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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部分

乱世宏图-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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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寒意阵阵。瞻前顾后,最后,所有怒火都化作了一声长叹,“唉——!”

    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注1:后汉之时,黄河并不紧挨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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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破茧 (三)(补30号病假)

    第六章 破茧 (三)

    “唉——”在场众文武,也失去了笑容,陆续摇头长叹。

    包括郭威本人在内,大家伙都算是当年追随刘知远起家的老班底,对大汉国的感情,远比后来那些锦上添花的家伙来得近。可越是这样,他们对刘承佑登基之的表现越是失望,隐隐约约已经预感到大汉国的国运马上就要走至尽头,再这样下去,大伙迟早都得成为墓地里的殉葬品。

    唯独没跟着大伙一道叹气的,便是兵马都监王峻。只见这厮先是非常不礼貌地盯着郭威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又冷冷地用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忽然仰面向天,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全都被他吸引了过去,瞪圆了眼睛,满脸愤怒。那王峻却对大伙的反应却视而不见,兀自高高地仰着头,继续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秀峰!这里是中军,不要太放肆!” 长史郑仁诲忍无可忍,第一个站出来呵斥。“有话你就说,何必故意装疯卖癫?”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峻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瞬间就淌了满脸。一边抬起袖子去擦,他一边乐不可支地大声补充,“我不是装疯,我,我是看到一群待宰羔羊,心里头替辽国人高兴。哈哈,哈哈,等刘承佑把你们全都杀光了,大辽兵马就可以再度南下了。这一回,保证没有人再上刘知远的当,没有人豁出去性命给别人做嫁衣!”

    “放肆!”郭威用力一拍桌案,怒不可遏,“天子的名字,也是你我能直接叫的?!莫说现在是五顾命大臣辅政,天子不能为所欲为。即便将来天子亲政,又怎么可能会糊涂到自毁干城?”

    “真的,郭将军,你真的相信天子将来还会拿你当干城?”王峻歪着头看向他,撇嘴冷笑,“真的拿你当干城的话,他会瞒着你偷偷派人去拉拢高白马?真的拿你当干城的话,他会怕你在澶州时间太长扎下根儿,急匆匆地调你去跟李守贞拼命?真的把你当干城的话,他会忌惮你跟史弘肇两个同时在朝,非得把你们一个留在汴梁,一个始终排斥于外?郭将军,你是心甘情愿去做个屈死鬼呢,还是到现在还未从白日梦中清醒过来?!”

    一连串的质问,将郭威砸得眼前金星乱冒。晃了晃,用手支撑在香案上,才勉强没有当场栽倒。“胡说,你胡说!”扯开嗓子,他厉声驳斥,然而声音听在大伙的耳朵里,却异常地孱弱,“王秀峰,你是兵马都监,是替朝廷来做监军的。古往今来,哪里有监军挑拨主帅和天子关系的道理?”

    “天子有德,王某愿全力辅佐之。天子倒行逆施,王某则只求一个心安!”兵马都监王峻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笑了笑,挺直了胸膛说道,“况且王某刚才的话,也不是在挑拨离间。郭允明是个什么东西?他为何而来,他接下来即将去做什么?在座诸位,想必心里都清清楚楚!”

    “你……”枢密副使郭威被说的无言以对,手扶香案,冷汗从额头缓缓而下。

    俗话说,主疑臣死。刘承佑现在的作为,分明是早已经对五顾命大臣都起了疑心。所以他才要想方设法拉拢高行周,以牵制郭威。所以他才想尽一切办法在五个顾命大臣之间制造矛盾,以求各个击破。所以他才不分良莠地提拔少壮武将,以求能掌握一部分兵权,关键时刻调动兵马保卫他的皇宫。

    这些手段都非常稚嫩,再加上刘承佑眼下手头也没合适的人才可用,所以几乎是一举一动,都压根儿瞒不过老江湖们的眼睛。朝堂之上,四个留守的顾命大臣,至少有三个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而大军当中,不光郭威,恐怕上了一点儿年纪的文武,都清楚郭允明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等待在大伙前路上的,又是何等凄凉的结局。

    “古往今来,除了诸葛武侯,可有第二个顾命大臣跟少主之间善始善终?”王峻却唯恐众人不够绝望,笑了笑,继续冷冰冰地补充,“余者要么是行废立之事,要么还政少主之后,旋即被灭了满门。即便是周公旦,当年若不是管叔和蔡叔逼迫太急,恐怕也得老死在东国永不还朝!”(注1)

    这,几乎是在明着挑动大伙造反了。郭威听在耳朵里,心脏如遭油煎。第三次用力拍打桌案,手指此人,咆哮着威胁,“放肆!王秀峰,你今日敢再多说一句,休怪郭某刀下无情!滚,给我马上滚去罪囚营中,闭门思过。若是让郭某听见你再胡说八道,或者私下跟人串连,郭某宁愿拼着被朝廷怀疑,也要先杀了你以正军心!”

    “多谢郭枢密不杀之恩!”王秀峰忽然变得软若无骨,将自己的身体对正郭威,长揖及地。

    “滚,速滚。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押下去!”郭威被气得暴跳如雷,拍打着桌案不停地催促。

    立刻有亲兵上前,拉着王峻的胳膊往外拖。兵马都监王峻却狠狠甩了下衣袖,将他们通通甩在了一边,转过身,扬长而去。

    “王秀峰喝多了,嘴巴没有把门的!”长史郑仁诲性子沉稳,没等此人的身影去远,立刻站出来补窟窿。“今日他的话,大伙听听就算了,谁也不要外传。否则,王秀峰纵然要身首异处,传话的人,恐怕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那是自然!”众文武看看脸色铁青的郭威,又看看满脸凝重的郑仁诲,纷纷点头答应。

    倘若曾经在刘承佑身上看到半分英主的可能,在场众人当中,肯定会出现不止一个告密者。然而,如今却是五顾命大臣辅政,刘承佑羽毛还未长齐,就忙着分化削弱五大臣的实力,自掘坟墓。稍微阅历丰富一些的人,当然知道不能轻易站队。否则,恐怕功名富贵没有捞到,全家老小的性命,却会全都葬送得稀里糊涂。

    换句话说,刘承佑此刻无论从能力,还是从实力上,都不是五位顾命大臣的对手。特别是史弘肇和郭威这两位手握重兵的枢密使,随便一个人如果起了异心,都可以轻松把刘承佑给踩成肉饼。他们两个到目前为止,之所以还能强行忍耐,第一是心中放不下刘知远当年的相待之恩,第二,恐怕就是刘承佑目前所做的这些,并未对他们产生真正的威胁。否则,真的被人将钢刀架在了脖子上,谁也未必会心甘情愿地等死!

    “明公,秀峰这个人天生就长了一张臭嘴,你没必要跟他生气,也没必要太认真!”告诫完了众人,郑仁诲紧跟着,就开始安慰郭威。

    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他不可能不尽心为对方谋划。眼下有史弘肇坐镇汴梁,无论郭威心中有多少怨气,起兵造反,都不是个好的选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刘承佑心中已经生出了恶念,郭威也必须从现在起,就防患于未然。

    “我跟他计较?我跟他计较,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郭威迅速从愤怒中收拾回心神,撇了撇嘴,摇着头道。“来人,传老夫的命令,王峻咆哮中军,冲撞主帅,发往罪囚营监禁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谁也不准见他,也不准放他出来!”

    “是!”亲兵们大声答应着,迅速跑去传达命令。郭威向四下看了看,强打起精神,继续高声吩咐,“圣旨上所述,尔等刚才也都听到了。各自下去准备吧!老夫给你们两天时间。大后天一早,咱们整军出发,前往河中平叛!!”

    “遵命!”众文武都偷偷出了一口气,齐齐答应了一声,各自转身出帐。

    对小皇帝刘承佑失望归失望,可郭威如果现在造反的话,大伙还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追随。毕竟,刘承佑是老主公刘知远的亲生儿子。毕竟,史弘肇能本事和实力,都与郭威不相伯仲。只要两军僵持得时间一久,造反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王峻的挑拨离间没有奏效,好在郭枢密和郑长史始终头脑清醒。如今之际,大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自然就不用再做选择。

    揣着沉重的心事,众文武唯恐走得不快,谁也不敢回头,也不愿在中军帐内多做逗留。枢密副使郭威,则手扶香案,正色而立,用目光将所有人送走。终于等到最后一个背影在门口消失,他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坐倒,未老先衰的面孔上,写满了萧索!

    注1:诸葛亮奉命辅佐刘禅,刘禅虽然曾经对他有过怀疑,但至诸葛亮死,都不敢轻举妄动。周公旦奉武王遗命辅佐成王,成王怀疑他的忠心,他不得不避居东国。但很快,管叔和蔡叔联手夺位的图谋暴露,成王为了自保,不得不又将周公旦请回。

    此章补上月三十号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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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破茧 (四)

    第六章 破茧 (四)

    也不知道在寂寞中枯坐了多久,中军帐的门忽然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有一道温暖的烛光照了进来。

    “大兄?”郭威迅速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你怎么来了?”

    “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郑仁诲不满了瞪了他一眼,笑着反问。转身从背后的亲兵手里接过一套托盘,将一份熟牛肉、一份盐浸毛豆、一份口蘑、一份清蒸紫瓜,还有两壶温好的黄酒,挨个摆在了香案上。

    “都这么晚了啊!”郭威扭头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苦笑着感慨,“又让大兄费心了!”

    “别说废话了,趁热吃吧!”郑仁诲拉了个锦墩,一屁股坐在了郭威对面。举起筷子,先给自己夹了片牛肉,一边嚼,一边含含混混地说道,“情况没有秀峰说得那么差。即便真的很差,你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想办法。当家的顶梁柱不能哭穷,你要是乱了方寸,咱们这数万弟兄,就只能做鸟兽散了!”

    “大兄说得是!”郭威笑了笑,信手自己倒了一盏热酒,端在嘴边慢慢品味。

    酒陈得时间有点短,辛辣背后透着一股子苦涩,恰似他现在的心境。才三两口下去,就让他的眼神朦胧了起来。

    “先吃,然后再喝!”郑仁诲伸手夺过酒盏,低声命令。随即,又朝门口指了指,冲着亲兵们吩咐,“都到外边候着,没枢密和我的命令,谁也不要放进来。让我们老哥俩吃顿消停饭!”

    “是!”亲兵们齐声答应,小跑着离去。郑仁诲拿着郭威的酒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自己面前将没用过的空盏单手递给郭威,“酒不太好!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也没心思藏酒。咱俩今晚都少喝点儿,漱漱口就算。等哪天回到汴梁,再找机会去过瘾。”

    “等哪天回到汴梁,我在家中设宴款待大兄!”郭威知道郑仁诲是在变着法子劝自己不要借酒浇愁,笑了笑,低声答应。

    “吃着!”郑仁诲放下酒盏,用筷子指了指香案上的菜,笑着补充,“你的亲兵见你茶饭不思,特地去厨房找人单做的。都是你平时觉得顺口的东西。怕你一个人吃着闷,又专程去把我请过来作陪!”

    “这帮小子,尽瞎操心!”郭威闻听,心里头又是一暖。笑着举起筷子,向熟牛肉发起了挑战。

    “他们的这辈子的前程和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不操心行吗?!”郑仁诲笑了笑,悄然将话头引向正题,“为兄和秀峰也是,咱们这些人,早就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秀峰今天的话虽然偏激了些,却也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

    “我知道!”提起王峻下午时所说的那些话,郭威的眼神就又变得有些黯淡。放下筷子,再度伸手去抓酒盏。

    “有些话,不适合你说,也不适合我说,虽然你我心里也早就察觉到了!”郑仁诲举起酒盏跟他碰了碰,一边品味酒水的香醇,一边慢条斯理地补充,“秀峰今天把它说出来,虽然有些冒失,却也算及时。至少,让大伙知道,小皇帝心里对咱们是什么态度。”

    “是啊,也让郭某看到了,眼下大伙都是什么想法!”郭威忽然笑了笑,喟然感慨。被酒水烧红的脖子上,家雀刺青振翅欲飞。

    “你……?”郑仁诲大吃一惊,瞪圆里眼睛反复打量郭威,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一般,“你心里已经早有了决断?”

    “没有!”郭威又笑了笑,满脸苦涩,“但我总不能等死吧!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呢,真要出了事儿,也不知道多少弟兄得受我的牵连!”

    “你能这么想就好!”郑仁诲心中悄悄松了口气,举起酒盏,一口喝干。“我就怕你不做任何准备!刘承佑并非可辅之君,自古以来,凡是做顾命大臣者,也没几个人能落到好下场。”

    郭威也举起酒盏抿了一口,然后看着酒盏上的镂空花纹,苦笑连连,“没有太多准备,我也不是傻子,不会闭目等死。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当年先皇、我,还有常克功,曾经发誓要互相扶持,一道结束乱世。结果乱世尚未结束,先皇已经驾鹤西去了。先皇在西去之前,念念不忘的,竟然是设下个套子,死死套在了我这个老兄弟的脖子上!”

    “是啊,五个顾命大臣,肯定不会永远用一张嘴巴说话,只要出现分歧,就有强有弱。然后弱势一方,自然而然就跟小皇帝成了盟友。”郑仁诲咧了下嘴,叹息着回应。

    “两个枢密使,各领一军,一内一外。在内的忌惮在外的那个,在外的那个忌惮在内的那个,谁也不敢造次。”郭威又喝了一小口酒,轻轻摇头,“我这老哥啊,心思可真够深的。我先前一直都没察觉。直到听闻少主对我起了疑心,我才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在老哥眼里,我才是大汉国的最大威胁。”

    “他是皇帝呀!”郑仁诲大声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

    皇帝是真龙天子,龙不是人,当一个人成了皇帝,就不能再以人类的眼光去看待他的言行,更不能再以人类的心思揣摩他的想法。千古以来,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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