瞧便令人觉得舒心。
而这家平安客栈门口只悬挂了一盏破灯笼,客栈内也灯光昏暗,一副黑店的样子,甫一瞧便令人觉得心惊。
叶莲灯眨巴眨巴眼睛,远远地瞧见老板娘正拿了一根毛巾骂骂咧咧地朝小二身上扔去。
“什么破名字,倒像是个黑店,你品味还真独特。”
叶莲灯抱着手臂,朝邢墨说到道,“不过,本姑娘喜欢。”
邢墨悠悠转了个身,声音温润悦耳。
“嗯,托你的福,咱们没钱了,今晚你就和黑店老板打一架,让咱们将就住着吧。”
“……”
邢墨顿了顿,又道:“或者,露宿街头也可以,平家村的夜晚还是很安宁的。”
信你才有鬼!
叶莲灯与邢墨拉开一段距离,感觉对方早就抛弃了涵养。
邢墨似笑非笑,自顾自地往店里走去。走到客栈牌匾下时,又抬头望了一眼写有“不平安客栈”五个字的牌匾,随即十分风雅地走了进去。
叶莲灯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仿佛他进入的不是一家陈旧不堪的破店,是人间仙境,雨后瑶池。
叶莲灯脸一沉,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客栈后,她发现情况远比她想得糟糕。
一进门,脚下就踩死了一只……蟑螂。
叶莲灯的脚被钉在原地。
阿弥陀佛!徒增杀孽!此乃凶兆哪!
更重要的是,老板娘捆着一条满是油污的围裙,脸上的胭脂衬着蜡黄色的皮肤十分突兀。
她眉眼下垂,嘴唇很薄,似乎脾气很不好,看到二人后丝毫不把他们当客人,比她在大街上看到的男人还凶神恶煞。
“黑店”老板娘眼都没抬几下,直截了当地问:“几间房?”
叶莲灯还在满腹嫌弃,只听一旁的邢墨淡淡道:
“一间。”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作者终于回来日更了,下面开始踩第一条支线,给天使们比心~
…闷骚霸总版邢墨内心小花花…
“要喝酒只能喝我酿的”
“不能扯别人的领子”
“不许跟别人去”
“我有钱”
第10章 玖 青字
“哈?”
叶莲灯忽然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旁的邢墨转过头,好整以暇地解释道:“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只够一间房。”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你怕不怕”。
这句话语充满歧义,分明有多重意味在里边儿,可到了叶莲灯耳朵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一间就一间,怕你不成!”叶莲灯十分豪迈地道,“你睡地上!”
老板娘眉毛一挑,白眼一翻,嘴角一撇,满脸的嫌弃。
她最讨厌这些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她做这客栈一行做了十几年了,什么样来住店的人没见过。
她曾经见过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老男人带了一个正直妙龄的小姑娘来住店,两人谎称是父女,但看二人神色躲闪,眉间有异,她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天夜里,她愣是被吵得没有睡好觉。
她还曾见过两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一起走进来。
一个是竖着进来的,另一个是横着进来的,被抱在怀里的那个人谎称他们是兄弟。
她不由嘴角撇得更厉害了,眼前这对男女,乍看来郎才女貌,姿色都是个中翘楚,却指不定表里不一。
思及此处,老板娘眯了眯本就很小的眼睛,不耐道:“你们俩到底确定好了没!一间两间?”
“嗯,就一间。”邢墨的声音依然润泽如玉。
“一千两。”老板娘伸出手,示意给钱。
叶莲灯炸了:“你怎么不去抢!”
“不住拉倒!老娘逼你们了吗!”
老板娘暴躁地回应,手掌一翻,“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然后她直接无视两人,拿出了一枚铜镜来,用连叶莲灯都要甘拜下风的技术开始描眉。
而邢墨依旧云淡风轻,甚至准备要掏钱了。
……
平家村到底有多少怪人!
邢墨就这么听话的要乖乖给钱吗?不是说没钱吗?
这家破店冷清异常,怕是除了叶莲灯二人之外就没有其他顾客了,这多半是拜老板娘的暴脾气所赐。
叶莲灯生性倔犟,想坑他们?当她三岁吗?
她拦住邢墨的手,止住他的动作。
随后,她也学着老板娘的方式,一掌拍在柜台上:“五十两,不住拉倒!”
你凶,本姑娘比你更凶!
闻声一震,老板娘眉头画歪了,一条黑线直直拉入了鬓角。
但老板娘似乎成功被吓到了,她并没有上一次那样愤怒。她停下手上动作,依旧相当不耐地扔了一只钥匙到柜台上,嘴里却只是碎碎骂了一句:“真是见鬼!”
叶莲灯心说,我还见鬼呢!五十两不过是和其他店同等的价格。
不管怎么样,砍价成功,她有些小兴奋地拿起钥匙,扬眉示意邢墨:“快,给钱。”
随后,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轻飘飘地放在了柜台上。
叶莲灯怀疑邢墨疯了:“大哥,你没病吧?”
邢墨道:“如此甚好,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他又对老板娘道恭和道:“大娘,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一个月,还望你能打个折。”
老板娘低头擦拭眉角,眼都没抬:“滚滚滚,楼上青字间,别挡着光。”
邢墨闻言一笑,向楼上缓缓走去。
叶莲灯打死邢墨的心都有了:“喂,你不是只有一间房的钱吗?”
邢墨用沁人心脾的声音欠扁道:“对呀,本来只能住二十天,多亏大娘人好,让我们可以多住十天。”
叶莲灯无话可说。
她觉得,他和那黑店老板娘是一伙的!
她正忿然,脚下一空,楼道的一阶木梯被踩断了……
邢墨急忙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绕是叶莲灯也惊魂甫定,没有注意到邢墨的动作,忍不住道:“黑店都没这破!”
邢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楼下老板娘扯着嗓子大骂:
“唧唧歪歪个啥?你俩住不住,我这儿还就是黑店了,不住滚,磨叽个啥德行。”
“……”
……
楼下。
瞧见二人终于上去了,老板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老板娘的手很纤细,她打起了算盘。
店内十分冷清,许久没人到这儿来住店了,她算的自然不是这份账目。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