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草根皇帝-第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霍光、张安世上得殿时,恰好看见皇帝正手拈一枚白棋托腮冥思,风吹得他的发丝些微凌乱,身上那一袭玄色的衣裳,衬得露出广袖的那只手白玉般剔透,与拈于指尖的棋子色泽无二。
霍光站在门口望着那个临风而坐的俊美少年,有那么一刻,脑海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而呆了一呆,张安世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他方醒转,快步走了上去。
霍光道:“大司马大将军臣光叩见陛下!”
张安世道:“光禄勋臣安世叩见陛下!”
两位大臣依礼向皇帝叩首,可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良久,也不见皇帝起身回礼。
霍光下颌微抬,目光如电般射向皇帝无瑕的侧面。
皇帝仍是坐在榻上,拈棋作沉思冥想状,倒是他对面的金赏已然站起,面现惶惶不安之色。
霍光的眉头轻轻一蹙,随即便恢复原状,皇帝不回礼,不叫他起身,他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张安世见他如此,更不敢造次起身,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均是挺直腰板长跪于地。
“吋!”一声清脆的落子,皇帝嘴角勾起,似笑还哭,这副怪异的表情看在金赏的眼里,竟有说不出的颓然悲怆,“你这一手很是漂亮,朕输了。”
金赏低头一瞥,棋枰上黑白棋子星罗密布,他上一手落的黑子早被皇帝刚才下的那手白子吃死,连带着整个半壁江山也全被吃了去,他的“大龙”已被屠,棋局胜负分明,皇帝的赢面不止是一手半子那么少,缘何认输?
正纳闷,皇帝已推枰而起,转身将目光对上霍、张两位,如同初见般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将军与光禄勋在此,免礼吧。”
皇帝侧首对上金赏,目光中颇有责备之意:“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朕?”
张安世满脸窘迫,霍光却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微笑解释:“是臣来得唐突。”
“又是什么事?朕离京时不是嘱咐过,朝中大小事务全由大将军处理么?”
霍光道:“叛党皆已伏诛,只是燕王那里……”
皇帝知晓他的意思,沉吟道:“燕王与叛党勾结,贵为皇胄,罪不容恕。”
霍光低低地应了声:“诺。”
皇帝又道:“但他毕竟乃朕的兄长,诛杀他恐有伤手足之义。”
霍光道:“既如此,陛下可下诏与燕王,如能自裁了断,则加恩赦免其子嗣族人;如若负隅顽抗,则举天子令,传檄各诸侯国,发兵燕国,剿平乱党。”
皇帝迟迟不应,目视远方,良久方沉沉点了下头。
霍光道:“臣还有一事,皇后乃上官族人,依律当废,连坐其罪。”
皇帝皱了眉:“皇后年幼,她自五岁入宫,长居掖庭永巷,不闻世事,上官桀父子作反与她何干?”
回头见霍光一派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压抑的怒气急升,险些难以自持,“她虽是上官族人,到底还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大将军不念着已故敬夫人的面上,替皇后求情开罪,难道还要亲手送自己的外孙女去地下追寻敬夫人不成?”
这话说到后面已是嗓音微颤,皇帝到底年少,涵养再高,也抵不住霍光的咄咄相逼。
金赏见状,忙笑着插嘴:“陛下与皇后情深意重,大将军岂有不知之理?”
霍光一派大义凛然之色,肃容道:“臣心中只有公,未有私。”
皇帝气急,狠狠地咬紧牙关,面色发白,双手微颤。
张安世在边上不徐不疾地劝说:“大将军辅佐天子,情操之高堪比周公,但陛下所言也在情理之中,霍将军岂忍让帝后夫妻分离?”
霍光闻言,看了看张安世,又看了看皇帝,这才松口:“既如此,臣谨遵圣谕。”
皇帝心中的厌恶已难掩藏,背转身后拂袖挥手:“朕尚年幼,不及亲政,以后这样的事不必再来问朕,大将军自行拿主意便是。”
霍光这才领着张安世退出。
他俩走后,皇帝像棵扎根的大树一样,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
金赏打量皇帝的脸色,内心焦急却又不敢肆意出声惊扰,只得满脸忧虑之色地陪站在一旁,双手握于身前,十指紧紧纠缠在一块儿。
上天既然让他成为天之子,为什么又时时对他开着恶意的玩笑,冷眼看他狼狈至斯?
五年前金日磾死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一下子沦为二虎夺食;
现下王莽死了,上官桀按捺不住起了反心,二虎终究剩下了一虎,朝中的内政悉数落入霍光手中,就连三公的御史大夫也赔了进去。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这位少年汉天子,又还能做些什么?
高处不胜寒,殿门大敞,凉风呜呜地穿堂而过,皇帝猛地打了个寒战,怅然道:“好冷啊。“
聪明如他,有些事,他可以预见到结局,却无力去阻止。
他成全了所有人,可是谁来成全他呢。
金赏急忙召来黄门侍卫,令他们关闭门窗,殿内燃起灯烛。
正在这时,楼底下却听得金建扯开清亮的嗓子一阵欢呼:“可算是上钩了!上天注定尔乃我盘中烹鲜,如今又何必苦苦垂死挣扎乎?”
声音之高,字字句句顺风清晰地传入皇帝耳中,皇帝浑身一震,抱着头大叫一声,仰天摔倒,身子撞翻棋枰,红砖上蹦落一地的黑白棋子,叮叮咚咚如骤雨狂风般砸下。
皇帝抱恙,休于建章宫,对于霍光的举措无一不允。(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一章 善后事宜(三)
(全本小说网,。)
没过几日,皇后亦从未央宫移到建章宫侍驾。
皇后年方九岁,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本就是个小女孩。
家里突然遭遇灭门惨祸,就算她在宫里如何学着循规蹈矩、有礼有节,此时也免不得难抑心中悲痛,适逢皇帝病在床上,她在驾前也只能独立黯然销魂,也没敢唠叨说些有呵无的。
皇帝喜静,又在病中,更不愿被人打扰,所以常将侍女黄门一概遣到外室伺侯,皇后一来,寝室中空荡荡的便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穿着一身白衣,没有佩戴饰物。
皇帝明白她的心思,幸而是在秋日,穿白衣并不算违礼,只是她身为皇后,这一身妆扮未免也太朴素了。
秋日越转越凉,再过几日便要入冬,届时白衣便不能再穿了。
皇帝靠在玉几上,懒洋洋地看着皇后坐在自己跟前,午后稀疏的阳光投在她的身上,白花花地化作一团光,可她坐在那团光里却像是座冰雕,浑身上下雪白通透,没有一丝热气。
皇帝盯着皇后看得久了,眼睛也看花了,便闭上眼睛养神。
“陛下。”小人儿伏低了身子,“求陛下成全。”
她的声音颤抖,如同那副娇弱细致的身子一样,在这晚秋时节中犹如树上孤零零的一片叶子。
皇帝自嘲地一笑,“朕能成全谁?”
他连自己都成全不了,如何能成全他人?
小人儿凄苦的说道:“臣妾……只有陛下了。”
他微微一颤,她只有自己,自己贵为皇帝,名义上富有四海,但真正拥有的不也是眼前的小人么。
他如此想着,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阳光是温暖的,她娇小的身躯缩在他怀里,却像冰一样冷。
他能感觉到小人儿在瑟瑟发抖。
“别怕。”他心里涌起一股爱意,声音低沉地说。
她的手牢牢地揪紧他的衣襟,这个怀抱称不上强劲有力,却是她现在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希望。
“不怕。”她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有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突然前喉咙发痒,他咳了两声,胸膛震动,她忽然把脸贴在他胸口,深埋入怀,眼泪汹涌而出。
胸前一片湿意,他唯有仰天长叹。
和昭帝的那些回忆再美好,终究还是已过去。
上官虹一梦醒来,纵然是清泪两行,仍然还得打起精神来单独面对这个残酷世界。
“多读书总是好事。”霍光语重心长的安抚外孙女,然而效果同样不佳。
上官虹低着头,“我一介女子,学来有何用?若说临朝听政,不是有大将军帮衬着吗?再说……”她的语气疏远中带着一丝冷漠,“大将军未明经术,不照样将社稷治理得国泰民安?”
她的男人活活被他郁闷死了,她在心里何尝不是咬牙切齿地恨着霍光。
霍光碰了个软钉子,却像只是和小孩子逗乐一般,不怒反笑,将一份奏书双手呈上。
上官虹没有马上接过来,只是远远地瞄了一眼,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霍光淡然道:“群臣商议的昌邑王的处置意见。”
上官虹像个小女孩般惊奇的问道:“哦?怎么说?”
霍光慨然道:“古时废弃之人当放逐远方,令其不得再干预朝政,所以大臣们的意思,是要把昌邑王迁徙到汉中郡房陵县居住。”
上官虹心儿一颤,她处理政务已久,知道霍光这话明着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把刘贺发配边远地带孤立圈禁起来。
她虽对刘贺没有好感,但想到他被废后即将背井离乡,被朝廷圈禁一辈子,亦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伤感来。
“外祖父……”她放低了姿势,语气已有小女孩般的哀求之情。
霍光对她的想法是心知肚明,但表面上仍然恭谨的作揖,“臣在!太后请吩咐。”
“能不能,让他回昌邑?”上官虹细长的秀眉微蹙,她小心翼翼地解释,“毕竟他虽然已经被废,但我与他……也曾母子相称一场,也算是颇有缘分。”
她本以为霍光会拒绝,谁知他却破天荒般地点了点头:“谨遵太后吩咐。”
霍光就此领了诏命,却不急着离去,仍是杵立一旁看着她。
上官虹心中一凛,明白过来,“夏侯先生教得甚好。以后我一定尊师重道,外祖父,我向你保证!”
霍光听完这番话才淡淡的一笑,作揖离去。
太后诏令废帝刘贺归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原有的王室财物仍归刘贺所有,刘贺的四个姊妹,各赐汤沐邑千户,只是昌邑就此除国,改为山阳郡——昌邑国自刘髆起,至刘贺绝,仅传两代。
很快,霍光下令将昌邑王原有的从官臣子二百余人全部杀掉。他们的罪名是,不能正确地引导昌邑王践行正道,使王陷于罪恶之中。
行刑的那日天空阴沉沉的,细雨纷飞,从廷尉诏狱中被押送前往东市门的街道上铁链锒铛,虽有京兆尹事先派出卫队肃清维纪,甚至还有军队羽林卫随行押送,仍是无法阻挡汹涌而出的看热闹人群。
普通百姓才不管谁当皇帝呢,看到杀人的布告贴出,知道今天有热闹可看,便一传十,十传百,犯人们一出廷尉诏狱,围观的人群便一拥而上,扔烂菜叶的,砸臭鸡蛋的,骂人的,唾弃的,将原本萧条冷清的廷尉府门前闹腾得沸沸扬扬。
雨越下越大,原本一直沉默的受刑之人,眼看着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刽子手的鬼头刀口之下,刽子手非常来劲,迎合着观众的恶趣味,特地挑选后脑勺的位置下刀,这个位置斩下去,血可以飙的最高,有的脖腔里的血可以窜起一丈高,看来怨气很大,惹得百姓们都在为他的表演叫好,看到血没有喷起来的家伙,就齐声惋惜,看着满地乱滚的脑袋如同在看一堆狗屎。
终于有人忍不住涕泪纵横,仰天大叫一声:“天呵,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万事总有个意外,当年跟随刘贺的有俩人被赦免。他们分别是昌邑国中尉王吉,昌邑国郎中令龚遂。俩人因长期劝谏刘贺改过,因此保住了脑袋,只判处髡发城旦之刑。
马车的车轮碾过一个石头,车厢随即颠得跳跃起来,刘贺的身子一震,脑门磕在了车壁上,砰的发出一声巨大声响。
平常刘贺早就暴跳如雷了,可今天刘贺就像个泥雕木塑般丝毫没动,竟连一声呻吟的痛呼都没有,他仍是耷拉着脑袋,依靠在车壁上,凌乱的发梢下,那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直直的瞪着车厢角落的某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一章 善后事宜(四)
(全本小说网,。)
看着他的这付落魄模样,郁芳抱着女儿忧心忡忡,小女儿吵闹着从母亲怀里挣扎出来,四脚朝天的在车厢里翻了几个滚,咯咯娇笑着慢慢爬向自己的父亲。
马车的车轮又碾到了硬物,车子又一次颠抛起老高,刘贺身子震动,憔悴不堪的脸突然间煞白。
她肥嘟嘟的小手刚刚攀爬上父亲的膝盖,他仰起的眉心上却有一滴温热的血滴溅上。
鲜红色的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女儿娇嫩的脸颊上、妻子慌张递过来的掌心上……
刘贺惨然一笑,胸中的郁闷之气没能及时得到舒缓,硬生生的将他逼得昏了过去。
刘贺被废许多年后,一个叫孙万世的人曾对刘贺说:“当年你被废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宫门关起来坚守不出,以皇帝的身份下诏斩大将军霍光,结果落得任由人夺去了皇帝的玺绶?”
刘贺回答道:“是啊,没把这事处理好。”
一切关于他罪行的指控或许只是一种蒙蔽天下的口实。天子昏庸无能,**享乐,对大将军来说无关紧要;不听招呼,另搞一套,危及到大将军的权力和身家性命才是他被废黜的真正原因。
昌邑君臣就是否向霍光痛下杀手彻底夺权这个问题是一直争论不休的,所以昌邑王之废,从根本上讲是因为他和他的集团想摆脱以霍光为首的朝臣的控制,从而激化了他们与朝臣之间的矛盾所致。
或许有人会认为如果昌邑君臣早做决断,恐怕笑到最后的就不是霍光了。
可是如果他们要真敢这样,他们会死得更难看!
看看尚书令所做的陈辞,霍光等对昌邑王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可以说他从昌邑一出发,就处在霍光势力的严密监视下了,他敢找霍光的事,那就等于是找死。
所以说刘贺是个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