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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部分

我要做皇帝-第4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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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部族上下,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大人在笑或者在发火了。

    因为,没有人能猜到,这位新上任的大人,究竟是在高兴还是在发怒?

    尤其是当这位大人每次嘴里嘀咕着别人完全不明意义和不知所以的语言时,他的心思就更加难以猜透了。

    渐渐的,部族里甚至有传说,这位大人是神明转世,他嘀咕的语言是神语,这就更让人恐惧了——在草原上,多数神明,还兼职了魔鬼的差事。

    “应该要回来了吧……”丘可具掐算了一下时间,嘴里嘀咕着,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起来。

    丘可具的身世很奇特。

    他的父亲是鲜卑大人,母亲来自东胡王卢它之的部族。

    类似的联姻,在草原上非常正常。

    所以,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随他母亲一同嫁来的鲜卑山的,还有几个随从。

    这些随从里面,有一个儒生。

    起初,没人知道,儒生是什么?

    大家都拿他当奴隶对待。

    直到丘可具慢慢长大,就觉得这个老奴,平日里的行为特别奇怪,于是好奇心发作,想要探究探究。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狗血了。

    这个自称曾是汉朝使团随从的儒生,成了丘可具的老师。

    并将他所珍藏的宝贵书籍传授给了丘可具。

    然而,这个老儒生没过几年就死了。

    这让丘可具很悲伤,感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跟他有共同语言了。

    数年前,丘可具曾经回过自己母亲的娘家,在那里倒也寻找到了几个儒生,可惜,交谈之后,丘可具大失所望——他们秉持的道理,可老师讲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是异端啊。

    但丘可具还是勉强摁着鼻子,用了十头羊,买回了一个据说跟自己老师是同乡的儒生回来,总算勉强能有个交谈的对象。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似乎很难理解他和他的老师的理念。

    “哎,知己难求啊,但愿这次汉朝使团中,能遇到一位知己……”丘可具叹着气道。

    ………………………………………………

    与此同时,在数百鲜卑人的护送下。正朝鲜卑山而来的汉朝使团,正在雪地中跋涉。

    张未央走在正使徐坚的身边,而在徐坚身侧,一个衣襟左秹。披头散发,外貌是中国人种的夷狄,跟徐坚不时交谈着。

    他们用的是汉话,所以张未央能听懂他们的谈话内容。

    “许正使,此去鲜卑山。务必小心……”那个披头散发,衣襟左秹的夷狄,用着士大夫之间交谈的语气说道:“现任鲜卑王,号为丘可具,此人,喜怒无常,有类疯子,其行颠孛狂乱,其言异于常人,屡屡有不正之言!”

    说着说着。连张未央都听出来了,此人似乎对那个鲜卑王有着切齿的仇恨。

    这让张未央很不理解。

    照道理来讲的话,以当下世人的价值观,被发左袵,等于自动放弃了诸夏的身份,化为夷狄,从此不复为国人。

    当初卢绾卫律韩信都干过这样的事情。

    也就说是,眼前这个从肤色到面貌甚至语言都跟中国人无几的人,其实,已经是夷狄。既是夷狄,那帮夷狄做事,甚至出谋划策,非常正常。

    但却背着自己的主君。在背后说主君坏话。

    他这是要做什么?

    不止张未央这么想,徐坚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徐坚问道:“烦请兄台细细讲来,这鲜卑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中国的士大夫和贵族。对这些被发左袵,抛弃祖宗和家国的人,非常不齿,但,假如需要这些人的时候,士大夫们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轻视或者侮辱他们。

    当下的中国士大夫贵族们,尤其是北方的,基本都是实用主义者。

    对我有用的,管你是什么人?来者不拒!

    长城边塞下,汉军就庇护了许多投奔的夷狄。

    近二三十年来归义中国的匈奴贵族,也都得到了重赏和妥善安置。

    甚至,有些连来历跟脚都不清楚的部族,都得到了朝廷的保护,甚至授予土地,让他们耕种。

    陇右郡,不就有个大夏县吗?

    现在,该县的人民,不就已经是汉室子民,给朝廷纳税服役了吗?

    那人却叹了口气,道:“当下的鲜卑王,其母出自东胡王卢氏的部族,本是卢家旁支,其母嫁来鲜卑时,带了一个癫狂儒生,此人思想极为亵渎!嗯!是亵渎,他将孔子的论语之意涵,完全曲解,更可怕的是,他将这些曲解的论语意涵,传授给了当今的鲜卑王,号为丘可具者!”

    这人咬牙切齿的道:“此人行为言论,堪称道敌,吾尝恨不能焚尽其文!”

    徐坚听完,却是无所谓。

    孔子?

    儒家的祖师爷啊!

    但跟徐坚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徐坚是法家的,对孔夫子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徐坚一点感同身受的想法都没有,反倒是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样,兴奋了起来。

    鲜卑王曲解了孔子的《论语》?

    这有什么关系?

    你们儒生自己不就是曲解最厉害的哪一个吗?

    看看谷梁派跟公羊派都争锋相对到何种地步了!

    所以,鲜卑王是否曲解了孔夫子的典籍,完全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鲜卑王读过孔子的《论语》这就很重要了!

    这就好比后世,天朝的外交官听到某国总理、议长什么的,熟悉中国文化,甚至能讲中国话,顿时就生出好感,觉得对方可以交往,甚至媒体和大众也是如此。

    却浑然不顾,在过往的记录上,反华最厉害的,就是这些人。

    直到吃了许多亏后,人们才开始醒悟——熟悉你的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敌人,对你不了解的,反而更好打交道。

    如今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不怕夷狄懂文化,就怕人家是文盲。

    士大夫们总会对知识分子,有好感,尤其是夷狄中的知识分子,更是士大夫们青睐有加的对象!

    有什么能比的上‘感化’一位夷狄,弃暗投明,甚至请求内附,化夷为夏的功劳更大的?

    若是成功,升职加薪,挥手可就,便是未来青史之上,自己的大名也会显耀其中,让万千后世子孙敬仰和崇拜。

    这样想着,徐坚就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对那位在鲜卑山上的鲜卑王,更是有了些好感。

    只是,徐坚高兴,乌恒人就一点都不高兴了。

    野力之找了个机会,偷偷找到张未央,说道:“这些鲜卑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你们要小心,千万别上当!”

    “嗯?”张未央顿时就有些好奇,他看了看四周鲜卑人的发型和服饰还有肤色,再看了看野力之,感觉两者区别几乎等于零,于是问道:“我看你们跟鲜卑人好像是同族呀?但为何你们的关系如此差?”

    “这些下贱的奴隶!”野力之哼哧哼哧的嘟囔了一声,然后,解释道:“我们是乌恒人,他们是鲜卑人!”

    “乌恒,在我们的发音中是这样的……”野力之低声说出一个拗口的名词。

    然后,他又道:“鲜卑的发音是这样的……”又是一个拗口的名词,然后他看着张未央,天真的问道:“明白了吧?”

    张未央摇了摇头,他完全不知道野力之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在,野力之对张未央这个兄弟很好,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乌恒、鲜卑,只是外人对我们的称呼,我们自己是不这样称呼的,乌恒,在我们的语言中是长辈、长者和大人的意思,而鲜卑……哼哼,奴隶之族!”

    野力之接着,又对张未央解释了两族的前世今生和恩怨情仇。

    张未央听完,立刻默默的将这些事情牢牢记在心中,打算等会休息的时候,记录起来。

    因为,这个情报太关键了!

    哪怕是张未央也知道,此事一旦被证实,极有可能会得到朝廷的赏赐甚至因此简拔为官!

    原因是,据野力之所说,在很久以前,乌恒与鲜卑本是一族。

    当时乌恒族的族人,统治着鲜卑人,将他们作为奴隶。

    后来,匈奴人打败了乌恒人的祖先,将他们驱逐到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中,鲜卑与乌恒在战争中分开。

    两者从此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

    一方觉得,我是主子老爷,你丫一个贱奴,还敢蹦跶,看我不打死你?

    另一方觉得,你丫挺已经被人打败了,还想作威作福?做梦去吧!

    全本欢迎您! t1706231537

 第六百六十八节 疯子?雄主?

    使团抵达鲜卑主山时,整个山上的鲜卑人都被惊动了。

    不分贵贱老幼,无数人纷纷钻出山洞,跑出来看个稀奇。

    汉朝人啊,活着的!多稀奇!

    特别是去年自己家的大人,因为濊人的缘故被汉朝的单于跑到匈奴人那里问罪,结果没了脑袋。

    在草原上,不分族群,都是崇拜强者。

    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正所谓,单于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被人打败,沦为奴隶,甚至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掉,女性全部掳走,作为肉x器,很正常。

    反过来,打败别人,杀别个全家,睡他全家女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绝大多数的鲜卑人,都是用着羡慕嫉妒甚至是仰慕的神色,看着来访的汉朝使团。

    只有少数的高层,眼中才闪过一些夹杂恨意和不忿的神色。

    但最终,他们还是换上一副笑脸,笑意盈盈,甚至用着些卑躬屈膝的神色,迎上汉朝使团。

    每一个在草原上出生的人都知道。

    仇恨毫无意义,尊严比不上一头羊羔。

    唯有活下去和延续族群,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为此,杀父仇人能在这个前提,把酒言欢,淫妻之敌,也能结拜为兄弟。

    而汉朝人,虽然是造成去年自己部族大人身死的罪魁祸首。

    但,这恰恰向鲜卑人宣示了汉朝的强大。

    既然是强者,以草原上的规矩,那自然就能合法的拥有一切和决定一切。

    就像现在的匈奴人一样。

    说让鲜卑人贡献多少牛马羔羊和奴隶,就必须贡献多少牛马羔羊和奴隶。

    没有人敢异议,更没有人敢反抗。

    这就是草原上的秩序,这就是草原的天道!

    丘可具走出自己的鲜卑大人石洞,看着自己名义上的部族族众和部落贵族,眼中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感慨道:“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显然,他的脑洞和思想回路,已经超越了一切。

    或许对他来说。八佾是什么?不清楚!

    但部族上下如此不尊重他这位大人,甚至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就这样争先恐后的出来围观汉朝使团。

    这就是八佾舞于庭,实在不可饶恕!

    而且,他的思维跳跃的很快。不久,他就恢复正常,自责着道:“还是我修为不够,道德不足,没有感化族人之过啊!”

    旋即他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便连夫子,尚且需三年,方能有所成,我不如夫子,至今不过半年,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正常!”

    然后,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拱手对使团中人用非常生硬而且夹杂了鲜卑语和匈奴语的汉话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到各位中国使者,华夏贵胄,本王真是非常高兴,快快请到本王洞中一聚!”

    这画风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徐坚都愣了好一会。

    而使团中随行的乌恒人,则纷纷露出警惕的神色。

    邻居家新上任的大人是个疯子,乌恒人早就听说过了。

    最初。很多人都将他当笑话看,甚至乌恒人一度非常高兴,认为鲜卑奴迟早要回来给大人们磕头。

    然而,结果让人非常意外。

    他是个疯子没错。

    但事实证明。假如疯子掌握了大权,将变得非常可怕。

    邻居家在这个疯子上台后,出现了不少改变,甚至,这个疯子还把丁零人跟野人抓回来种庄稼,在鲜卑山上和附近的平原开了许多所谓的井田。这让乌恒人非常警惕。

    草原上的民族,虽然多是游牧民族。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是靠畜牧维生。

    在过往的岁月中,很多民族都学会了在地里撒一把种子,然后等着收获。

    乌恒人也干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像鲜卑这样,将抓回来的奴隶,统一押去开垦井田,种植庄稼,还似模似样的修起了渠道,这却是从未有游牧民族做过的举动。

    此事,让乌恒人感觉害怕。

    原因很简单,假如让这个疯子把这个事情做成了。

    那么,以后鲜卑人,就有了稳定和可靠的粮食来源。

    最起码,在冬天能养活缺少食物的部众和奴隶以及牲畜,而不再需要冒险外出捕猎,甚至在呵气成冰的夜晚去湖里捕鱼。

    而乌恒人却依旧只能那样。

    鲜卑人的变化,让乌恒人察觉到了危险。

    于是,野力之的父亲,乌恒大野丸做出了派出自己的儿子和亲信,联络汉朝的决定。

    此刻,夜力之看着那个鲜卑大人,传说的疯子,他想起了自己父亲在决定派他去汉朝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以为他是疯子?”

    “或许吧!”

    “但在草原上,成功的人,不叫疯子,叫雄主!”

    “当年冒顿也是个疯子!”

    “永远不要小瞧你的敌人,尤其是那些看上去你以为很蠢的敌人!”

    ……………………

    “你究竟是疯子,还是雄主,让我来看看吧……”野力之在心里想到,身子跟着汉朝使团,一同前行,但眼睛却从未离开那个看上去滑稽搞笑的鲜卑大人。

    但丘可具却根本连理都没有理会汉朝使团里的那几个与他一样留着髡头的乌恒人,甚至他同样无视了随行的濊人向导,只是一脸热情的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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