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甲午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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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吃相好看,他甚至把自己义胜前营马队的棚长张伯远也拉出来给砍了,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现在好了,这个何长缨为了祈命居然敢说出如此不顾尊卑的疯话,这事儿以后传回合肥,不仅乡党没有一个人会说自己的不是,就是何家不管在背地再怎么编排自己,明面儿上却也不得不说自己做的对。
何长缨身边的武官强止住笑,轻轻的咳嗽一声,提醒着一边笑的满脸扭曲的大刀手该干正事了。
“大人,标下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一点欺骗大人!”
生死关头,何长缨扯着嗓子在暴雨里拼命的大吼着:“我在船上听到了高升号船长高惠悌和大副田泼林的秘密谈话,就甚为震惊,所以才拼死留着此身,要把这天大的重要消息亲口禀告给中堂老大人。”
“这…倒…稀…奇;那你说说是什么天大的消息能让你临阵怯敌,意图投降,弃船逃跑?”
吴育仁已经想好了,只要这个何长缨说的东西没有价值,或者不愿意说,又或者说的太离奇,就直接下令砍了他。
这么大的雨天,吴育仁早就急着想回花月楼抽两管子大烟,再叫当红的楼牌小翠儿,给他捏捏脚了。
我曹尼玛,后面这个老东西似乎和我有仇啊?
竟然死逮着‘临阵怯敌,意图投降,弃船逃跑’这几个字眼往我身上栽。
就这么想让我死!
我是哨官,高升号这次运送的是通永镇的仁字军炮营,义胜前营,永通练军左营,还有仁字军营务处和其他的营哨官。
当时幸存的两百多人到了牙山附近,得知叶志超早已放弃牙山,朝西逃跑,这两百多人一部分乘坐西方各国的船回到了烟台,一部分回到了津门的大沽。
听着这人的口气,这个何长缨似乎是他手下的哨官,所以他才有权利直接下令斩首,那么现在这里就应该是在北塘了?
斩杀一个哨官,在北塘只有两个人有这种权利。
一个是北塘防区统领,通永镇总兵吴育仁。
另一个就是曾经在1891年代理过通永镇总兵的,通永镇练马步等营翼长兼统领仁字军副三营的江自康。
江自康现在在朝鲜的成欢,那么现在在自己身后要对自己下毒手的就只能是吴育仁了!
吴育仁,1839年生,皖中肥东人。
肥东,肥西?
既然是乡党,在年纪上来讲自己还是他的晚辈,居然要下这种毒手,两人之间如此大的身份差距也不可能起过事端,那么就只能是两家在肥东肥西那里的乡土恩怨了!
作为一个无名的跑腿小编剧实习生,本来又是历史系毕业的何长缨,这一段时间正在海量的阅读有关甲午的战史,为一个三流的导演做一个有关甲午的剧情设计。
对高升号事件的前因始末,何长缨可算是烂熟于心。
而且此刻他发觉他的脑子竟是如此的好使,几乎在瞬间就明悟了这些事情。
然而他知道已经不能再等,生死之间在此一搏!
“iamaymotherland,sineusemybloodandbayo,tochangethege!”
——我是一个中国人,我热爱我的祖国,既然让我幸运的重生在这个大时代,那么,就让我用我的血和刺刀,来改变这个世界,重铸我华夏崛起之路。生死不渝,一生不改!——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随着何长缨流利的英文在暴雨之中,咆哮着滚荡在众人的头顶,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何长缨。
这一席听不懂的洋语言,彻底的震住了众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真没有想到这个仁字军副营里面有名的赌博中的‘献银大王’,居然如此的牛…逼,懂得洋大人的语言!
站在吴育仁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帮办侧耳倾听着何长缨的咆哮,虽然雨声磅礴雷声隐隐,何长缨的嗓子又一片沙哑,大部分的词语还是能听得明白。
他的眼睛里露出锐利的神情。
“大人,标下在高升号上听到船长高惠悌和大副田泼林在船上秘密的用洋文谈话,说几天之前英国已经和倭国签订了《英日通商航海条约》;大人,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变故,必须的让中堂老大人知晓,不得不防倭寇的狼子野心啊!”
何长缨知道生死在此一举,声音极具煽情,喊得那是撕心裂肺。
从何长缨嘴里穆然吐出那串洋文的时候,吴育仁就恼怒的知道这小子是杀不得了。
中堂老大人向来重视乡党,喜欢提携后进,这肥西里面的少年后进武者众多,可是能文的尤其是更能外文的那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何长缨说的那个什么条约,似乎还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吴育仁扭头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本家侄子。
这小子也曾经放过几年洋,应该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叔父,我是在德意志帝国留的洋,不过英语我也稍微懂两句;这个人是个人才,而且他嘴里的消息非常重要,杀不得。”
吴威扬看着暴雨里不屈的跪着的何长缨,心里想着,这会是一个我的同道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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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李鸿章
“轰隆隆——”
一道雪亮的闪电之后,滚滚的天雷漫过黑压压的云层,泼洒下一大片更加暴肆的大雨。
津门,直隶总督行台衙门。
大清伯爵,咸同中兴最后一位重臣,天下第一督抚,总督直隶等处,提督军务粮饷,管理河道,行巡抚事,兼领北洋通商大臣,协办大学士的李鸿章李中堂,此时静静坐在官邸签押房的如意云纹黄花梨太师椅上,慢慢的喝着一听温热的刚好的从大不列颠船舶过来的‘乔治’牌洋牛奶。
整整下了一天的暴雨,让这些天一直紧绷着高速运转的总督行台衙门猛地松懈下来,李鸿章也终于可以悠哉的坐在三堂,清净一会儿他这几天里一直闹哄哄的耳朵。
这几天,因为25号被东洋海军击沉的高升号,弄得李鸿章心痛有之,兴奋有之,然而更多的却是深深埋藏在心底,却不敢露出一丝端苗的疑惑:
东洋人这是疯了么?
他们怎么敢炮击大英帝国的洋人,击沉大英帝国的大轮船!
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不怕挑起泰西列强的战衅?
而且出了如此重大的涉外事件,东洋人居然还敢在朝鲜大张旗鼓咄咄逼人的进攻牙山,还敢牛气哄哄的朝我大清朝宣战?
他们的底气何在,他们凭什么这么大的胆儿?
在农历6月23号,东洋人突袭汉城王宫,扶持国王李熙上位,扶植他的父亲兴宣大院君李昰应摄政,驱逐驻朝的清军,并宣布和大清国断绝一切附属关系。
接着叶志超不负所托,他和聂士成那五千精悍兵马,在二十九号坚决的主动出击,和进犯成欢的东洋人打了一场恶仗。
仗是打的不错,‘牙山大捷’打得东洋兵‘惶惶然不知黑夜里有多少天兵,悚然争先而逃’,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邻居,不愧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淮军劲旅。
尤其更让李中堂满意的是,叶志超这员虎将懂大局,识进退,能不被一时的胜利所蒙蔽双眼,而是站在一方统帅的位置,全局性的思考问题。
他清醒的认识到牙山距离汉城和东洋太近,离鸭绿江太远,后勤里的粮秣弹药和兵力补给都太困难。
而且牙山受地形限制,不能进行大规模的城池联营防守。
所以叶志超断然决定‘先保留实力,以图来日重创来犯之东洋小丑,让其知晓我大清淮军的赫赫威名’,当机立断的直接北退向平壤。
在26号,李鸿章得知丰州海战中济远败退,广乙搁浅焚…毁,铁骨木壳炮舰操江号被逼降,高升号里面的千名淮军子弟葬生大海。
李鸿章就开始担心起叶志超那孤悬在牙山的五千兵马,怕被东洋倭寇包了饺子。
那可都是自己的老底子,是自己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省吃俭用,硬生生砸出来的精兵。
现在叶志超和聂士成江自康的五千淮军精锐,正披星戴月的撤向平壤,朝廷也正在合议再派哪几路大军入朝助战。
只要这几路增援军马和叶志超在平壤合军,虽然不能轻谈反攻汉城,可是据点坚守以图后策,李鸿章都还是绝对有信心的。
况且李鸿章很怀疑现在东洋人别说敢打平壤,就是汉城,甚至朝鲜,估计要不了几天他们都没精力再呆下去了。
在26号李鸿章得到高升号被击沉的这个消息之后,他就立即接见了英国驻津门总领事宝士德。
在接见中李鸿章强烈的抨击了东洋人妄置国际公法不顾,公然炮击击沉中立国船只,并且希望英国的舰队能对东洋国采取断然措施。
李鸿章小口的喝着温热的牛奶,心里面不禁还在得意当时自己说的那几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他们打了你们的总领事,击沉了你们的船,一点也不把你们公使的调停放在眼里!”
李鸿章相信自己已经成功的挑起了宝士德总领事对东洋人的怒火。
27号,奕劻紧急约见了英国驻中国公使欧格讷,当奕劻追问:“东洋国如此无理,西国素讲公法,当作何办法?”
欧格讷说:“此时我不能出断语,当听政府之命。既东洋国将英船击沉,或竟调水师前往,亦未可知。”
接着,洋历8月1号,就是前天中日正式宣战的这一天,欧格讷去了津门北洋水师的总部,听了璀琳和北洋水师营务处罗丰禄主持的联合调查报告,当时德,美,饿三国的领事也在场。
他们私下都纷纷表示了不可思议和谴责!
昨天,李鸿章又得到了一个让他更高兴的消息,很是赏了下面的奴才们几个好脸。——巡弋在东亚的英国远东舰队,已经派出了红雀舰和射手舰要来找东洋倭寇的舰队算账!
“这会儿英国那边,总该又有消息出来了吧?”
李鸿章放下手里的青花牛奶杯,等的有些微微的焦躁。
“中堂。”
大雨里,张佩纶撑着雨伞急冲冲的来到了签押房。
“幼樵,这么大的雨怎么过来了,是英国那边有消息了,怎么说?”
李鸿章不禁精神一振。
“还没有,那边的事儿伯行一直在盯着。”
张佩纶把雨伞搁在门廊花架上,因为一路走的急,声音就有些喘:“中堂,刚才北塘吴总兵那里送过来一份急件,请您过目。”
张佩纶恭敬的双手把已经拆开的信函递给李鸿章。
“北塘能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
李鸿章突然不说话了,脸色数变。
他拿起了桌边的玳瑁老花镜,仔细的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轰隆隆——”
屋外的天空又是一道惊雷滚过,照着屋内忽明忽暗,照着张佩纶震惊困惑的神情,和李鸿章渐渐铁青的老脸。
如同一方巨石,压得张佩纶慢慢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亲,好消息!”
这时候,李经方一脸大喜的跑了进来,因为一路跑的匆忙,身上的衣服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大半。
他一进门就拿着手里的电报挥舞着嚷嚷:“英国外交部已经正式指控东洋国的罪行,外交大臣金伯利也对东洋人下了措辞强硬的命令。”
“好。”
李鸿章脸上的阴云顿时一消而散,高兴的接过大儿子李经方的电报,随手把北塘送过来的加急信函像放火炭一般的丢在一边。
“这是?”
李经方只是随意的朝着桌上的信函扫了一眼,无意中看到‘英日通商航海条约’几个醒目的字眼,一脸疑惑的扭头看着似乎也是刚刚进来的张佩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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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神擦肩而过
“是昨天才乘德国人的商船回到北塘的,高升号上面的一个哨官;因为在高升号上临阵怯敌,被检举出来准备行刑以正军法。”
张佩纶脸色怪异的说道:“刚才在刑场上,他却说是听到高升号的船长和大副用英语密谈,说是英国和东洋人十几天之前刚刚签订了一个平等的航海通商条约,所以他才苟且偷生的要把这个情报禀告给吴总兵。”
“荒谬!”
李经远不屑的说道:“云章在东洋,龚藩台在英国,都没有听闻此等消息,东洋弹丸之地,何德何能竟让大英国和他签订平等的条约?分明是这个逃卒贪生怕死谎报军情,真难为妹夫这么大的雨还专门跑一趟。”
因为6月叶志超带兵去朝鲜,曾在李鸿章面前提议让李经远出任前敌统帅,被张佩纶谏阻。
所以李经远和张佩纶两人之间,如今已经势同水火,这会儿逮着机会,李经远就忍不住刺了张佩纶一句。
张佩纶听了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大儿子李经远这话,李鸿章却听得十分的入耳。
虽然这个会英语的哨官所禀告的条约,和李鸿章脑海深处的那个疑惑,似乎有着一种玄之又玄的关联。
不过李鸿章已经不愿意去寻纠里面的真相了。
不管怎样,这个小小的东洋,把你大英帝国的老脸子当着全世界的面,打的啪啪的响。
你们洋人素来讲公约,讲国际法理,这回东洋人对你们如此的藐视公约,你们总不会撒手不管吧!
“幼樵,辛苦你一趟去叮嘱送信的戈什,让吴从起不要将这种谣言在营中乱传,以免多生枝节。”
听到岳丈的话,张佩纶心中微微叹息。
这个懂洋文的哨官禀呈的情报既然被定为谣言,消息传回北塘吴育仁那里,那么他的下场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经远心中冷笑的看着张佩纶,自己的这个妹夫当年在马尾港,面对法军的铁甲舰,不也是一个有名的‘临战怯敌’的逃兵么?
亏得父亲好心赏他一碗饭吃,结果得陇望蜀,一个四十多岁死了老婆的穷措大,竟然敢窥视自己年仅二八的小妹。
乘着父亲一次口误,就死不要脸的爬杆儿上架,成了自己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