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明-第9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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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面露微笑,从未有人觉得盟约会有什么约束力。
“巴斯蒂安,您对这个伯爵怎么评价?”
因为接触使团的官员都是文官,而方醒这位武将的频繁出现就让使团成员对大明的构架产生了兴趣。
巴斯蒂安想了想,苦笑道:“我想他如果是法兰克人,那么殿下必定会把外交事务交给他来处置……”
第1947章 走不出的大坑
这个年代交通的艰难程度后人很难想象,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都能让人望而生畏。
而陕西也是如此,居住在多山的环县,许多人一生都只在村里附近走动,连县城都未曾去过。
人一旦在某个地方居住久了之后,就会生出眷恋。
这眷恋并非是留恋这个地方,而是习惯。而习惯会导致害怕去尝试。
他们害怕失去了熟悉的环境,更害怕失去了已经熟悉的规则,所以除非是有大好处,否则别想让他们动窝。
许塬,焦取仁坐在窑洞外面,神采飞扬的道:“兴和城已经建成了,好大,而且朝中还运送了不少火炮过去,就是那种一炮出去,就能打出个血肉胡同的火器,那些异族只要敢来,保证能把他们轰跑。”
他的前方坐着几十人,这些人百般无聊的听着,就像是在听说书,这让焦取仁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没了?”
老汉为了表示谦卑,就坐在了地上。他打个哈欠,揉揉眼角的泪水,起身道:“焦大人,今日在村里吃饭吧?”
焦取仁知道自己今天又算是白来了,他起身拱手道:“多谢好意,在下却是要回去了。”
“焦大人慢走啊!”
这些村民大抵就当是刚听了说书,懒洋洋的起身相送。
看着这一幕,焦取仁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一股委屈在胸中左冲右突,却不得发泄。
他突然喊道:“你们为何宁可在这里勉强填饱肚子,也不肯去外面过好日子?难道你们就想子子孙孙的穷困下去吗?看看,看看这些孩子!”
焦取仁拉过一个跟着自己的孩子,指着他赤裸的脚说道:“你们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孩子被吓到了,扁嘴看着自己的母亲求救。
可焦取仁的模样有些吓人,他的母亲也不敢过来。
“我前后来了数十次,我好话说尽,我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可……可你们为啥都无动于衷呢?为啥?”
焦取仁的情绪已经崩溃了,他擦去泪水,哽咽道:“你们的日子好坏管我啥事?县里逼着我来迁徙你们,这是好事,可……可你们就是不认啊!我能咋办?”
“我知道自己笨,不善于蛊惑,可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发誓,若是迁徙过去的日子没这边好,那我就落马而死!”
“别别别!”
老汉见到焦取仁落泪,想起他隔三差五的过来,连水都是自己带的,没占村里的一点便宜,就不忍的道:“焦大人,咱们祖辈都住在这里,祖坟也在这里,亲戚也在这里,咱们能去哪啊!您回去吧,别来了,咱们这就这样了,千年来都这样……”
焦取仁的嘴唇颤动着,挫折感让他浑身无力。
他拱拱手,然后过去牵了驴,步履蹒跚的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个村民说道:“这是个好人。”
老汉叹息道:“咱们这边在环县算是日子好过的,谁愿意走啊!”
……
焦取仁一路回到县城,在皮影戏的摊子前面站定,呆呆的看着悲欢离合在那小小的台子上,用人偶展现出来。
苍凉的唱腔在幕布后面传来,几个孩子在边上冲着那些被操纵着在台子上移动的人偶嬉笑,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悲欢离合,更不知道什么是……命运多舛……
一个老妇人看戏看的投入,突然呜咽出声,引来边上不少人的侧目。
“好!”
这时台子上的人偶动作开始激烈起来,唱腔渐渐高昂,边上有闲汉大声叫好,看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分明就没从戏里看到什么值得感慨的地方。
焦取仁牵着驴缓缓离开,想起了方醒曾经说过的话。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戏里有的,不管多稀奇,多让人瞠目结舌,生活中必定会有!生活中有的,戏里不一定有!
县衙里,当焦取仁把驴安置好,准备回值房时,一个小吏急匆匆的过来交代道:“焦取仁,范大人找你。”
范颖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见焦取仁进来,就阴沉着脸说道:“本官令你去移民,时至今日依旧无功,环县艰难,不养闲人,可你是兴和伯的学生,本官不敢妄动,你自行去吧。”
这是让焦取仁自寻出路,环县这个小地方放不下他这尊大佛的意思。
很委婉,没有上官的居高临下。
这话就算是当着方醒的面范颖也敢说,方醒若是敢出头,那天下官员都是他的敌人。
焦取仁微微摇头,躬身道:“大人,小的前后说动移民八户四十七人。”
他不去争辩,只是想用数据告诉范颖,我并非没有寸功。
范颖冷冷的道:“许塬如何?”
这话让焦取仁无言以对,因为他是被派去许塬鼓动移民的,可最终那八户人家却都是另一个地方的人。
也就是说,他焦取仁的所谓功劳,不在上官的指令范围之内。
这话还是滴水不漏,公事公办。
焦取仁躬身告退,他知道自己还是没走出这个坑。
许塬在环县算是‘富庶之地’,这一点他在去过第一次之后就知道了,从而知道自己遇上了杀威棍。
杀威棍他不怕,也愿意承受。
可范颖的目的居然是想把他从环县赶走,这让焦取仁无法接受。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值房,坐在桌子前发呆。
潘直和李新诚相对一视,然后潘直说道:“哟!焦大人这是马到成功了?许塬那边的百姓什么时候迁徙啊?这环县上下都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李新诚干咳一声,假意道:“此事要慢慢来,千万别着急,水滴石穿嘛,总会有些人愿意移民。”
潘直冷笑道:“该移的早就在前几次移走了,剩下的都是宁可饿死在家中也不去的。”
“你们既然知道,那环县上下都该知道,为何要拿这等难事来为难我?”
焦取仁在来环县之前想到过困难,可没想到自己会被县衙上下给坑了。
他回过身,怒道:“就算是如此,我也说动了八家人,我就想问问,难道必须要许塬移民才算数吗?这是哪家的道理?”
潘直还想驳斥,李新诚给他使个眼色,两人齐齐起身出去。
到了门外,李新诚低声道:“他可是书院的学生,规则内弄他没事,要是胡言乱语被他抓到了把柄,北平的那位你挡得住?”
潘直摇摇头,畏惧的道:“他杀我如杀一鸡,县里谁敢拦?”
李新诚低笑道:“他已经被弄了,如果硬待在环县也没问题,可名声却臭了,以后就一辈子的小吏,难道他会乐意?”
潘直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两人捂着嘴,一路笑着出去。
下衙了!
县衙里的人稀稀拉拉的开始回家,范颖临走前去见了县令王续,两人谈笑了几句,然后范颖告退。
陕西的百姓人数因为移民而持续走低,人少了,矛盾自然就少,官府能做的事也越来越少。
所以懒散就成了主旋律。
范颖到了前面,见焦取仁的值房内静悄悄的,就以为他走了。
他得意的一笑,然后走到窗户边往里看了一眼。
一双呆呆的眼睛同时也在看着他!
“啊!”
范颖尖叫一声,急忙就跌跌撞撞的退了回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喘息着骂道:“都下衙了还在里面干什么?出去!”
第1948章 绝望……
焦取仁缓缓的走出来,还背着个包袱。
他看了在揉屁股的范颖一眼,说道:“许塬的人不愿迁移。”
说完他背着包袱缓缓和范颖错身而过,再无一点恭谨。
这是他给这个任务的最后交代!
范颖偏头看着他出去,嘴角浮起了微笑。
一个等在后面想拍马屁的小吏悄然过来,低声道:“大人,他这是自己走的。”
范颖正色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毛躁,没有耐心,怎么成为栋梁?哎!本官也是想多了,他是书院的学生,兴和伯那边随便换个地方,以后照样能飞黄腾达。”
他忧心忡忡的模样引来了小吏的崇拜:“大人,您这是为他操碎了心啊!可小的看他却不领情,要小心啊!”
范颖赞许的道:“你不错,好好干。”
小吏激动的浑身颤抖,一连串的马屁源源不断的脱口而出。
范颖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说道:“你去跟着他看看,千万别让他寻了短见。”
小吏以为这是看重,就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范颖呵呵冷笑着,然后施施然的回家。他准备回家就喝一杯,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至于焦取仁是否会寻短见,在安排了那个小吏去盯着之后,他一点儿担忧都没有。
死了有人垫背,书院难道还不满意吗?
你方醒再牛笔,也不能为了一个学生就迁怒别人吧。
想起刚才县令王续的夸赞,范颖的眼神多了炽热。
不能让书院的学生把环县当做升官的跳板,这是他们两人的共识。
焦取仁一旦从环县开始升官,以后他的官做的越大,他和王续在大家的眼中就越差,甚至会成为名教败类。
所以还是赶走好!
你方醒厉害,我们惹不起,可送瘟神总是可以的吧?
范颖哼着小曲,想着王续答应优先向上面推荐自己的事,只觉得连夕阳都美了几分,呼吸都带着兴奋的滋味。
就在他刚进家时,就在焦取仁在环县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下时,城门准备关闭了。
“慢些慢些!”
关闭到一半的城门停住了,老兵喝道:“有人来了,重新打开城门!”
有人说道:“可这不合规矩。”
老兵骂道:“规矩就是给人用的,这是骑兵,在这个时候赶路,肯定是有要事,你关一个试试?”
那人嘀咕道:“不会是马匪吧?”
老兵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骂道:“马你妹妹,快帮忙!”
夕阳下,一队骑兵轰然而至。
老兵看了一眼,就低头道:“敢问大人到环县可有公干?”
……
店家已经问过两次了,可焦取仁却不想吃晚饭。
失败的挫折让他心丧若死。
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让他宛如虚脱般的无力,他甚至都不能动一下,只想这样坐着,直至地老天荒…。。。
他没有去埋怨什么,因为这一切在书院时解缙和方醒都说过多次。
书院的学生和那些人天然就是仇敌,出仕之后要警惕,要学会使用手段来抵御各种明枪暗箭。
可他没有预料到环县的官吏们竟然是想逼走自己,结果猝不及防,没有丝毫的应对余地。
他没点灯,夕阳渐渐落下,屋子里黯淡下来。
他看着最后一抹光,目光呆滞。
那一抹光渐渐消散,他的目光依旧呆滞。
然后,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仿佛想把那一抹光留在身边。
他就在黑暗之中发呆,手中握着一根绳子。
这是他在一家马上关门的店铺里买的,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当时买这条绳子的想法。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然后又平静,起身又坐下。
挫折已经渐渐演变成了绝望。
他不甘心,不想做书院第一个被退回去的学生。
他觉得再无脸面回去见那些老师和同窗。
他记得自己当时给学弟们说的那些话,当时的他是那般的意气风发,他觉得自己能撼动整个世界。
可现在……世界却给了他一击重击!
他没脸了……
悲愤慢慢的充满了他的胸膛。
我要报复他们!
可用什么来报复?
他们用的手段光明正大,说到哪去都有理。
办事不力,只让你退出,而不是开革,这个算是法外开恩了。
你还想怎样?
不!我还有办法!
他的眼神渐渐呆滞,呼吸几乎不可闻,胸膛起伏细微,半晌才起伏一次。最后他呆呆的起身,把绳子往房梁上扔,连扔了四五次,他才想起需要在绳头上捆些东西配重。
他的大脑晕沉,只是本能的记得一些东西。整个人就像是人偶般的,僵硬的在给自己搭绳子。
就像是有人在驱使着他在做着这一切。
夜色降临,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吹的桌子上的一本书噗噗作响,就像是有一只手在翻动着书页。
室内没有点灯,靠着室外的微光,焦取仁缓缓的打着绳套,手法还是书院教的。
噗噗噗!
风骤然大了起来,把桌子上的那本书吹的几欲翻滚。
最后一页被吹了起来,然后两头重量失衡之下,整本书重重的翻倒过去。
噗!
焦取仁缓缓上了椅子,黑暗中,他双手握住绳套,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
窗外有几点光亮,那是环县人家的灯火。
他松开绳套,然后整理衣冠。
绳套开始摆动着,一下下的敲打在焦取仁的下巴上。
他重新拿起绳套,缓缓接近…。。
“就在二楼吗?”
外面的一声问话就像是闪电般的击穿了焦取仁的昏沉。
绳子已经套在脖子上,只需身体前倾,踢掉椅子……
他悚然而惊,不由自主的推开绳套,身体软软的滑倒下去,最后呆坐在椅子上,双腿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焦取仁纹丝不动。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焦取仁的身体动了一下,问道:“谁?
话才出口他才发现格外沙哑,就像是那年他风寒生病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