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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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冲动,失去了警觉,让军臣发觉,一句话就将他赶来汉朝。
借刀杀人这种伎俩,无论是在汉朝还是匈奴,都是很常见的手段。
伊稚斜很清楚,此刻,他的使团里,肯定有——不!绝对有多数人是军臣的人。
这些人,必然身负了另外一项使命——让他去死,不管用任何手段,跟汉朝人做任何交易。
而他若死在汉朝,无论是病死也好,被汉朝人杀死也好,甚至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也罢,对军臣来说,都是一个远远超过和亲的那点东西的好事!
“我若死,再杀了若卢王,老上单于的血脉,就只剩下他军臣一系,于单那个小儿的位置就稳固了……”伊稚斜在心里思虑着。
对匈奴来说,宗种的纯洁性和延续性,重于一切。
无论是他伊稚斜还是若卢王,都有威胁到军臣之子的地位稳固的能力。
“我若想活下去,就要说服汉朝皇帝,不能让我死……”伊稚斜这些天来翻来侧去,已经想清楚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关键。
他只能死在长城内,若死在长城外,必然会引发整个王族的恐惧和猜疑。
匈奴人能接受两个同出一宗的单于争位,但绝对不会接受,用卑鄙的手段,谋杀一位挛鞮氏的贵族。
更别说,那些手握兵权的旁系挛鞮氏,一直以来都很不满军臣的打压和凌迫了。
所以,他想要活下去,关键在于汉朝皇帝。
汉朝皇帝不希望他死,他自然能活着离开长城。
反之,他就可以选择用什么样的办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筹码太少了。
至少比军臣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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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节 匈奴使者——伊稚斜(2)
端坐在宣室殿的御座之上,刘彻半咪着眼睛,等待着。
御阶之下,遍坐公侯。
甚至就是已经退休致仕在家的许多元老也拖着残躯,出现在了殿中。
人人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实在是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太让人解气了!
匈奴人居然派出了一位右谷蠡王作为使者,出使长安,这简直是破天荒未有的事情。
许多人翻遍故纸堆,也只找到了,当年秦惠文王时期,右渠王入朝咸阳的故事。
右渠王入朝咸阳后三十年,右渠部为秦所破,其国土尽归于秦。
现在,匈奴派出了右谷蠡王,那么匈奴的灭亡还远吗?
群臣的精气神,因此大大振奋。
但刘彻却不会这样想。
他反而感到了棘手。
匈奴人此番,可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在过去的汉匈交往中,虽然从未有过匈奴王族出使中国的记载。
但在未来的历史上,却不是一次两次。
呼韩邪单于朝长安这样预示着匈奴承认战败,承认中国的绝对统治地位的事情抛开不说。
在小猪统治的中后期,明史记载的,匈奴王族来到长安的记录,就不止一次。
影响最大的,就是匈奴乌维单于统治时期,汉使杨信通过三次出使,威逼利诱恐吓无所不用其极,说服了乌维将他的一个儿子,且很可能是继承人的儿子,送到长安作为质子。(注)
此事,本可改变历史,甚至提前结束汉匈之间无休止的战争。
但,很可惜。
这位肩负着和平使命的匈奴大贵族,在抵达长安后不过半年,就迅速病死。
其死因,在历史上无人清楚。
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正常死亡。
以当时的情况,匈奴人也好,汉室也罢,都有一大票不想看到和平降临的人。
如今时光辗转。在乌维之前数十年,在这个匈奴鼎盛时期的年代,匈奴派其国中四大贵族之一,且有着单于继承权力的右谷蠡王来到长安。
军臣打的是什么算盘,刘彻甚至都不需要去回忆他前世的记忆。就能猜到。
更别说,这个右谷蠡王还是刚刚册封不久,新鲜出炉的那位右贤王的儿子。
“借刀杀人啊……”刘彻在心里想着。
伊稚斜来到长安,想要他性命的人,刘彻保证,起码能有一个加强营!
当年,伊稚斜的老爹三次入侵中国,杀掠汉室军民数以万计,与之有血海深仇的人,从列侯一直到庶民。数不胜数。
只要其身份被披露出来,以如今北方盛行的‘大复仇’主义,有的是亡命之徒,愿意不惜身家性命,行博浪一击。
朝野内外,那些将军官员,甚至可能因为同情、赞同以及支持等等态度,而对这些家伙的复仇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明目张胆的给他们通风报信。乃至于自己也参与进去。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对现在的中国士大夫和勋贵们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是天地间的真理,也是颠破不变的规则。
在民间,血亲复仇兴盛无比。
别说是那些民间的游侠和豪杰了。
就是刘彻,在听到使者的名字叫伊稚斜时,都想过,要不要把他留在中国。
因为假如伊稚斜死在了中国。那么,未来,匈奴的统帅,就肯定是于单。
于单那个人,刘彻在前世见过,也打过交道。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没有主见,且性格极为怯懦的少年。
错非如此,他也不会明明手里拿着一套同花顺,结果被伊稚斜翻盘,只能狼狈的逃亡汉朝,寄人篱下,成为所谓的涉安候。
而伊稚斜就不同了,此人性格之坚毅,在匈奴历史上都是少见的。
在历史上,他的统治时期,匈奴人被卫青和霍去病扇的脸都肿了,甚至几乎都到了绝境,他也没有半分软弱和放弃的意思。
他总共在位十三年,就跟汉军刚了十三年。
虽然其在大的战役上,一直都是一路溃败。
但你要知道,他面临的对手是谁?
是正当全盛之时,且在卫青霍去病统帅下,近乎无敌的汉军。
后世常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很显然,伊稚斜在面对神对手时,并没有变成匈奴的猪队友。
恰恰相反,此人可以称得上是匈奴的越王勾践一样的人物。
漠北决战后,他毅然决然,舍弃了半个匈奴的国土,以空间换时间,缩回漠北,这样的决断,在整个中国历史上的游牧民族里,也极为少见。
而且,在惨败之后,伊稚斜还能控制局势,让国中上下,都团结如一,始终团结在他的旗帜下,这就更让人不得不赞叹了。
要知道,多少历史上兴盛一时的游牧帝国,一场大战失败,就立刻内讧、崩溃。
但匈奴却没有。
甚至,历史上,匈奴西迁,上帝之鞭阿提拉吊打东西罗马,也未尝不是享受了伊稚斜的余泽。
没有伊稚斜稳定和团结匈奴国内贵族,阿提拉别说是吊打东西罗马了,很可能在精子状态时就已经死了。
与性格相比,更让刘彻警惕的是,伊稚斜这个人的用人和治国。
正是在其统治时期,匈奴人开始学习汉室的先进文化和技术。
伊稚斜甚至给汉人工匠和军官,开出了无比丰厚的待遇。
中行说之后,第二个大汉奸,赵信,甚至享受到了仅次于单于的待遇。
伊稚斜为了笼络赵信,方便其享受,以使其给自己卖命效死,甚至下令,专门为赵信在匈奴国内,建立一个城市,名为赵信城,此城高仿长安城,一切纸醉金迷,奢靡淫秽的场所,应有尽有。
伊稚斜甚至将自己的姐姐、女儿还有表妹,统统送上赵信枕席。
从此开启了匈奴以汉人或者曾经在汉朝为官的人治国的先例。
自赵信起,到卫律、李陵,匈奴人为了让汉朝精英为其卖命,几乎是掏心掏肺,卖血卖身。
到了后期,甚至,只求对方能给自己出力,其他任何苛刻的条件,都可以商量(如李陵)。
所以,匈奴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能被全盛时期的大一统中国王朝吊着打,还能存活两三百年的部族,到了五胡乱华时期,都能出来刷一波存在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这一切的改变,来源自伊稚斜。
只要杀了伊稚斜,刘彻确信,这一切都将不再发生。
在军臣和于单这两个猪队友带领下,匈奴会像历史上的犬戎、东胡,后来的柔然、突厥一样,成为一个昙花一现,旋即溃散的游牧部族。
只是,要不要杀他呢?
刘彻却是有些踌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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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节 杀放囚(1)
伊稚斜缓缓的走下马车,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巍峨雄伟的宫墙,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难怪过去中行说曾与我说,汉朝皇帝的宫殿,是神京……”
雄伟壮丽的未央宫,如同过去的岁月一般,以其庞大的体型和超然的高度,给了伊稚斜一个下马威。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抗拒得了未央宫带来的视觉冲击。
短暂的失神过后,伊稚斜的心里生出一种无可阻拦,无可阻挡的冲动,他在心里几乎是咆哮着喊道:“这座神宫,应该是我的!”
对匈奴人来说,看到好东西,就要扒拉到自己碗里,这是天经地义,与生俱来的本能。
但很快,伊稚斜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尴尬。
因为,未央宫的宫门缓缓的打开了。
出现在伊稚斜面前的是汉室如今御用的皇家仪仗队——重甲骑兵和举着陌刀的重甲步兵。
浑身上下,连马匹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重甲,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的重甲骑兵,以五十骑一列,排成五列,缓缓的驱策着胯下的战马,以完整的队形,一步步的踏着前行,僵硬的石板上,只有沉重的马蹄声在回响。
跟随在这支看上去近乎无敌,不可战胜,无可阻挡的铁甲骑兵之后的是,同样披着重甲的重步兵。
他们手中紧紧的握着当今世界上最先进,最恐怖,同时也是最锋利的陌刀。
明晃晃的陌刀,在深秋的阳光下,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寒光。
伊稚斜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瞳孔之中,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因恐惧而无力的神色。
但汉室的重甲骑兵依然缓缓前行,他们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从宫墙内走出来。
这让伊稚斜稍微有了些安慰:如此笨拙的骑兵。在战场上,不过是个靶子。
但,下一刻,如惊雷一样的马蹄轰鸣骤然响起。
刚刚将队形踏出宫门的骑兵方阵。在领头的骑士的带领,猛然加速。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们就冲过了五十步的距离,用钢铁打造而出的铁甲洪流,带着一股睥睨天下。谁敢为敌的气势,冲到了伊稚斜的跟前——伊稚斜甚至都能看到,距离他最近的那匹战马鼻腔中喷出的热气。
这让伊稚斜吓了一大跳,连脚都有些站不稳了,只能勉强保持镇定的神色。
周围的汉室公卿大臣,纷纷露出畅怀大笑的神色。
他们最爱看的,就是类似的场面了。
夷狄君主和使者,在汉家无敌的军威面前,俯首称臣,手足无措。
这样的场面。真是百看不厌。
当然,其实大家也都很清楚。
这些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其实,也就只能在未央宫前嚣张。
到了野外,甚至不需要对敌,仅仅是泥泞的道路和复杂的地形,就足以这些笨重的骑兵成为固定的靶子。
所以,汉室至今,只有大约七百骑左右的重甲骑兵,且全部被定为仪仗部队。作为给夷狄下马威,岁首岁末,祭祀天地神明以及天子出巡时的仪仗使用。
除此之外,他们永远不会出现在战场上。
但伊稚斜哪里知道这些。
此刻。他的心神,已经彻底为那支如同大漠的山丘一样的骑兵所震慑。
他捏了捏手心,发现已然全是汗水。
此刻,伊稚斜知道,假如,无法解决在战场上面对这样的汉军重甲骑兵冲击带来的问题。那么,别说将来打到了长安了。
恐怕,匈奴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该如何避免亡国灭种的危机了。
伊稚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睛一动不动的观察着那支近在咫尺的骑兵。
而,汉室的大臣公卿也很配合,没有半分催促,只是像看笑话一样在旁边围观着。
“呵!”那支骑兵的领袖在面罩中吐出第一词。
然后,这支骑兵就立刻分列宫门两侧。
左侧的骑兵首先吟唱起来,他们用着中国的雅语,唱诵起来,语调慷慨激昂,壮怀激烈。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右侧的骑兵,立即接上下一句:“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城楼上,激昂的乐声开始奏响。
跟随在骑兵身后的重甲步兵也及时跟上来,分列在两侧,他们将手里的陌刀平举,然后交错成为一道钢铁刀锋组成的城墙,这些步兵也唱和起来。
左侧的步兵唱诺着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
右侧的步兵附唱:“昔我往矣,黍禝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
然后,步兵与骑兵对调了唱诺之词。
一时间,在洪亮激昂的乐声中,汉家丈夫,用着最铁血,最军国主义的诸夏不朽名篇,欢迎着来自匈奴的客人。
有懂得汉室文化典故的匈奴使团成员,凑到伊稚斜面前,低声报告:“尊贵的右谷蠡王,这些汉人所唱诺的是,汉朝几百年前的一首诗,名曰:出车,乃是《诗经》中一篇……”
伊稚斜点点头,问道:“都有些什么意思?”
那人动了动嘴唇,不敢明言。
伊稚斜于是厉声命令:“说!”
“回禀右谷蠡王……这首诗讲的是几百年前的中国皇帝命令一位叫‘南仲’的大将,讨伐敌国‘西戎’‘玁狁’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