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宏图-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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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羊入虎口了。”
“可是京师仍旧是不祥之地啊。”林天奕用力的摇头,试图劝孙伯纶回心转意。
孙伯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无妨,先生莫要担忧,再者我也不是没有准备。”
“如今的大明朝,加税练兵已经是不可避免了,这等大事我怎么着也要插一脚,分润一下呀。”孙伯纶看着东面京城的方向,笑呵呵的说道。
十二月中旬,清水河渡口。
孙传庭从客栈温暖的客房里走出来,差点撞在一个身披棉衣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的肩头落了一层雪,有些酒气,不住的跺脚,见到孙传庭,嘿嘿笑道:“哟,孙大人您传来了,俺还寻思着要不要叫您一声咧。”
这男人是郝家的管事儿,看起来很粗糙,却是一个灵透的,这两个月来,在他的指引下,孙传庭的足迹遍布河套,从沃野千里的后套农农庄,黑烟滚滚厂房密布的黑铁城,堆满盐巴的胡洛盐库,以及这清水河的造船厂。
黑压压的煤炭和矿石投入到了那吞天兽一般的高炉之中,流出滚滚的鲜红铁水,水力驱动的锻锤把沉重坚硬的铁块揉捏的如面团一样,锻造成想要的模样,让各类甲叶、利刃如流水一般从作坊里涌出,再通过女人和孩子组装成杀人的武器,想到这里,孙传庭的眼睛不由的模糊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塞外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机械,也不知道孙伯纶是如何让这片荒凉土地变的繁荣,但孙传庭有一点很清楚,那些肮脏的黑烟和水力锻锤发出的噪音象征着强大和先进,这种非人力所能及的能量可以扫荡流贼,平定东虏,也可以把三百年的大明朝廷根基给砸碎!
这一切给孙传庭的震动实在太大了,那些明明存在的东西若非亲眼所见,孙传庭定然是不相信其存在的,面对孙伯纶创造的一切,孙传庭心中满是无力的感觉。
管事笑呵呵的问:“您今儿去哪里转转,跟俺说,俺也好安排行程和饭食。”
孙传庭叹息一声,摇摇头,管事以为他没有头绪,便说:“要不去糖厂看看,或者去腌肉厂,听说最近送来了两万只肥羊和近千头牛,要做成军用罐头咧。”
“不去了,哪里也不去了,郝管事,谢谢你这两个月来的陪同和保护,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吧,本官要回去了。”孙传庭正色说道。
郝管事微微一愣,继而说:“那感情好,您回京城好好休息,俺也能回葭州老家过了好年咧。”
京师,紫禁城。
崇祯皇帝下了早朝,来到了皇后住的寝殿,皇后、田妃和太子朱慈烺已经等在那里了,这是昨日就定好的,与后宫嫔妃饮宴。
桌上菜色倒也简单,不过八道菜,所用器皿也是简朴典雅,毫无奢靡之风,皇帝甚是满意,用膳过后,皇帝问:“今日菜色不错,莫不是御膳房来了新厨子?”
皇后微笑说道:“哪里,陛下用膳一切从简,厨子还是那些厨子,但陛下不是那个陛下了。”
崇祯与周皇后向来和睦,夫妻感情甚笃,自然说话没了什么顾忌,皇帝知道周皇后在开玩笑,问:“你倒是说说,朕怎么就不是以前的朕了?”
周皇后掩嘴轻笑,说道:“陛下还是陛下,但以往陛下愁眉紧锁,心事重重,总是操劳国事,便是珍馐美味也是食不知味,可如今天下大定,海内升平,皇上心情愉悦,便是这寻常菜色,也是吃的津津有味了。”
皇帝呵呵一笑,说:“海内升平却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如今局面确实比刚登基时好了许多啊。四个月前,云中伯孙伯纶再败东虏,两个月前平贼将军郝允曜击斩曹贼,今日礼部和兵部各自奏来好消息,皇后你可知何事?”
皇后欠了欠身子:“臣妾可不敢妄议朝政。”
“便是让说来听听,便像寻常人家,家长里短说道说道,你若觉得心中有惧,便再饮两杯酒水,朕便当你说醉话了。”皇帝心情极为欢畅,拿起了酒杯。
皇后道:“那臣妾便当一回长舌妇了。”
“若说兵部的喜讯,当与贼寇有关,若说礼部,起因当在东虏了。至于何事,实在不是臣妾这妇道人家能明白的了。”皇后低声说道。
皇帝哈哈一笑,说:“皇后母仪天下,果然聪慧,你说的不错,兵部侍郎洪承畴奏报,进入四川的闯贼遭到了秦良玉白杆兵的攻击,大溃,不日即可破敌,而盘踞在河南、南直隶交接一带的献贼则被围困,已然是插翅难飞,朕有预感,一年之内流贼可破!”
“那礼部的消息呢?”皇后凑趣般问道。
皇帝哈哈一笑,说:“东虏接连被云中伯重创,今年辽东赤地千里,蝗灾不断,虏酋皇太极有求和之意。”
皇后微微点头,虽然他知道皇帝是万万不可能和东虏和谈,特别是皇太极已经称帝改元的情况下,但这求和本就昭示东虏江河日下了。
“东虏也倒罢了,臣妾倒是觉得,若能荡平贼寇,大明百姓还能少受些苦楚。”皇后微笑说。
皇帝点点头,说:“是啊,然而天不遂人愿!”说着,皇帝一拍桌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悦之事,说道:“都怪那左良玉,若非他轻敌冒进,那日在谷城,如何能让献贼逃走!”
“若大明多几个像云中伯和平贼将军这类良将就好了。”皇帝神往的说道。
见皇帝脸色突变,皇后已经是不知所措,一旁已然入定的王承恩忽然笑了笑,说:“老奴这几日耳朵里倒是听了不少平贼将军郝允曜的趣事。”
“哦?你听到什么了,说来听听。”皇帝倒是有些兴趣。
“都是些市井之言,怕污了皇爷的耳朵。”王承恩说道。
皇后却道:“王大伴又再这里打哑谜,皇上要兼听百家,市井之言也是百信所虑,如何听不得?”
“此言甚善!”崇祯皇帝赞道。
王承恩这才说道:“最近几个月,咱京城来了几个戏班子,多是陕西、山西那边来的,与寻常戏班演绎江湖、历朝之故事不同,这些戏班唱的确实当今时事,起先多讲东虏禽兽之事,左不过说虏酋皇太极姑侄同床,伪太子豪格杀妻受赏,已死之虏酋莽古尔泰杀母邀宠,老奴十四子多尔衮与皇太极之妻叔嫂通奸,尽是些禽兽不如腌臜之事,粗鄙之言,老奴也不敢细说,近些日子,其中演绎多是英豪之事,却说大同副总兵虎大威奇袭夏米庄,曹文诏荡平两白旗,云中伯九战皇太极,虽说其中有真有假,但唱的煞有其事,人人皆是称赞。”
“这与平贼将军何干?”皇后问。
王承恩道:“皇爷,皇后娘娘,如今京师百姓最爱听的戏码就是平贼将军彘首为聘的故事呀。”
“彘首为聘?如何说的,细细说来。”皇帝顿时来了兴趣,彘首便是猪头,猪头如何做聘礼?
王承恩道:“彘首为聘共有四回,第一回便是乱世佳人,讲的是平贼将军与延绥周巡抚之女相识相知一事,话说那时周巡抚还是绥德知州,被紫金梁等一干贼首困于绥德,平贼将军为绥德卫千户,随扈身边,周大人巡视城防,经过施粥棚时,忽遇潜藏之贼突袭,平贼将军却扑入粥棚,格杀七贼,却让周大人受惊,当时绥德官员斥责平贼将军未尽职责,将军曰:某乃大明将士,非周大人私仆,当与护从百姓为先,大人有甲士在旁,安能受伤。
周大人不明缘由,以为卫所军跋扈,便要治罪,却不曾想诸多百姓跪求,其中施粥之人竟然是周大人千金,亦替将军求情,周大人才知其忠义,赞其勇毅可嘉,却不知平贼将军不仅忠勇,还一表人才,已然被周大人千金钟情,回府告知周夫人,夫人不允,说官宦之家,书香门第,岂可嫁于一军汉,周大人知道后,却极力促成,曰:天子重英豪,国朝需良将,若此子能替朝廷效力,为国家平贼,其大义忠心,又岂是区区酸儒书生能比拟的!”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是心潮澎湃,大声赞道:“周士奇不愧是国之柱石,深明大义,能有如此贤臣,是大明之幸啊!”
皇后却拉扯了一下皇帝,说:“不过是戏班的演绎,当不得真。”
皇帝却哈哈一笑,说:“这戏码当是七分事实,三分演绎,皇后不知道,周士奇与朕的平贼将军正是翁婿关系呀!”
“父皇父皇,不要说话了,让王大伴继续讲,儿臣可爱听了。”朱慈烺拉着皇帝的袖子,央求道。
皇帝说:“好好好,朕便知道,朕的麒麟儿最爱听的便是忠臣良将之故事,今日就随你愿,这要比看资治通鉴来的生动,来人,给王大伴上茶,朕今日便当去了市井茶馆,就不知道王大伴有没有那几分能耐了。”
王承恩道了谢恩,才说:“老奴没那等口才,只是这故事着实精彩,到遮掩了不少老奴的口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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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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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喝了茶水,当即说道:“这第二回便是天子为媒。”
“朕?朕何时保的媒人?”皇帝笑问。
皇后脸色微变,说:“就是,也忒也大逆不道了。”
王承恩缩了缩脖子,说:“皇爷,老奴该死,老奴不该把。。。。。。。。。”
皇帝拍了拍周皇后的手,语气欢喜的说道:“王大伴继续讲吧,皇后也莫要往心里去,如平贼将军与周巡抚这般忠臣良将,朕若早知道,便是逾制,也乐得去保媒。”
王承恩这才说道:“前一回说道,周大人与夫人意见相左,求教绥德缙绅官宦,皆言与将门联姻,不成体统,周夫人道:绥德一战,郝家儿郎只见勇力剽悍,不见人品家教,又身份低微,恐爱女嫁去受苦,独周大人坚持己见,两相争执,却赶上流贼兵困平阳府,延绥军入卫山西镇,周大人与周夫人商定,若平贼将军立下大功,崭露头角,周夫人不可再作为难,而将军追随云中伯,于平阳城下大破贼军,斩杀贼首,救援忠臣,翼护百姓,每每上阵皆身先士卒,每每军议亦有独特见解,洪总督赞其足智多谋,云中伯称其勇冠三军。
此战声名大噪,天子恩赏,朝廷嘉奖,周大人遂下定决心,招其为婿,时人言,将军为天子效力,天子予将军功绩,才得此姻缘,此乃天子保媒尔。周夫人虑将军人品,多番打听,才知平贼将军爱兵如子,多有忠孝之名,为上佳儿郎,这才同意,双方定亲,且定下成婚日期,却不曾想,平贼将军因功升为游击,流贼惧之如虎,洪总督需其南下剿贼。一面未婚佳人,一面朝廷大义,平贼将军曰,辛苦我一家,幸福千万人,遂随总督南下剿贼。
周大人甚为支持,让其专心杀敌,为国效力,无需担忧婚姻之事,平贼将军豪气干云,说:上有圣明天子,下有将帅用命,流贼不过尔尔,若事权如一,将无私心,平贼不过一年,误不了婚期。”
“平贼将军南下湖广,追剿曹贼、献贼,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贼势日微,平贼将军眼见流贼要灭,更是欢喜,心道不可误了婚期,辜负佳人,却不曾想,郧阳一战,流贼逃出四围之地,让一年平贼变为泡影。”王承恩说到这里,语气实为不甘。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那跋扈善妒之将左良玉,若非他,流贼岂会在祸害江南?”
“陛下,听故事呢。”皇后见他生气,劝慰道。
王承恩继续说道:“郧阳失利,却也惹出第三回,替弟娶亲。”
“娶亲还能替代吗?”皇帝皱眉问道。
王承恩道:“老奴也不知道,只是戏中是如此说的。”
“说是婚期已至,平贼将军在外征战,将军之父便是延绥副总兵郝世禄,前往周大人府上告罪,周大人却不以为意,但不少缙绅酸儒却道将军失信,不可为婿,周大人未免旁人胡言乱语,便问可有良策,郝副总兵曰,延绥乡俗,可由兄弟代为迎娶。
周夫人起先不同意,但周家千金执意如此,几番打听,才知道,平贼将军堂兄,在绥德施粥济民,颇有善名,可为代替,周夫人同意,郝副总兵感恩周家仁义,心道,礼数有失,聘礼万万不可寒酸,但其家中资财,多济养阵亡、伤残将士,如今家中无浮财,如何拿出聘礼,这才有了彘首为聘。”
“彘首为聘便是最后一回了吧。”眼见听到了最"gao chao",皇帝兴致越发浓厚。
王承恩道:“确实如此,且说周大人知道郝家拿不出聘礼,便道,看中的乃是郝家满门忠良,并非财货,明言,不论聘礼,若郝家执意礼聘,可让平贼将军以功劳为聘礼。郝副总兵把此话告知平贼将军,将军心道,所谓功劳无非斩首立功,便写信问周大人,可斩首为聘乎?周大人以为其要斩首向督师叙功,所得恩赏为聘礼,便回一字,可!而平贼将军却以为周大人要让其斩曹贼之首为聘,更是心中战意昂扬,却不曾想,这事被平贼将军营中将士得知,将士皆是纷纷奋进,还相互打听,询问周巡抚有几个女儿,说,若斩曹贼即可娶得千斤,那再斩献贼,可否再赐一女,也好花开并蒂呀。”
“哈哈,这些军中将士,朕本以为其剽悍善战,却不知也有这般可爱一面。”皇帝笑的前仰后翻。
倒是皇后,瞪了皇上一眼,小脸微红,嗔怒道:“市井轶事,果多粗鄙之言,这般言论,陛下还笑的出。”
朱慈烺却不懂的什么叫花开并蒂,连连说:“父皇和母后莫要争执了,快快让王大伴讲述完,儿臣还不知道为什么叫彘首为聘呢。”
“对对,快快道来。”皇帝正了正衣冠,一脸正色的说道。
王承恩唱了个肥喏,显然讲到了关键,已经是渐入佳境,吐沫横飞的说道:“谷城一战,平贼将军身先士卒,营中将士不惜性命,才斩杀曹贼,将士不辞辛劳,皆道,快拿贼首去绥德,免误婚期,将军却知,贼首要交由督师,勘验功绩,不可私相授受,将士们明白之后,其中一蒙古义从说:可用马首代之。平贼将军道,战马为诸君驱使,踏阵杀敌,乃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