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明-第8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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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纶应了,然后说道:“公公,咱们要不要在京城中大肆清查一番?好歹也能震慑一番那些人。”
孙祥摇头道:“不妥。咱们是东厂,陛下的家奴,陛下没有旨意下来就不可妄动,否则…。。纪纲就是前车之鉴。”
安纶叹息一声出去了,此刻他最希望看到的人就是朱瞻基。
朱瞻基若是在,必然是监国,东厂和锦衣卫联袂出击,什么牛鬼蛇神敢冒头?
“什么叶落雪,沈大人怕是疯了吧?”
宫门外一阵戏谑,然后归于宁静。
皇帝的身体不好,大家最好老实些,否则倒霉了都是活该。
……
金陵很平静。
在朱瞻基一番铁腕动作之下,金陵安静了。
朱瞻基拿着召自己回京的旨意却面色微变,问道:“父皇的身体如何?”
来传旨意的是东厂的人,他喘息道:“殿下,陛下在静养。”
朱瞻基松了一口气,旋即吩咐道:“让六部的人来,叫肖顾伟来!”
肖顾伟先到,朱瞻基吩咐道:“马上集结你的人,咱们稍后出发。”
等六部尚书和都查院的人来了之后,朱瞻基简单的交代了自己要回京之事,让他们看好南方。
权谨想跟着朱瞻基一路,可朱瞻基却担心他会死在半道上,只得劝他坐马车,或是坐船回去。
“这一路本宫都是快马,权大人慢慢的在后面吧。”
……
七百黑刺护送着朱瞻基出了金陵城,城中有些地方传来了欢呼声,各家酒楼都接到了不少订单,连秦淮河上那些装作停业的画舫都开动了。
一片欢腾!
黄俭也很欢快,他叫了一桌酒菜请了汪元来喝酒。
“老师,殿下果真走了,您当初说是要忍耐果然是对的。”
汪元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缓缓听着黄俭在恭维着自己,却只是微笑。
“老师,殿下在金陵呆的时日并不长,看来陛下依旧宠信啊!”
黄俭有些遗憾,他一方面讨厌朱瞻基呆在金陵,感觉自己好似被人给盯着。特备是王柳碎之事,他怕被朱瞻基查出来。
另一方面他却希望朱瞻基长期留在金陵,这就证明皇帝厌恶了太子。
汪元喝了一口酒,淡淡的道:“刚到的消息,陛下的身体不豫。”
“不过有人说陛下这是在和文官斗气,应当问题不大。”
……
而就在此时,方醒带着六十余骑到了城外的方家庄,他叮嘱肖满看住自己的麾下,不得妄动,然后带着家丁进了城。
……
“捷报!陛下,捷报!”
朱高炽一直在喘息着,太医院的人在给他按摩,好舒缓他的呼吸困难。
梁中疾步进来,走到床边喜道:“陛下,兴和伯捷报,哈烈和肉迷联军大败,损失过半,已经遁逃了。”
面色惨白的朱高炽闻言睁开眼睛,喘息着道:“果真?”
梁中点头念着捷报,这份捷报写的比较详细,从开始到结束一应俱全。
“……臣佯装不知,待敌军以为得计发动夜袭时,被麾下察觉,旋即双方对峙,及至天明决战……”
朱高炽静静的听着,胸膛的起伏急促,面带微笑。
这是他等待许久的好消息。
施政他不差,可武功却差远了,而方醒的捷报就是一针强心剂。
“……敌军丧胆,我军趁机掩杀,大胜……”
朱高炽微笑着,看到皇后牵着婉婉进来,就说道:“方醒没有辜负朕的希望,大胜敌军,大明……安稳了。”
“叶落雪。”
叶落雪进来,朱高炽喘息着问道:“兴和伯那边可接到了密旨?”
叶落雪说道:“陛下,按照臣的估算,兴和伯应当就在这一两天到京。”
朱高炽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好!”
说完他又喘息起来,御医低声道:“陛下,您别说话,呼吸悠长些。”
朱高炽苦笑道:“闷得慌。”
御医无言,再诊脉,然后起身出去。
毛定和徐志勇已经在乾清宫安家了,见到御医出来就问道:“如何?”
御医微微摇头,毛定的心沉到了谷底,问道:“可还有挽救的机会?”
御医擅长心脉诊治,他低声道:“陛下的病情如山倒,按理上次就该……可却撑过来了,但终究心脉……大人,准备吧。”
从午后开始,皇帝的身体就一下垮了。
毛定的身体一下就松了下去,不住摇头。
徐志勇闭上眼睛,难过的道:“我等枉自号称名医,却……”
“还能多久?”
毛定毕竟是院判,马上就追问道。
御医伸出一个巴掌,毛定点点头,吸吸鼻子道:“本官知道了,要尽力啊!”
徐志勇已经在默然流泪。
毛定进去,看到皇后和婉婉在给朱高炽说着宫中的趣事,就走过去,在只有皇后才能看到的角度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皇后的身体一下就垮了,婉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问道:“母后,您怎么了?”
皇后强笑道:“没事,只是头晕了一下。”
婉婉担忧的看着她,皇帝倒下了,要是皇后再倒下的话……
正惶然间,一只胖手握住了她的手。
朱高炽本是在休息,他突然睁开眼睛,对婉婉说道:“婉婉去给你母后要参茶来。”
婉婉乖巧的应了,却没想过朱高炽为何不让梁中去要。
朱高炽松开手,看着婉婉出去,然后再握住皇后的手,微笑道:“朕怕是要先你而去了,可还有怨恨之处?都忘了吧。”
皇后心中一震,慌乱的道:“陛下,您只是老毛病,御医说了很快就能好。”
朱高炽微笑着,目光在皇后那未施粉黛,显得憔悴不少的脸上定格,说道:“朕负你良多,等朕走了,瞻基必然是管不好后宫的,你帮他。”
皇后还想宽慰朱高炽,可当她抬头,迎上了那双透彻的眼睛时,那些话就梗住了,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滑落。
“让辅政学士和六部尚书来。”
朱高炽一下好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呼吸急促,面色发红。
“陛下!”皇后呜咽着去给他抚胸,却无济于事。
朱高炽的眼神绝望,却挤出一个微笑,想安慰皇后。
御医早有准备,上去掀开被子,叫人把朱高炽翻过来,然后在他的背部肩胛骨的边上用银针一挑。
等左右都挑过之后,御医再灸大椎穴。
朱高炽缓过来了,御医让人把他再翻过来,然后面色煞白的对皇后摇摇头。
不是五日吗?
皇后的心冰冷,她看着在喘息着的朱高炽,大脑一片空白。
朱高炽艰难的伸手道:“别……声张……”
他就像是垂死的鱼儿,身体不住的颤动着,呼吸不再间歇。
第1774章 龙御归天
孙祥总觉得心神不灵,他破天荒的把佛珠褪下来,然后在室内踱步。
皇帝的身体不容乐观,而沈阳当时来问东厂是否在宫中有人手时,他拒绝了。
现在想来……
“他这般犯忌讳的问这事是为何?”
这个问题孙祥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放过了。
东厂和锦衣卫不过招,而且皇帝的身体不好,东厂不能添乱。
正烦躁间,安纶来了,端着个小盘子,上面有两个小碗。
“公公,这是太医院的方子,去燥消火最是灵验。”
安纶也有些上火了,嘴角长泡。
两人一人一碗,孙祥看到安纶喝了一口,正准备也喝着,外面传来了喊声。
“公公!公公!”
孙祥把碗一放,沉声道:“何事?”
外面进来一个番子,他惶然的道:“公公,六部尚书和辅政学士都进宫了。”
孙祥心中一惊,起身道:“宫中现在如何?罢了,咱家去请见。”
朱高炽这段时间最多就是召见某位大臣,这等把重臣都召进宫的架势让孙祥坐不住了。
安纶也坐不住了,他放下只喝了一口的药汤,让人收拾了,然后焦急的等待着。
等了一会儿后,安纶突然觉得肚子痛,他急匆匆的去了茅厕。
一阵狂泄后,安纶蹲着在思考自己是吃了什么东西,可想来想去的,他觉得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他准备起来时,肚子又痛了,然后开始喷。
如是几次之后,腹泻终于止住了。
安纶扶着墙壁走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陈桂。
陈桂见到他后有一丝慌张,说道:“孙公公呢?”
安纶呻吟着道:“进宫了。”
……
寝宫中,诸位重臣都来了,只有金忠是被人抬来的。
朱高炽已经不喘了,可脸色通红,就像是刚喝醉一般。
就在一炷香前,朱高炽强令御医出手,用针灸和药物把自己的精神提了起来。
朱高炽靠在床上,婉婉和皇后坐在床边已经哭成了泪人,一群皇子和公主都在边上垂手站着。
“辛苦诸卿了。”
朱高炽就像是平时上朝时一般的微笑道。
群臣看到这个架势哪还有不明白了,杨荣等人都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毛定。
毛定面色惨淡的摇摇头,群臣的心一下就沉了。
朱高炽说道:“朕继位以来多靠着诸卿相助,如今朕却是不行了,大明……”
“陛……下……”
杨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群臣都跪了,呜咽声一片。
只有金忠被两个太监扶着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朱高炽,嘴角却溢出了一缕红色,眼神悲哀。
朱高炽咳了一下,精神看着不错。他先对那些子女说道:“你们以后要好生读书,就藩之后不许虐民,否则就让你们的大哥削去爵禄。”
“谨遵父皇旨意。”
又跪了一群,朱高炽摇摇头道:“朕这个父亲不称职,没有好生教导你们,以后就看你们自己了,要争气。好生的过,朕……罢了,你们的大哥会照看……”
随后他看向群臣,微笑道:“诸卿请起。”
杨荣恍惚又来到了乾清宫的大殿里,仿佛看到了朱高炽端坐上面,微笑着叫他们起来。
泪水滑落……
“杨学士……拟旨吧。”
听着这个亲切的称呼,杨荣哽咽着应了,然后梁中送来空白圣旨。
朱高炽握着皇后的手说道:“朕以菲德,嗣承祖宗洪业,君临天下……忧劳夙夜,时用遘疾,奄至大渐……”
夏元吉垂首,泪水成串落下地上。
金幼孜哽咽着,却怕出声影响到皇帝的思路,只是忍着。
杨士奇神思恍惚的看着杨荣,只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幻。
群臣眼中含泪,听着皇帝在给自己、给这个帝国最后的交代。
“……长子皇太子天禀仁厚,孝友英明,先帝夙期其大器,臣民咸哉其令望,宜即皇帝位,以奉神灵之统,抚亿兆之众……”
太子继位,大家都没有任何意外。金忠靠在身后的太监身上看向那几位皇子,眼神复杂。
朱高炽喘息了一下,面色越发的红润了。
“……朕既临御日浅,恩泽未浃于民,不忍复有重劳,山陵制度务从俭约,丧制用日易月,中外皆以二十七日释服,无禁嫁娶音乐,在外亲王藩屏为重,不可輙离本国,各处总兵镇守备御重臣及文武大小官员亦毋擅离职守,闻哀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悉免赴阙行礼。皇考太宗皇帝服制仍遵去年八月之令……”
这是交代自己的丧事务必简略和节省,一切以国事为重。
皇后的手动了一下,朱高炽轻轻的握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等当好生辅佐太子,好生的让大明……万世永昌……”
杨荣书写完毕,大声的朗诵了一遍。
这是遗诏,务必要让在场的重臣和皇室嫡亲听清。
念完后,朱高炽轻声道:“兵部身体不适,快回去修养。稍后告诉英国公和保定侯,看好京城,等待太子归来。”
金忠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添乱,就挣扎着跪了,嘶声道:“陛下,臣稍晚就来。”
这是说他将追随朱高炽而去。
这话有些不吉利,可到了此时众人皆没有计较的意思。
朱高炽点头道:“好,朕便等着你。”
金忠被人抬走了,朱高炽的目光跟随而去,良久收回来,看着婉婉,慈祥的道:“婉婉可怕了吗?”
婉婉握着他的手腕,泪眼朦胧的道:“父皇……”
朱高炽柔声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莫要伤心。你的事……你大哥和你母后会看着,你定要好生过日子,那样为父也就安心了。”
婉婉泣不成声的拉着他的衣袖,就像是以往一样。
朱高炽的目光转到皇后的身上,说道:“在瞻基归来之前,宫中之事就要你来了,看好。”
皇后的眼睛红肿着,她重重的点点头。
朱高炽渐渐的开始喘息起来,他眨眨眼睛,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说道:“兴和伯还没回来?”
杨荣说道:“陛下,捷报刚至,兴和伯那边应该还要处置些善后。”
朱高炽叹息了一声,再次眨眨眼睛,叹息道:“朕已经令他归来。记得当时他不愿去,朕……朕却……瞻基也在外面,朕……”
他的身体渐渐的往下滑,皇后赶紧和婉婉用力的把他撑起来。
“朕……”
朱高炽的面色渐渐惨白,他的目光缓缓转过,群臣、子女……
“陛下……”
杨荣和群臣都跪下,他们将恭送这位仁慈的帝王离去。
朱高炽的咽喉里发出咕咚的一声,然后他说道:“……记得告诉太子……要悯……民……”
“是,陛下。”
杨荣垂首应了。
朱高炽最后看看婉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顶,却无力的垂落,“婉婉……别怕。”
婉婉的泪水汹涌而下,她拼命地点头。她知道这是父亲最后的时间,以后再也没有那个宽厚的背影给她遮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