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姑娘择婿记-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贞秀听了起身回屋,抱了一只包袱出来解开,将内里东西一样样摊开来。贞书一件件拿起来,一件件十分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儿,也无任何修饰,不过牙白的纯棉布作成,针角俱翻在外边,小小婴儿穿了想必十分舒适。贞秀另捡了一样东西出来道:“这是我替宫里太妃置的几柄戳纱扇面。贞玉是惯常进宫的,叫她送给宫里太妃去打赏下人。”
贞书一一理好仍包了起来,将那包袱皮装进个篮子里,提了别过苏氏与贞秀,便往北顺侯府中去了。
她在西边门房上自报过家门,那门房婆子进去传了话,过了半天便见贞玉的丫环寄春出来领她。寄春今日也不是丧事那日一样的怨恶,笑嘻嘻迎了出来道:“我家姑娘整日想着有个姐妹来府中闲话,却总等不到。听闻三姑娘到了,高兴的必定要自己来接,叫我们千万给拦住了。”
贞书本心里打着鼓,听这话知贞玉心里的气想必散了些,遂与寄春两个一起进了门到了贞玉浮云居。此时天已大热,虽未进暑,屋子里仍是闷的透不过气来。贞玉虽才不过五月身孕,肚子却挺的老高,扶着个安安在廊下喂鸟儿。见贞书进来,将一把谷子皆扔到那鸟笼子里拍拍手迎了过来,略带怨声道:“你们如今也都不理我了。”
贞书笑道:“那里能不理你,不过是因为装裱铺子里实在忙碌,走不开罢了。”
贞玉亲自让着贞书坐下,才道:“如今你竟是个能干的,还当起掌柜来。我们整日困在这小院子里,都要憋坏了。”
这侯府的小院子,怕是许多女人想疯了都挤不进来的吧。
贞书将贞秀绣的东西一一摊开给贞玉看过,才劝慰道:“当初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她作这些东西是用了心的。”
贞玉将那一包东西接了过来,把只小鞋子套在大拇指上匡了匡,见那针脚纳的十分优美畅,又整又密,遂也叹道:“她做这些东西向来是好的。”
贞书又将那叠扇面给她道:“这是她托你交给宫中老太妃的,说夏天拿着赏人用。”
贞玉接过皱了眉头道:“杜禹惹的好事情,叫皇帝平王两兄弟因他而闹不合,如今皇帝一怒之下把姑母都给拘起来了,我也递过许多次牌子,大内总不肯叫我见她一面。这些东西你仍带回去交给她吧。”
贞书道:“既送了来,你自拿着赏丫头吧,我那里还要拿回去的理儿?”
贞玉一并递给了安安收着,才又皱眉道:“我家那个祖宗,如今失心疯了正在放足。”
贞书叫她说的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是放足?”
贞玉展了展自己两只两只七八寸长的小绣鞋道:“就是把缠过的趾头复又放出来。只是那趾头在脚掌下呆惯了,如今乍然放出来,疼的路都不能走一步,寻常还要柱个拐。”
贞书这才会意她说的是窦明鸾,心中有些佩服窦明鸾,赞道:“她有这魄力,倒叫人佩服。”
贞玉知贞书是个痴的,微微摇头道:“她本就因为杜禹的原因,如今还难寻一门好亲,再放了脚不是更难找?况她也是个痴的,非说要放了脚好去凉州找那杜禹去,急的我们头顶上那位整日也是满嘴焦泡,把气全发在我们几个身上。”
贞玉将腿搭在小几子上,安安跪在地上替她揉了起来。她指了自己肿胀的腿道:“就我如今这样大肚子,前日还叫她拘去站了半日规矩。我还罢了,总归相公是她小儿子,替我说几句话我也就回来了。三房那位,因是庶子媳妇,两只三寸金莲一日站到黑,也不知是怎么受的。”
贞书也是叹道:“总归不是自己家中。”
贞玉道:“老侯爷如今也是整日焦燥的什么一样。平王不肯送杜禹回来,皇帝又有心要他把杜禹送回来。两人几千里路上这样僵着,北边鞑子又自庆州一带攻下来了,咱们皇帝也是个糊涂的,竟派了个太监去做督军,还封他个威武大将军,到前线专替皇帝做督军。老侯爷这些年一直掌着应天府,也曾荐了几个督军人选,全叫皇帝给驳了,如今正生着气,相公出门都是溜墙角,就怕叫他看见抓起来训一顿!”
“说我什么了?”内屋门开了,窦可鸣穿一件薄纱大氅自内里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个脸儿红红的小美人儿,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贞玉笑道:“不过是说些闲话罢了,你又要去那里?”
窦可鸣自那小美人手里取过扇子打开扇了几下道:“还能去那里?不过到外面陪父亲的门客们闲话一会,好叫他不要骂我整日窝在内宅就好。”
贞玉瞪了一眼道:“早些回来,我如今烦闷的紧。”
窦可鸣侧眼瞧了一下那小美人,小美人娇羞的低下了头。贞玉咬着口白牙道:“既要去就早些去,又矗在这里打什么机锋?”
窦可鸣似是这才瞧见贞书,两眼放光笑道:“三妹妹来了?”
今日为了去玉府,贞书略微打扮了下,在他瞧来,仿如这刻意打扮一番要来府中会自己一般,上下梭量着不肯离开。贞玉咬牙吸气道:“还不走?”
窦可鸣这才抱拳别过,出门去了。
那小美人见窦可鸣走了,过来跪在贞玉脚边道:“少夫人,奴奴……”
贞玉拿柄扇子拍了拍她散乱的发髻道:“做的好,只是你要记住了,谁才是这院子里做主的人,就行了。”
那小美人儿磕了满满三个响头才告了退。贞书瞧着贞玉这屋子里人行事皆有些别扭,心里内便想着欲要告辞。谁知贞玉忽而问道:“明鸾还有些喜欢你,常问我你因何不来,说你要是来了,叫我知会她一声,她也来与你坐会儿。”
贞书忙摆手道:“不必再通传,我要回装裱铺子里照料生意。”
☆、第57章 中秋
她起身往外走了,终是又回头问道:“二姐姐说的威武大将军,可是玉逸尘?”
贞玉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贞书道:“不过是听装裱铺子里人传言的罢了。”
原来果真是他。只是孙原说他出门三月功夫,既然是打仗,怕是只有胜负没有时间限制的吧,他又怎知仗会何时打完?
贞玉自然知她生意人时间就跟银子一样值钱,遂也不再相留,叫安安给她篮子里装了些南来的新鲜果子,送出府去。
回去的路上,贞书闷闷叹道:好歹有三月的日子,不用每回绞尽脑汁找借口去玉府读书。
又走了几步,她又叹道:我能有什么好写?我怎么会给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写信,况且,他还是个……
到了东市上,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贞书又长叹一声:或许等他回来,就忘记要我读书了。
在年轻姑娘的心目中,三个月是很遥远的光景,小楼中暑夏的闷热,午后睡不醒的困乏以及总不能等到天黑的沐浴。没有了半月一回的计划,贞书觉得日子越发难熬起来,京城不比徽县乡间有大槐树遮阴,四处皆是焦火灼烤着,又无处可去躲阴凉,屋子里更甚,闷的仿如火炉一般。就连平常不下楼的贞秀,七月流火的日子里总要持柄扇子到楼下趁凉。
诗言时人莫笑登科早,只为嫦娥爱少年。
转眼到了中秋节,照例未嫁男女皆要拜月,男子拜求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子拜求貌似嫦娥,面如桂月。虽无大院桂花树,照例仍是要拜月的。傍晚苏氏带着贞媛几个并章瑞到了护城河畔一颗桂花树下,取短脚小几摆上贡品,先叫章瑞拜,拜完再叫贞媛几个拜。没了自己也念念有声拜了半晌。因今夜无坊禁,照例姑娘们仍是要出去逛一逛的。
章瑞与贞媛两个渐走渐快,不一会儿就甩了苏氏并贞书贞秀贞怡几个在后头。今夜月满清凉,热了一暑的人们正是又凉有畅爽之际,况难得没有坊禁,富贵人家自有家宴,文人雅客们自有青楼楚馆,而未嫁的女子们,今夜是可以名正言顺抛头露面的。贞书与贞秀几个走到护城河边,见那墨绿的水中,也有波光鳞鳞,河边人潮拥挤,来往皆是相携而过的少男少女们。贞怡与苏氏两个在一处摊子前瞧那吹糖人,贞秀也不知去了何处。
贞书忆起上元节曾去过的那家书店,就在离此不远处。遂步行了过去,欲要看看那店铺今夜可还开着不曾,去了却见大门紧锁,锁头都起了绣,想是许久都没有人开过了。
她意兴怏怏的仍回了护城河边,便见一处树荫里一个略胖的姑娘与一个男子站着,不知在说些什么,那男子忽而伸手捧上了胖姑娘的脸就要亲下去。贞书瞧那胖姑娘穿的衣服像是贞秀,而那男子的背影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遂走近了去瞧,就听贞秀道:“你快走,不然我娘又要瞧见了。”
那男子笑道:“她再见了也不过骂我几句,又能如何?”
贞书听到竟是童奇生的口音,自然大吃一惊。她越发走到近前,细瞧之下,童奇生与贞秀忽而皆转过头来。贞书自己先臊了起来,转身就走。贞秀紧跑两步拦了她道:“也别想着告状,娘都是知道的。若你不自在,只当没瞧见罢了。”
童奇生也走了过来,略施一礼道:“往后还要二姐姐替我们在母亲面前撮合。”
贞书点点头道:“贞秀你莫要逛的太晚,早些回家。”
说罢仍到那糖人摊子前去找苏氏。贞怡举着几支糖人问道:“二姐姐要不要吃?”
贞书摇头:“那点子糖稀在他手里揉捏半天,也不知有多脏,瞧个意趣即可,吃了怕要闹肚子。”
贞怡嘟嘴不语,仍悄悄舔着那糖稀。
原来上回苏氏哭闹,是因为知道了贞秀与童奇生的勾搭。那童奇生自考得贡生上京以后,不知是为了贞书还是贞秀,也曾到宋门府上打探过几回。恰贞秀正好在府中,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些来往。她虽年级还小,翻过年也是十五的人了,因她自幼长的比别几个更胖些,形样上瞧起来倒比贞书还像个成年女子。
在宋府时两人怎样来往旁人并不知情,到了这后院小楼上,那童奇生不知那里来的熊心豹子胆,不时夜里就要放绳子攀上来与贞秀私会,而贞秀因为当初贞玉指她盗了银票的事情,又被那些婆子下手打过,所以也总不出门,况苏氏一颗心皆在贞媛贞怡身上,也忽略了贞秀。待她有日夜里掀门进去,倒吓了个仰倒。虽自此每夜她都要亲自替贞秀锁上窗子,但总归心里也知自家姑娘是叫那小子占去了便宜,又因童奇生如今是个贡生,也不知那里发了注大财身手阔绰。指望着他春闱后能娶了贞秀,苏氏如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约莫子时,街上人迹渐少。苏氏带着几个女儿也是逛的口干唇燥,又总找不见章瑞与贞媛两个,遂作主道:“咱们先回吧,等会儿叫你赵叔来找他们。”
回了小楼,在外沐洗时,贞秀忽而叫住贞书道:“二姐你莫要怪我。他原是你不要的。”
贞书道:“我为何要怪你?况我与他也并没什么,不过年少时多在一起顽了几次罢了,我原也比你们几个爱玩些。”
贞秀今日见童奇生在贞书面前替自己做足了脸面,心里有些得意,也肯与贞书好言两句,含笑道:“他如今心里也是有我的,反正贞玉已经开了先例,待明年三月初一春闱一毕,我也管不得你们,要先成婚了。”
贞书道:“那是好事,咱们几个也都到了论婚嫁的年级,不必死守着非要论个辈,谁先嫁都是一样的。”
贞秀道:“好姐姐,你最明事礼。”
她们这辈子还没有像今天一样好好说过一句话。
八月十八这日,贞书五更起身,梳洗过后又帮着王妈烧好早饭,在楼下大案上随那几个学徒一并用完早饭,也仍到了铺子里。三月未见,她不知道玉逸尘归来与否,她也从未到东市口上去找过孙原,信是不可能写的。可这个日子,那怕脑子里故意撇开,却总会跳出来。
到了外间她才与两个小学徒一并下了门板,就见门前站着一人。清瘦的身形,黑色长衫,正是玉逸尘。贞书怕赵和看到,忙跳出来推远了他,这才抿唇笑着跑到后间,到宋岸嵘与赵和那里找借口报备。完了又慌忙跳上楼解了自己长穿的素色裙子,把四月间他送的那条牙色裙子系了,这才从小楼一侧下楼出门。
玉逸尘还在装裱铺外不远处站着,秋风扫起他寥落的黑衫,瘦的叫人有些心疼。贞书自后悄悄踱过去,嗨了一声,仍扬脸抿唇笑着。玉逸尘听了这女子略带激动难抑的唤声转过身来,亦是笑着:“玉某一直在想,小掌柜一开门瞧见玉某站在门外,会是什么神情,所以早起兴致而来,怕你开门太早,自五更一直等到现在。”
贞书随他缓缓步出东市,此时大多铺子还未开门,街上空空荡荡。身后他那辆华丽耀眼的马车,亦缓缓而行。
“所以了?”贞书略快两步转身看着他道:“或者公公看来,小女样子十分可笑。”
玉逸尘摇头:“并不,我看到你眼里欢喜,心里也十分欢喜。”
贞书叫他说的心中一动,嘴角笑意更深,才欲要说些什么,他忽而一把将她拉到怀中道:“小心!”
一辆出货的驴车自他们身边经过,若不是玉逸尘,贞书就要撞到那头驴了。不知为何,贞书觉得这竟是件很好笑的事情,伏在玉逸尘怀中大笑了起来。
出了东市,两人上了马车。贞书跪坐在他身侧,忽而问道:“头回见公公,您穿的可不是这样衣服,那衣服颜色也好,质地也好,更衬您一些。”
玉逸尘盘着腿,侧眸望了她半晌,才微微笑道:“衣饰不过身外之物,遮体即可,好坏又有何分别?”
贞书道:“不尽然,好衣服衬着好颜色,观者也能赏心悦目。您头上这木簪子,怕是用了很久,自我头一回见你就戴着。”
玉逸尘仍是微笑瞧着她:“若小掌柜喜欢,玉某改日换件鲜艳的。”
贞书本是兴起而言,此时心觉又叫他撩拨了自己,遂咬唇不语,沉默着。玉逸尘忽而道:“着衣也是心境,自与小掌柜相遇,玉某总觉形样惭愧,着不得鲜艳颜色。”
☆、第58章 乐者
贞书道:“五月十八那日,我在东市口见着孙原,他言你出京了。又听人言,那日天子在城门上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