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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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柏颈大喜过望,道:“那咱们何时去投奔他?”
老大道:“北牛要咱们越快去越好。只是他住的地方在极北严寒之地,你们两个小的吃得消么?”
裴柏颈微笑道:“老大,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别看我这样,我的海魔神掌,连大风大浪都能进出自如。”
孟如令则道:“冰天雪地倒也正和本姑娘胃口。”
老大点头道:“我还有些内伤,需修养一天,待内伤好转,咱们立时出发。”
红爪对这三人功夫为人皆钦佩不已,加上忌惮马炽烈,颇不愿这三人离开,但他为人硬气,再说以他的身份,岂能公然寻求这三个外乡人庇护?于是只笑道:“义弟,你这般走了,老哥哥我的好生不舍。”
裴柏颈忙答道:“义兄,你的一番情义,我也永世不忘。你放心,我见了北牛之后,当立即返回见你。”
形骸见红爪神情忧愁,心想:“马炽烈是冲我和沉折来的,那些旧仇他早已不在乎。只要我二人一走,苏母山也就此安全了。红爪大师知道此节,却仍愿意收留我二人,真是大仁大义。他讲义气,我们可不能不知好歹。”
念及于此,他朝沉折使眼色,沉折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安佳与缘会尚不知情,待众人离去后再告知她们不迟。
只听窗上一声轻响,形骸正是惊弓之鸟,受不得惊吓,喊道:“马炽烈?”众人一齐往窗前望去,见是一只白鹦鹉。那白鹦鹉背上有一抹紫色,头上似戴着金冠,形骸一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鹦鹉,惊叹了一声。
红爪肃然起敬,跪倒在地,喊道:“是塔木兹来传信了。”
那白鹦鹉说道:“马炽烈已被我劝阻,发誓若非迫不得已,不再伤害麒麟海无辜之人,诸位大可放心,他不会再踏入苏母山一步。”
众人闻言,心头似有大石落地。
三十八 各走各的路
随后,红爪等人皆有事在身,陆陆续续走了。全本小说网,HTTPS://。.COm;老大说道:“天鹅,如令,咱们也当向四位小娃娃告辞。”
裴柏颈道:“我还有些事,晚些再与你们碰头。”
形骸奇道:“裴先生,你怎地叫天鹅?啊,是了,白颈白颈,这是你的绰号。“
裴柏颈哈哈笑道:“是老大他们胡乱取笑我。”
老大点点头,道:“四位,我叫戴杀敌,咱们今后有缘再会了。”说罢稍一低头,走出房门。
孟如令道:“天鹅,你可别忘了,他们是龙火贵族,是咱们的仇敌,将来没准要动手。”
形骸连忙摇头道:“我们可与纯火寺的人不一样。”
裴柏颈道:“而且这位沉折小弟身负阳火神功,与咱们已算是同门了。”
孟如令道:“那就把他也带走!”
裴柏颈看看沉折,沉折摇了摇头,道:“我终究要回去,哪怕毕生不再使阳火功也在所不惜。”
裴柏颈笑道:“就这么着,如令姑娘,我心意已决。”
孟如令面如寒霜,低声道:“又是龙火,又是阳火,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不伦不类。”做了个手势,人已不见,不知是何仙法。
裴柏颈起身道:“沉折,安佳,我得遇你两位同胞,心下甚喜,想传你二人一套拳法,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形骸心想:“我能不能学?不对,我不会阳火功,只怕学不会。”
安佳最怕下苦功夫,登时愁眉苦脸,道:“裴先生,你功夫这般高,这拳法定然很难学吧。我虽然聪明,但。。。。但红爪给的功课还没学完。。。。。”
裴柏颈也不勉强,笑着面向沉折,沉折摇头道:“先生一片好心,晚辈心领了。然则先生先前救晚辈性命,已算报答了爷爷之恩,晚辈不敢再贪图什么。”
原来裴柏颈知恩图报,见沉折天资聪颖,想着既然遇不上藏东山,那把自己新领悟的功夫教给他孙儿也是一样。谁知沉折性子倔强高傲,竟不愿领情。他眉头一皱,面现怒容。
形骸忙道:“裴先生,你别见怪,沉折师兄他不太与旁人打交道,并非有意无礼。”
裴柏颈喝道:“藏沉折,你好生狂妄自大,难道竟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你以为自己神功了得,天下无敌了?”
沉折道:“我连马炽烈一招都挡不住,哪敢狂妄?”
裴柏颈道:“莫说是马炽烈,我站立不动,你若能挡下我十招,我给你磕头,叫你爷爷!”
安佳“咦”了一声,她最爱热闹,又瞧沉折不惯,笑道:“沉折师兄,裴先生可太瞧不起人了。”
沉折似也有些生气,道:“那要是我输了呢?”
裴柏颈道:“你给我磕头,叫我师父。”
形骸暗暗想笑:“这位天鹅先生是在使激将法。”
沉折也明知裴柏颈心意,思来想去,颇想一试身手,遂点了点头。
五人来到客栈大院中。裴柏颈与沉折互一拱手,都道:“有僭了。”
沉折拔剑在手,裴柏颈双手捏拳,一时站立不动。
形骸想:“沉折师兄只要一直以剑气远攻,裴先生不能挪动,十招一眨眼就过去了。”
沉折是晚辈,知道裴柏颈不会先出手,蓦然剑尖一颤,二十道剑光刺向裴柏颈,正是那“风雷十剑”。
形骸大急:“师兄太过莽撞,为何不与他隔着相斗?”但稍一思索,知道沉折心高气傲,绝不会如此取巧。
裴柏颈一拳打出,周身金光如水,化作拳头,将那二十剑打散。他道:“这可只算一招。”
沉折道:“那是自然!”说话间一道东山剑风斩出,但离得颇近。裴柏颈大声道:“你给我使出全力来!”手掌一拍,金掌将剑风击溃。
沉折打起精神,一柄长剑快似风火,星光剑芒,纵横交错,裴柏颈果然站立不动,只是将沉折剑招拆下,过了七招,沉折全无败象。
安佳笑道:“要叫爷爷啦!”
裴柏颈道:“那可未必!”左右手一拉一推,沉折长剑霎时脱手,整个人被一金色水球裹住,浮在空中,再无法脱困。
安佳又道:“要叫师父啦!”
裴柏颈喊道:“你服不服?”
沉折勉力点了点头,裴柏颈一松手,沉折落地后,犹豫再三,跪地磕头道:“师父。”
裴柏颈微笑道:“你这小子太倔,要你叫我师父。可委实不太容易。”沉折闷声道:“徒儿知错了。”
形骸不料这裴先生拳法高明至斯,可回想他先前与马炽烈相斗,数十招内竟能占据上风,沉折虽然是罕见的奇才,但眼下仍与裴柏颈相差太远。
裴柏颈其实找到传人,又能报恩,心下甚喜,他道:“起来吧,我今天就传你我苦心所创的‘海魔拳’。”随后将口诀心得、招式法门娓娓道来。
这海魔拳正是由藏东山所传的“铁莲拳”蜕变而成。
裴柏颈本是裴家的小少爷,因意外收获阳火神功而遭龙国追杀,他孤身一人,年纪幼小,无依无靠,却被追兵逼迫得东躲西藏,途中藏东山所赠长剑又丢失了,唯一的倚仗只有这套铁莲拳法。他屡遭磨难,倍感心酸,一日来到沧海之畔,见惊涛骇浪,水天分界,不知边境何处,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坐在一朵小小莲花上,却要渡过这凶险的汪洋大海。
但这幻想却未令他沮丧,反而令他振奋。他想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自己将功夫练的精强高深,令那小舟牢不可破,这大海能将他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他有感而发,苦思冥想十天十夜,终于创出这海魔拳来。
藏东山的铁莲拳驱使龙火功阴阳五行的“水行之力”,这海魔拳则需得用阳火神功来使,方能威力尽显。水与风不同,本就在自然之中,屯于海洋河流之间,大可浮起陆地,沉没国度,小可雨从天降,滋润农田,故而绝无定型,可大可小,又不似风般无形无踪,难以掌控。而阳火功神圣光辉,饱含除魔降妖的正气,融入拳法,威力实是凌厉无俦。
沉折武学天分旷世罕有,只听了两遍,已将这海魔拳铭记在心,只觉其道理深奥,钻研下去,似永无止境一般。他虽一开始对学拳之事颇不情愿,到此地步,却对裴柏颈佩服得无以复加,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裴柏颈见沉折一学就会,更是欢喜。他本来只想着报恩,此刻才体会到初为人师的自豪与喜悦。
两人探讨武学,大有不眠不休之意,形骸、安佳、缘会支持不住,各自回屋休息去了。第二天形骸来到院子,见沉折盘膝而坐,而裴柏颈已然不见。
形骸奇道:“裴先生走了?”
沉折道:“师父他要去见那位北牛先生,不及向你们告辞。”
形骸笑道:“师兄,你这师父叫的可真欢,你是来真的么?”
沉折道:“他教我功夫,就是我师父。”
形骸一听,心里大不是滋味儿:“你也教过我功夫,难道也想做我师父么?这便宜可万不能让你占了。”隐隐提防,生怕沉折提起,好在他也没提。
这时,安佳领着缘会走来,形骸见两人打扮颇美,衣衫秀丽,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安佳嘻嘻一笑,转了个圈,道:“我这身怎么样?是银二爷送的。我与缘会要去逛街啦,你来不来?”
形骸知红爪性子死板,不喜徒儿穿的花枝招展,是以安佳虽然美貌,却一直打扮得甚是朴素,此时这般穿着,多半是想着不久就要离开,不愿再束缚自己天性。
他低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安佳道:“我自己有一艘船,但眼下被送去修了,须得再过三天。”
形骸叹了口气,道:“咱们今后若有机缘,可得向红爪大师好好道歉了。”
安佳笑道:“师父对我最好,纵然一时生气,只要我眼泪汪汪的来看他,他立时就会原谅我。”
形骸又问道:“他近期不来管你么?”
安佳道:“他繁忙得很,忙着对付那些活尸。”
形骸吃了一惊,道:“活尸?你是说咱们曾遇上的那些?”
安佳道:“是啊,正是从普修岛逃出来的那些怪物。它们好像从海上跑到岛上来了,杀了好几个人,红爪正调高手,围剿堵截呢。”
形骸自告奋勇道:“需不需我去帮忙?我对付活尸也算是一把好手。”
安佳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切莫露出马脚来,咱们三天之后就要走了。”说罢带着缘会离去。
形骸想:“咱们将安佳拐带跑,红爪爷爷准得发火,我帮他对付活尸,也算是稍稍弥补。”
但此事追根溯源,是安佳死粘强嫁,盯上形骸,形骸自己可做不了主。他有时会想:“我与安佳都是小孩,安佳异想天开,我也跟着胡闹。咱们当真要结为夫妻么?这与当初父母帮我定娃娃亲又有何不同了?安佳对我真的有情么?我对她呢?咱们什么都不懂,男女到底要如何才算结婚?如何才能养小娃娃?我跑回家后,又该如何跟父母交代?”
他脑子越想越乱,想着还不如让马炽烈将自己捉走,以免被这扯不完的琐事淹没。他又想起了那噩梦,那大海,那阴影,那海中怪兽,那左臂,那雕像,那歌声,那放浪形骸功,那血淋淋的丝线,那血色的太阳。
忽然间,他打了个冷颤,心中涌起寒意。他似乎觉得自己至今所经历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其中或许有意外,但他长久以来听到的歌声,宛如召唤的咒语一般,冥冥中将他引向大海,指往宿命。
这真的都是巧合么?
三十九 酒楼薄幸名
他脑中乱绪纷纷,像是在溺水的人苦苦挣扎,他想:“我明明死了,被沉折救活之后,应当是活尸才对。全本小说网;HTTPS://。.COm;可唯有我体内冥火猛烈的时候才露出活尸模样。沉折记得他被亡人蒙复生后也是一副残骸的形貌,我为何一活过来就如此走运?这苏母山的活尸害人。。。。只怕不是偶然。”
他又想起金银府上的三个刺客,这三人是师徒,无论武功还是法力皆厉害得很,金银府根本不是对手,便是官府围剿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三人。他们单单只是为抢夺金银府财宝?不,他们是为杀银老爷与银大少爷,为何偏偏非要杀此二人?他们又不是劫富济贫的侠士。他们称亡人蒙是大人,那么全是此人手下了。
一个念头陡然冒出来:他们是为杀人灭口!
形骸全不知为何会这般想,但这念头却牢牢占据他脑子,一时挥之不去。他继续深思:“奴隶,奴隶,白刀客问藏争先买奴隶,一个个杀了,做成盗火徒、坏形尸。金银府也捉奴隶、买奴隶,卖奴隶,他们是将奴隶卖给亡人蒙了么?多半就是如此!亡人蒙派人杀他们灭口,要么是双方有了纷争,要么是金银府得知了重大隐秘!”
那银二爷刚巧不巧的不在家,才保住一条命,那是否也并非好运?他是否早就知情?是了,金银府家的买卖,由他们父子三人掌管,银二爷如今得掌大权,全拜那三个刺客所赐,他没准与亡人蒙勾结在一起了?
金银府从龙国边境捉了奴隶,送给亡人蒙,让他斩成碎块,再缝合起来,成为活尸!这金银府非但吸活人的血肉,从活人中牟利,更赚死人的钱,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他们实是死有余辜。亡人蒙为何要这许多活尸?他那本补遗录中说,他听见古神对他说话,要他将虚空带到世上,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形骸如坠冰窟,神魂不定,他想去找沉折,但亡人蒙正要捉他,形骸不能带他犯险。
他心意已决,离开客栈大院,问明道路,找向金银府。
到了金银府外,见宾客来来往往,几乎没停的时候,皆身穿白衣,是来出席丧事的,那银二爷扮作孝子,泪水倒是实打实,没虚假。形骸躲在树上,瞧了半天,没瞧出可疑之处来。
众人这白事办到深夜,银二爷尚要守灵,形骸无奈,只能返回。客房之内,安佳缘会已回来过,买来吃的穿的,满屋都是,安佳全不见了人,形骸哭笑不得,问缘会道:“安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