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第9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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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俨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父帅。你在这里千万保重,孩儿上前了。”
裴仁基抚了抚自己的长须,说道:“好的,你不要太勉强。”
裴行俨刚要拨马回转向前,前面一阵马蹄声响,却是从风沙中冲出了一骑,众人的脸色一变,裴行俨更是二话不说,抄起背后的大弓,就想要射击。裴仁基定睛一看,连忙拉住了裴行俨的手,说道:“不要射,应该是自已人。看样子象是宇文将军的传令兵。”
众人看过去,却只见来骑的背上插着几面小靠旗,迎风招展,而他的身子伏在马上,手上并没有拿长槊,显然是战场上的传令兵。这个传令兵一路冲到裴仁基的中军前方,给十余名裴家部曲上前挡住,为首一人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可有腰牌军令?!”
那亲兵一把掏出了怀中的半块虎符,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大叫道:“小的是宇文将军的亲兵,特来传达紧急军令!”
裴仁基在几十步外听得真切,连忙亲自驰出,一把接过了那半块虎符,定睛一看,点了点头:“这果然是宇文将军的前军虎符令牌,快说,现在前方战况如何,宇文将军是否安好?”
亲兵连珠炮似地说道:“宇文将军一切安好,刚才他亲手擒住了穿着杨玄感衣甲的叛军大将韩世谔,而叛军的损失也已过半,现在冲出我连环马阵的,不到一千骑,只是那韩世谔掩护了杨玄感的逃离,以至于此,现在宇文将军有令,要裴将军死死地挡住敌军骑兵,不许一个敌骑冲出!”
裴仁基点了点头:“本将知道了,你辛苦了,歇息一下,回去交令吧。”
亲兵连忙说道:“宇文将军对后面的各军仍有布置,特命小的持了虎符传达,还请裴将军把虎符交还小的。”
裴仁基勾了勾嘴角,把虎符扔了回去,问道:“我部是前军的后卫了,再后面只有八弓弩箭的远程部队了,现在两军正在交战,那支部队,不需要动用了吧。”
亲兵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摇了摇头:“此乃宇文将军的军令,特意命小的只对各部的长官传达,所以还请裴将军谅解。”
裴仁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去吧,本帅也懒得管你这事。”
亲兵把虎符往怀里一揣,行了个军礼,打马急去,裴仁基嘟囔了一句:“一个小小的宇文家的部曲,就敢跟本将这么无礼,哼,宇文成都,还真的是骄狂不可一世啊。”
刘仁轨突然摇了摇头:“大帅,只怕,我们还得留个心眼啊,那亲兵持了虎符去后面的八弓弩箭部队,您觉得会是什么命令呢?”
裴仁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失声道:“你的意思是?!”
刘仁轨咬了咬牙,说道:“大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您也不是没看到,宇文成都是如何对付前面的前军将士的,那可是杀起自己人来,眼皮都不眨一下啊。这回他没有扑到杨玄感,肯定也不想让我们得这击杀贼首的大功的,要是用八弓弩箭,在我们与杨玄感大战时,全部射杀,那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裴行俨重重地一拳击中马鞍,恨声道:“好个恶贼,竟然出此毒计!”
裴仁基咬了咬牙,沉声道:“派一千骑兵上前,继续到风沙之外阻击,我们的帅旗向后移二百步,中军部曲与前方脱离接触,万一真的给八弓弩箭攒射,也不至于赔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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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周密计划
王世充站在后军的高岗之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沙尘中的厮杀,站在他的这个位置,能比坐在马上的裴仁基看得更清楚一点,他能清楚地看到,杨玄感的本尊正在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跟杨玄感打了太多的交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即使在千军万马之中,这种盖世的猛将,也能给王世充一眼认出。
魏征就没有这样的天赋,仍然紧张地看着那沙尘中的厮杀,不停地摇头叹气道:“想不到杨玄感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有这样惊人的战斗力,宇文成都也算是无心插柳,本是为了防止裴仁基抢功,才把他打发到后军那里,可是若不是这样安排,中军帅旗倒时,只怕这后军就会崩溃了,现在,也无人能挡那杨玄感啦。”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裴仁基挡不住杨玄感的,这点我很确定,一方是为了生命而突围,一方只是想抢些战功,这个战斗的欲…………望就差了太多,再说,杨玄感是一点突击,不需要击溃敌方全军,这风沙,也是他的好帮手,让裴仁基有所忌惮,无法投入全部军力。”
魏征点了点头,看着跟前方的风沙反而拉开了二百多步距离的裴仁基帅旗,说道:“主公,裴仁基的前军挡不住杨玄感,眼看就要给突破了,他的后军为何迟迟不动呢?我看他也不是没有余力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一指那匹从裴仁基的帅旗处直奔后方八弓弩箭阵的传令兵的坐骑,说道:“玄成,这个人,你注意到了没有?”
魏征刚才一直在看风沙中的战事,对这传令兵都没有留意过,这会儿才看到此人奔向了后方,他的嘴角勾了勾:“难道,这是裴仁基准备用八弓弩箭来攻击杨玄感了吗?怪不得他要拉开距离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个传令兵可不是裴仁基派出来的,而是刚才就从风尘里钻了出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是由宇文成都派来的,刚才我看他向着裴仁基出示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令牌之类的。然后他就马上赶往后军,玄成,你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吗?”
魏征的脸色一变:“主公的意思是,宇文成都准备故伎重演,趁着两军混战的时候。然后不分敌我地乱射一通?天哪,这回可是八弓弩箭,不是普通的弓箭,这么一来,两军只怕没有活人了,就是杨玄感的武艺盖世,也逃不过啊。”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宇文成都打仗就跟他爷爷一样,士卒的生命,在他眼里,不过是草芥而已。他绝不能把杨玄感放出自己的前军,而裴仁基,就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前军的五千骑兵,不也是这样给他送掉了吗,那还都是骁果骑兵,他还不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魏征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裴仁基主动后退,是看出这小子的歹毒心思了?”
王世充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别的解释吗?裴仁基也是老滑头,可不是傻瓜。再说前面宇文成都刚刚用了这一招,他能不留个心眼吗?反正就差这二百步,就算杨玄感突出来,只要后面的八弓弩箭不放。再冲上去也不迟!”
魏征叹了口气:“这帮人打仗就是互相算计来算计去,也是亏了杨玄感犯了这么多的错,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不然,让杨玄感入了关中,我看以这帮人的德性。也是不可能奈何得了他啦。”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玄成,准备一下,要是杨玄感能逃过八弓弩箭这一劫,我想他是可以冲出来的,到时候,我们还得把整个局给做得漂亮一点才行。你注意到没有,刚才在东边战场上,有一支骑兵已经悄悄地向这里移动了,我看,也是想来抢功的。”
魏征的脸色一变,扭头扭向了东侧,只见一哨大约三千人的轻骑兵,人衔枚,马裹蹄,不声不响地冲进了后方七里左右的一片桃林之中,似是在作伏兵,他奇道:“怎么,居然有人敢和宇文成都抢功?”
王世充笑道:“虽然这支人马没打旗号,但我看出来了,领头的是斛斯万善,是卫玄派过来的,他的关中部队在这次的平叛中几乎损失殆尽,又给作为偏师打发到了次要战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派斛斯万善过来找机会劫杀,也就是卫玄还有胆子跟宇文述这样抢,换了别人,只怕连这个念头也不敢起啊。”
魏征有些紧张地说道:“那,我们的布置怎么办,会不会给斛斯万善撞破?”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低声道:“玄成,现在把我们王家的部曲带走,五百人就足够,换上叛军的衣甲,一会儿杨玄感若是冲出来了,就跟在后面,万一斛斯万善攻击杨玄感,你就挡住斛斯万善,记住,不要恋战,更不能留俘虏给他们,其他的事情,交给雄信来办。”
魏征点了点头,拨转马头,骑向了后方:“属下明白,主公,你放心吧。”
王世充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魏征叫道:“玄成,带上仁则一起去,让他换上金甲鬼面,明白了吗?!”
杨玄感终于冲出了这片血染的风尘,跟在他身后的骑士,已经不到四百人了,从三千骁果的骑阵之中冲出,虽然得了不少风沙的帮助,但也让他损失了一半人以上,剩下的战士们,人人浴血,个个带伤,而刚冲出风沙迷雾中,他就一眼看到了二百多步外,严阵以待的裴仁基,正站在帅旗之下,提着大刀,一脸的严肃。
杨玄感抹了抹自己嘴角边的血迹,这会儿,他的左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一把抓起马鞍上的一个大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就灌了三大口烈酒,这会儿,只有酒精的刺激,才能让他稍稍地化解那锥心的疼痛。可是他在喝酒的时候,心中却是飞快地在思考着:裴仁基为何撤出了这么一片空间,没有派后续援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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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八弓弩箭大杀阵
杨积善跟了过来,他的身上多了两处枪伤和一处刀伤,都不重,这会儿也已经裹好了伤处,看着裴仁基的帅旗,他说道:“大哥,为何不一鼓作气直突敌阵呢?这应该是骁果军最后的防线了!”
杨玄感摇了摇头,沉声道:“情况不对,隔了两百步,裴仁基又自己不上前,我觉得其中有诈,积善,你我不可妄动,先派人前往试探一下。”
说到这里,杨玄感扭头对着身边的一个家将说道:“杨福临,你带一百骑在前面冲锋,声势要尽可能地造大一些,不必直接与裴仁基接战,冲到弓箭距离后放几箭就可以撤回。”
那个名叫杨福临的家将,也是杨玄感的替身之一,全身金甲,戴着鬼面具,听到之后,奇道:“公子,怎么不一气冲阵呢?咱们现在连破敌军几阵,虽然有所损失,但士气正旺啊,前方的敌军人并不多,应该挡不住我们的。”
杨玄感摇了摇头:“你先冲,试探一下敌军的虚实,要是他们有埋伏,马上就撤回来,不要勉强。”
杨福临点了点头,说道:“遵令!”他一挥马槊,带着几十名骑士就冲了上去,战马四蹄翻飞,带起阵阵尘土,很快,就把这几十骑也都隐藏在滚滚的黄沙之中,声势如奔雷,就如同几百上千匹的战马在同时突击!
裴仁基的嘴角勾了勾,对身边的刘仁轨说道:“传令前方的裴行俨,让他用弓箭射击来敌,不许出击!”
刘仁轨刚要举起信号旗,却只听到一阵恐怖的尖啸声从身后响起,几十步弩机被大锤所击砸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来,他的脸色一变,和裴仁基几乎是同时回过了头,只见就在身后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原本早已经拉开,整齐待发的六十部八弓弩箭。在那校尉李君羡的指挥下,六十名赤着上身的大力士,同时抡下了大锤,而六十根带着六根尾翼。长约三尺的飞槊,横空出世,越过裴仁基等后军的头顶,带着死亡的咆哮,直向前方敌军带起的那阵烟尘飞去!
裴仁基的脸色变得惨白。喃喃地说道:“仁轨啊,这回你可是救了行俨一命,这个恩情,我们裴家会记得!”
就在裴仁基的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这六十根八弓弩箭,如同八十枚地对地的飞毛腿导弹,狠狠地砸进了裴行俨的那一列骑阵前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显然是后方的八弓弩箭手们精心测算过的,也差不多就是刚才后撤前裴仁基的帅旗所在的位置。若不是他们后退了两百步,这会儿肯定已经是在与叛军骑兵肉搏的时候,被这些弩箭无差别地攻击了。
裴行俨的背上出了一阵冷汗,就在刚才,刘仁轨要他父亲回撤时,他还很不以为然,觉得这是这个小子怕死之举,没想到这回果然应验了,杀人无数,武艺高强的他。这会儿抓着长槊的手也是在微微地发着抖,战场上最怕的就是这种事,那就是在背后给自己人冷箭偷袭,死得只会不明不白。
一边的一个副将悄悄地问道:“少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还要冲击吗?”
裴行俨突然大吼了起来:“冲你奶奶个熊啊,没看到后面的龟孙想把咱们一起射死吗?给我放箭,十箭放完后,后撤百步!”
烟尘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很短,跟那种中了箭或者中了枪,受到非致命伤害时的疼痛难忍式的叫声不同,这些叫声,往往刚出了嘴,就消失不见了,不用问,这就是给大杀器一槊毙命的结果,再厚的盔甲,再强的武艺,对于这种毁天灭地的八弓弩箭,也是无计可施,杨玄感在洛阳城下,曾经亲自见识过这东西的可怕,这会儿即使是他,也是脸色苍白,但双眼之中闪着仇恨的光芒,捏着钢槊的手,骨节格格作响,可见他现在这种既是侥幸,又是愤怒的心情。
王伯当叹了口气:“这隋军还真是够狠的,老用这种杀敌也杀自己人的战法,大帅,幸亏你没有冲啊,不然这会儿,死的就是我们了!”
杨玄感咬了咬牙,看着第二批,第三批的弩枪在不停地发射着,仍然一波波地冲击了这股子烟尘之中,等到第七波的弩枪再射入烟尘中时,已经没有什么惨叫声了,就连马匹仆地的声音也没有了。
所有冲击的叛军部曲骑兵,自杨福临以下,无一生还,不过,亏得了这些人的探路,杨玄感现在很明确一件事:八连发的八弓弩箭,终于射完了,他们重新上箭至少要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自己突破敌阵了!
等到第八轮弩枪落地的时候,尘埃也基本上落定,前方的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人马的尸体散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