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事儿-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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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钊的脸上十分明朗,接过香寒的洋伞,为瑾萱打伞,自己跟在身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瑾萱是万万不能相信尤医生会在那里放哨!”
瑾萱虽不直问,但是心里头还想着这件事。明钊笑着,那笑带着一丝凄楚,“世事难料,夫人是聪明之人,有些话也不必明钊说了。”
他回答得那样坦然,瑾萱的心里不由地开阔了起来。俩人默默走了许久,瑾萱才回过头对他轻声说,“对不起!”
一切已了然于心,当年尤明钊替自己隐瞒怀孕的事情,铭章治罪于他。
然而这些年,他却始终如一守在这里。如今过了这么久,她还能说些什么。
明钊将目光投向远处,细细的雨如同巨大的雨帘一般包围这院落,好似一切都遥不可及,寒风夹着雨的湿气打在脸上,冻得皮肤发紫。
走了几步,突然听见许泽之的声音从墙的另外一头传了过来,“那荣远唾手可得,何劳督军亲自前往!”
铭章大喝一声,“不亲自手刃了那董从卿,我这辈子就不会好过。”
他一步一步向南逼近,董从卿一退再退,早就无路可退,拼尽最后一口气死守荣远。
董从卿一直是他的心病,铭章势在必得,拿下荣远不过是几日的功夫。
瑾萱不愿跟铭章打照面,不料铭章却走了出来,出了院子见瑾萱站在那里,不由地吃了一惊,脸上似有喜色,问道,“你来找我?”
瑾萱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走到这里来。
许泽之上前一步,行了礼之后仍是向铭章说道,“督军,江南路远,让师长活抓了那董从卿可好?”
铭章厌烦地瞪了许泽之一眼,回头看瑾萱却是一副温和的神情,笑着对瑾萱说,“我就剩着这一件事了,等办好了,我就可以全心全意地陪着你了!”
瑾萱撇开脸道,“我想出去走走!”
铭章仍是笑着,“好,许泽之!”瑾萱忙道,“不,我让尤总长陪着!”
铭章注视着明钊,俩人视线对上,目光让人捉摸不透,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好,都依你!不过这天气不太好,早点回来!”
铭章像有什么急事似的,快速走了两步又回头来对瑾萱说,“想买什么都买回来,玩得开心一点!”
瑾萱没有回答,默默地点了点头。铭章回头又对许泽之说,“你不用再劝我了,这事我等不了,要速战速决。”
后面的话瑾萱听不见了,他的身影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瑾萱上了车,尤明钊坐在驾驶座上。
由于天色阴暗,街道上早就点起了灯。
那已经不是旧式的灯笼了,罩着红色玻璃,雨水打不进去。
水与火就隔在这一层玻璃之间,里面的火是那样热烈,仿佛让外面冰冷的雨也染上了一层温度。
兴许是下雨的缘故,街上并没有容芷说的那样热闹,零零星星过去几辆车。
车窗早就蒙上了一层雨雾,外面的事物已经有些难分辨了。
车子开了许久,瑾萱望了望窗外,早已是陌生的路途了。她平静地问了一声,“尤医生,你要带我去哪里?”
明钊在前面开着车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回答,“夫人,得罪了!”
瑾萱视线往前一眺,才发现前面一部车子在自己面前许久,不由地往后一看,后面也跟着另外一部车子,以她对尤明钊的信任,瑾萱的心里并不惊慌,更多的只是疑惑。
“夫人放心,明钊不会伤害夫人的。相信夫人刚刚在院中已经听到督军说的话了,现在董从卿有难,明钊已是迫不得已了。”
瑾萱忽然想起铭章的话来,不由一怔,“尤医生不是那样的人!”
她坐在后面看不见尤明钊的表情,他的声音依旧那样笃定,“夫人高估明钊了,夫人怎么看明钊已经不重要了。夫人走后,明钊在大牢里待了三年,明钊一点怪罪夫人的意思也没有!只是……”
瑾萱的眼中带着悲悯,那是许久未出现的神情。
她不相信明钊会是董从卿的奸细,可是他如今又是在做什么呢?
她没有挣扎,缓缓才说,“你抓了我也没用啊,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
“自从那以后,明钊不走没把握的棋。夫人不知道,夫人走的那些日子,督军是何等疯狂。”
他顿了顿,“督军是不可能放弃夫人的,从一开始就不会放手的。夫人不曾知道,督军当年勇闯匪窝,回来差点让陶大帅打断了腿,他却始终是一声不吭。”
瑾萱突然脑袋一嗡,恍恍惚惚想起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摸样,为了她不顾生死进匪穴,那一刻她也将自己的心交给了他。
他和她的当初,那么美好,也那么遥远,隔了那么多的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细密的小雨在空中飘着,轻得似乎没有任何重量。
但那雨却一滴滴地向她袭来,她无处躲匿,只觉得心上时而凉凉的,又时而热热的,那样忽冷忽热的交替,令她十分难受。
她觉得自己再这样想下去会痛苦死的,她宁愿尤明钊没有告诉她这些,宁愿那仅仅是铭章的阴谋,宁愿那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气中飘荡了许久,自由了许久。突然某一天一阵风刮过来,她被抛向了更远的天际,粉身碎骨,早已失去了所有。
车子开了一天一夜,瑾萱被带上了船。
隔了一天,雨突然下得猛烈。
远远眺望,江面上滚滚浪涛,船只在上面剧烈地起伏着。
雨水伴着黄色的海水翻搅着,在江面上溅起一个水花后又被另外一个水花覆盖。
雨声越来越大,瑾萱听着外面的声音无端端地出了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知道那董从卿是个极为阴险狡诈的人,铭章若真的孤身前来,恐怕凶多吉少。她虽然对他那样冷漠,但心里始终放不下他。她很肯定,他会过来的。
尤明钊命人端了饭进来,对她仍是那样客客气气的,“夫人,这里简陋没有什么好吃的,您只能先将就着。只要督军肯给董从卿一个退路,明钊会马上送夫人回去的。”
瑾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尤明钊继续说,“督军已在昨夜出发了,相信中午就能到这了!”
瑾萱终是回头看了尤明钊一眼,说道,“你的情报可比陶铭章的好上几倍!”
明钊笑了笑,“夫人不知道,明钊除了学医还接触过这点东西!”
“可是我不明白!”
“跟了大帅那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董从卿对我有恩,我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一次了。”
“报恩?”如果尤明钊没有这样说,瑾萱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背叛澜系,背叛陶铭章。
明钊不再提这件事了,“等一下可能要委屈一下夫人了。”
瑾萱脸上再无表情,心里却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样紧张,这样的紧张似乎隔了许多年才重新获得,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心里惴惴不安,一颗心突突地直跳,仿佛要跳出来似的。
瑾萱在船上的套间里,听到外面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
明钊命人将她绑了起来,嘴巴也被塞了起来。瑾萱虽没了自由,却没有任何危险。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外面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又是一阵繁杂的脚步声。
她分明听得了那熟悉的声音,“瑾萱在哪里?”
她心里一恸,嘴巴里粗糙的布块堵得自己难受,她咬得紧紧的,越紧越难受,似乎只靠鼻腔已经不足维系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55
55、仍然爱他 。。。
外屋就只有三个人,里面一张大圆桌上摆着各式食物。船上的布置一切从简,看来有人匆匆而来。铭章站着斜睨着眼前的两个人,脸上仿佛冻僵一般。
董从卿站了起来,“督军,好久不见了。”
尤明钊道,“夫人好好的,如果督军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自然会放了夫人!”
铭章怒喝了一声,“尤明钊,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东西!”他冷冷地扫了董从卿一眼,“你要什么就直接开口吧!”
“督军爽快,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督军若能割出江南一隅与我,让我在江南安生,从卿已不再奢求!”
铭章冷笑一声,“奢求?你要我割半壁江山与你,还不算奢求?”
“给不给也是督军一句话!”铭章冷眸睨着他,他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将董从卿吞噬,不料他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你放了瑾萱,我都答应你!”
瑾萱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听到这句忽而睁大眼睛,眼前是空荡荡的房间,外面的亮光透了进来,她的视线投在亮光里,辨识不清是何种情绪。
他和她就隔了一道门,他的声音是那样清楚,可她却见不到他。她喉咙动了动,房间内依旧是一片安静,她现在连他的名字都喊不出来了。
她以为过了六年,已经成为一方霸主的他会变得成熟老练,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冲动。
“督军且慢!督军还记得当年打伤了我一条腿的事情吗?”
铭章冷笑道,“当年没将你打死已经是你走运了!”
董从卿道,“我想让督军也尝尝那滋味!”
瑾萱心一绷,还来不及思考其他的,就听见两声枪响前后而至,一下子钻进了自己的耳蜗。她怔怔地待在那里,身上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瑾萱无声的呐喊,“不,不可以,他陶铭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她吓得无力颤抖。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道光射了进来,如同阳光一般涌进了黑暗的屋子,铭章就站在她的面前,他对她笑了笑,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瑾萱看着他,仿佛看着虚影一般,心里潜藏的痛,一次性统统被挖了出来,瑾萱痛得直哭,眼泪簌簌地扑了下来。
她在颤抖着,全身都在颤抖着。铭章支着身子靠在墙上,双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六年前,他也这样以身犯险,他为何总是那样傻。
瑾萱害怕地扑向他,扑向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嚎啕大哭了起来。铭章淡淡地笑了笑,“没事了,没事了!”
她并不是害怕自己的安危,而是怕他就这样离开自己了。六年筑起来的防线,就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原来她爱他,仍是那样爱着他。
铭章带着她出去,瑾萱见到外屋的场景,不由地吓了一跳。外头是一帮兵弁在收拾残局,许泽之拿着枪站在那里,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那尤明钊早就不见人影。刚刚董从卿开的第一枪,许泽之开的第二枪。
铭章从里面出来刚走了两步,铭章便从瑾萱的身边滑了下去。瑾萱失声喊了一句,发现身后一条长长的血带子。她的身子好像也失了力气,连同他一块儿倒了下去。
去年在院子里新栽的几棵梅树,随着料峭的寒风竟然争相开放了。
平昌早在一个月前就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整个大地银装素裹。红梅在雪天开得更艳,一朵朵压在枝头。偶有几片花瓣被风扫下,如同刚刚溅下的血滴子,留那抹红色刺在眼中。
许泽之缓缓走了过来,军靴踏在雪里,深深地陷了进去。待走近,他撇了撇四周,谨慎地说道,“尤明钊已经在两天前去法兰西了,泽之亲眼见他上去的!那替身已经让人处理掉了,大船上的一切早就埋在江里了。”
铭章一回头,见瑾萱拿着水獭毛领呢大氅快步走了过来,他笑了笑道,“你先下去吧!”
瑾萱一边嘟着嘴一边替他披上大氅,抱怨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腿上的伤还没好,站在这雪地里容易着凉。”
她的鼻子红红的,嘴里呵着雾气。她过来的时候见许泽之在这儿,不由地说了一句,“那许泽之也不体谅你一下,天天来扰你!”
铭章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想将她刻在眼里。
瑾萱娇嗔了一句,他只将她轻轻一拉,瑾萱便撞在铭章厚实的胸前,那大氅也随之覆了上去,视线投在梅树上,“这红梅多美啊,忍不住就多站了一会儿。”
瑾萱看着那漫天的雪花飞舞,虽然十分寒冷,但却是不可多得的好景致,只是道,“母亲让我过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她好吩咐厨房去做!”
铭章笑了笑,将自己的脸贴在瑾萱的脸上。他的脸早就冻僵了,瑾萱冷的一缩,将脸撇开。铭章却不让,硬是贴着她的脸,热气喷在她的脸颊上,“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瑾萱脸颊微红,捶了他的胸膛一下,道,“那我吃你怎么样?”
她忽而掀开大氅挣开铭章跑了出去,铭章一愣,乐呵呵地追了上来,“吃!我让你吃!”
他扑了上来,瑾萱脚跟不稳,两个人一同倒了下来,在雪地里连打了好几个滚,身上夹带了无数的飞雪。
她双明亮的眸子闪动着,那一汪深潭柔情似水,铭章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瑾萱迎了上来,柔软的唇相互纠缠着,那样炙热的吻,深情绵长。
天地万物好似就剩那雪花沸沸扬扬地飘着,茫茫雪帘当中,就只有他们躺在雪地上拥吻,他们抛弃了所有一切,忘记了所有一切。雪无尽地下着,皑皑的大地向远处无限蔓延着。
他们的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点,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