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炮的抗战岁月-第3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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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哪里敢让兄弟们再解了绑腿?
“啪啪啪……哗哗哗……”
狂野的雨还在继续下。
六十六团前队驻地里一片安静,郑三羊和陈怀礼躲在一颗大树下的狭小空间里,在腿上摊开了地图,仔细地比划着,脸上的神色都渐渐地凝重起来。
“龟儿的,”
突然,陈怀礼移开了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团长的计划怕是落空了!”
根据推测,六十六团已经进入了胡康河谷外围,可是,依旧没有寻到杜长官一行,李四维“在胡康河谷外接上伤员调头西进”的计划已经落空。
“哪有那么容易!”
郑三羊缓缓地折叠着地图,满脸唏嘘,“这么大一个林子……”
缅北丛林广袤无垠,即使六十六团的行进方向对了,要找到杜长官一行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刻,在距离六十六团被困之地西面五十多里的一座矮岭上,六十六团将士苦苦追赶的三百多号轻重伤员也被泛滥的山洪阻断了去路,正散落在密林间避雨,营地里一片愁云惨雾。
负责护送伤员的是一支由司令部临时组建的医护部队,全员八百余人,由黄队长全权负责。
一路撤退至此,各医护部队渐渐地拉开了距离,最终在这莽莽丛林之中走散了。
“啪啪啪……哗哗哗……”
雨声水声响成一片,密集而响亮,临时指挥部狭窄的空间里却是一片沉默,黄队长和钟副队长以及叶副队长靠坐在树根下,目光在散落四周的简陋避雨棚间逡巡,三张疲惫的脸庞上都透着深沉的忧色。
“队长,”
叶副队长犹豫着打破了沉默,目光停在了前方低洼处的一股流水上,声音艰涩,“雨一来,前面的路就更难走了……如果继续带着伤员……”
“尚清,”
钟副队长浑身一震,猛然扭头望向了叶副队长,声音里透着一丝怒意,“再难也要把受伤的兄弟们带上……这是钧座的命令,是我等的职责!”
“宏道!”
叶副队长缓缓地回过了头,轻轻地望着钟副队长,眼神中透着深深地悲凉,“哪个不想把他们带出去呢?可是,你也清楚……我们根本办不到!带着他们,只会让更多的兄弟死去!”
有时,现实就是一道残酷的选择题!
“可是……”
钟副队长犹自满脸不甘,却也无言辩驳。
正如也副队长所说,他也清楚那么做可能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罢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黄队长一声畅长叹,声音颤抖,“把轻伤的兄弟带上……前路艰险万分,部队又缺医少药……重伤的兄弟怕是撑不了多久……”
说罢,黄队长缓缓起身,走出了避雨篷,任雨水在略显佝偻的身躯上肆意冲刷着,步履蹒跚地走向了左侧距离最近的遮雨棚,在那篷下,一副担架被支在两根裸露的粗壮树根上,一个重伤的兄弟静静地躺在担架上,胸腹上缠着血迹斑斑的纱布,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只有那不时从鼻腔里挤出的微弱呻吟能证明,他还顽强地活着。
“长官,”
担架两头的空档各挤着一个轻伤员,见到黄队长过来,连忙站起来问好。
左侧的兄弟腰间缠着纱布,勉强敬了个礼。
右侧的兄弟右臂被绷带吊在胸前,只得抬起了左手。
“快坐下,”
黄队长连忙冲他们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担架旁,俯身望向了担架上的重伤员,目光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声音沙哑,“这位兄弟……叫啥?”
“魏邵云,”
右侧的伤员神色黯然,语气哀伤,“他是俺的班长……”
“魏……邵云?”
黄队长喃喃地重复着,缓缓地伸出手摸向了那张惨白的脸,手指却在微微地颤抖着,“他很勇敢……是英雄!”
军人判定英雄的标准很简单明了,伤在正面的就是英雄,因为,正面就是战斗的方向。
轻拂着那张惨白的脸,黄队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魏邵云……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说着,黄队长紧紧地盯着那张惨白的脸,好似在等魏邵云的回应。
魏邵云的双眼依旧紧紧地闭着,但那睫毛轻轻地动了动,或许,那就是他做出的回应,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这个轻微的回应动作付出了多么艰难的努力。
“魏……邵云,”
黄队长注意到魏邵云的睫毛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再次开了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凝重,“当日,我部奉命把你们从六十六团接过来……本该把你们都带出去,可是……可是……兄弟们太累了,他们已经抬不动了……抬不动了啊……”
说着,黄队长的声音已然哽咽,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魏邵云的睫毛又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泪珠沁出了眼角,悄然滑落……
空气突然变得沉默,黄队长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长官,”
左侧的伤员轻轻地站了起来,平静地望向了哽咽无语的黄队长,“你们已经尽力了……俺们会记得你们的恩情。”
“是嘞,”
右侧的伤员也站了起来,苍白的脸庞上绽放出了憨厚的笑容,“你们放心地走吧!俺们会照顾好重伤的兄弟们……”
“你们……”
黄队长浑身一震,起身回头,紧紧地盯着他们,艰难地张了张嘴,“你们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
“不了,”
两个伤员轻轻地摇着头,神色平静,“俺们要和兄弟们一起,等着团长他们!”
“呃……”
黄队长一怔,连忙摇头,满脸苦涩,“没有电台联络,又有大雨阻道,万一他们没有来……”
“会来的!”
两个伤员连忙摇头,声音笃定,“俺们走的时候,团长说了,等他们完成了阻击任务就会来追俺们……团长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
李四维的确追来了,却被山洪困困在了路上。
“噼啪噼啪噼啪……”
大雨一直在下,河谷里的水面越发地宽阔了,奔腾翻卷的浊浪裹挟着枯枝败叶和藤蔓草木,甚至有碗口粗的整树。
“哗啦……哗啦……”
一股股溪流自山坡上的密林中冲出,不断地汇入谷中的洪流,让洪流愈发地狂暴了。
密林之中,不少兄弟已经靠坐在树根下沉沉睡去,李四维却如何也睡不着,摸出一支被浸湿了半截的香烟,却如何也点不着。
“团长,”
刘天福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一个蒙着雨布的小盒子递到了李四维面前,“抽这个,没湿!”
“龟儿的,”
李四维扭头望了刘天福一眼,接过了盒子,“哪来的雨布?”
雨布是团里最重要的物资之一,兄弟们可舍不得这么用!
“不是俺的……”
刘天福连忙摇头解释着,“是俺从小鬼子尸体上搜出来的!”
“哦,”
李四维点了点头,解开雨布,掏出两支烟来,递给了刘天福一支,“狗日的倒是板眼儿多!”
“团长,”
刘天福接过了烟,却没有急着点,而是抬起手指了指天上,满脸忧色,“这雨……啥时候才能停啊?”
“嗤啦……”
李四维划燃了火柴,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吐出一串烟圈,声音中满是苦涩,“老子们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河谷里的洪流却依旧在气势狂野地奔流着,过河依旧是奢望。
“天福,”
李四维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传令各部:烧篝火,就地宿营……”
缅北丛林虽然草木丰茂,但因为湿度极大,引发山火的可能性却极小。
否则,以李四维的作风,早就放火阻敌了!
不过,枯枝却是极易点燃的,干枝易燃,湿枝易干,不多时,密林里便燃气了堆堆篝火,为这雨后的丛林之夜增添了几分光明,几丝温暖。
“烧水,先烧水……”
营地里,各级军官的吼声此起彼伏,“都把水壶给老子灌满,绝对不准喝生水……”
随身的炒米能对付一段时间,但随身的水壶大多已经空了,所以,宿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水。
没有锅,钢盔也是不错的工具。
雨后的丛林中夜色如墨,火光点点,人声鼎沸。
大自然的威势固然难以抗拒,但,坚韧的人总有办法挺过一切苦难。
与此同时,西面五十多里处的矮岭上同样闪烁着点点朦胧的火光,作为六十六团伤员的代表,李三光在一个医护兵的掺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黄队长所在的篝火堆。
“李排长,”
下午的时候,黄队长走遍了每一座伤兵的避雨棚,自然认得李三光,见状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扶住了李三光,慢慢地往火堆走去,神色中带着一丝愧疚,“你放心,我承诺的粮食会尽快……”
“不,”
李三光连忙打断了黄队长,“我来是相求长官一件事!”
说着,李三光回头望向了跟随而来的医护兵,指了指医护兵肩上的小包袱,满脸恳切地望着黄队长,“黄长官,兄弟们在杰沙仓促撤退,还有三十多封家书没来得及寄出去……我想请你把这些家书带着,如果……我们没能等到后续部队,就请你帮着寄回去!”
说罢,李三光轻轻地挣脱了黄队长的搀扶,“啪”地一个敬礼,却痛得眉眼都挤成了一团。
他的伤在左肋,一条超过五公分的划伤,幸而伤得并不深。
“啪!”
黄队长一怔,连忙“啪”地一个回礼,眼眶却又红了,嘴唇颤抖,“如……如果能走出去,黄某一定……一定不负所托!”
只待岭下的山洪稍退,两路人马便会分道扬镳。
黄队长他们会先行,李三光他们会继续等待。
不同的选择,却同样生死未卜!
先行的人怀着一丝希望,等待的人同样怀着一丝希望!
不同的希望,却同样能支撑起一支濒临崩溃的队伍!
第三九八章深夜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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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丛林中弥漫着的腐臭气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中飘荡着清新的味道,虫鸣声也零落了许多,听上去不再聒噪,反倒像是大自然为雨后的丛林之夜点播的伴奏音乐,悠扬而充满生机。全本小说网;HTTPS://。m;
“哗啦……哗啦……”
只是,河谷中的洪流依旧在狂野地叫嚣着,将六十六团前后两部死死地阻隔在了河谷两岸。
右岸山腰的密林中,一堆堆篝火燃得正旺,将个营地照得红彤彤、暖融融,众将士散落在一堆堆篝火边,就着白开水嚼着炒米,一张张脸庞上虽然涂满了花花绿绿的药膏,却难掩疲惫和忧虑之色。
营地中央的一颗大树下,李四维和卢全友、黄化等一干主要将领围坐在火堆旁,闷头嚼着炒米,火光暖,炒米香脆,但气氛却有些沉默。
“咕噜……”
孙大力率先嚼完了炒米,拿起水壶又灌了两口,一抹嘴角忿忿地骂了一句,“这狗日的山洪啥时候才能停?”
“咕噜噜……”
李四维也拿起水壶灌了两口,顺势咽下嘴里的米糊糊,冲孙大力摇了摇头,“想要等山洪停下来,怕是要等到雨季结束了!”
“呃……”
孙大力一滞,咬了咬牙,“团长,架桥吧!”
众将纷纷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望向了李四维,眼神中有些意动。
“架桥肯定是要架的!”
李四维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扫众将,“溜索知道吧?”
“听说过,”
孙大力连忙点头,“黑水他们老家不就有吗?他们可没少吹,说是用根绳绳就能渡河……”
刘黑水和他带来的二三十号兄弟就是从滇西出来的,在滇西的河谷中,溜索就是最常见的桥。
“对……”
众将纷纷点头附和,“林子里不缺藤条,我们又不缺布条和绳子,编根大绳子就能把溜索搭起来……”
“不,”
李四维却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我们要编三根大绳子,架一座桥出来!”
用溜索自然可以渡河,但重伤的兄弟们肯定禁不起那样的折腾,而且骡马太过笨重,一根溜索怕是顶不住。
“咋架?”
众将顿时精神一振,跃跃欲试。
“也不难!”
李四维双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向后面移了移,腾出一块空地,捡起了一根枯枝,折成了六段,两长四短,然后将他们两两相对插在了地上,长的在中间,短的在两边,“这就是两岸的大树。”
说着,李四维又拿起三根枯枝扬了扬,“这是绳索,一根绑在上面,两根绑在下面……这就是桥的大致形状了。”
话音落,枯枝已经架好,看上去倒似一座吊桥的雏形。
“然后,”
李四维又拿起了一根枯枝,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下面两根枯枝上,“我们在下面两根绳索上铺些木板……”
把手中的木棍摆完,李四维又在三根代表绳索的枯枝间比划着,“再用些藤条把上下的绳索连结起来……桥就架起来了。”
“要得!”
众将看着那座简易的模型,个个精神振奋,“就这么整……这桥可比溜索保险得多!”
“就这么整!”
见众将热情高涨,李四维也是精神一振,“让兄弟们好好睡一觉,天一亮就开整……”
只要兄弟们干劲足,这桥就一定能架得起来!
计议已定,李四维心中心神一松,便觉倦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越来越沉……先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又为骤雨、山洪忧虑不已,李四维早已身心俱疲,侧身一倒,便蜷缩在火堆边睡着了。
李四维累,众将士同样也累,听到明天还要架桥,便纷纷倒头睡了。
不多时,营地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沉重如闷雷!
汹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