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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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花荣、呼延灼攻克儒州,杨志与金军已经交兵的消息也传了来,没人认为杨志会败。
那么,陆皇帝娶了辽天寿公主,对于耶律余睹可不也是个善意的信号么?这对所有投降的契丹人言,都是一个充满善意的信号。
就算天祚帝未被俘的消息传过来,后者也当心安。
“乐和,你去寻赵明诚,叫他与耶律淳只会一声。”陆皇帝可不愿意被打脸。那天寿公主据说能使双剑,能带兵马,绝非是文文弱弱长于妇人之手的宫廷贵女,且与前驸马感情颇佳,陆谦自然要双方通气,那边答应后,这才好明诏册封。不然被打脸了,丢的却是他自己的颜面。
眨眼之间燕京城内就要办起了喜事,那耶律淳父子,以及一同投降的契丹权贵们,听闻了消息之后,十个当中有九个是欢喜不已。便是那答里孛,也一口答应了下。
“残花败柳之身,得陛下厚爱,自无敢不从。只望陛下来日破灭女真时,能款待我兄长一二。”
一切礼仪从简,三天后陆皇帝后宫中便又多出了一位贤妃来。陆皇帝特意取的封号,不是和妃,不是容妃,取一“贤”字,足以证明陆皇帝对答里孛是寄以希望的。
可是他从这位贤妃的话中,却听出了一丝不对来。耶律淳瞒下了么?这有必要么?
“耶律敖卢斡,人品厚重,又是你哥哥,只要安分守己,朕自会善待。但却无须待到破灭女真之时。天祚帝并未被俘,当日被推到阵前者,乃是耶律余睹追击天祚时,抓到的一替身也。此事朕早叫人知会了耶律淳,莫非你还不知?”那耶律淳祖孙且都握在陆皇帝的手中,还是居庸关投降的元首,在陆皇帝眼中这是无法回头的人。而天寿公主与天祚帝这位老爹有着杀母杀夫之仇,她嫁给陆皇帝,对陆皇帝有大利,对天祚帝却甚有害,他认为这事儿是无须相瞒于答里孛的。但现在看,耶律淳无疑是隐瞒了实情。
后者应该心中还有疑虑吧。
但他看着答里孛脸上先是一愣,继而就露出一抹怏怏不乐来,心中为天祚帝叹息一声,这厮当皇帝不合格,当爹也不合格。他最好是早早的病逝,若日后真被齐军俘获了,那才是苦日子呢。
而此时大同府西的白登山下,一场厮杀刚刚结束。
早前耶律彦光接着金军主力皆被齐军牵制的机会,一路向西,叫西京道内亲契丹力量精神一震。
那从朔州一代,一路钻山沟沟,向北逃入德州【晋北岱海】的耿守忠,便得到了云内天祚帝的示意,后者却是起了趁火打劫,要与耶律彦光会师大同的念想。在耶律彦光破了奉圣州、归化州,继续向西的时候,耿守忠率部七千军,也从北部威胁大同府。
而后被完颜蒲家奴和耶律余睹回师击败于大同府东,无奈退向了附近的白登山。
没错,这白登山就是千多年前刘邦白登之围的白登山。早在战国时候就是赵国的边防要塞,山上面积有限,根本摆不下三十万汉军。故而,白登之围“围”的只能是刘邦带领的数千先头精锐,匈奴人猛攻数日仍然未能攻下。加上汉军主力即将赶到,因此毛墩才被迫撤围。
千年之后的白登山已经早不负当初时候的光景了,但耿守忠人到了绝境,亦能奋起一搏。如此那荒山野岭就成了两军殊死搏杀的战场。一方为求活命,一方急欲建功,已相持十数日不下。
因为那白登山的防御工事是没有了,但地理优势仍在。辽军拼死相搏,完颜蒲鲁虎和耶律余睹再是勇猛,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耿守忠残部围困于山上。如此时日一长久,那必然是不战而下。
仓皇而逃的耿守忠残军,还能有多少口粮?便是将战马都杀了,又能坚持几日?日后结果不想可知。
白登山下,金军的一处营寨里,中军大帐中。满脸喜意的完颜蒲鲁虎正会同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商讨早日歼灭耿守忠残军,大军杀奔大同府下的策略。他领兵向西,总算是立下了实打实的军功,倒也不枉他奔波一通!只需再把耿守忠歼灭,他就能会同耶律余睹,早一日引军去大同。
南京道齐金开战的消息已经传到,杨志军也开启了攻势,金军兵少,只能据城而守。眼看局势不妙,大同府城南侧的战略要地不时传来易手的消息,这也叫他心中更有了紧迫感。
当然,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更希望能辅佐完颜斜也在大同府城下,击破齐军!
在金军主力溃败的情况下,只有如此,方才能重新挽回大金的声势!那完颜斜也与他是同一个想法。
这两人一个是阿骨打的同母弟,一个是阿骨打的嫡亲侄子。阿骨打、吴乞买、完颜斜也都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完颜闍母则是阿骨打的庶弟,故而完颜闍母的地位远逊于完颜斜也。也所以,老二阿骨打死后是老四吴乞买继位,因为老三完颜斜带早死,而老四吴乞买死后,就是老五完颜斜也继位。这是女真人的规矩!
如果二人的图谋能一举功成,那么,完颜斜也的地位将牢固不可动摇。完颜蒲鲁虎的老爹吴乞买在军中的声望也将大涨。金军更会扬眉吐气,一扫燕京城外主力溃败后的颓势!同时对于完颜蒲鲁虎个人言,他也将成为金军中,最为闪耀的一颗将星!
不逊于粘没喝、娄室等。便是那耶律余睹都能得到莫大好处。
如此诸多的诱惑,完颜蒲鲁虎怎能不上心,只盼着早日将耿守忠斩尽杀绝,而后大军杀奔大同府下。
“辽军守在山顶,如今季节,滋味可不好受。吩咐下去,于各处要冲且守得紧了,必要困死他们。”完颜蒲鲁虎说道。白登山面积虽不大,可他手中的兵力更少,与耶律余睹回合,也才一万多人。
旁边一将便就接口说:“这几日里俺们不攻山,他们倒急着突围,只都被我军杀回。小人估计,山上当已经断粮,那些个残兵败将也撑不了多久了。”
旁边的军将也听说了南京道之败,却也不甚放在心上,因为他们不信阿骨打全军被打崩的传言。以为那是齐军故意放出的谣言,以来动摇他们的军心。就像榆关北的完颜斡鲁一样。
只认为金军是受挫了。然而败就败了,中土不能得,可在塞北,女真兀自能称王。
看那李唐时候的契丹,时叛时降,李唐也自气恼不已,可契丹大汗兀过的自在。
这些人可不知晓陆皇帝的野望,只觉的南京道金军这一败,只是关上了女真入主燕云的道路,但契丹人在没得到燕云十六州之前,不也过的逍遥快活?
没人觉得女真已经到了国破族灭的边缘的他们,脑子都想的很简单。便是那完颜蒲鲁虎和大同府城里的完颜斜也,兀的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辽军一路溃退,随军的大批军械物资尽数丢了,粮草辎重扔得漫野都是,白白便宜了我军。那山顶上许早已经断粮,只以杀马为食。这天气越发寒冷了,见天便要下一场大雪来,如此那三两日内,此间事必能了了。”另一军将亦笑道。
坐于上首正拿刀划着烤羊肉的完颜蒲鲁虎闻听此言,也表现出了少有的放肆和乐观,朗声对在座众将道:“待山上之敌肃清,我等这便可会师耶律都统之军,进援大同府。后者城高池深,内又有三两万军丁防御,如何能轻易的陷落?”大同府城中只女真兵就有万多人,兼之投降的契丹兵,三两万人定是有的。
“这般严寒,汉儿自南而来,岂能经历过?”大同冬天是很冷的,与辽东漠北自不能比,却也不是齐鲁中原可比拟的。完颜蒲鲁虎就觉得齐军必然冷的受不了。“若再有风雪降来,彼军攻城更见无力,而长久屯兵于坚城之下,非善战者之所为也。汉将定然知晓这个道理的。届时,必会谋求撤军。我军就与城内兵马趁机攻之,定可大破汉儿也。”
第七百零一章 燕云(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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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败于南儿手中,消息传到,治下的那些汉儿、契丹蛮子便就不见老实了。全本小说网,HTTPS://。m;此番若大败南儿军,定叫他们好看不可。”
“此地风雪不小,但较之我白山黑水,差的不以道里计。安能摧我女真儿郎分毫?来日大胜南儿后,正好赶着他们杀去太原城。”
“对,杀进太原城!搅的那中原的皇帝不得安宁。”
这些话语中自有股子豪气,可说真的,这些人的话中,到底是有了一份敬畏,陆皇帝是击败了阿骨打的人,这些女真人无形中已经把陆皇帝放在了高位。
完颜蒲鲁虎将一烤的焦黄流油的羊腿送到嘴边,狠狠撕咬下一口,那些军将说的正是他所想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心里盘算着适才所说,那天气虽是从白登山引出来的,但很靠谱不是?老天若立刻就下雪,端的是大好事。不然,要退去大同府城下的十万齐军,便就难的多了。
这般一想,完颜蒲鲁虎也吃不下去了。
只是现下他着实无可奈何,老天岂是人力可约束的?
但转念一想,外头已经连阴了数日,天空彤云密布,近两日不下雪就有鬼了。自己实也无须太担忧。而白登山上的耿守忠残军,也已经是瓮中之鳖,不投降就只管等死罢了。这儿一切可不是他的妄想,而是老天已经注定的。
一念至此,心头轻松不少,对众将道:“明后两天暂停厮杀。且派出使者,入山劝降。那耿守忠若是投降,也是一份助力。”
彼军已经困迫之极,定然有人想要跳槽的。而此时此刻,多一个人于金军来说,也是多一份力量。
一金环将军就大笑道:“此时山上的契丹蛮子正饿着肚子,阿爷们肯放他一条生路,想必是愿意的,缴械来降,也省却我军许多麻烦!”
“此话有理!”
拍马屁的人从来不会少,就是性情粗野的女真蛮子里,也有不少人擅长此道。他们的技术倒不是多么的高明,但投上位者所好还很难么。
就如现在,一将端起酒碗冲着完颜蒲鲁虎道:“这皆赖将军运筹帷幄,临阵指挥。如能建下大功业,实当可喜可贺!谨以此酒,聊表寸心!”一举击溃了耿守忠部,虽武功不如耶律余睹击败耶律彦光显赫,但至少没叫耶律余睹专美于前。
众人一见,群起响应,纷纷称贺。完颜蒲鲁虎大喜,端起酒碗道:“好,诸位都满饮此杯!预祝我大军能得偿所愿,给汉儿们狠狠一教训。”
一时间,那大帐之内,欢声笑语混杂着杯盘碗盏撞击的声音,好不热闹!
也正值这时候,忽见一亲卫匆匆步入帐内,也不打招呼,直投完颜蒲鲁虎而去。到他身边,俯下身来,轻声耳语几句什么。完颜蒲鲁虎一听完,猛地一下再站起身!
众人吓了一跳,都有人在猜想是不是大同府城出了意外。却见耶律完颜蒲鲁虎面露喜色,大笑不止!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发生何事,让他如此欢喜。
“快去,让人进来!”完颜蒲鲁虎笑道,却是白登山上有人下来了。
众人听了纷纷大喜。正想着那山顶上的日子难熬,就有人下得了山来。不多时,见一人入帐,从他的外表很容易就分辨出,这是个汉儿。二十岁左右模样,身形长大,裹着一张烂皮罩,一看就知道是马皮。蓬头垢面,十分落魄。
他一进来,就望向上首的完颜蒲鲁虎,执礼拜道:“小人耿武,见过将军。”
完颜蒲鲁虎瞄他一眼,这厮姓耿,也不知道与耿守忠是何瓜葛。朗声道:“说说,自己是何人,来自何处,面见本将军又是有何事?”
“小人是耿统军随从,来见将军,特是商讨归降事宜。”那人回答的利索,把归降两字说的半点不带结巴,这果然需是个奴才。
白登山顶上。
当日战败后逃上山来的耿守忠残军正瑟瑟发抖的如要冻僵的小鸡,所在山石、树木之后,或立,或站,或卧,早已然没有了半分军兵的傲气。许多士兵抱着兵器,靠着山石缩身坐着,目光呆滞,神色亦是凄惨。
山上已断粮多日了,整整一天,不少将士只能进一碗肉汤,内里肉块不足一手之数,还都剁的只能有手指甲大小。如此却依旧要感激这山上有活泉,不然只是缺水,就足以叫他们渴死多日了。
寒冷、饥渴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仿佛一头头无形的野兽,撕咬着这些军兵的内心。再加上那些躺地上不断呻吟哀号的伤兵,这些只能在寒冷中默默等死的人,直把耿守忠残军最后的一点精气神也给消磨殆。
也亏得白登山山势险要,兼之一些在绝望中变态,变得悍不畏死的人,横竖挡住了金军的攻势。
耿守忠坐一块大石上,兜鍪不知道哪去了,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他半张胡子拉茬的脸庞,深深的绝望叫这位体型雄壮的燕北大汉面色煞白,神情非一般的低落。他铠甲上,被刀枪划出的痕迹有三四处,其中一处明显贯穿了铠甲,伤及了内里的皮肉。
但现在伤口的疼痛却不及他心中的痛苦万一。
这么多天了,都这么多天了。南面的齐军且是干什么吃的?他在得知耶律彦光被耶律余睹杀得大败的消息后,希望便就寄托在了齐军身上。可是他死守白登山这么些天,齐军在哪儿?
就如同耶律彦光的判断一样,耿守忠也不信中原新兴的陆齐与北地崛起的女真大金国之间,却半点不起矛盾,这不可能。
西京道的辽军实力远不及齐军,耿守忠很清楚四分五裂的西京辽军都哪里去了。他本人从朔州带走了一部分,天祚帝逃窜时带了一部分,投降金军的有一些,投降齐军的有一些,还有一部分四下里散去了。
那金军便是得了一部分辽军降兵,军力也大大弱于齐军。那么后者到了今日也不见动静,那就只能说南京道的齐军,非是临阵而退,就是与金军大战一场,落败而回。横竖北地是又压了中原一头了。盖只有如此才能解释的了,西京道之齐军为何久久没出现在白登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