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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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说完这句话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个偏殿,嘴角边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偏殿之中亮起了灯,陈贵人已经不再哭泣,她整个人的灵魂似乎都被抽走了,正呆呆地坐在杨广的那张榻上,一言不发,而那几个宫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个个沉默不语。
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撞得叮当作响的甲片声,一队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卫士走了过来,站在了门口不动,那为首的队正正是唐东,厉声喝道:“皇上有令,陈贵人接旨!”
陈贵人目光呆滞。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似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而那几个宫女连着叫了陈贵人几声“娘娘”,陈贵人只是充耳不闻,无奈之下,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向陈贵人行了个礼,持着烛台走到了门前。
这宫女名唤谢宝儿,今年有三十多岁了,容貌平平,她原来服侍过独孤皇后,独孤皇后死后。她以前贴身的那些宫人,如谢宝儿等人就留在了这仁寿宫里。
谢宝儿原来只想在这冷宫就这么平安地了此一生,不再掺和任何宫廷斗争,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没有躲过去,刚才她一直心里在盘算着如何能平安渡过这次劫难,正思索间圣旨却来了。
谢宝儿轻移莲步,踱到门口,盈盈一个万福,低眉顺目地说道:“陈贵人惊吓过度,由奴婢谢宝儿帮贵妃娘娘接旨。”
那唐东向里看了一些。只见陈贵人如泥雕木塑似地呆在那里,便重重地“哼”了一声,拿出一只纯金小盒子,金盒子上雕龙纹凤。巧夺天工,只有半尺来长,四五寸的宽度和厚度,上面贴着一张黄纸封条,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谢宝儿脸色一变,哆嗦着接过了这只金盒。唐东的声音冷若冰霜:“皇上有令,需要陈贵人马上作出答复,末将在陈贵人回复前,就在此候命!”说完后他便站立在门口,右手按住了剑柄,傲然而立。
谢宝儿哪敢再多问一句,连忙捧着这金盒子急急地奔了几步,来到陈贵人的身边,递向了陈贵人。
陈贵人总算转过脸了,她看了一眼谢宝儿手中的金盒,那个朱砂所写的封字一下子跃入了她的眼帘。
陈贵人一下子认出那是杨广的亲笔,吓得粉脸惨白,编贝般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浑身也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她不敢接那金盒子,惊呼一声,右手拉起了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看也不看再看金盒一眼!
门外的唐东早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厉声道:“皇上有令,陈贵人若是不接此盒,将以与春福同谋论处!”只听“呛啷”一声,唐东腰间的佩剑拔出了一半。
谢宝儿一下子吓得腿都软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命现在就在陈贵人身上,若是陈贵人惹怒了杨广,不仅陈贵人难逃一死,自己和其他的知情宫女也肯定会被灭口。
于是谢宝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高高地举起了那金盒子:“娘娘啊,您千万可怜可怜我们,就先接了这盒子吧!”所有的宫女也都哭着跪了下来。
陈贵人吃了唐东那一吓,再给谢宝儿这样一求,把心一横,道:“大不了就饮下这毒酒,随先皇去了!也省得受罪。”于是她站起了身,一把抢过了谢宝儿手上的金盒子,揭了那封条,闭着眼睛打开了盒盖。
谢宝儿比陈贵人还要着急知道这盒子里究竟是什么,盒子一打开,她便一下子跳了起来,上前两步看那盒子里面。
只见盒子里放的不是药丸,而是几枚红色的同心结,最上面的一枚更是用黑色的毛发所编,里面还夹着一两根白发,可不正是杨广的头发么?!
所有的宫女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一看此物,一个个粉脸都舒展了开来,掏出香帕,抹着额头上的香汗,长出一口气道:“这回可以免死了!”
陈贵人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些东西,她拿起了那卷毛发编成的同心结,手都在发抖,杨广送来此物,是赤裸裸的逼奸之举,今夜就要与她结发共枕!
陈贵人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下子坐到了榻上,把那金盒狠狠地向地上一丢,人却扑到了榻上的靠枕,失声痛哭起来。
谢宝儿连忙一把展开裙摆,兜住了陈贵人丢向地上的金盒,没有让它落到了地上,外面传来一阵“呛啷啷”的声音,原来是那些卫士们纷纷刀剑出鞘,只待陈贵人说出半个“不”字,就要冲进来杀人了。
所有的宫女们一下子吓得浑身发抖,在谢宝儿的带领下又一次全部跪了下来,抓着陈贵人的裙子,拼命地摇来摇去,哭喊着要“娘娘救命”,陈贵人自己也给外面那阵刀剑出鞘声吓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她毕竟只是一介女流,远非独孤皇后那样的巾帼豪杰,看到这架式,连最后一点贵妃的矜持也没有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道:“军爷,请转告皇上,陈惠儿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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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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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东一阵狞笑,收剑入鞘,声音也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娘娘,皇上等着你的回复呢,可不能只是这一句话!”
陈贵人眼中热泪滚滚,她麻木地坐直了身,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那支碧玉翠钗,乌云般的秀发一下子散落了开来,披上了陈贵人的肩头。
谢宝儿小心翼翼地接过玉钗,轻轻地放到了床头,早有几名伶俐的宫女跑去取回了一把剪刀,交与了谢宝儿,谢宝儿低声说了句:“娘娘,得罪了!”
谢宝儿捧起陈贵人那乌瀑一般的秀发,剪下了一段,又拿出了杨广的那结毛毛,打开绳结,把陈贵人的那缕青丝与之编在了一起,重新扎成了一个同心结,放进了那金盒中,然后在所有宫女们热切的注视下,毕恭毕敬地捧给了唐东。
唐东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嘴角边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他大喇喇地接过了盒子,沉声道:“皇上有令,陈贵人即时沐浴更衣,往大宝殿见驾!”
陈贵人的身躯晃了两晃,两行清泪从秀目中流下:“臣妾遵旨,谢恩!”
大宝殿里,只点着一盏烛台,杨广一个人坐在杨坚的尸体对面,默然不语。
大殿里阴风阵阵,吹得烛火一阵摇晃,映得杨广的脸上也是一阵阴一阵阳,青渗渗地让人看了绝对魂飞魄散;而这或明或暗的光影映衬着他脸上不断抖动的肌肉,此刻的杨广,状如恶鬼,哪还有半分平素在人前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的形象?
杨坚的脸上盖了一块白布,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上一块块的淤青显示出他死前受到了怎样的虐待,君临天下二十多年的一代雄主,死后却是这般光景,就连杨广看到了也是唏嘘不已。
杨广对着杨坚。狠狠地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我忍了你二十年,小心翼翼地讨好了你二十年,你却在这最后关头想要废我!哼,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玩了你的女人。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一抬手,一颗红色小药丸吞进了嘴里。
陈贵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穿着洁白的拖地长裙,脸上没有施任何粉黛,正面无表情地从殿外慢慢地走了过来。
杨广霍地一下站起了身。淫笑着转身向着陈贵人走去,陈贵人本已无语,一见杨广还是吓得尖叫了起来,因为此刻杨广胯下一丝不挂,一杆粗壮挺拔的淫枪正在傲然挺立!
大兴城里的福顺酒楼,也亮起了一盏烛灯,坐在桌前的杨玄感和王世充,正你一杯我一碗地喝着酒,二人身边的酒坛子已经堆了有四五个,可两人都还没有一点醉意。继续喝着柳林酒。
杨玄感又是一碗酒下肚,看了看外面的街道,突然笑了起来:“王世充,这回你输定了,已过了戌时,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柳述肯定不可能出来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安静。”
王世充摇了摇头,一仰头也是一杯酒下肚:“杨玄感,我在和你打赌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指望柳述了,我跟你赌的是杨广一定会杀了皇帝自立为君,你可别忘了。”
杨玄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是啊。我跟你赌的是这个,不过我依然看不到你能赢的希望啊,柳述如果不能来,那就是给太子扣下了,只要这个消息传不出来,太子坐等皇上归天就行。用得着自己下手吗?”
王世充笑了笑:“看来你还是对我们的这位新皇上估计不足啊,也难怪,你成天是和他那个老实胖儿子打交道,自然爱屋及屋,以为他是个好人呢,至少也坏不到哪里去。”
杨玄感“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王世充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可是我跟杨广打了多少交道,对他可是再了解不过,要是他能心慈手软,我的姓倒过来写!”
杨玄感冷冷地道:“你别想唬我,你的王字倒过来还是个王字,有什么区别?王世充,以后别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聪明了,没意思。”
王世充微微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这次还真不是我故意的,说高兴了忘了这茬罢了。不过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杨玄感,这杨广有多黑你是真不知道,他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再加上碰到宇文述这种绝世坏胚子,不动手弑君才奇怪。”
杨玄感摇了摇头:“你说他坏,我信,但坏不代表无脑,皇上就那个样子还能撑几天?用得着自己动手吗?就是学齐桓公或者是赵武灵王的儿子,把皇上软禁起来,隔离他与外界的接触,不也可以么?”
王世充叹了口气:“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反正我们已经打过赌了,这回谁输的话未来谁就必须先起兵,现在我也不妨告诉你。”
“齐桓公和赵武灵王的儿子们这样做,是因为自己的父王没有任何外援,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迟则生变,不用担心有人会去救自己的父王。”
“而我们这里的情况不一样,大兴城里有个杨勇,城外有个长孙晟和他的五万大军,换了你是杨广,能淡定得起来?”
杨玄感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额头上开始冒汗。
王世充继续道:“其实连你父亲越国公都已经下了这个决心了,要不然他为何要调那个心狠手辣的宇文述进仁寿宫?不就是做这事的吗?就算杨广不忍心,犹豫动摇,你那个英明神武的老爹也一定会劝他下决心的。”
杨玄感拿着酒碗的手开始微微地发起抖来,他喃喃地自语道:“不会的,父亲效忠了皇上二十多年,不会行此不义之事的。王世充,你在骗人。”
王世充的语调中透出一股得意,他很享受这种把杨玄感驳得无话可说的感觉:“哼,你爹和皇上当年不也是北周的臣子么,不照样眼睛不眨地杀了北周的小皇帝,建立了这大隋吗?面对权力的诱惑,什么忠义、友情。统统都是狗屁。”
“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只能任人宰割,还指望着对手能良心发现?那是做梦!突厥人怎么来的你没忘吧,只剩了一个给削成人棍的小男孩照样可以在几百年后报这灭族之仇。你父亲又怎么会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呢?!”
杨玄感说不出话了,只是一碗酒下肚,酸甜苦辣的滋味,尽在不言中。
王世充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派来杀杨勇的人。应该快来了吧。”
杨玄感对这个倒并不意外,无论杨坚是死是活,杨勇都是必须除掉的,这点他并不怀疑,看到王世充说出这话,他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这次救杨勇的计划失败了,你现在有这时间跟我在这里喝酒,不去安排处理善后的事情?”
王世充哈哈一笑:“杨玄感,你也太小看我王世充了吧。你觉得我跟你在这里喝酒吹牛,连正事都忘了?实话告诉你吧,这城里我的两万多手下,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全部撤离了,一切都象从没有发生过。”
杨玄感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我并没有看到你给手下发令让他们撤离啊。”
王世充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冷笑了一声,道:“我在这酒馆里有面铜锣,如果和你谈得顺利,你同意加入我们一方,我就会敲那面锣。让我的人动手攻击东宫。”
“如果你杨玄感不忍心伤到自己的人,也可以亲自去把自己人领出东宫,我们绝不攻击。”
“但反过来,我要是到了申时过后都没有任何动静。那就是计划取消,所有的人都会按原定的方案撤离或者潜伏,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杨玄感不信地摇了摇头:“你如果真有两万多人,能做到指挥这么通畅?说来就来说撤就撤?我不太相信!”
王世充转过头来,眼睛在这黑夜中发着绿光:“杨玄感,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没关系,以后要是还有合作起事的机会,你会看到我的实力的。”
杨玄感心下默然,他对王世充一直无法准确判断,无法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每句话都要开动脑筋进行真伪判断,实在是太累了。
杨玄感喝下了最后一碗酒,把碗向着地上狠狠地一砸,站起了身:“王世充,今天和你算是喝过酒了,别忘了我们打的赌。”
“你既然已经放弃了攻击,那我也不用去宇文府了,直接回东宫就是。你好自为之,别露出什么马脚,让宇文述他们抓到。”
王世充的眼里突然绿光闪闪:“杨玄感,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新皇上台后,杨谅几乎是肯定会起兵的,所以你们杨家还能安全一阵,我劝你别这么快把杨谅给消灭了,只有拖上个几年,你们杨家才能一直幸存。”
杨玄感冷笑一声:“拖上几年?给你王世充拖出一个再次起兵的机会吗?王世充,我不傻,我父亲更不可能上你的当,汉王必须速灭,新皇要是真想征战四方,也会用得到我们杨家,治国也要用得到我父亲,才不可能象你说的那样过河拆桥呢。你不用再费心机挑唆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杨玄感,刚才那话确实是我王某人的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