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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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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正值11点,这个中东国家的太阳炽烈,雏此刻已经摘掉了隐形眼镜,瞳色恢复成晶莹的琥珀色。琥珀的光敛起,她微眯着眼望一望远处的政府大厦。
  一对军队武装打扮的人正迅速进入大厦内部。
  而不远处的空中,直升机轰隆隆作响。
  她看看表。这个国家的军卫系统还算完善,距离爆炸5分钟时间,就已经拉响全市警戒。
  她笑一笑,往鼻梁上架上墨镜,阻挡了阳光的直射。快步走到路边,上了自己一直停在那里的车。
  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开车载收音机,想看看她回酒店这段路上,会不会有媒体已经开始对此次爆炸案进行报道。
  *****
  雏回到酒店就开始收拾行李。她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但是没买什么东西,各色各样的假发她都用塑胶袋捆好了,准备扔进垃圾箱。各种身份证明、护照以及当地医保卡就业卡,她也要着手销毁。
  所剩不多的行李中,她唯一在这个国家买的礼物就是一条阿拉伯式头巾。白色,质地柔软,隐隐可见繁复的花纹,在当地集贸市场购得。
  男人戴的。
  在当地人的摊位上挑中这条头巾时,她就已经知道,这终究是送不出手的。
  她洗了澡,冲掉身上的古铜色,皮肤恢复成本有的白皙之后,便赤着身体跨出浴缸,浑身滴水地走到镜子面前。
  她是金三角的儿女,皮肤下流淌着丰沛的血液,这里的天气让她觉得干涸。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时间的失神。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肤色晶莹剔透,挺翘的臀饱满的胸,腰却纤细到几乎让人有不盈一握的错觉。谁说没有伤痕?她心里有伤,怎么就没人看见?突然这个荒谬的想法冒进脑袋,她赶紧垂下脑袋,兀自摇摇头。
  抱着浴巾出去,她放在床上的电话在震。她看了来电显示,一串号码前带着的是美国的国际区号。
  掐掉,电池板抠出来,连同已经暗下去的机身一起扔到一旁角落。
  她躺倒在床上,头发还在滴水,弄湿了枕头。
  很快客房的座机响起,雏伸手勾起听筒放到耳畔。
  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声音立即窜进耳道:“我只是想说声恭喜而已,亲爱的,你怎么能连这个机会都从我手里剥夺了?”
  一句“亲爱的”说的柔腻无比,雏止住呕吐的欲望。
  他竟然知道她住什么酒店,哪个房间。好吧,她承认他神通广大。
  神通广大到令她厌恶的男人开口,无辜的声线:“任务结束了,或许你该来看看我。”
  “……”止住呼吸,止住要摔电话的冲动。不说话。
  “我们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如果可以,我们最好永不相见。”她嘴唇咬的紧,声音从齿缝间迸出。
  “哦?”他语气听来像是很可惜,却又带着某种恶质的玩味,“那你大概要失望了。Y国的军队头目被你给弄死了,金新月的那帮人没了庇护,他们的总统保住了宝座,自然要严惩毒品制售。欧洲市场迟早是我们的了。我们的合作,会很长远。”
  这个精明的男人,算准了一切。
  三年来一直如此。
  雏有些无力,她把手移到自己鼻下,若有若无的,闻到血腥与罪孽的味道。这个女人,总是矛盾的,她不信教,但是却相信地狱的存在。
  “何必抓着我不放?我的心不在你这儿。”……如果,我还有心的话。
  那头沉默了。煽情的话,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着实是令人惊讶。
  感情这种东西,终究是无法存在在他们这类人身体之中,他们都了解这个道理,但如果连逢场作戏的权利都被剥夺掉,世界只剩下白色的毒和黑色的心,那该多无趣?
  “你的心在谁那儿我不在乎。人在我这儿就行了,”男人无所谓,“我不贪心。”
  一句话说出来,教人不知该说他深情,亦或是无情。
  他比她更加矛盾。
  *********
  雏回到本营的时间不巧,首领和缅甸人去了中国的云南。
  自三年前开始,她每次结束任务后回到这里,唯一要做的事,就只是等待接受下一个任务。
  多年的磨砺,她终于成为首领最锋利的武器,他的门徒。她帮助他拓展毒品帝国,她为他换来军备与武器,她是金三角与南美毒品王国的纽带。
  甚至就连阿妈弥留之际,她都在为他办事。
  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接到阿妈去世的消息时她在英国,首领当时正在和越南蛮子们谈判,要获得新开口岸的部分权益。
  这些越南人就是群喂不熟的狼,大家长蒙拉开出苛刻条件,谈判僵持。首领便要她绑来在英国念贵族中学的蒙拉的小孙女。
  英国的天气糟糕透顶,而要神不知鬼不觉运送一个活人从英国到金三角,难上加难。
  她住在哈克尼区隐秘廉价的旅馆里,接到电话,是首领亲自打来的。
  她阿妈过世了。
  阿妈的茶园欠了帐,被当地混帮的人失手打死。
  她曾用美元换过一小箱金条交给阿妈,就是怕哪天出了事没有钱解决。可是阿妈从不用她的钱。
  “别管其他,先回来。”首领命令。
  她挂了电话,当晚出任务。
  下着雨,她穿着斗篷,雨水滑进眼睛,她把人弄了出来,关在已经租好的地下室,之后开始选择回程路线,航空公司,弄假身份。
  凌晨睡去。那个骄纵的蒙拉家的大小姐已经被她封住了嘴,但是雏还是听得见哭闹地呜呜声,她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冲进地下室,对着那张娇生惯养的脸猛刮了两耳光,随后为她注射镇静剂。
  镇静剂的分量她拿捏的好,隔半天注射一次,再为她弄一张医疗事故证明,放置在轮椅上,便可直接通过机场安检。
  机场地勤看着雏那张憔悴的脸,真的以为她是在为患病的妹妹哀伤。
  回到金三角,她回了趟家。
  弟弟冲上来打她,她不还手,啐一口血,躲着拳头进到阿妈的房间。
  雏把装着金条的箱子从衣柜里取出来,打开,明晃晃的金色,沉重的重量。
  里面的金条,分毫未动过。女儿用命换来的东西,她为她存起来,不动用分毫。
  雏把箱子抱在怀里,阿妈的尸体已经被抬走,房间里,母亲的气味正在慢慢消失。
  她抱着箱子窝在床角,没有合眼,没有进食,没有哭。身旁时阿妈的枕头与折好的被子。
  三天后,首领来接她。
  “我的雏,走吧,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像是被裁纸刀裁过一样。他把她轻柔地拢进怀里,就像阿妈曾做的那样,摸着她的发。
  终于,她失声痛哭。
  *********
  心里像是慢慢溃烂的痛,她记得当时自己偏着头,哭着闭住了气,再哭不出来,没有眼泪了,心里却依旧痛,只能死死咬住男人的胳膊,咬住,牙齿深入皮肤,嵌进肌理之中。
  首领的胳膊上,至今还留着那次她留下的齿印。
  ********
  雏把那条阿拉伯头巾送给了留守在本营的一名属下。这个人是本营里唯一和她年纪一样的人,他还曾经教过她如何用铅笔取人性命。
  同样的年纪,他红着脸把头巾赛还给她,“不要!”
  她却一脸平静:“为什么?很好看。”
  “女孩子家家的,不能乱送男人东西!”
  “……”
  雏沉默下去。这条头巾连他都不要,还有谁会要?
  索性扔了,一了百了。
  她每晚起床后吃了早饭就呆在射击室里,入睡前练习拆装枪械。那个拒绝了她的头巾的男人和她一起练习射击。
  他的枪法已经足够好,但是依旧不敌她。
  他不服气:“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一样,替首领杀敌人。”
  “你还小。”
  “笑话,我们一样年纪。”
  “不一样。”……不一样的。
  “对了,你弟弟来本营找过你。”
  “是吗?”
  听着美丽的姑娘语气顿时欢快起来,他觉得愉快,“对啊,你弟弟也想为首领做事。”
  自从阿妈的葬礼后,雏和弟弟很少再联络。
  闻言,雏沉默下去,她不允许弟弟也选择这条路。
  不行。
  “你回来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你弟弟了。”
  不,她摇头,“我想把他送到外国去读书。”
  “国外?哪个国家?可以么?”他从没走出过东南亚,闭塞地活在这里。他也没去外国人办的学校读过书。那些都是这个女孩的专利。
  因为首领宠爱她。
  但是,似乎她并不乐意这样,她不开心。
  为什么?他不懂。
  他羡慕她,非常。“有钱就行。我有很多金条,还有美国钱。”
  ***********
  本营新建的这个射击室,雏几乎所有时间都消耗在这里。
  枪械装备都是最新的,墨西哥佬那里弄来的,配的装置也都是顶级货。
  杀人的方法很多种,雏喜欢这种。近身搏击她并不十分擅长,身材娇小没有力量上的优势,往往需要靠脑子取胜。她掌握枪比掌握炸弹更在行,这一次她做的炸弹,硝酸和甘油的量多了,硫酸少了,便多搭了几条人命进去。
  雏带上耳麦,开了最里间的电源。看着十字圈靶板一点点移到她的射程之内,调整转轮。听到子弹上膛时发出的“咔哒”声,她整个血管里的血液都兴奋地疼起来。
  三点一直线,准备就绪。她偏着头试了试手劲。
  扣动扳机。枪的后作力震得手臂麻。
  把靶板调过来一看,89,分不高。
  调整了狙击镜,再试。成绩依旧不理想。
  再瞄准——
  “这是新进的德国制K40,后作力很强。不适合女人用。”
  男人的声音传来,雏手一抖,没有再扣下扳机,回头看,“首领。”
  穆无言地朝她走来,“应该这样——”站到她身后,两只手臂绕过来,扶起她的手腕。调整角度。
  她觉得思想有一时的板滞,定定看着他,一时间什么都被抽空。等她反应过来时,手中已被他塞进了枪。
  “——手腕下三公分处用力。”
  被他像教小娃子一样教,滋味不太好受,不过总体来说,她是个虚心好学的孩子,知道要好学,要教学相长
  他的脸微微让开,偏着头贴在她的脸侧,彼此之间,一线的缝隙。
  首领穿布衣步裤,柔软的料子,滑在她赤着的小腿上,羽毛一样撩拨。
  “两脚间的距离要再开一点。”
  她没有听见,没有动,首领便一条腿伸进他腿间,往两边一拨,她被动地张开了腿。
  一手握住她双手,另一手移到她后背,点一点脊椎中央位置,“这里,重心压低。扣住。一,二,三……”
  枪响。后作力迫使她曲起的手肘微微向后撞,正一肘制在身后紧贴的结实胸膛上。首领却没什么反应,他把靶板调过来。
  她背上刚才被他手指点过的部位此刻依旧是僵硬的,她侧头回去看,男人微微转动一下喉结,视线向上,下颌线条倨傲,薄唇带笑,眼睛直视前方看着靶上的数据,颇满意。
  瞬间,雏忘了呼吸。不,是不能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很狗腿地要花花要留言要收藏~要啊要,要啊要啊要!
  p。s。刚回复评论的时候发现被清了部分“撒花”,“加油”一类的水评,被删了评的筒子们,某蓝抱歉~
  11 他的任务
  悸动是一瞬间的事,但挣扎却无时无刻地不在进行着,永远无法止歇。
  穆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殷红的唇似一朵罂粟,湿润的小巧的,微微张着唇瓣,白的牙齿,略显尖锐的棱角,迷惑人心。
  他微微垂下眼,再抬起眸子时,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了,退后一步,间隔出一个手臂的距离,伸臂将枪交还给她:“自己试一下。”
  男人的声音是冷的,目光是冷的,心大概也是冷的。雏在这个男人没有温暖的目光下冷静下来,给自己一秒钟的时间恢复,之后扯下耳麦,接过枪,按照他之前的步骤——
  “砰——!!”巨响震着耳膜,翻飞了一切奢望。
  她属于他,他却不属于她,这,才是她该明白的事实。
  ***********
  穆错一错身,看着她这次的成绩,没有笑意,嘴角、眼中,都没有,嘴上却是称赞:“很不错。”
  雏低眉顺眼,弯着背脊,“首领夸奖。”
  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在某一瞬间迷失,但是她已长大,也懂得要时刻提醒自己,她是仆人,高级一点而已。但终究没有权利平起平坐
  他看着这个突然守起本分来的女人,她剪了一头男人般短的头发,黑色,墨一样,只有他知道她的头发滑过指尖的时候,柔软的触感。
  她属于他,他却不能爱她。
  爱是负担,会毁了她。
  这才是事实。
  *******
  “你弟弟想要见我。见么?”
  可是,这个男人,坚硬的心,却总是有缝隙,把关心溢出来,这时候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他征求她的意见。
  他知道她疼这个弟弟。这种时候,他给她选择权。这也许也是他唯一给得起的温存。
  雏抬起头来,抬眼望一望首领。
  沙玛能力不足,杀人与掮盗的活干不了,只能贩毒——不,不行
  可是,他能随心所欲地征询她这个“仆人”的意见,全因为他是首领。
  可她不能,她没有资格。
  “一切全看首领的意思。”
  她隐性的拒绝令这个男人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敛起。他需要她的服从,但不需要她的懦弱。
  这个矛盾的男人啊,可惜,他的矛盾却不被他自己所知。
  可是,他依旧是冷静自制的首领,片刻后,穆微微点点头,“我会安排他为我办事。”
  说完,旋即转身,要走。
  “首领!”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急切的。
  “……”
  “听您的部下说,要从我们之中选一个人去墨西哥,我……”
  ************
  “你想去?”他背对她停下,说道,并没有给她欲言又止的机会。
  当然,也没有回头看她。
  她感觉得到他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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