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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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佑笑道:“庆儿,坐我的马车吧!我有话对你说。”
李延庆只得上了马车,李文佑又安排小厮把李延庆的毛驴骑回家,马车这才启动了。
马车内,李文佑取出一份商行契约递给他,“一式三份,这是你的一份,自己收好了。”
李延庆接过契约又问道:“族长打算从哪里着手?”
“我打算就从这批药开始,明天你父亲会和李冬冬一起去卫南镇收购药材,以后我打算让他管钱,别人我信不过,等下个月运河解冻,我就和你父亲跟随药材船一起去京城,一方面是为修族谱之事,顺便再看看粮食行情,等京城那边谈妥了,三月份就开始收购运输第一批粮食,庆儿,这件事我筹划近四年,却一直踌躇未行,没想到因为你,却终于做成了。”
李文佑十分感慨,从今以后,他们要慢慢和京城打交道了,这对他同样是个挑战。
李延庆心中也感概万千,他的父亲饱经挫折后,也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最好父亲能再娶一房贤惠的妻子,那才圆满了。
不过让父亲管帐,李延庆却有点不放心,他们父子生活落魄贫困,也有一个原因是父亲实在不会当家。
举个简单的例子,大宋的糖很贵,一个糖浆炊饼要十文钱,李大器心疼儿子掏出十文钱买一个糖浆炊饼,却没想到再加五文钱就能买一斗麦子,他们也就不用总吃菜豆馍馍了。
不过族长信得过父亲,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时,李延庆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对李文佑道:“不知我父亲有没有提起过给母亲迁墓之事。”
李文佑点点头,“你父亲给我说过了,这件事当年我有责任,我不该答应你外祖父,不过你放心,你外祖父和我们李家有生意往来,关系到他每年上千贯的利益,只要我提出迁墓,他不敢不答应,不过这件事要等我们从京城回来再说,你再耐心等等吧!”
“我没有问题,多谢族长了!”
李文佑笑道:“你的任务是好好读书,我看你从李冬冬家拿了把剑,其实学个文武双全也不错,这世道只有三样东西最管用,要么钱袋足,要么权力大,要么就是拳头硬,别的都是他娘的扯淡!”
“族长教诲,庆儿铭记于心。”
李文佑哈哈一笑,一张胖圆脸仿佛开了花,“我可不敢教诲你,到了,你回去吧!”
马车停稳,李延庆跳下马车便向村里奔去。
。。。。。。
李延庆刚跑到村口,正好遇到了顾三婶,她拎着根擀面杖正怒气冲冲地从村里走出来。
“三婶,这么晚还出去啊?”
“柱子他爹去镇子买醋,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钻到哪里去了,我去瞧瞧!”
李延庆迟疑一下脚步,又问道:“要不要我陪三婶一起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点回家吧!”
顾三婶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庆哥儿,今天有人来问你爹爹的情况,我们都给你爹爹说好话了,还在纸上签字画押,大伙儿都希望你爹爹好起来!”
“多谢三婶子,以后我一定会回报大家。”
“不用客气了,快去看你爹爹吧!他今天都哭了。”
李延庆一口气奔回了家,院门和房门都没有关,他冲进屋,只见父亲坐在黑漆的客堂内,捂着脸低声哭泣,李延庆吓了一跳,连忙点亮了灯。
“爹爹,怎么样?”李延庆紧张地问道。
李大器拾起桌子的纸递给儿子,哽咽着声音道:“你自己看!”
李延庆接过这张纸细看,竟然是官府的一张调查备案书,上面写得很清楚,汤阴举子李大器五年前虽在科举中违规,但已时过五年,经实地调查,李大器已痛改前非,且造福乡里,民望极佳,特建议消除其五年前的科举不良记录,望他从此安分守己,不再复犯。
下面是调查人的亲笔签名,一般而言,只要调查人实地核查通过,那么就没有问题了,肯定会消除记录。
李延庆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了,整整五年了,父亲终于获得了清白之身,这时,李大器看着儿子,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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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面临抉择
光阴似箭,一晃五年过去了,时间到了政和六年,李延庆已长成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李延庆在鹿山学堂已经度过了五年,今年春天,他和岳飞、王贵等人将要参加县学考试,准备去汤阴县读书。
但他们师父姚鼎却有点烦恼起来,以李延庆积累的学识,直接去参加发解试也足够了,如果考中,李延庆将成为相州有史以来最年少的举人。
但姚鼎又觉得李延庆还应该再磨练几年,过早考上举人对他没有好处。
一连想了几天,姚鼎最终决定问一问李延庆本人的意见。
姚鼎的房间和从前一样简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墙上依旧挂着当年李延庆写给姚鼎的那幅读书对联,只是已经换了几次新纸。
但姚鼎却变老了,须发全白,背略有点驼,他已经六十岁,精力也大不如以前,说话变得很慢,气息也略显微弱,只是目光还一如既往的严厉。
“我还是上次的意见,让你再读两年县学和一年州学,三年后再去参加发解试,不过你父亲却希望你今年就参加发解试,我觉得还是让你自己决定。”
李延庆沉默片刻道:“就怕学生过早参加发解试,县里不推荐。”
姚鼎呵呵一笑,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苍老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少见的柔和。
“这个你不用担心,以你在县里的名气,县里怎会不推荐,再说现在这个知县忙于武事,对科举之类的事情不甚重视,若县里实在不肯推荐,我找几个举人联名保你,一样可以参加发解试,资格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自己的意愿。”
李延庆当然不想在县学里蹉跎岁月,眼看距离靖康之乱只剩十年,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他心中也有点着急,但离发解试还有近一年的时间,他着急也没有用。
李延庆想了想说:“发解试要到年底才举行,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学生索性去参加县学考试,读一年县学,年底再参加解试,这样县学方面也交代得过去,师父觉得呢?”
姚鼎见李延庆态度很明确,虽然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但实际上已经决定了,他便不再勉强李延庆。
“这样也好,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在县学呆上两年再去考试,不过县学学风散漫,一年两年也没有什么区别,就这么定了吧!”
“学生明白了!”
姚鼎又随手从桌上取过一本李延庆写的《大圣伏妖记之天竺收玉兔》,笑问道:“最后一部应该写出来了吧!能不能给老夫先睹为快?”
这五年,李延庆已陆续写了二十九部《大圣伏妖记》,最后一部天竺取真经即将出炉,姚鼎是在两年前一次家访时,无意中在李延庆家中发现了《大圣伏妖记》手稿,他这才知道名扬天下的鹿山潇潇子原来就是自己的爱徒。
姚鼎很生气地训斥李延庆一番后,便将他这几年在学堂没收的《大圣伏妖记》翻出来细读,结果他也成了李延庆的忠实读者,而且他利用师父的特权,总是把李延庆的手稿抢来先睹为快。
李延庆连忙道:“已经写好了,学生明天给师父送来。”
“明天太晚了,就今天吧!中午你回去一趟,把书稿取来。”姚鼎的眼睛闪烁顽童般狡黠的笑意。
李延庆无奈,只得答应了,姚鼎便挥挥手,“去吧!去吧!我要去上课了。”
李延庆起身行一礼,离开了师父房间。
他刚走到学房口,后腰便被人一把抱住了,李延庆知道除了王贵外没有别人,他趁王贵惯性未消,用巧劲一甩,将王贵甩了出去,王贵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上,汤怀在一旁摇着折扇大笑,“可惜老李力道小了一点,否则老贵就要啃屎了!”
王贵悻悻道:“是我没有用全力好不好,从背后偷袭这种事我王贵会做吗?”
“行了!行了!我承认王师无敌,这下满意了吧!”李延庆笑眯眯道。
“不满意,除非你答应中午和我比剑。”
李延庆挠挠头,“中午我得回去一趟,师父要看手稿呢!”
王贵眼睛一亮,立刻举手,“我排第二个!”
汤怀也急道:“老贵看完就给我。”
王贵和汤怀当然也知道了李延庆的秘密,结果在这两个小子的死缠烂打下,李延庆只得违心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猪八戒在修炼成仙前是西岐国的骠骑大将军,名叫王贵,而沙僧俗家姓汤,是流沙河汤家庄的少庄主汤怀。
甚至连师父姚鼎也暗示过李延庆,既然唐僧九世修行,那其中一世修行能不能姓姚。
弄得李延庆哭笑不得不,不得不专门在第十八部补写了《《大圣伏妖记之前世今生》,专门写唐僧、八戒和沙僧转世前的故事,结果王贵和汤怀也成了名人,只是他们坚守承诺,并没有向其他人泄露李延庆的秘密。
当然,这里面也有他们的一点私心,他们还想继续在书中扮演其他角色,绝不能让李二李三那些臭小子抢了。
正吵得不可开交,岳飞从学房里快步走了出来,拉过李延庆急问道:“怎么决定的?”
岳飞和汤怀、王贵都是今年考县学,他们当然希望李延庆也继续和他们一起去县学读书,这时,王贵和汤怀也围了上来,他们也想知道李延庆的决定。
李延庆道:“我和师父已经说好了,先去参加县学考试,在县学读一年,年底去相州参加发解试。”
岳飞沉吟一下道:“师父准备让我走太学路线,索性我也在县学只读一年,年底我和你一起去相州,我去考州学,你去参加发解试。”
王贵顿时急了,“那我和老汤怎么办?”
李延庆和岳飞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无奈之色,这两个家伙生性好武,尤其王贵沉溺于练武,学业相对较弱,依他们现在的水平,莫说考举人,就连州学也考不上。
李延庆笑道:“反正还有一年时间,我们在年底再决定吧!说不定到时大家一起去。”
“一起去!一起去!”
王贵发狠道:“从今天开始,我王贵要那个。。。。头悬梁,锥刺股,发愤读书,一年后去参加科举,金榜高中!”
他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姚鼎冷冷的声音,“你这番话,我至少听了十遍了。”
四人吓得一缩脖子,溜进了学房。
。。。。。。
鹿山镇学堂和从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最明显就是学子人数猛增,鹿山学堂五年前在县童子会夺冠,刺激了很多条件稍好的人家,他们纷纷把孩子送来学堂读书,甚至邻近的卫南镇和张集镇也有不少富裕人家把孩子送来鹿山学堂,拜姚鼎为师。
正是人数猛增,使学堂又在操场北面盖了几间屋子当学房,同时又增加了两名师父,一个姓周,鹿山镇人,举人出身,负责教中学房。
另一个便是李延庆的堂叔李大光,李文贵最终还是革去了他宗祠看守人的职务,李文佑又将他安插到学堂教书,专门教小学堂,他虽然不是举人,但考了十几年州试,教六七岁的孩童认认字也绰绰有余了。
其次的变化便是学风转变,这也和新任知县有关,三年前,知县刘祯办学有方,被提升为磁州通判,新任知县姓蒋,名叫蒋大道,绰号蒋大刀。
这位大刀知县走的是太尉童贯的人情,他却是个武官出身,用童贯的话说,汤阴乃北疆重县,文弱已久,不如用武人事之,以振武风,抵御辽番,一番大义之下,当今天子便特批了童贯的请求,蒋大刀脱去盔甲,穿上文官袍服走马上任了。
蒋大刀人如其名,做事雷厉风行,上任第一天便将童子会由文试改为武试,结果遭到所有学堂抵制,蒋大刀却毫不妥协,索性取消了童子会。
蒋大刀虽然粗鲁,却并不傻,童子会是前任知县的政绩,他做得再好也和他无关,蒋大刀走得是武路,在县学和各学堂强行推行武技课,每两天就要抽一个下午来练武,导致汤阴县武风鼎盛。
短短几年时间,汤阴县淳朴的文风荡然无存,学子们个个身强体健,刀法娴熟,可去年的发解试却被抹了光头,县学士子一个都没有考上举人。
汤阴县武风强劲,鹿山镇学堂也受到了强烈冲击,学子们人人佩刀戴剑来上学,姚鼎虽然抵制,怎奈县学新规定,武技是必考项目,姚鼎为了学子能进县学读书,只得服从大环境。
加上李大光一心讨好知县,鼓励学子带兵器上学,姚鼎年事已高,索性撒手不管了,一心培养他的几个爱徒。
相比之下,李延庆四人却是最收敛的,李延庆和岳飞从没有带兵器上学,只有酷爱练武的王贵不知从哪里搞到一把极为锋利的短宝剑,从早到晚佩在身上,在学堂里耀武扬威。
汤怀却走新奇路线,他有一把亲戚花了十贯钱从京城买来的日本国折扇,他整天拿在手上,动不动就展开折扇吟诗念词,摆出一副风流文士的架势,据说这种派头在京城比较流行。
四人刚走进学房,李二便狂奔进来,大声喊道:“最新消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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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神秘老人
早在去年秋天就有传闻,知县蒋大刀准备用重金聘请一位‘天’字席的禁军教头来县学教授武艺,传闻了几个月,后来不了了之,大家都要绝望之时,没想到居然要成为现实了。
李延庆笑而不语,他知道是真的,一定是周侗要来了。
王贵第一个跳起来嚷道:“是真的还是传闻?”
“是我爹爹说的,他刚从县里回来,说学正已经宣布了。”
李二的父亲李真在去年接替了李文贵的都保正一职,他的话当然不会是空穴来风,王贵‘嗷!’地欢呼起来,汤怀摇摇扇子道:“人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