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勒胡马 >

第310部分

勒胡马-第310部分

小说: 勒胡马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该今宵必遁!”

    王琰劝说道:“裴该若遁正好,我军可以顺利下平,蹂躏晋土。而若不计伤亡,不顾士卒疲累,即破晋垒,亦恐无力向前了,殿下三思啊。”

    右车骑将军王腾也说:“可暂歇息,点选精骑,候今宵敌遁,便往追杀,能获大利。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刘粲尚且犹疑,忽报荡晋将军呼延实在进攻晋垒时为流矢所中,负创甚深,所部护主心切,已皆败退了。这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粲无奈之下,这才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耳听得对面锣响,裴该就觉得整个身体都瞬间发软了。这才让部曲搀扶着下马,命医者前来清洗、包裹伤口。陶侃策马而来,对裴该说:“今宵必退,否则全军尽没。”裴该问他:“敌必来追,奈何?”陶侃答道:“可使刘夜堂断后。”

    于是当日晚间,晋军悄无声息地便即撤出了营垒,朝向郃阳方向退却。刘粲派王腾率骑兵两千来追,才刚踏过晋垒,突然间营垒中连声鼓响,随即乱箭齐发……

    陶侃预先命刘夜堂率部潜伏营中,关照他说:“胡寇若遣步军来,是夺我垒,将军可急退。若遣骑军来,必为追我,或不及细察营中,将军乃可起而一搏。”

    晋人留兵断后,本在情理之中,王腾原先也是有所警惕的,然而他率兵驰近晋垒,营中却毫无声息,就此疏忽——要么根本就没人断后,要么断后兵马未曾设在此处。他急于追赶裴该,不及细查,便即穿营而过,结果被刘夜堂兜抄了后路。

    关键此处距离郃阳城并不甚远,也就二十多里地,晋军若是没命狂奔,估计天刚亮就能逃进城中。而自己虽然统率骑兵,终究对于地理并不熟悉,大黑天的,战马也跑不快,万一追不上怎么办呢?

    因此而立功心切,轻敌冒进,王腾遂被刘夜堂从身后发起猛攻,先是弓弩齐发,继而挺矛直进,胡师大败。刘粲听得前方动静,急忙再遣兵马往援,却已经不赶趟了,刘夜堂在杀败王腾后,也率所部急急南归。他才跑出五里地,便又遭遇了董彪所率第二支断后兵马,得闻胡兵尚远,于是并肩而撤。

    裴该这回倒是逃在了全军之先,在部曲护卫下率先进了郃阳城,也不休歇,当即布置城守事宜。

    旋即陶侃入城,来见裴该,拱手请罪道:“大都督付侃以御胡全任,今日丧败,侃之罪也,恳请责罚。”

    裴该虽至军中,但他知道自己的统驭之能远不能与陶士行相比,所以只管登楼观阵,具体指挥仍然毫无保留地委任给了陶侃。只是陶侃说该撤了,裴该却要他再守两天,也等于是在军事上有所掣肘啦。

    但陶士行是个精明人,加之性格温和,向来不愿意得罪上官——在原本历史上,王敦贬其为交州刺史,他二话不说便上任去了,就没跟周访似的硬顶——唯恐裴该心情不畅,诿过于己,所以还是我先端正态度去请罪为好啊。

    裴该赶紧伸双手揽住陶侃的膀子,说:“日间战败,乃力不侔,非陶君指挥无方,何罪之有啊?且陶君早便与我言,军士疲惫,难以再战,且若还垒,丧败必矣。我不听陶君之言,乃至于此,过失在我,陶君幸勿自责。”

    其实败退郃阳,也不能说是裴该的责任——即便陶侃说要退,也可不能大白天地正当胡军便即撤离啊,本来就需要熬到晚间再说。但裴该直接就把责任全都揽上身了,因为他总是觉得,上位者把责任推给下属,是一件很龌龊的事情。我既然全权委托给你了,就应当无条件信任你,即有失误,那首先也是我用人不明之过。再者说了,他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唯有陶士行,若是因为一场小败仗便生了嫌隙,反倒更划不来。

    随即拉着陶侃于榻上并坐,裴该笑笑说:“我两日来登楼以观陶君用兵,获益良多,稍稍挫折,不足为伤。”

    陶侃很知趣,就附和着问:“正要请问大司马,于侃之用兵,有何教诲啊?”

    裴该说哪有什么教诲——“陶君当世名将,用兵仿佛孙、吴,然而亦有今日之失,可见云兵无常胜者,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等等,的是良言。我之获益有两,其一,有良将斯有锐卒,有锐卒斯能战胜,我今不胜,非将不良,实兵卒尚不勇锐之故也……”

    裴军自从大荔之战以来,就几乎没碰上过什么强劲的对手,导致军中普遍滋生出了骄横之气,裴该作为主帅,多少也受到点儿影响。他甚至会觉得,我只要粮秣、物资充足,靠着训练出来这几万精兵,足可横挑天下——之所以还容你刘聪父子、石勒叔侄肆虐,不是我打不过你,纯属我粮食不足啊。

    可是这两日所见,胡军之勇就不在己军之下,即便同等数量对敌,都没有十成胜算,何况兵力不足呢?主要游牧民族往往打小就套马、射狼,比起那些才刚放下锄头不久的晋人来,天生战斗素质就高,即便屠各和南匈奴上层已经泰半汉化,中下层勇气未褪、凶焰未除,是不能太过轻视的。

    从前裴该也隐隐地警惕过,不能把敌人想得太简单,在战术上必须要重视敌人——否则的话,祖逖之才过于陶侃,为什么在原本的历史上长年止步于大河以南,竟不能前进一步哪?

    石勒固为当世之杰,但在历史上,他打败刘曜就有相当大的偶然因素;刘曜能够篡窃胡汉,纯因靳准作乱,未必刘聪、刘粲父子就远不如刘曜。那么自己只重视石勒,却轻视平阳刘氏,合适吗?

    想想偃师之战,刘粲先遁,自己又有祖逖相助,才能击败刘敷;再想想大荔之战,刘曜所领多为氐、羌,而非屠各、匈奴之精锐。不能因为自己打败过刘敷和刘曜,就不把刘粲放在眼里了。

    原本这些隐隐约约的念头,这两日仔细观阵,乃至于败退郃阳,才彻底泛上心头,使裴该深自戒惧。

    陶侃闻言便道:“铁须锻锤,才能成器,卒须磨炼,始可成军。我军实为天下劲旅,唯年来扩军过速,乃至蹉跌——大司马勿太过虑。且即今日之军,较之侃昔在江南所领之部,无异于猛虎之比羔羊也。”

    裴该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之所得二,战阵之上,情势瞬息万变,要在指挥、调度得宜。即以日间而论,中、右之间一露破绽,胡便趁虚而入,可见陆衍、董彪,不如乔泰远矣……”

    其实更重要的是,打仗不是玩游戏,军情丕变之际,不可能给你长考的时间,而即便有时间考量,也未必就能及时调度到位。士兵不是棋子,因为各种因素的制约——包括通讯、士气等——不可能听从指令后就能完全一板一眼地执行。所以军事不仅仅是门科学,也是一门艺术,没点儿天赋真的不成。

    都说强大的组织力能够使整支军队都如臂使肘,如腕使指,但那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实际运行过程中,再有组织的军队,行动都可能有所迟延。

    陶侃对此回应道:“侃不揣冒昧,大司马原从诸营督,唯刘夜堂、甄随可当方面,余皆寻常人也,则乔泰为胡之宿将,陆衍等尚且稚嫩,自然难及。”

    裴该问他:“假以时日,可成才否?”

    陶侃想了想,回答说:“若止使领一营,可为良将。”意思是说,那几位也就到此为止啦,不大可能有更长足的进步,即便通过长期锻炼,率领个五六千不到一万人,勉强敷用。

    裴该不禁蹙眉,叹了口气:“人才难得啊……”随即问陶侃:“以君看来,我可将兵几许?”

    陶侃答道:“大司马但将将可也,何必将兵?”

    裴该笑问道:“如陶君,可将几许?”

    陶侃拱手答道:“侃不敢言‘多多益善’……”

    这是韩信的典故。刘邦曾经问诸将,我能带多少兵啊?韩信说陛下不过能将十万兵。刘邦就问那你呢?韩信答道:“臣多多益善耳。”我统兵没上限,给我多少人,我都能给管理好,还能打胜仗。刘邦就笑,说你既然那么能,为什么被我所擒呢?韩信答道:“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

    陶侃说我不敢自比韩信,我也不可能统率太多兵马,但他不敢说我能带十万人,那就等于自比汉高祖了。他对裴该说“大司马但将将可也”,因为身为一国执政,只要不明着比拟,拿裴该类比刘邦是不会犯忌的。

    裴该笑道:“汉高所统十万,皆农兵也,良莠不齐。我寄望陶君异日可将十万正军,为我横行天下!”

 第十九章、奇思妙想

    裴该、陶侃败退阳,刘粲遂得以胜利进入冯翊南部广袤的平原地区,随即挥师进抵阳城下,召聚诸将商议下一步的行止。(全本小说网,HTTPS://。)

    就表面上来看,他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既已入平,则由此处南抵渭水北岸,或者西向扶风国中部,皆为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地势可以阻碍大军行进,完全可以靠着庞大军势一路平推过去。但问题晋军主力未丧,裴该在阳城内尚有万余人,其余兵马散在西、南两个方向,随时都可能骚扰到胡军脆弱的后方运输线;而军中本来粮秣便不充足,一旦后路被断,用不了一个月,即便百万大军也会自行崩溃。

    所以必须稳妥地筹谋,细商下一步主攻方向。

    刘骥首先提出建议,说咱们留一部看牢阳,主力南下,直取大荔,然后一路杀到渭水流域去,刘粲对此却不置可否。王琰赶紧说:“大将军之言,非上策也。裴该虽败,兵不下万,护守阳,则我需留多少兵马始可羁绊之?余部能顺利攻克大荔否?若大荔不下,加渭水阻道,终不能放心前指长安……”

    田崧也说:“我有近十万精兵,对敌晋军不足两万,尚且迁延数日,可见晋军之勇,不在我下。则若合军一处,尚有胜算,倘若分兵,或为所乘,不可不虑啊。且雍、秦两州地方广袤,彼若游击骚扰,恐我捉襟见肘,粮草不继……”

    刘骥说那这样,咱们一口气攻下阳城,生擒裴该,自然晋人胆落,长安可得了。

    刘粲撇嘴道:“贤弟说得容易。夏阳弹丸之地,卿以万军往攻,尚须五六日,今阳城防之坚过于夏阳,裴该所部又多于周晋,加之晋人向来善守,则我须几日才能攻克啊?待彼援军四面来合,恐怕难保全胜。”

    刘骥闻言,满面羞惭,只好退过一旁,缄口不言了。

    王琰分析道:“我若南下,则雍秦之卒或将缘山而东,断我后路;我若西进,京兆之晋军也会北上,与裴该合,封闭山口;我若先取阳,又恐难在短时间内奏功……”

    安西将军刘雅突然插嘴建议道:“阳虽坚,终是小城,大军可以围而不攻……”

    左车骑将军乔泰摇头打断他的话:“晋人积聚已久,裴该又是徐徐退却,则阳城中,粮秣必丰,我军恐怕难以久围……”

    刘雅笑道:“我非欲以久围之计以克阳。诸君试想,我军若围裴该于阳城中,则四方晋军必然来救,各部无统属,加之勇怯不一,则必有来早与来迟之别,我可因此逐一击破之。若能覆灭关中晋军主力,雍、秦虽广,有若妇人裸身,予取予求,都在殿下。到那时裴该止余万军,有何可虑?阳或不攻而可自下也。”

    刘粲闻言,双睛略略一亮:“卿意是围其城而打其援?”

    刘雅颔首。冠威将军卜抽却道:“晋人怯懦,设若迁延不敢进,又如何?臣意试攻阳,若不能克,再思久围或围城打援之计不迟。”

    刘粲点点头:“卿言也有其理。”于是面容一肃,开始调派兵马。他首先命王腾在城北、卜抽在城南,自居其北,三面包围阳城西濒临黄河,却难封堵;然后让刘雅去攻取阳渡口,接应河东粮秣源源不断输至前线虽然已得夏阳渡,但终究路远,若从阳渡转运,就要近便得多了。

    再命刘骥率兵南下,前往大荔,吩咐说:“若其城空虚,贤弟可试攻之,若不能得,亦不可妄渡渭水,直向长安,唯作南进之势,以威胁晋人可也。”

    同时他还派出一支小部队,前往龙亭附近,驱逐晋军,占据堡垒,拱护侧翼。

    路松多昨日白天就逃回来了,禀报战败的经过,刘粲果然大怒,便欲将路松多推出去斩首示众。还是诸将规劝,一则此番本为奇袭晋人之后,但既然晋人已有防备,则路松多战败有情可原,二则他终究是太师刘景所荐,应该给刘景留点儿面子,不便遽斩吧?

    刘粲这才暂且按下胸中怒火,喝令除路松多最后带回来不到百名兵卒外,其他陆续逃回来的败兵,全都斩首辕门,以儆效尤!

    路松多退出帐外,不禁仰天长叹道:“本是我命彼等先走,为我请援,不想反害了彼等性命……此皆我之罪也!”

    这个时候,王堂也早已退返龙亭,随即就得到了前线战败的消息。根据裴该的指令,他与文朗聚兵一处,放弃龙亭,退至西面的频阳县。几乎同时,北宫纯率“骐骥营”也到了频阳,闻讯大怒,说:“大都督有难,汝等不救,反退守频阳,何以怯懦若是?!”文朗、王堂都说:“此大都督之命也,岂敢违抗?”北宫纯道:“大都督是恐各部勇怯不一,陆续进军,易为胡贼所破。然而便不急救阳,亦当侧翼骚扰胡势,使不敢遽然攻城,退缩频阳,济得甚事啊?”

    于是不听文、王二人劝阻,亲率主力两千精骑,离开频阳城,缘山而东,正好迎面撞见来取龙亭的胡军。北宫纯麾下全是骑兵,又在平原之上,“凉州大马”威势尽显,一战即将胡军击败。败兵逃回阳城下,禀报刘粲,刘粲大怒,便遣广威将军靳康率精骑去敌北宫纯,谁想北宫纯并未据守龙亭,而是又退回频阳附近去了。

    王琰劝说道:“凉州大马纵横恣肆,难以追及,遣将往攻,甚无益也。我但分兵护守山口,加筑晋人之垒以保障后路可也,只要猛攻阳,北宫纯又岂敢不自投罗网啊?”

    刘粲点头:“先生所言是也。”便即吩咐打造攻具,来攻阳城就算围城打援,也得先见上几阵,要使阳城显出摇摇欲坠之势来,否则四外晋军岂肯飞蛾扑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