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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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李鸿基终于感受到黑暗,不仅监牢黑暗,大堂更是黑暗,他不禁后悔起来,好好的日子不过,偏想着穿越,现在恐怕连小命都难保了。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师爷向晏子宾看了眼,晏子宾微微点头。
师爷离开案角,缓步来到李鸿基面前,蹲下身子,“李鸿基,既然没有财物,你家还有什么人?”
“什么人?”李鸿基心道,老子的家人亲戚都是穷人,哪有银子?“回师爷,草民父母双亡,家并无他人,也没有什么传家宝。”
师爷的声音晏子宾柔和顺耳多了,“李鸿基,除了父母,难道你没有其他的家人了?”
“师爷,草民的所有亲戚朋友,已经借过了,他们暂时都没余钱。”李鸿基觉得师爷晏子宾好说话多了,一时想不起,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故人。
见李鸿基如此不道,总是答非所问,师爷心暗暗焦急,但脸却是保持微笑,似寒风雕刻的皱褶,显得特别和气,“鸿基,如果你家还有什么人,可以来艾府做工抵债,总你终身陷于牢狱要强吧?”
“师爷说得是,”李鸿基趴在地,根本看不到师爷的目光,“草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草民愿意给艾府做工抵债。”
“你?”晏子宾更加不屑一顾,“你除了会打架斗殴,还会什么?”
“大人,草民在宁夏镇当过驿卒,会骑马,熟悉公,怎么会一无是处?再说,草民家只有婆姨,哪还有人去艾府做工?”李鸿基豁出去了,去艾府当个家丁也不错,至少暂时可以养伤。
师爷倒是满脸堆笑,“鸿基,你去艾府,当个家丁都不合格,即使艾老爷不嫌弃,酬劳也会很低,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债银,你总不能一辈子在艾府为奴吧?”
“师爷的意思是……”李鸿基感觉到师爷话有话。
“鸿基,是这样的,”师爷咳嗽一声,然后用手掩着口,压低声音道:“你在外面挣钱还债,让你婆姨去艾府做个丫头,多少也会挣几块铜钱,贴补家用,两人都能挣钱,总好过一人。”
“师爷,你……”李鸿基昂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师爷。
“李鸿基,你欠债不还,难道还指望像往常那样过自在日子?”师爷有些愠怒,脸的笑容瞬息不见,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家婆姨在艾府做工,也不辱没了她,只要你还清银子,艾举人自然放她回家。”
“放屁,”李鸿基一声断喝,打断了师爷的长篇大论,“你要巴结艾举人,尽管让你的婆姨,还有你的女儿去艾府做工。”
“李鸿基,”晏子宾大喝一声,又觉得气势不够,用力拍了惊堂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师爷好意为你考虑,你不要不识好歹,再敢咆哮公堂,本老爷重重责罚。”
李鸿基大怒,这什么世道?欠债竟然拿老婆抵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人,只要放草民出去,草民一定努力做工,争取早日还清艾举人的债务。”
“早日?”晏子宾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什么时间能还得清银子?既然艾府将你告至本县,不还清银子,你还打算出去?”
“大人,”李鸿基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寒意越升越高,渐渐要吞没他的大脑,“如果不放草民出去,那草民如何挣得银子?”
“李鸿基,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师爷冷笑道,“如果不能还清银子,县衙的监牢,是你今后的归宿。”
“你这为虎作伥的狗官!”李鸿基怒极攻心,拼命撑起半边身子,屁股又是一阵剧痛,他差点晕了过去,“如此草菅人命,定然不得好死。”
师爷向晏子宾点点头,晏子宾转过脸,“李鸿基,既然你欠债不还,暂时押进监牢,三日之后,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大人……”
“退堂!”晏子宾头也不回,离开了大堂,衙役们一拥而,两个抬手,两个抬腿,将李鸿基拎入后衙,扔进监牢。
监牢相当阴暗,只有靠近过道的一侧,透出一丝亮光。
李鸿基着微弱的亮光,将自己所住的这间监牢扫视一遍,整个监牢里空荡荡的,只有里侧有一堆麦秸,应该是睡觉的地方,他用双手撑地,拖着双腿,挨了半天,才离开牢门,爬到麦秸。
麦秸是潮湿的,几乎能拧出水来,像是谁故意浇了水了似的。
李鸿基的屁股还火辣辣的痛,在大堂被折腾了半天,现在总算结束了,他顾不得麦秸的潮湿,倒头想睡一觉。
一挨乱草,疲劳不知不觉地袭来,李鸿基趴在乱草用双手当做睡枕,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刚刚睡着不久,李鸿基被手指和肘部传来的蚀骨疼痛惊醒,他睁开双眼,大脑迅速离开混沌状态,“咦?明明挨板子的是屁股,为什么是手、肘疼痛?”
“啊……”李鸿基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监牢里的微光,他翻过手腕一看,发现面有血迹,顿时下了一跳。
“吱吱……”两只灰黑色的影子被李鸿基惊吓,一前一后向拐角处跑去,在临近拐角处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李鸿基,见李鸿基正挥舞着手臂,这才不甘地钻进洞穴。
“马撇,老子现在走了霉运,连你们这些‘四害’也敢来欺负老子?”李鸿基骂骂咧咧,但屁股异常疼痛,他只得趴到乱草,现在他只有这一种姿势了,无论睡觉还是休息。
监牢里的微光渐渐退去,天应该要暗下来,冬天的夜晚来得好快。
李鸿基想着三天后的游街示众,屁股的伤肯定好不了,不知道怎么游街,又怎么示众,难道真的像电视看到的那样,站在牢笼让不明真相的百姓围观?
不过还有三天时间,以李鸿基后世的经验,应该是让囚犯的家属去活动,如果晏子宾受到足够的贿赂,也许这遭罪可以免了。
但是双喜能筹到足够的银子吗?李鸿基隐隐有一些担心。
第12章 游街示众
不知道过了过久,才有了一丝游光,难道天已经亮了?不会吧?这才多久的时间?李鸿基的屁股痛得几乎麻木了,但脑子却是正常,再说了,即使天亮了,这丝光亮怎么会移动?他躺着未动,却是将头扭过来,看向光亮的方向。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光亮正朝他这边移过来,应该是提在手的灯烛。
“都起来,开饭了!”
这是李鸿基进入监牢后,第一次听到同类的声音。
“呼啦!”响应的声音远远不会场的掌声,李鸿基估计监牢犯人不多,也是,要不他怎么享受到独处一室的“优厚待遇”?
灯烛行到李鸿基这边,一名身着黑衣的低矮老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龛,他放下食龛,打开盖子,从里面掏出两个窝头,又端出一碗清水,塞进牢房内,“嗨,开饭了!”
李鸿基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总是枕在手臂,双臂都有些酸麻,“牢头,小人挨了知县大人的板子,能否给个枕头?”
“枕头?你当这里是你家的暖炕?”牢头翻了个白眼,在牢房外面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牢房的编号,“犯了什么事呀?”
“小人欠了艾举人的银子,因暂时无力偿还……”
“欠债?你是李鸿基?”牢头瞪着双眼,在阴暗的监牢内,又背着烛光,显得特别阴森,他摇着头叹了口气,“哎,这世道……”
李鸿基不明白他为何叹息,“牢头,我何时能出去?”
“出去?”牢头的脸阴晴不定,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指着窝头和清水,“这是今天所有的饭食,当心耗子偷吃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牢头……”
火光晃动,灯烛随着牢头渐渐远去,李鸿基本不想吃,但听说这是今天所有的饭食,只得慢慢爬过去,抓起窝头,丢进嘴里啃了一口。
他很快皱起眉头,窝头衔在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窝头干硬得都得锅巴了。
真要是锅巴倒也不错,李鸿基喜欢锅巴的嚼劲,脆响脆响的,但这个窝头只硬不脆,还有一种面粉特殊的粘性,牙齿根本咬不烂,而且还有一股明显的霉味,现在是冬季,窝头要霉变,不知道放置了多长时间。
他想不通,好好的窝头,为什么要等发霉了才会拿来给犯吃人,自己又不是那种杀人放火的重刑犯!
李鸿基想要吐出嘴里的窝头,但想到自己的案子还没有判决,可能还要在监牢里呆一段时间,只能咀嚼几下,捏着鼻子吞进肚里。
吃完两个窝头,又喝光了碗的清水,胃里暂时平静了,李鸿基又想起欠债的事。
怀里虽然揣着这些宝贝,暂时却是用不,难道自己会坐在金山饿死?
此后三天,牢头每天午时、戍时左右,都会送两个发霉的干硬窝头,外加一碗冰冷的清水,除此之外,你是喊破嗓子,也是无人搭理。
第四天醒来的时候,李鸿基感觉屁股不再生疼了,甚至还能稍微侧转,暂时还不能翻身,但翻转个四五十度应该问题不大,他将手指探入内裤,原来伤疤已经结了痂,血水已经凝结起来了。
他用手扶着墙,试着看看能不能站起来,身才刚刚抬起,猛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难道又要过堂?我这伤疤还没好呢!”
“李鸿基,出来!”
这声音不错,沙哑而略带磁性,如果去某个综艺节目当个主持人,实在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在这个阴森而暗黑的牢房里,李鸿基只感觉到一丝恐怖,虽然进入监牢不过数日,但他已经明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的喜剧都与自己无缘,任何可能的悲剧,在这里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鸿基还在思索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牢房的们也被打开了,几名衙役一拥而,也不问他屁股的伤口是否利索了,左右两人一夹,将李鸿基拖了出去。
“哎呦!”或许是伤疤的老茧被扯破了,李鸿基感觉到屁股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咬着牙,但汗水还是不争气地从额头陡生。
衙役们选择集体失声,根本没在意李鸿基的叫声,或许是工作太专注了,或许是见怪不怪,他们直接将李鸿基仍在外面干冷的地面。
李鸿基终于重见天日,但他第一眼见到的,乃是一辆囚车,“这小小的县城,也有囚车吗?难道有什么重刑犯押赴刑场?”李鸿基忘记了屁股的疼痛,用手摸索着囚车的木条,“这囚车如此之矮,不知道怎么装囚犯,难道让放床棉被让囚犯躺着?”
衙役们也不与李鸿基搭话,他们没有李鸿基这么多花花肠子,忙碌了一会,早有人打开囚车,将李鸿基拖进去。
“啊?”李鸿基大吃一惊,难道这囚车是为自己准备的?他这才想起那天晏子宾的当堂判决,因为是口头判决,他以为这个晏子宾只是要吃完原告吃被告,搞点灰色收入,哪知道竟然的真的。
两名衙役扶起李鸿基,让他的脑袋从囚孔里钻出来,再将双手伸进囚车前方的枷孔里,合盖板,双手被固定,脑袋悬在囚车顶外,而整个身子还留在囚车内。
“哎,几位兄弟,是不是弄错了?”李鸿基脑袋“嗡”了一下,感觉到完全懵了。
“错了?”那衙役一边将囚车了锁,这才硬邦邦地扔了句话:“老爷说了,李鸿基欠债不还,要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游街?几位兄弟,我只是欠了债,又不是杀人放火!”李鸿基哀求道。
“这个你去和老爷说,为了你,我们这一大早还得陪着你受冻,”那衙役大概是头领,双手捂着嘴哈了口气,又瞪了李鸿基一眼,“杀人放火?你敢吗?你要真敢杀人放火,或许用不着坐牢了!”
这是什么话?但李鸿基没时间揣摩了,他朝那衙役哀求道:“兄弟,我这在囚车,怎么能见到宴大人?要不,你们缓缓,让我先去见见宴大人……”
“能不能见到宴大人,我们管不着,我们只负责游街,”那衙役在拖拉囚车的马屁股拍了一下,“弟兄们,走喽!”
“难道马匹是他的弟兄?”李鸿基忍住笑,知道祈求无望,只得退一步,“几位兄弟,这大清早的,寒风都能冻死鸟,能给口热水吗?”
“热水?”旁边一个衙役笑道:“李鸿基,热水不用急,一会有,而且还是加了味精的,哈哈,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马撇,原来说的是汗水,李鸿基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现在似乎陷入死结,只有晏子宾才能改变游街示众的决定,但李鸿基根本见不到这位县太爷。
押着囚车的有四名衙役,当先一人手持铜锣,时不时还喊一句,左右两人与囚车同行,兼驱赶马车,囚车后面尚有那位衙役统领,不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与清晨的寒风相,李鸿基现在才体会到“囚车”的含义,这辆囚车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恰好他的身高矮点,但脖子卡在方的空洞里,算是被固定起来,他想要站直了,囚车不够高,欲待蹲下来,囚车又显得太高了。
站不直,蹲不下。
李鸿基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天无路,入地无门”。
幸好李鸿基小时候练过武功,在师傅的大骂下,马步蹲得不错,现在蹲在囚车里,也算是不幸的万幸,但臀部崩得紧凑,伤口又是火辣辣的痛,许是老茧崩裂了,他想伸手摸摸,但双手被卡在囚车前的枷洞里,动弹不得。
“老子又不是什么重刑犯,为什么要受到如此的刑罚?”李鸿基只能在心里骂骂,要是让衙役听到,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囚车刚出县衙大门,前面的那个衙役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喊道:“李鸿基欠债不还,还敢殴打债主,各位乡邻看好了……”
李鸿基两眼一黑,老子只是没钱,又不是不还……
现在天色尚早,路行人稀疏,听到衙役的叫唤,路人多半扭头向李鸿基扫一眼,然后走自己的路,如果要提高知名度,衙役算是免费给李鸿基大力宣传了。
不一会儿,路的行人多起来,原来是一个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