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乱世再起-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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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的营帐众多,这个时辰,大家也都该忙着休整。禹知行垂眸想了想,绕开人来人往的营地,朝着森林的深处走了过去。
入眼的树木高耸入云,那粗壮的枝干肆意地生长、交织,几乎要将天空也遮盖。远离城镇的喧嚣,青山碧水,晴空白云,这样的景色,和西戎丛林,何其相似。可是,似乎又有哪里,隐隐不同……
“你也觉得哪里不对吗?”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竟是悄无声息地已经到了近处。
“九叔。”知行看着漫步而来的郁青枫,有些惊奇。“你怎么也出来了?”连一向慵懒恣意的九叔也不能坦然自若,可想而知,其他人心中必是忐忑不安。
“这林子,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一样地让人不寒而栗。”郁老九仰着头,颇为出神地看着那参天的古木,不知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一战,还是想起了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人。“老家伙们,我可回来看你们了。”
知行长眉一抖,也沉默下来。二十年前,当时的父亲不过弱冠,九叔该是比他还要年轻许多。那一场战斗,近万法士长眠于此,成了整个天启的痛,也成了生还者们一生的痛。
“没有鸟鸣。”
“什么?”郁老九一愣,低头看向知行,有些莫名。
“何止鸟鸣,连虫叫都不曾有。”禹知行定定地看着他,无形中也被这肃穆感染,凝重起来。“这里,除了树木,再没有别的活物了。”
“回去吧。”模糊的记忆一下鲜活起来,郁青枫呼吸一滞,拉住知行还要前进的步伐,疾声道。“我们走了很远了,再不回去,可要赶不上会议了。”
臂上的力道极大,禹知行惊讶于九叔的失控,沉默点头。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来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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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山主,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季桑看着对面坐的稳如泰山的禹临峰,暗暗磨牙。今早那一场羞辱他还没缓得过神来,如今对方居然让他一干人等在这里干坐着等一个迟到的小鬼,未免太自以为是!“再等下去,我这茶可都要换第四杯了。”
“季藩主若是还需要提神,再多上一杯花茶也无妨。”对座,禹临峰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眼眸向那露出一条缝的帐帘一扫,瞬息收回。
季桑猛地一握,险些要将茶杯捏碎。自接到这任务他就没有一夜是能够安眠的,每日都要灌下不少茶提神。好个禹临峰,居然讽刺他胆小无能!
“你!”
“抱歉,我们二人来晚了一步。”帐帘一掀,郁青枫和禹知行二人前后步入,告饶一声便向着禺山的队列走了过去。
季桑被堵得脸色一红,双眼一眯,怨毒地射向一脸坦然的禹知行,刻薄地刁难起来。“晾着一屋的长辈出去戏耍,真是不懂礼数的小鬼,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
禹知行脚步一顿,看向对面阴鹜笑着的男人,脸色一白。这是在说他,有娘生没娘养,没人管教?!他呼吸一热,胸中燃起的怒火简直要灼烧起来,然而瞬息,他就咬着牙忍了下来。“晚辈陪师叔去悼念禺山先辈,并非刻意滞留,还请各位前辈见谅。”
他不能让父亲为难。
“哼,就为了悼念几位先辈,你未免太过托大。这次会议是关乎这次探查夜啼的全盘计划,竟是为了这可有可无的事情置之不顾,可见禺山……”
“可有可无……”禹知行浑身一颤,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逆行。他颤抖的手还未抬起,已经被郁青枫一把握住。
“季藩主这话可错了。”郁老九没有动,只是一双凤目远远地睨着他,薄唇抿起。“二十年前,葬身此地的亡者,可不是几个手指头能数得过来的。”
“季藩主竟是认为,悼念那近万的英魂,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说话间,郁青枫眼神忽的一厉,紧盯着他的黑眸森然如刀。“你可亲手斩杀过癫狂的妖兽,可亲眼见识过死去的同伴,可亲身体会过昏暗诡异的夜啼?”
“你可曾见过全国上下一片缟素?他们多少人曾是世人心中毕生的向往,多少人是你同门法士的父兄叔侄。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轻贱他们的性命!”
季桑脊背一寒,明知道对方狡猾地将他的话语偷换概念断章取义,却被身后传来的森森寒意压制,说不出一句解释。
“老九,你且退下。”关键时候,禹临峰左手一抬,打破这跌入冰窖的沉默。“我九弟年幼不懂事,还请季藩主不要见怪。”
季桑双眼一翻,简直要气的七窍生烟,他郁老九都三十老几了,年幼个屁!
“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就开始会谈吧。”禹临峰无声地看了一眼身后回复慵懒的老九,眼神一暖,看向季桑的目光也跟着和缓了几分。
季桑吃了哑巴亏,却也只能认栽,白着一张脸无力地点头,只求这话题赶快过去。
谁知道,禹临峰看住了郁青枫,身后另一个人却趁势冲了出去。
“小鬼,跪下!”只眨眼间,那说话的男人已从三丈开外逼至眼前。季桑睁着眼睛盯着他,只觉得喉头传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好像下一个呼吸就要死去。
“老七,回来。”
禹临峰轻斥的声音已经带上怒气,然而逼视季桑的男人却是浓眉一挑,反而笑了。“跪下,我就让你看看我手上的东西。”
“我……”
“还请阁下手下留情,收回您手上的剑。”这时,忽然有人一步凑了上来。
柳益傲眼神一眯,这个忽然出声的少年他认得,正是清晨时劝阻季桑的那个。好胆量,他倒要试试这人到底如何。“当真?”
柳老七转了转手上的东西,季桑已经面色苍白地瘫在了椅子里。那少年一愣,看着他许久,又犹豫了。
“老七。”看清柳益傲手上的东西后,禹临峰反而不恼了。他坐回靠椅中,却仍是开口叫了一句,示意他适可而止。
“你说。”
“这……”
“还想什么想,赶紧地让他起开!晋霜你小子,回去我要你好看!要是……”
“我想好了,还请阁下收回。”
“呵!”
阴寒的剑身闪电般一刺,在柳益傲手上一旋,骤然与左手一换。剑鞘自正中分开,一幅尺长的绢画自鞘内脱出,现于众人眼前。而座中的季桑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进退得当,该赏。”柳老七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的晋霜,终于卸下一身霸气。
“诸位,此图,还请牢记于心。”始终坐着的禹临峰终于徐徐站起,傲立房间正中。
生死门内,夜啼谷中。薄薄一张绢画,竟是将夜啼要塞与妖物类别尽数囊括!
“这张图,是那万人,用鲜血铸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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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苍鹫营帐。
一个身影静静地跪立在营地正中,没有任何反抗与言语。
主营内,季桑正气急败坏地发着火。
“晋霜那小子,竟然将我们的人员布置和计划和盘托出,简直是吃里扒外!”
“藩主,您不该动怒的。”黑暗中,一人翘腿坐在躺椅之中,远远地瞧着一脸灰败的男人。“他这么一闹,好歹让我们见到了夜啼的地图。”
“你还说,那柳老七分明就是故意的!让我当众出丑不说,营帐中就我一人未见过那张图,他分明是让我后日去送死!”说到气愤处,季桑一锤敲在桌子上,整张脸更加狰狞起来。
“怎么会,”躺椅上人忽的笑了,“夜啼一战,苍鹫三百战士,可都是为了您的安危而出生入死的。您可要好好地记着您叔叔的吩咐才是。”
八十四 夙愿
“三哥,十七到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禹临峰看着直接冲进来的老七,好半天才从那声三哥中回过神来。二十年了吧,再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
“走,去见他!”
“三哥!”河道边,那人一袭青白的麻衣,一张俊秀的脸上虽没什么波澜,嘴角勾起的梨涡却将他悄然出卖。
禹临峰大掌一挥拍在来人的肩上,眸光越过他滑向河道边被固定好的木船,晶亮起来。“干的不错。”他回头,朝着十七重重地点点头。
“十七叔,好久不见。”不远处,禹知行站定在人群之外,看着久别重逢的几人,不禁也高兴地笑起来。
“禹儿,这可真是长大了。”莫十七从几个大男人身边挤过,一下凑到知行的面前。
这厢禹临峰还在为着那句禹儿别扭着,就听莫磊一本正经地瞅他一眼,朗声道。“长得真是愈发俊秀了,可好没随了三哥,不然可毁了。”
“莫十七!你个老小子!”
“哎,七哥,快帮我。”
“哈哈!三哥胡子都歪了!”
“我倒是说谁一大早在吵,原来真是你们这几个。”正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将闹腾的几人兴致一扫而空。
“季藩主。”禹临峰远远地看住他,盯得他浑身一抖住了脚,才微笑看向他身边的少年。“午时将至,禺山法士已到齐,不知苍鹫可是准备好了?”
季桑抬眼看向不断自木船上下来的人,心里估摸着算了算,倒也放心下来。对方不过两百人,自己人数多上一半,主动权还是在他手里。
“那么就照昨日讨论的,午时全部人员在河岸集合,乘船进入。”晋霜欣然一笑,朝着禹临峰鞠上一躬,便返身去布置去了。
季桑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一人被撂在禺山的人堆里,后脚跟就是一抖,立马转身跟了上去。“晋霜你给我站住,你们昨日居然还把我的计划给改了不成?!”
“父亲。”
“他既然选择呆在苍鹫,就该有他的理由。”禹临峰回身看向面带担忧的知行,不觉也叹了口气。他方才也看到了少年衣衫下被隐藏起来的伤痕,想来,这样的处罚该是寻常的事,他才会习以为常。
“好了,大伙集合,做大战的准备!”
另一边,季桑却是已经快要疯了。
“你们莫不是疯了,不是说那河道的尽头是个千丈的瀑布吗?居然准备坐船走水路,我不去!你们也不准去!”
“禹山主既然选择了走水路,自然是有了好的方法。禺山亦有两百的法士在场,禹临峰此人不会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开玩笑的。”
“我……”季桑沉默了,他看着面前镇静的少年,安静下来。没错,禹临峰此人不会拿兄弟去冒险。他抚了抚心口,一咬牙,终于点了头。“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子们!”
看着被簇拥而去的男人,晋霜默然一叹,看看艳阳高照的天色,终于抬脚跟了上去。
巳时将近。
远看的时候还未觉的,真正登上船众人才发现,这船真的大的出奇。前后三艘,竟是将五百人全部载上了。
而且,甲板之上遍布的突起物,总让人觉得奇异。
“起锚!”头船之上,禹临峰一声长呼,终于拉开这场杀战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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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湍急,船速也越来越快。
甲板之上,禹临峰和船舱下的人说了些什么,而后猛然起身,将舱门封死。
“为何我苍鹫众人全部要缩居在船舱之中,禹山主,你莫不是想抢占这头等的功劳?”上船之前,苍鹫的人就已经被分了流,而后更是全数被关在了甲板之下。季桑一把拨开欲将他带下的少年,执意留在了上面。
“季藩主还是留着点力气的好,不然摔下去了,可就算英年早逝了。”
“你说什么?”季桑伸手一拉,却没够得到禹临峰的衣角。他看看只剩二十余人的甲板,终于想起这河流的前端是千丈的瀑布,不禁毛骨悚然起来。“什么意思,他竟是要公报私仇,将我扔下船去?!”
一旁,晋霜看他一脸焦急,开口想要解释一番。
这时,船头却忽的一阵骚动。
“预警!”
“预警!”
“预警!”
一声声长呼在头船传到尾船,瀑布已经出现在了视线的终点!
“怎么办!现在要做什么?!”季桑已经完全地失去了理智,船板上没有人理会他们,那巨大的落水声音越来越近。他眸子忽的一瞪,软倒在地上,禹临峰是准备让他自生自灭,自己摔下瀑布!
“藩主!”晋霜看着面色灰稿的季桑,弯腰正要扶他,却被身旁人一拦,停了下来。
这是,要死了。
季桑紧紧地捂着胸口,正要发疯的时候,身子猛然一轻。
木船随水落下!
满世界只剩下迷蒙的水雾,隆隆的水声将一切遮掩,而从耳边刮过的风,寒冷彻骨!
他们,一路下坠!
下坠!
“啊!!!!”
“放!”
两声嘶喊同时而出,混乱中什么也看不清,季桑只觉得前后似乎爆出华光,已经被晋霜拉着将双脚扣进甲板之上突出的铁圈,一落一升之间产生的巨大冲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嘎!!!!
巨大的黑影临空而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而至。
一瞬之后,晋霜狠狠地砸在木桩之上,滚出很远,最后撞在一根竖着的长墩上。
手腕仍被死死地拽着,他安心地一笑,咳出一口鲜血。抬头,终于看清一切。
载人数百的大船两端,两只巨大的十日鸟被玄铁的铁链捆绑,正奋力地挥动着翅膀。锁链彼端,两个十人的法阵不断闪着鲜艳的红光,禁锢着巨兽的自由。而木船,正凌空滑翔,一点点地朝着远处的水面落去。
禹临峰自甲板上站起身,眼看三只巨船一一成功脱险,狂眉才一舒,露出一抹笑意。
“禹临峰,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禹山主,当真好计谋!”晋霜出手点住季桑的几处大穴,无视他的怒目,兀自擦干嘴角的鲜血,会心地赞叹道。
十日鸟一共只有十只,相传居于极南的地裂谷中,三百年前被狂神封印过六只,而后消失于天启大陆再无踪迹。看来,便是这六只了。
这满是深深钉入船身的圆环和突起的木桩的特制木船,危急时刻配合默契的法士,还有这神来一笔的妖兽。
“这是他二十年终于兑现的承诺。”禹知行揉了揉之前用来拉住晋霜的手臂,朝他微微点头,而后看向沉默无言的父亲,也陷入这无尽的悲壮中。
“方才多谢。”晋霜弯腰深鞠一躬,朝禹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