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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慢慢呻吟-第24部分

小说: 慢慢呻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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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岭,系京西的一个小山村,人朴质,多幽默,不斗右派。所居,为石质;所食为玉忝、小米。食不足三季,阙之部分,以瓜菜代之。女多爽豁,男却拘涩,儿童早熟。有一戏种,曲似山音,程式朴拙,与山性谐,宜山人表演。村人兴喜节日,蒸年糕,摒旧嫌;烧柏木火,除夕守岁,企百年寿考。村人多迷信,其头人殁一女婴,票半日光景寻穴访墓,乃葬于风水极佳处,烧香乞念,若敬神祉,曰佑人佑生。村中一小儿,喜捏百虫;其所到处,虫无不驯首;其推拿之术可医风湿等症;不明就里,疑特异功能也。   记到夜半,辗转无眠,深以为苦。取出女人照像,抚看久久,徙增烦躁;恨恨收之,发誓永不再取。   小鼠啮柜窸窣,为不眠人吹弄清歌。手淫一次,昏然睡去。   一夜无梦。  
第九章
       后岭的春天回暖晚,五月初才可适时下种;播种前的一段光景,几无农事。但上边有人下来,传达文件,指示说,要加快山区农业学大寨步伐,利用春季的大好时机,闸沟垫地,堰田连片。叫做,身在后岭,眼望北京城,放眼全世界。   后岭的沟槽,有史以来就是行洪道,乃自然形成。往常年景,都是在沟槽的土地上点种上玉米;不涝则落下收成,遇涝则由它而去,是顺其自然,绝不勉强的生产方式。这上边要问沟垫地,是要堵住龙王的路,翁上元心中忐忑,来找南先生。听了翁上元的分析,南先生也认为闸沟垫地,甚为不妥;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不好表态,便说:   “你是支书,你应该决断,该定就定,别人的意见,谨供参考而已。”   “你们知识分子,说好听的,是胆小怕事;说难听点儿,是要滑溜蹬,真是没有用处。”翁上元说。   南先生脸一红,“真是惭愧,真是惭愧。”   翁上元说:“那咱就动吧。这不比运动,运动咱可以应付;这是建设,得干出样子来。咱不动,上边一检查,还是老样子,找倒霉不是!”   就动。   男女老少都出动了,连平时窝在屋里的谢亭云也走出了家门。她比以前更苍白了,但清秀依旧。来到村里已一年多,南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禁心中一动:这山里还有这么清秀的女人!她活脱脱就是戏文里的一个人物。南先生听过她的经历,便暗叹到:如此人物,难怪翁息元会与她演绎出那么传奇的故事!   他便感到,在这场“建设”中,他应该有所做为。   翁上元很会发挥南先生的特长。让他刷写工地上的标语,并且把扩音器搬到工地上,叫他搞宣传鼓动。南先生很感激,心中也激情澎湃起来。   工地上花花绿绿的标语,迎风猎猎的红旗,颇有些激动人心的气氛。人们便声喧笑噪,干劲冲天,他们已不管这样的“建设”是否顺乎自然。   扩音器传出音乐声;音乐结束了,传来翁七妹清亮的嗓音。她开始播送一篇宣传稿,那宣传稿的形式是诗的:     红旗飘飘歌声扬,     后岭人民喜洋洋;     男女老少上战场,     让河水改道——     多打战备粮!     ……   人们一听,就知道是南先生的杰作。人们每抬头望望,都能看到南先生闪光的眼镜和乐观的笑容。   鼓舞人心的诗歌一首接一首地播放出来。山人的心好像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洗礼,他们对自己所干的事突然感到神圣起来。   翁上元的身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他忘记了自己的支书身份,甩掉青布棉袄,穿着一件红色秋衣,在人群中浑汗如雨;他已变成了山人心中的一面活的旗帜!他们忘我地无所顾忌地改造河道,他们是主人!   知识分子的造势之功啊!   南先生本人也陶醉了。面色红润,小眼儿灼灼。翁七妹痴痴地望着他。他可真能啊,他可真俊啊!村姑的心是最易被感染的,她心中燃烧着一团莫名之火——她在南先生那张大白脸上,亲了一口。   ……   夜晚降临。沉寂了千万年的山村古夜,终于打破了昏睡的梦境:激动的人们挑灯夜战,抒发他们从未打发过的激越情怀。   肩挑。   手抬。   背驮。   小车嘎吱。   锤声叮当。   歌如潮。   情如海。   脚下有路走走走走走。   眼前无径踩踩踩踩踩。   ……                   二   新造的堰田,浪波般朝沟的两头,一畴一畴地伸展。   庄稼青俊地长起来,人的情感亦呈青苍之色。   南先生手托着那柄铜杆烟袋,满屋的烟气浓密如遮。他正在琢磨那村姑的一吻。   村姑如稚童,有未曾褪去的顽皮;一时兴起,儒染一吻;兴去,吻的颜色便谈去了。他琢磨出其一。村姑的情窦乍开,春风软吹便花瓣竟绽;暖风攒过,那还顾得上细细思量,尽情怒放是也。他琢磨出其二。村姑乃用情者手,野风俚语点化得分外妖烧;热雨如匝处,更是情云如紫。他琢磨出其三。村姑纯情如处子,不问情场颜色;忽见良木摇曳妩媚,心神豁朗择然而栖。他琢磨出其四。……不管如何琢磨,他肯定了一个事实:他的心动了。   琢磨到此,他害怕极了,浑身颤抖,冷汗披沥。就自己的身份,一旦用情,不是害人就是害己;把握不到位,既害人又害己。他抚摸着自己那张大白脸,村姑之吻的余温依存,他心乱如麻,他感到进退失据。我完了,我完了!在评摆会上,那么的高压,他都没有改变立场;在揭批斗争之中,功名利禄的诱惑和右派帽子的威胁,都未使他构陷他人污损人格;怎么小小村姑的一个小小的吻就让我心神不定,意念全无?可怜的南明阳啊,可怜的南教授啊!可怜的知识分子的定数:大节不亏,小节亏啊!我能逃出这个定数么?   正在南先生魂魄飘摇地琢磨自己的时候,村姑来了。   翁七妹落落大方地坐在他对面,“南先生,这阵子你也累得够呛,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就是,就是。”   “这阵子大伙儿干得痛快,好多人还都会背你的诗呢。”   “就是,就是。”   “你也会抽旱烟袋了?越来越像咱村里人了。”   “啊,就是,就是。”   “你怎么老是就是就是的,你那好词都去哪儿了?”翁七妹说。“你的诗写得就是好,咱背给你两首。”翁七妹又说。   “别背,别背!求求你,千万别背!”南先生双手作揖。   “嘻,这知识分子就是谦虚,搁我哥他们,早显摆了。不背就不背吧。”翁七妹说。   “找我有事?”南先生问。   “没啥事,就是想找你呆会儿。”   该死,出奇的坦白。南先生又手足无措了。   “南先生,你的脏衣服呢,咱给你洗洗。”翁七妹说。   “不用,我已自己洗了。”南先生用手指了指柜角,洗过的干净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你那件破衣服呢,让咱给你缝两针。”   “我已缝好了,这不,正穿着呢。”南先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翁七妹移近身来,扯了扯衣服的破处,“呀,你真成,缝得比我们女人缝得都好!”由衷地赞叹着。南先生闻到了村姑身上的一股香味儿;一股好闻的皂荚的香味。他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了。   “那就再教咱一段戏文吧。”翁七妹说。   “对不起,改日行吗?今天我有点累。”南先生急切地说。   “行。”翁七妹通情达理地说。   “多谢,多谢了。”南先生的一颗心放妥贴了。   “你休息吧,我走了。”村姑依依不舍地走出屋门。   南先生放下心来,又点着了一袋烟,又心绪复杂地琢磨起来。但琢磨琢磨,头晕眩起来,腔嗓里也升起一股秽恶。他醉烟了。他赶紧爬到炕上去,脑袋扔在枕头上,便昏过去了。搅人心绪的琢磨,被迫停止了。   从南先生那儿出来,翁七妹迳直进了谢亭云的家。   “大侄女,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谢亭云打趣了一句。经过一春的劳动,谢亭云苍白的脸上泛出一层浅浅的红晕,显得健康了许多。   “咱不开玩笑,婶子懂人,咱有点事跟婶子说说。”翁七妹庄肃地说。   “啥事儿,还显得那么正经?”谢亭云笑着说。   “那个城里来的南先生……”翁七妹嗫嚅着。   “怎么,那个南先生,对咱们七妹有意思?”不愧是风情场上的老手,一下子便把题给点破了。   翁七妹脸红着,不吱声。   “那个南先生咱一看就长着一双色眼,别看藏在眼镜片后边,那小钩子儿也能看出个爪来。那天在工地上看着我,呆呆地,不错眼珠,像要剥了咱的衣裳,看里边的肉儿。看什么看,肉是好肉,细细白白的肉。”谢亭云哈哈地笑了起来,是已婚妇人意味不浅的淫浪之笑。   “婶子,你咋恁不正经呢?”翁七妹嘟囔着。   “咱一个地主婆还正什么经?”   “你可不是地主婆,你是咱三叔的媳妇。”   听到翁七妹认真的说法,谢亭云也收敛了讪笑,“咋着,是他看上了你,还是你看上了他?”严肃地问。   翁七妹不回答,脸红如云。   “我明白了,是咱七妹瞧人家好,斯文,有学问,还是城里人。”谢亭云说。   “瞧你。”一个低低的声音。   “瞧上了就瞧上了,还遮遮掩掩作啥?不过,他可比你大十多岁,半大老头子了。”   “咱不嫌。”   “他也知道你的心思?”   “不知道。”   “不知道就晾着他,让他自己寻思。”   “那……那……”   “那啥?是不是咱自己等不急了?真是没出息。”谢亭云逗趣地说。   “你别说了,再说,我可就哭了。”翁七妹还真带出了哭音。   “你可别哭,咱担当不起。你对那城里人的心思,上元知道么?”   “我自己的事情,让他知道干啥!”   “他可是你哥。”   “哥咋了,他管得对咱听,管得不对也听?再说,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好歹不后悔,也不落埋怨,活着落忍。”   听着“落忍”这词,谢亭云叹息了一声,“就怕这落忍两字,有多少女人被这两字救了,也有多少女人被这两字给害了。”   “我真是落忍。”翁七妹说。   “你可要想好了。”   “我早想好了,咱是管得了咱的身子,管不了自己的心了。”   “那就由着自己的心去做吧,别后悔。”   “不后悔。”翁七妹感激地依在谢亭云的肩上。   “那就赶紧去做吧,你要是不下手,我可就下手了;咱一个运动分子,他一个反动右派;咱一个孤身寡妇,他一个独人鳏夫;赖蛤蟆和老蚧,正好配一对儿,严丝合缝。”妇人嘻嘻地乐个不停。   “婶子,你好坏啊,看三叔夜里不找兴你。”   “他是享福去了,还有心找兴咱。”   …… ……   又说了一阵体己话,翁七妹高兴地走了。   看着那一个梦幻般的背影,谢亭云摇摇头:   “又多了一个苦命的女人。”                   三   翁上元跟南先生正一块说话。   “今年风调雨顺,新问出来的地气脉足,庄稼长得比哪儿都好,注定了是个大丰收。粮食丰收了,咱应该想着挣点活钱儿,多买点白面,多割块肉,多打点酒,也把日子调理好一点。咱村里人横竖窝在山里了,就窝得滋润点儿。”翁上元说。   “也是。你做头人的,是得给村里人找条挣钱的路子,靠土地达到彻底翻身很困难。有条路子兴许能给村子带来希望,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儿。”南先生说。   “什么路子,你快说。”翁上元急切地催促着。经过近两年的接触他们俩人建立了一种信任关系。   “村里的土地面积有限,这么多人束缚在土地上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你不如组织一部分人专门种地,解放出一部分剩余劳力,由队里组织着出去搞副业:原岭有煤,咱可以组织一个挖煤队;山上好草遍地,山外又有兵站,可以组织一个割草队;村里的果树也多,以前缺乏管理,自生自灭,产下果实也是自然消化,就地消化;要是成立一个果树队,加强管理,提高产量,卖到山外去,不都是钱?挣钱的路子很多,关键是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做。”南先生侃侃而谈。   翁上元兴奋极了,不禁蹲在了坐拒之上,“我肏!不愧是知识分子,脑袋瓜儿活,点子多!你说的都是来钱的道儿啊!甭说组那么多副业队,就是专门组织一个队,那割肉打酒钱也花不完啊!”   南先生一笑,“你呀,不能光想着割肉打酒,那是土财主的想法。”   “那咋样?地主冯明阔一年都吃不上几顿白面,都不滋滋润润地吃肉喝酒;咱的想法要是实现了,不比他滋润?不这样还咋样?”翁上元问。   “有钱了,你得盖点好房子。”   “这咱知道。村里谁家家底薄厚,一看房子就知道。”   “你得修条好马路,沟里这条窄石子路,除了走马车,什么车都走不了。”   “是得修路。走(尸求)的汽车,首长都娘的坐汽车,嘻嘻,嘻嘻,连小日本进山扫荡都坐汽车……”见南先生要说话,翁上元手一摆,“说起鬼子坐汽车,还有个笑话儿,咱给你讲讲,你好好听听——我三叔他们在易县打游击,在拒马河岸边。那儿的沟比咱这儿宽,汽车能开进去。话说那天鬼子开进来一队运粮的车,游击队伏击了一下子,把鬼子打跑了。游击队员冲到车前,每人扛了一袋子粮食;那粮食太多,游击队人少,一次扛不了多少,得多扛两回。我三叔看着那汽车的俩大灯新鲜,啪啪就都给砸了,十多辆车他砸了很长的时辰。队长说,快走吧,鬼子的步兵要来了。三叔说,没事儿,这些车咱把眼睛都抠了,它走不了啦,挡着鬼子的道儿,追不上。这时,身后传来密急的枪声,别的队员都兔子似地跑没影儿了,我三叔还扛着那袋米悠闲地走着步。被赶到山上的汽车兵,看到他们的人来了,都溜下来钻进车里,开着车就朝我三叔他们追来。我三叔直纳闷,车眼睛都让咱给抠瞎了,怎还能走呢?车已离得很近了,一梭子子弹打过来,从他的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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