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王朝-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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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姓宫女的身体和面容再次僵住。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就像宫里冬日堆砌的雪人。
……
城南近郊,茶园。
当净琉璃所驾的那辆马车行向这片茶园时,一名头戴着竹笠,身穿着黑绸衫的男子也正从一条小道朝着这片茶园走去。
他和这片茶园还有十几里地,其中隔着一片竹林,还有一条小溪,小溪上有一座木桥,上面缠满了许多绿色的藤蔓,绿色的藤蔓甚至长到了水里,看上去十分的水灵。
这名男子的视线里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但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在他停下来的瞬间,他头顶上的竹笠就顿时被数柄利器割裂一样,裂了开来,掉落在地上。
竹笠的下方,是一张养尊处优的脸,异常洁净而幽黑的长发用一个白玉环束起,五官清秀,看不出多大年纪的男子脸庞,给人的感觉连眉毛都修剪过一样,不但给人完美而且给人异常精致的感觉。
“真的要这样么?”
这名男子精致的眉毛微微挑起,开口说话的瞬间,一柄纯黑色的长剑无声的浮现在他的身前。
剑身明显很坚硬,但此刻在他的身体周围缓缓飞绕,却又给人一种特别灵动和柔软的感觉。
有时这柄剑在身前,有时这柄剑在身后,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柄纯黑色的剑和这名男子,却都给人无暇可击的感觉。
“不一定要这样。”
邵杀人的声音响起。
在他的声音响起之前,那座缠满了许多绿色藤蔓的木桥上并没有人影,但是在他的声音响起之时,他的人影却已经出现在那座木桥上。
“只要你在这里停下来,等着茶园的事情结束,那就不一定要这样。”
邵杀人看着这名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很会杀人。”黑衣男子微眯起眼睛看着邵杀人,摇了摇头,道:“但你未必是我对手。”
邵杀人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去想谁是谁的对手…我只知道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顿了顿之后,邵杀人看了这名男子脚下的那几片竹笠碎片,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嘲讽和挑衅之意:“徐焚琴,要是真有信心,你的这顶竹笠就不会破。”
黑衣男子带着一丝倨傲笑了起来,看着他道:“或许我是故意的?”
邵杀人的目光沉了下来,他沉冷的看着黑衣男子那柄游动的黑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所以你可以试试。”
黑衣男子的笑意消失,眉头挑起,但是他不再多言,黑剑也始终只是游动,不往前前行一分。
“其实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意义。”
数息之后,黑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邵杀人看了他一眼,道:“的确没有什么意义,因为那辆马车终究会进入茶园,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不想让那辆马车进入茶园,但是整个长陵有很多人想要让那辆马车进入茶园。”
……
马车已接近茶园。
对于净琉璃而言,这辆马车从黄杨道观行到这里,都是一片坦途,没有半分的阻碍。
和上次来茶园一样,丁宁在茶园外下了马车,然后沿着田埂走向茶园里的竹庐。
茶园的主人,那名安静的中年男子张露阳正在挑水,看到走来的丁宁和净琉璃,他放下了担子,对着丁宁和净琉璃颔首致意。
丁宁颔首回礼,然后说道:“你说了谎。”
“钱道人已经死了,被我杀了。”
“现在我来挑战你。”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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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赌约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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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露阳的身体微僵,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面色渐渐白。
当丁宁说钱道人已经死了的时候,丁宁的神情依旧极其的平静,好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这种神情,让他觉得自己对于丁宁而言同样的微不足道,甚至连申辩都是无力。
“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是说谎?”
他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才看着丁宁开口说道r/》
……
这片河岗上的茶园平时没有人来,随着净琉璃和丁宁的到来,尾随着大批的人群,甚至有些寻常的长陵百姓也跟了过来,此时虽然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对于平时一直处在很清幽环境里的张露阳而言,四周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噪杂,越来越令他的头脑胀。
他不相信丁宁能够杀死钱道人,但是这些围住了整个茶园的人…那些人脸上的神情,那些嗡嗡嗡不断充斥他耳廓的声音,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事实。
钱道人死了。
如果在同一天里,自己也死了,那她会怎么样?
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丁宁的想法。
“你太恶毒了。”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不让一个垂死的老人看最后一眼,那才是最大的恶毒。”丁宁不看他的眉眼,抬头看着远处的群山,慢慢的说道。
听到丁宁的这句话,张露阳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但变得更加的冰冷起来;“我不会答应你的挑战。”
“在长陵,一名剑师,尤其是修为高过别人的剑师不敢接受别人的邀战,会被人看不起,受人唾弃。看来你为了她,甚至可以不惜自己的声誉,不惜别人对你的看法。”
丁宁平静的看着张露阳,微嘲的摇了摇头,“可是她会对你这样么?”
张露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丁宁,道:“会。”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丁宁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以和你打个赌。”
张露阳道:“什么赌?”
丁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赌我在这里等到日落,她都不会来这里。如果她在日落前到了这里,我便放弃挑战你。”
张露阳沉默了片刻,道:“不是每个人都很自由。”
“我同意你的说法。”丁宁看着远处长陵的城廓,道:“每个人都不自由,关键在于每个人愿意付出什么样的牺牲。”
“你对她没有信心。”
丁宁顿了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接着说道:“如果你和我一样有信心,那你就敢和我赌。”
张露阳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了些,他抬起头看着丁宁,道:“如果她在日落前到来…除非你也放弃挑战她。”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凌乱,但是丁宁和净琉璃却很明白他的意思。
净琉璃觉得张露阳的这句话也很厉害,所以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丁宁。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丁宁没有任何的犹豫,笑了笑,说道:“好,如果她会在日落前到来,我就放弃挑战她。”
张露阳的眼睛明亮了一瞬,但不知为何,看着丁宁平静而充满信心的面容,他的心脏却又骤然沉了下去。
接下来他又沉默了许久的时间。
然后他双膝着地,对着丁宁跪了下来。
茶园周遭一片哗然。
谁都不明白这个茶园的主人为什么突然对丁宁跪拜下来。
净琉璃也是吃了一惊。
在她看来,既然赌约已成,那双方静待结果便是,而且丁宁的态度如此坚决,即便张露阳跪下乞求,丁宁也不可能改变主意。
“他这是自受羞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我们的面前,自然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这个时候丁宁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丁宁转头看着不能理解的她,接着说道:“若是我们只是平静的在这里喝喝茶,吃吃饭,容宫女自然不一定会来,但他必须要让容宫女来。”
净琉璃瞬间明白,声音微寒道:“所以他必须让容宫女知道他在受着最大的羞辱,他不在意今后长陵人怎么看他,也不在意容宫女怎么想他,他只是想要让容宫女到这里来,他只是想容宫女赢得赌约,今后可以不必死在你的手中。”
丁宁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很可怜。”
净琉璃皱了皱眉头。
她莫名的理解丁宁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容宫女根本不会来,从头至尾,张露阳都是爱上了一个不值得他如此深爱的人。
“我可以再帮你一把。”
丁宁走到了跪着的张露阳的身前,平静的说道:“我可以让你承受这样的羞辱。
张露阳垂下了头。
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无数噪杂的声音充斥在他的耳廓,他还是因为羞辱而浑身不断的轻颤。
他继续跪着。
丁宁便一直继续在他的身前站着。
似乎永无停止。
……
皇宫里。
容姓宫女始终在檐下等着。
有关那辆马车的讯息,在确定行往茶园之后,便不停的传入她的耳中。
此时她距离那片茶园很远,视线根本不可能穿出皇宫,穿出半个长陵,看到那个茶园的影子。
然而这些消息,却是让她好像置身在茶园之外。
她似乎可以亲眼看到张露阳跪在丁宁的面前。
她的身体也不断的颤抖着。
除了净琉璃之外,没有人知道张露阳和丁宁的赌约。
但是她很清楚张露阳为什么会承受这样的羞辱。
她也很清楚,只要她出现在茶园,答应丁宁的挑战,这样的事情就会结束。
她现在还有着可以杀死丁宁的把握。
可是…皇后不想让她出现在丁宁的面前,不想让她和丁宁决斗。
她的身体始终颤抖着,她也垂着头。
她眼前的花圃里,光线的色泽由金黄慢慢变暗。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
夏日的那一轮酷日在天空中慢慢移动,渐渐西落。
茶园外的很多人都等得焦躁起来。
在他们的视界里,茶园里的那名中年男子还在丁宁的身前跪着,也不知道要跪到多久。
这是在乞求原谅么?
他要乞求丁宁原谅他什么事情?
这些人不能理解。
茶园里的张露阳的面色却是越来越惨白。
像他这样的修行者,即便跪个一天一夜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然而此时,他的汗水却是湿透了他的衣衫,然后再被热意蒸干,他身上的衣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盐霜。
他的体力都开始不支。(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六十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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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看着渐渐变得不耐的人们,看着渐渐落山的夕阳,直至他的脸庞都渐渐变得黑暗起来。
“还是没有来。”
他没有转身,对着张露阳说道:“我和你说过,她根本不会来。”
张露阳抬头,如同即将渴死的鱼一样张着嘴,看着天空里最后一缕阳光,但是连他都知道了结果,都知道了她不会来r/》
他眼睛里最后一丝光焰也似乎彻底消失。
净琉璃看着这名男子,她觉得有点可悲,又有些同情。
“不要让他死。”就在这个时候,丁宁的声音却是低低的传入她的耳廓。
净琉璃微微挑眉,还有些不明白,然而也就在此时,她感觉到了一股剑意。
张露阳依旧跪着,他的身体却是往前挺直了,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道晶莹的剑光,就像清晨茶叶上滚动的露水的色泽。这道剑光不是刺向丁宁,而是刺向自己的心口。
净琉璃就在此时明白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她跺了跺脚。
一片草叶飞起,轻柔却带着那种高山仰止的气息,击在了张露阳手中的剑上。
当的一声轻鸣,张露阳手中的这道晶莹剑光直接便被击落在地。
四野一片哗然。
茶园里已经疲惫和不耐的人们骤然看到这样的变化,顿时出了无数惊呼声。
“你之所以败,不是你不明白,而是你不愿意去相信。就这样死去,值得么?”
丁宁缓缓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张露阳,说道:“困于这座茶园,这座茶园对你而言也是一座牢,我不相信你不曾有过离开这里的想法。”
张露阳没有说话。
黑暗里看不出他的脸色。
丁宁也没有再看他,只是转头看了净琉璃一眼,道:“走吧。”
净琉璃如真正的侍女恭顺的跟在他身后走出茶园,等到开始驾车缓缓驶离茶园时,她才忍不住轻声的问丁宁:“为什么你要让我救张露阳?”
“死了就死了,反而干脆。”
丁宁在黑暗里轻声说道:“但是活着…反而是一种持续的煎熬。”
净琉璃想了想,道:“所以你觉得今日里张露阳活着,对于容宫女的影响比死了还要大?”
“是。”
丁宁异常简单的回应。
当马车开始驶离茶园的时候,容姓宫女依旧站立在檐下。
茶园里最后生的事情也如实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知道张露阳没有死,活了下来。
但不知为何,当听到张露阳自杀被净琉璃所阻的消息时,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庆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加往下坠去,坠入到更深的深渊。
更深的深渊里似乎有个魔王,长得和丁宁一样的面目。
此时正抓住了她的心脏,大口的吞噬。
她的身体很空,没有力气。
此时刚刚入夜的整个长陵和整个皇宫也似乎变得很空,似乎一切都没有了。
她似乎失去了在长陵拥有的一切。
……
“说实话他的确很让我吃惊,但如果我是百里素雪,我绝对会让他回岷山剑宗,而不会让他在长陵横冲直撞。”
当在黑暗中离开的时候,黑衣男子认真的看着木桥上的邵杀人诚恳的说道。
邵杀人很清楚他的意思,但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不配评论百里素雪。”
黑衣男子的眉眼骤然一寒,游荡在他身外的黑剑出了诡异的丝丝声,但他最终不一言,转身离开。
在距离黑衣男子和邵杀人其实并不算远的一片河港上,并排站立着两名女子。
河面上飘来的淡淡水雾,如薄纱一样批盖在这两名女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