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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龙族3·黑月之潮(下)-第32部分

小说: 龙族3·黑月之潮(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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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这样的世界……”在太阳快要消失之前,绘梨衣写给路明非看。路明非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绘梨衣确实喜欢梅津寺町的落日景色。

    “喔!怎么忘了我还带了机电专家呢?”恺撒非常高兴有人帮他接下这个脏活儿,配合地让出了发动机舱前的位置。

    四国最西南的县是爱媛县,《东京爱情故事》的结局就是在这里拍的,路明非太喜欢那部日剧了,所以上网各种搜爱媛县的信息,最后得知结尾那场戏是在爱媛县的梅津寺町拍的,剧中的学校和分别的车站都是真的。他一直梦想来梅津寺町旅行,做了很多很多功课,知道梅津寺町是个靠铜矿起家的镇子,还有这条电车隧道,春天它是碧绿的,像是半透明的翡翠,夏天则是深绿的,绿色浓郁得像是要从头顶滴落,秋天它是苍红色的,枫树和银杏大量落叶,轨道上铺满或红或黄的叶子,密到连枕木都看不见,冬天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枯枝环绕着轨道,像一件后现代的艺术品。

    轨道两侧生长着浓密的树木,从常见的松毛榉、胡桃楸、三花槭到名贵的红皮云杉、朝鲜崖松和寒樱,这里都能找到,树丛间隙还生长着忍冬和山刺玫这种野花。这些树木如浓云般遮盖在轨道上方,他们仿佛穿行在一条颜色不断变换的隧道中,这条隧道纯粹是由树叶和花组成的。

    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只要路明非开讲她就会竖起耳朵摆出听课的架势,路明非一中断她就问然后呢,让路明非觉得自己讲的话很重要。

    “你会说话的对不对?为什么要用写字来代替说话呢?”

    酒德麻衣缓慢悠长地深呼吸,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绘梨衣正在从她们的控制中脱离,这柄解决东京事件的重要钥匙就要失去了。

    “这个世界有多大,取决于你认识多少人,你每认识一个人,世界对你来说就会变大一些。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城市,有东京、巴黎、开罗、伦敦、伊斯坦布尔……但很多城市对你来说只是名字罢了,你没去过那里,那里也没有你想要拜访的人,所以它们其实不属于你的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但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属于你的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东西,可真正属于你的世界其实是很小的,只是你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和见过的落日,还有会在乎你死活的朋友。”

    他对自己此刻的口才颇有点惊讶,有点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意思。他以前可没意识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高中时候语文老师看他全无参加各种竞赛的经验,就说路明非你既然是文学社的干部,就代表我们班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吧。路明非精心准备了好久,写了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演讲稿,反复演练,连观众该笑和鼓掌的每个点都标注在演讲稿上。他计划开篇先来一个花活儿:“亲爱的校领导和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路明非;我这次演讲的题目是《感谢有你》。林语堂先生曾说,‘一篇精彩的演讲,应该像少女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

    “那部电视剧叫什么名字?”

    最后他只能鞠躬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弃权退出,因此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演讲就只有开篇词。后来全班的人都笑话他说他作了世界上最性感的演讲,假如演讲是少女的迷你裙的话,路明非的这条迷你裙就只是一根腰带。从那以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口才,只会说点烂话,所以他就总是说烂话:

    在成为旅游胜地之前,梅津寺町是个铜矿,附近的男人都是矿工,他们每天都乘坐着这样的老式登山缆绳上山挖矿,后来矿车才被改造成了观光电车。

    楚子航不敢相信,那个始终怂始终废柴始终跟着他们行动的路明非会做出这种事。这趟远至四国的旅行从头至尾就是计划好的逃亡,一切的因素都被考虑在内,包括距离、交通工具甚至每个时间点都是算过的!路明非骗了他和恺撒!

    “什么是好朋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就是那种很神经病的朋友,不管怎么样都会相信你,不管怎么样都会跟你在一起”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种巨大的悲伤和强烈的酸楚充斥着他的鼻腔,路明非不知道那种情绪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要被那冰冷的、浩荡的悲伤淹没,他说:“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

    “管他呢,反正他也不能开除我们。老板是个很会算计的人,我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也许明天的婚礼是否会顺利举行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们做好自己的事,等着看他制造奇迹就好了。”酒德麻衣结束了通话。

    她的枪里填着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对高级混血种乃至于龙王都有致命的杀伤力。“距离983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4米,空气湿度45%;海面上正在起轻雾,能见度会略微下降,目标完全锁定中。”酒德麻衣低声说。

    “想要,一个好朋友。”他回过头来;绘梨衣竖着小本子在等待他。

    “鹭鸶鹭鸶,能听见我说话么?目标正离开银座驶向青梅街道,你可以从莲舫小道赶过去跟他们会合。”苏恩曦抓起对讲机。

    他们坐在矿井的屋檐下,绘梨衣不停地写问题,路明非一条条回答。这个女孩似乎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这下子全都问了出来。

    “不会说人话,只会说奇怪的话,说了就会发生让人难过的事。”

    “小时候我住在郊区,我们管郊区叫新城,就是老城房子不够了在郊区开发的新住宅区。新城里的房子便宜,但是交通不方便,上班要走很长的路,没什么钱的人才住在新城。大商业区都在老城里,我们叫它cbd;cbd里很高级,到处都是镜面一样亮的大楼,那里的人都穿高级时装,鞋子底都是干干净净的,不会粘泥巴。小时候我最喜欢在天台上眺望cbd;cbd是城里最亮的那片地方;我觉得能住在那里的都是精英,那里的所有东西都很高级很好,我这种人是没法去那里混的。那里不喜欢我这种人。”路明非顿了顿。

    鹭鸶是她的代号,取“长腿”的意思,导播车和飞艇可以跟丢,但她不能,她负责解决突发情况。

    她像小猫那样慢慢地爬向路明非,警惕地揣摩着他的神色。如果路明非拒绝她就会飞快地逃走,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亲近一个人,她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

    “什么事让你难过了?”

    诚然美容店为她精心制作的发型看起来非常时尚,可这样子的绘梨衣更像她自己,端静、清澈,却又古艳,就像那些神社里修行的古代巫女。

    “她确实有血统方面的问题,可你也未必没有血统方面的问题,我不是照样在听证会上举证你是个正常人么?”

    但外人听他们的对话会觉得他们是两只发癫的青蛙,以高得惊人的同步率在荷叶之间跳跃,同起同落。

    “你看见了么?”酒德麻衣在瞄准镜中看着高崖上拥抱的两个人,他们的剪影在黑色的天空下看起来像是雕塑。

    距离小站大约一公里的半山腰,用于监测森林火情的看台上,一身黑衣的酒德麻衣单膝跪地,扛着加装红外线瞄准镜的as50。

    可这样不是蛮好么?你最好别再来找我,我俩不是一个阵营的啊,你就当遇到了一个搭伴的驴友吧。

    “很美。”沉默了很久,苏恩曦说。

    “sakura不是日本人吧?怎么会知道这么漂亮的地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下山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镇上的馆子里要了各种吃的,从烤鸡肉串到岬青花鱼再到杂烩饭,把店里能点的都点了。中间恰逢渔船回港,鱼市场的老板骑着摩托车送最新鲜的鲽鱼过来,当地渔民习惯把渔船上最鲜活的大鱼直接送到店里,图个好价钱。一般食客点不起这种“特快专递”的鱼,只有钱包厚实的有钱客人才会豪情地下单。路明非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那条大鲽鱼,放在菱形的铁网上烤制,店里的客人都用筷子敲打碟子,为这年轻懂行的外国食客叫好,也都分享到了烤好的鱼肉。绘梨衣坐在火炉旁边,脸被照得红润喜人。

    楚子航头也不抬,“最后,我们的冷却剂渗漏了,所以在发动机冷却之后我们需要补充一些冷却剂。”

    “a…laws和天人组织还在作战么?”

    她扭过头去看着落日一点一点地从大地上收走阳光,苍红色的树海变成了红黑色,很快夜幕就会降临在梅津寺町的上方,这是最后一眼夕阳。

    很多年过去了;这列火车跟《东京爱情故事》里赤名莉香乘坐的那种列车一模一样,被磨得很光的塑料长椅反射灯光闪闪发亮,只不过墙上挂了东爱的剧照。路明非在空荡荡的长椅上坐下,感受着很多年前那个名叫赤名莉香的女人的心情,火车在铁轨上轰隆隆地作响,窗外层层叠叠的海潮冲刷着海岸。她和男人约定在车站见面,“如果你不来我就乘车离开”,可最后她乘坐了更早一班列车走了,男人气喘嘘嘘地跑来,只看见她系在栏杆上的白手帕。她一直都很守约一直都不放弃,但没有遵守最后的约定。

    “这里很漂亮,早知道第一天就该来这里。谢谢sakura;谢谢你……”

    她并不想对绘梨衣开枪,但关系到东京乃至日本的存亡,为了避免巨大的牺牲,牺牲一个人算不了什么;老板应该还在思索,这件事情竟然已经超出了老板的预判,逼得老板也不得不临时思考,临时做决定。

    路明非轻轻摸摸她圆润的额头,心说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公主身体里流着什么样的血,可你的社会经验真是可怜到爆啊,虽然你不说,可谁都能看得出你想要什么,你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呐。

    楚子航脱下衬衫扔进车里,他出来的时候非常匆忙,穿着店里的衣服,高天原里的牛郎都会配发几套顶级品牌的衣服,弄脏了赔偿起来也不是小数字。如恺撒所说,他们现在确实很缺钱。

    楚子航冷冷地看他一眼,接过那个还温热的饭盒。

    绘梨衣从小生活在日本,但从未来过这种风味正宗的四国小镇,看每样东西都觉得新鲜,拖着不肯走快。路明非这个外国人却对这个小镇很熟悉似的,在小街中钻来钻去,只是走几步就发现绘梨衣不见了,只得回头去找她,有时候在豆腐工坊门前找到她,有时候在蜡染店门前找到她。最后时间不够了,路明非只得拉着她小跑。

    梅津寺町旁边的大海非常平静,海啸不会波及车站,所以才有了这座小小的建筑。《东京爱情故事》把这座小站选为外景地就是看中它靠海,除此之外它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座略显简陋的白色月台,路灯发出水银色的白光,照得铁轨莹莹发亮。

    他没有等待源稚生的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拍拍屁股上的灰,摸出车钥匙,晃晃悠悠地走向停车场。

    看路明非不回答,绘梨衣就自顾自地往下写,开始她写了还亮出来给路明非看,到最后她就只是奋笔疾书,像是写给自己看的,无声地自言自语。

    “小怪兽们疯了么?”苏恩曦扶额。

    然后他们又在那条点满灯笼的长街上遛弯,买了些当地特产的瓷娃娃,一直耗到晚上九点钟才往镇子外走。可他们又没有去拿那辆保时捷911;而是买票进了车站。

    “跟网上说的一模一样啊。”路明非说。

    他返身奔向不远处的船厂,恺撒把那辆丰田家用车停在了船厂里,那辆车浑身上下都是问题,但此时此刻唯有那辆车能帮他们抢先抵达松山站,在车站内截住绘梨衣。“喂喂!等等我等等我!”恺撒在烤青花鱼上大咬一口,追了出去。

    其实她最喜欢的衣服还是第一天购物就换上的那身白色塔夫绸露肩裙,她翻看了时尚杂志,知道年轻有资本的时尚女孩都会得意地暴露出肩膀和后背,她很年轻,有的是资本。但她己经没法穿那条露肩露背的裙子了,黑色的静脉沿着她的后背蔓延,似乎有剧毒的液体在里面流淌。她的腿上也尽是这样的黑色血脉,脚腕处则有细密的白鳞,象征性感的黑丝袜只是用来遮挡腿部的异状。她必须把自己严密地包裹起来;才不至于吓到路人。

    “然后呢?”绘梨衣竖起小本子。

    “有何可惧?神复活又怎么样?当那万军之战开始之时,我将亲自迎战!”老板低沉地说,他忽然间又变成了舞台上的皇帝,一顿一挫间威临天下。

    “因为鲷鱼饭是本地特产。”恺撒咬了一口烤青花鱼,“岬青花鱼也是,要不要尝尝?”

    事隔多年他把好多情节都忘掉了,那场曾经感动过他的离别也变得有些模糊了,可听着耳机里泄露出来的、风一样的歌声,他又能不假思索地哼那歌的调子了。

    “见鬼!他要放走那个女孩!”楚子航忽然明白了。

    路明非点点头,当作回答。

    路明非和绘梨衣终于还是拥抱了,经历千难万险,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看似不可能的任务现在有了一点转机,既然能拥抱,那结婚似乎也不是不能期待的事。

    “世界喜不喜欢你,只取决于你的朋友喜不喜欢你,每个人都有几个真正的好朋友,他们喜欢你,就是这个世界喜欢你了。”

    “东京爱情故事。”路明非一笔一划地写。

    “记得,怎么了?”苏恩曦一愣。

    路明非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投进月台上的公用电话里,拨通了写在小本子上的电话号码:“象龟么?派人去接你妹妹吧,她在从梅津寺町回东京的火车上,9:45的末班车。”

    这样他们才能赶上最后一列登山电车,登山电车建在小镇神社的旁边,轨道足有45度角,登山的过程中发出噔噔的响声。

    那两只发癫的青蛙又在荷叶间同步跳跃起来。

    路明非摸出指南针,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地图,带着绘梨衣去向不远处的小镇。小镇前的牌子上写着梅津寺町,镇子里的街道还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感觉,街道两边都是木质的和式屋,商家门前挂着蜡染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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