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大明-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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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泰摇头苦笑,道:“还能怎么处置,自然是关押讯问一阵,待查清事由后全部释放。如今谁不知道那些谣言是从织造衙门传出来的,关颜佩韦等人何事?”顿了顿,又道,“本官也是迫于上命不得不如此,这一切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让颜佩韦等人受些委屈罢了,待过个三、五天,一定将他们毫发无伤地送还给你,孙臬台放心就是!”
孙越陵想不到王启泰竟然如此“配合”,不由问道:“可是毛中丞那里大人如何交代?”
“这有何难?”王启泰大手一挥,道,“就说查不到颜佩韦造谣的罪证不就是,他们都是清白的商贩,总不成要冤枉他们吧?想必就是毛中丞也不敢担下这个诬人以罪的名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越陵还能说什么,只能口中道谢,说些来日必当重谢之类的话,又是一阵虚应客套之后,才带着众人离开衙门。
待得他们去后,王启泰手下心腹书办从后转出,问道:“大人,难不成咱们这次真的要放了颜佩韦那些人?”
“放人?”王启泰从鼻孔中哼出了一丝不屑,冷冷道,“这一次不搞得孙越陵身败名裂、联合商社倒台本官誓不罢休!”
“啊?”这名书办吃了一惊,讷讷道:“那大人……大人方才都是故意那样说的?”
“不错。”王启泰嘿嘿冷笑,“本官放低姿态,刻意讨好,就是为了麻痹他,让他失去警惕之心。哼,我倒要看看,他孙越陵究竟还能蹦跶多久?”
孙越陵回到商社之后,将王启泰的话向楚欣莹等人转述了一遍,联合商社的商主们一阵商议之后,都觉得王启泰此言不虚,毕竟毛一鹭才是魏、李两家的大后台,王启泰似乎没有掺和进来的理由。再说了,颜佩韦等人本来就是清白无辜,官衙又凭什么将他们入罪下狱?
孙越陵本来还心有忧虑,但在众人的一片致词声中,加之楚欣莹也没有出言反对,于是也渐渐打消了心中的顾虑,认为王启泰确实是不得已为之,一切都是走个程序罢了,迟早颜佩韦、杨念如等人要被放了出来。
毛一鹭若想要对付联社商社,就非得过了李实这一关不可,只要李实一天不倒,他孙越陵就一天稳如泰山;若要扳倒李实,那就要看看他毛一鹭有没有这个胆量,敢不敢对魏忠贤身边的这个红人下手。
想通之后,孙越陵心中十分笃定,一切依照旧例而行,并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头。
可是到了这日深夜,他在睡梦之中被人唤醒,却是会中手下前来禀报,布政使曹长鹤遣人前来,说是有重大事情通报。
如此深夜来人,可见事情的重要性。他连忙披衣而起,来到中厅接见了曹长鹤派来的这名心腹,一问之下,不由大惊失色,怒火中烧。
原来王启泰竟然命人对颜佩韦等人严刑拷打,极尽摧残之能事,在刑讯逼供之下,颜佩韦等人挨不过酷刑被屈打成招,不但承认了他们就是谣言的传播者,更是指认了他孙越陵乃是幕后指使之人。按察司衙门明日一早便要率人前来查封联合商社,并且缉拿商社中的所有重要人物,他孙越陵更是作为首恶被列为第一个要抓捕的对象。
孙越陵大怒,如果不是曹长鹤得到消息后遣人来报,他还被蒙在鼓里犹不自知,不由拍案怒吼:“好你个王启泰,竟敢哄骗于我,简直可恶之极!”
此日一早,天色刚刚朦朦亮,位于干将东街的江南联合商社总部就被官衙派出的差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鸟雀难飞。
江苏巡抚毛一鹭这次为了对付孙越陵不惜亲自出马,并调动了衙门里的大量精干皂隶,在曙光未现之时就倾巢出动,将联合商社给死死围住,打算来个一锅端,不放走任何一个人。
皂隶们的腰刀已经出鞘,弓箭也纷纷指向了紧紧关闭的商社大门,要是联合商社的人胆敢负隅顽抗的话,毛一鹭不介意将这些乱民悉数当场绞杀——联合商社乃是由风华社主导,而风华社中不乏许多武艺高强之人,所以他这一次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调集了上千名差役,务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孙越陵整死,不让他有再次翻身的机会。
按察使王启泰踏前一步,高声喝道:“联合商社肆意造谣,扰乱市场,罪恶昭彰。你等还不赶紧将大门打开束手就擒,否则的话个个罪加一等不可饶恕!”
本来这一次突然袭击,他们以为联社商社众人定然毫无防范,定可一举查封商社。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商社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一般,不仅紧闭大门让他们无从进入,更是没发现一个来往于商社的商贩伙计,商社大门内也没有传来他们预想般惊恐失措的声音,而是异常的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王启泰连喊了三声之后,商社大门“吱”的一声,终于缓缓开启,只见一人从里面缓步踱出,白袍飘飘,玉冠博带,面色沉峻,眉目朗朗,正是风华社的会主孙越陵。
见他出来,王启泰戟指喝道:“孙越陵,你指示他人散播谣言,扰乱市场价格为自己谋利,已经触犯了大明的律法,还不赶紧伏法认罪?”
孙越陵没有理睬他,而是看向了被众人围拱的巡抚毛一鹭,淡淡道:“毛大人当真要赶尽杀绝,不留余地么?”
毛一鹭脸色微变,随即冷冷道:“你们联合商社散播谣言,蛊惑人心,罪不容恕。颜佩韦等人已经招供,你孙越陵便是幕后操纵的始作俑者,今日衙门秉公办差,本官势必将你缉捕归案。”
孙越陵闻言仰天哈哈大笑,笑声歇止之后,方才冷眼看向毛一鹭,道:“毛大人,颜佩韦等人是否散播过谣言,相信你应该比我清楚。至于今日你为何劳师动众,你我心中对此更是心知肚明。在此我要奉劝你一句,你要把事情闹大也无不可,但是,异日这事要是闹到了南京政事堂,闹到了北京朝廷,甚至闹到了当今圣上那里,未必便是你能按得住的。”
孙越陵接到了曹长鹤的密报之后,赶紧连夜通知了商社中的所有商贩,让他们都暂时躲藏起来不要露面;随即又召集风华社的相干首脑,让他们做好转移人手和物资的准备,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逆转时,大不了让风华社转为地下秘密组织,反正就是不能有任何一个人落在毛一鹭的手中。
至于他自己,在一番力排众议之后,决定由他一人出面与毛一鹭进行谈判,奉劝毛一鹭一番,看他能否适可而止。不过孙越陵也知道这几近于不太可能,但是他仍旧要试上一试,就算毛一鹭想要将他当场拿下的话,凭他的武艺的只怕也未必轻易做得到。
毛一鹭听了他这一番话再次变色——孙越陵的这番话无疑就是在警告他不要一意孤行,甚至还抬出了南京政事堂和当今圣上来压他。要知道虽然孙越陵只是个贬黜失势的东林党,但在南京,在朝廷,仍有少量的东林余党在职,他话中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自己适可而止,否则事情闹大了,不是他毛一鹭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的。
但此刻毛一鹭显然已经心意已决,冷笑回击道:“孙大人,你以为现今仍是你们东林人掌朝吗?你等东林党徒此时已如丧家之犬,各个自顾不暇,他们还会有闲情来理会你?再说了,你犯下如此罪恶,本官拿你名正言顺,这事就算上达天听你也改变不了!”
孙越陵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是心意已决了。”
毛一鹭嘿嘿冷笑,道:“惩治罪恶,缉拿要犯,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这话传入耳中,孙越陵只觉得是莫大的讽刺,阉党毛一鹭真是脸皮比牛皮还厚,诬人以罪竟然说的如此正义凛然,这份厚黑功夫可是他说什么学不来的。心中不由涌上了阵阵义愤,冷然道:“要是我不愿束手就擒毛大人又当如何?”
这次不等毛一鹭说话,王启泰冷喝道:“你要是胆敢负隅顽抗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287章 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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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越陵放声悲笑,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当日钟不离对他说的那番话的含义。虎落平阳被犬欺,果然身为东林余党,在这此的劫难当中难以独善其身,阉党如此逼人太甚,只有反抗才是唯一的出路,否则的话只会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他双目精芒绽射,怒视毛一鹭道:“毛大人,你真要一意孤行的话,但愿你不要因此而后悔。”
“哦?”毛一鹭眉毛一挑,冷冷看着他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孙越陵冷哼一声,道:“倘若毛中丞执意如此的话,那么本人在此也正告于你,倘若你逼得我走投无路,那么我不介意学那机工葛贤,搅得这苏州城翻天覆地,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你……”毛一鹭又惊又怒,指着孙越陵的手兀自颤抖,道,“你敢造反?”孙越陵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毛一鹭执意拿人的话,他便要与那葛贤一般,发动苏州的百姓暴动。
孙越陵双眉一竖,冷然道:“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毛一鹭彻底震怒了,身为一方督抚岂能容忍如此威胁,猛地一挥手,喝道:“给我拿下!”话语一落,两旁的衙役们纷纷朝着孙越陵涌来。
孙越陵早就有所准备,浑身真劲已然高度凝聚,袍袖臌胀,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此时,忽听得大街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切莫动手。”声音尖锐高亢,十分刺耳。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街道上一顶华轿被几名小太监抬着朝此处快速而来,轿子后面还一大堆人跟着,坐在轿中之人掀开了轿帘,满脸急切的神情,不用说刚才这声喊叫也是此人所发。
孙越陵一看之下不由一阵惊讶,这人竟然是织造局衙门的管事太监李实。
轿子尚未停稳,李实便从轿上跃下,冲着毛一鹭叫道:“哎呀呀,毛中丞,幸亏咱家来得及时,不至于让您错怪了好人……”
毛一鹭皱着眉头,不悦道:“李公公莫要聒噪,等本官拿住了钦犯再和你叙话。”说罢对着手下令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孙越陵拿下。”
“慢着慢着……”李实三步并作两步,连忙拦在那些皂隶身前,对着毛一鹭说道,“此事非是孙越陵所为,而是咱家约束不严,扰得市场震动。这不,咱家一旦查清了原委,即刻便来向中丞禀明。”说罢对着手下喝道:“还不赶快将那作恶之人押上来献与毛中丞。”
随他而来的那些太监听他发话,连忙押着一个身材胖胖的太监走上前来。李实一指这名胖太监,叹道:“哎呀呀,毛中丞,上次的炒作风波,散播谣言的便是他,咱家查清此事之后,赶紧前来向您禀明,将此人交给您,任您处置。”说罢又叹了一口气,摇头叹道,“织造衙门出了这种事,说什么我也是御下不严,难辞其咎,自会上书朝廷请求处置……”
毛一鹭对着李实喝道:“颜佩韦等人已经招供,李公公你不知实情,赶紧让开,莫要阻扰我缉拿要犯……”
李实却并未让开,只是讶道:“不可能啊,这些谣言明明是从我织造衙门传出去的,我费了好些工夫才查到是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可能是颜佩韦那些人?”
那名胖太监此时居然也十分配合,点头不迭道:“是的,所有谣言都是小的传播出去的,小的知罪了,还请大人从宽发落啊!”说罢竟然跪下了下来,对着毛一鹭磕头不止。
毛一鹭彻底怒了,对着李实吼道:“李实,你搞什么名堂,你知道你做什么吗?你多管什么闲事?”
李实看向毛一鹭,正容说道:“毛大人这话就让咱家难以理解了。咱家查处出了自家衙门中的肇事者,发现他就是上次炒作风波的首恶,如今将他呈献于毛大人,怎么,毛大人还不要吗?”
毛一鹭被说的哑口无言,织造衙门查出造谣首恶,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接受。而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造谣者来自于织造衙门,如今李实大义灭亲献出此人,那就意味着颜佩韦等人极有可能是屈打成招,要是再这样执意查封商社,恐怕事态传扬出去还真会惹得民意纷纷。
纵然毛一鹭心中极度恼火,此刻也不得不收手,于是狠狠看向孙越陵,指着他道:“虽然李公公献出元凶,但孙越陵仍然具有重大嫌疑,此时也不能置之不理。”
孙越陵立在台阶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放松,居然对着毛一鹭悠然笑道:“好啊,如此,我随你前往衙门就是,一定配合官衙的调查,绝不会逃之夭夭。”
毛一鹭气极,喝道:“把他们全都给我带回衙门。”说罢掉头而去,再也不看立在那里的李实一眼。
由于李实的突然插入,纵然毛一鹭想要将这件案子强行压下也是变得不现实。无奈之下,只能命臬司衙门开堂再审此案。
王启泰本来早就做好了将孙越陵缉捕回衙强行突审的准备,就算孙越陵拒不招供,他也有信心可以落实其罪名。可李实居然献出了造谣元凶,这让他的计划不能如愿施行,变得缚手缚脚左右为难起来。既然织造衙门插手其间,此时要是仍旧一条道走到黑的话,只怕后果难以预料;可要是正常审理的话,那么这次针对孙越陵的计划就要落空,有负巡抚大人所托。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布政使曹长鹤居然来了,不仅如此,那些联合商社里的许多商贩们竟然也纷纷涌来了臬司衙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眼看遮掩下去已是不太可能,王启泰当即决断公开审理此案。
于是乎,经过公堂再审之后,颜佩韦、杨念如等人与孙越陵当面对质,毫不例外地一一选择了当堂变卦,口称自己绝不是谣言的制造者,孙越陵自然也不是造谣指示者。不仅如此,颜佩韦等人还反告负责刑讯的捕头对他们进行毒打迫害,逼迫他们诬陷孙越陵为散播谣言的首恶。
而织造衙门的那名胖太监,更是全盘招供了散播谣言的事实,他从何时散播、如何散播谣言等细微处一一说起,从他招供的问题和市面上发生的情况一一印证,居然让所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