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126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卖保险,刺激归刺激,却可以赚大钱!
正讨论间,有人匆匆赶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河北永济渠流域地区有大范围降雨,永济渠转运司为了确保运河沿岸地区安全,已经关闭永济渠黄河船闸,停止分洪。
黄河下游分洪重任,现在基本上都压在通济渠“肩上”了。
那么这个重任,通济渠还能扛多久?
第四百二十二章 刺激(续)
夜,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洒在黄河上,映照出滚滚波涛,哗哗的流水声中,位于黄河岸边的水文观测站里鼾声如雷,值守人员此刻正伏案打盹。全本小说网;HTTPS://щWW。TAiUU.COm;
一旁等身高的座钟,其指针指到凌晨两点四十五分,而本来只是打盹的值守人员,现在一个个打着鼾,甚至有人从案上滑落倒在地上,依旧呼呼大睡。
窗外水声震天,房内鼾声如雷,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睡得这么香,可见值守人员有多累。
自黄河进入讯期,位于洛州孟津黄河河段的这个水文观测站,里面的人数就没低过五人,工部的吏员们轮流在此值守,每天都要反复观测水文,然后将最新的观察数据上报。
黄河水情危急,朝廷十分重视,而时刻观察水情、判断洪峰是否出现,是值守人员肩上最重的担子,又因为黄河中游地区时断时续的降雨,使得黄河汛期洪峰迟迟未见“现身”。
但河水水位上涨是很明显的。
宛若一道栈桥从岸边伸入河里的水文观测站,靠着“水泥墩”矗立在河边,虽然高度足够保证安全,但汹涌的河水越来越接近“水泥墩”顶部的观测站,让人总觉得观测站已经是被激流包围的孤岛。
历经无数个日夜,在观测站轮值的吏员们疲惫不堪,到了晚上,实在困得不行,伏案打个盹就能睡着。
座钟指针走到两点五十五分,忽然上头小窗一开,“窜”出一只机械鸟儿,“布谷、布谷”的叫着,但这声音被水声和鼾声掩盖,鸟儿喊了一会便“缩”了回去,房里各位依旧沉睡。
指针走到三点整,座钟内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不一会,凄厉的呼啸声响起,声音之尖锐,吓得几位打鼾的吏员瞬间跳起来。
有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有人睡眼惺忪的手舞足蹈,有人惊慌失措的喊着“发大水了,发大水了”,就要往外面跑。
还好房内点着油灯,有足够的光照让大家看清楚所处地方还是“值班室”,大家依旧好端端的。
一人上前将座钟顶部的“按键”按下,极其刺激的呼啸声戛然而止,几位吏员惊魂未定的看看其他人,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这么刺激的整点报时再多来几次,怕是要被活活吓死啊!
时间为三点多三分钟,是该观察水位和流速了,吏员们分工协作开始干活,其中一人尿急,和同僚说了一声,打开门走出房间,到外面撒尿。
门刚打开,一阵水汽迎面扑来,那吏员抹了把脸,一手去扶栏杆,一手去解裤带。
外面风大,他当然要背风撒尿,扶着栏杆站稳身形,刚把那话儿掏出来,却被眼前情景吓得一哆嗦,尿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黄河水,距离他的脚下好像没多少距离,波涛汹涌之中激起的水汽,已经扑到他的裤腿。
而一个小时前,也就是两点整时,黄河水位哪里有这么高?
看着眼前这明显大幅上升的水位,吏员愣了愣,把命根子收回去,拔腿就往房里跑。
“洪峰出现了!”
“洪峰出现了!”
同时有数声惊呼响起,值守的吏员们通过看测量仪器和肉眼直接观察河面,都发现黄河水位大幅上涨,这就意味着大家“翘首以盼”的黄河汛期洪峰,终于现出狰狞的身形。
经过短暂的惊慌后,一人爬上阁楼,掏出两团棉花将耳朵塞住,深吸一口气,握着警报器的摇把,随后奋力摇起来。
“呜呜呜~~~”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比方才座钟整点报时的声音高许多倍,划破了夜空,向四方传递着警讯。
。。。。。。
“呜呜呜~~~”
尖锐的呼啸声中,无数青壮和士兵扛着沙袋涌上河堤,堤外是滚滚黄河水,水位远远看上去几乎要与河堤顶部持平,如果不及时用沙袋垒起高墙,水位再高些洪水就要漫过河堤,往堤内倾泻了。
吃住在河堤上的青壮,都是当地百姓,在他们身后,是自己的家乡,有村落,有农田,大家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眼见着就要丰收了,若这个时候扛不过去,一切都完了。
黄河汛期洪峰出现,于洛州孟津河段“成形”,随后呼啸东进,向下游地区汹涌而去,沿岸地区只要扛住这最大一道波浪,就能保证得本地平安。
但洪峰来势汹汹,据说洪峰的“流量”是正常了流量的七八倍,经过荧州河段时,水位短时间里提升一丈有余,惊涛骇浪拍打着两岸河堤,让堤上的人都觉得地面在颤抖。
如今洪峰逼近汴州东郡长垣地界,对于已经在河堤上奋战月余的官民而言,只要熬过这一关,就意味着家乡保住了,意味着收成保住了。
一片人声鼎沸之中,治水大使郑通挽着裤腿、脚穿草履走在泥泞的河堤上,带着佐官巡视抗洪现场,他看着周围的热火朝天,看着堤外那汹涌黄河水,眉头紧锁。
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衡,当大家都已经尽力,就只能听天由命,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没有办法。
自入汛以来,黄河中下游地区沿岸州郡都在努力防汛、抗洪,无数吏员和青壮、驻军涌上河堤,齐心协力守堤,和洪水搏斗,熬了许久,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洪峰来势汹汹,东郡长垣河段的水位已经很高了,虽然现在两岸河堤依旧安然无恙,但在即将到来的洪峰冲击下会不会出现决口,谁也不敢说肯定没事。
所以,按照“预案”,当长垣河段的河水水位超过安全线后,下游白马津河段就应该开闸泄洪。
东郡白马津河段堤坝,有一座四十八孔泄洪闸,只要闸门开启,大量河水便会涌入东郡北部地界,将那里化作汪洋,而洪峰必然随后削弱。
预定泄洪区之一,就是东郡北部地区,现在当地官府已经疏散百姓,只要长垣河段水位危险,郑通一声令下,开闸泄洪,就能保其他地方平安。
如果要稳妥些,另一个泄洪区也可以开闸放水,而当地百姓,也已经被官府疏散完毕。
牺牲一部分地区,保得大部分地区安全,这叫以大局为重。
但是。。。。
当洪峰逼近荧州河段时,通济渠转运司毅然将黄河船闸全部开启,拼了命开闸分洪,想要削弱洪峰,转运使李纲为此承担着巨大风险,换来的就是洪峰势头减缓。
所以,现在长垣河段的河水水位高涨,却没到需要开闸泄洪的那个水位线,这下轮到郑通纠结了。
按照预案,当长垣河段水位达到这道水位线,郑通就可以下令下游白马、滑台开闸泄洪,天子也是这意思,千叮咛万嘱咐,说“慈不掌兵”。
但水位没过这条水位线,他就不该下令,因为这意味着沿岸河堤很大概率扛得住洪水。
若不下令,洪峰即将到来,下游白马、滑台河段再不泄洪的话,整个东郡河段就只能硬扛洪峰。
而洪峰过了东郡河段,留给下游地区的反应时间也很短,会造成一连串风险。
所以,一个很刺激的二选一摆在郑通面前:开闸,还是不开闸?
第四百二十三章 滤沙导水
夜幕下,黄河大堤上火光闪烁,大量点起的火把及篝火照亮了河堤,也照亮了河堤附近的河面,只见混浊的河水已经逼近河堤顶部,而无数青壮此时正拼命用沙袋垒起长墙。(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洪峰过境,水位大涨,修好没几年的河堤,成了大家最后的指望,如果挡不住洪水,什么都完了。
村庄、田地、商铺、作坊,都会被洪水一卷而空。
昔日繁华的白马津,此时变成巨大工地,青壮们在官府的组织下,分工协作抗洪抢险,吃住就在河堤边,分成数拨日夜轮值。
熬到现在,只要熬过洪峰,就能保得家乡安全。
本来,官府是要放弃这片地区进行泄洪,待得泄洪闸一开,汹涌而入的河水会把东郡北部淹没,以牺牲局部为代价,保得其他地方平安。
为此,官府已经提前疏散百姓,将老弱妇孺安置在各个避水高地上。
但当洪峰经过上游长垣河段时,白马津河段并没有收到开闸泄洪的命令,于是官府组织青壮继续守在河堤上,为了保护家园,和洪峰做殊死搏斗。
现在,漫长的河堤上多处出现险情,已经有地方出现“管涌”,这是溃堤的前兆,于是锣鼓声急促起来,无数人影涌向各个管涌地段,要把喷水的“泉眼”堵上。
管涌,又称“翻沙鼓水”,是指发大水时,河堤底部土壤被河水渗透,久而久之就如同滤网,使得河水从底部而不是顶部绕过河堤,由河堤后地面喷涌出来。
这种情况,就像打仗时攻城方挖地道绕过城墙进入城内一般。
当管涌发生时,看上去就好像是地上突然冒出一个个泉眼,不停有“泉水”喷涌而出,当然,这种“泉水”可不是清水,而是夹杂着大量泥沙的浑水。
看上去更像是喷沙而不是喷水,所以又称“土沸”或“沙沸”。
如果情况严重,“泉眼”不止一处而是许多个。
若不能及时将管涌处理,那么河堤底部土壤在大水的冲刷下会逐渐流失,形成暗沟,并且越来越宽,等同于掏空了河堤的地基。
于是河堤会溃决形成破口,大量洪水随后涌入,一溃千里。
管涌出现,身处河堤现场的吏员们和将领知道大事不妙,聚集各处管涌地段,声嘶力竭的指挥青壮及士兵抢险,甚至直接加入到抢险队伍中去。
翟让便是其中之一。
和其他同僚一般,翟让在河堤上值守了月余,随着洪峰逼近,这几日他连家都没空回,与青壮们、士兵们住在河堤上,竭尽全力与洪峰搏斗。
眼下,几日没好好睡过觉的翟让,双脚踩在泥泞里,和其他人一起奋力推着满载沙袋(土袋)的小车冲向管涌处。
“镇住”管涌的最好办法,就是将河堤外的“进水口”堵住,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在“出水口”也就是管涌的“泉眼”处做文章。
但不是直接将沙袋投入“泉眼”,而是将泉眼周围用沙袋(土袋)叠砌做成围井,以制止涌水带沙防止险情扩大,这种做法有讲究,唤作“围井法”。
此法第一步,要将拟建围井范围内杂物清除并挖去软泥一两尺,周围用土袋排垒作成围井,围井高度以能使水流出却不挟带过多泥沙为好。
第二步:在管涌口围井内用沙石填塞,如果涌水大而急时,可用块石或砖块填塞,压制水势,然后在井内铺设“过滤层”,以实现“滤沙导水”。
就是在围井里分层铺筑粗沙、小石子和大石子,每层厚度约为一到二尺,如一次铺设未能达到制止涌水带沙,各层可以适当加厚填筑,直至渗水变清为止。
这种“过滤层”作用是让水流走却把水中夹带的大量泥沙“留”在围井里,避免河堤底部的土壤快速流失。
如此做法,比起拿东西硬赌管涌口要好很多,因为当管涌形成时,意味着河堤地基下层开始形成透水层,人们若是堵住一个出口,大量经透水层绕过河堤的洪水,还会从其他地方“冒头”,形成新的管涌泉眼。
再堵,再冒,然后管涌处越来越多,堵不胜堵。
所以堵不如疏,让水在已有的出口继续外流,只需要把水中的沙土“留下”即可,如此一来透水层中的泥沙不会被洪水大量带走,河堤的地基没那么快被掏空,为接下来的抢险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这种“围井法”,一开始许多人都不不知道,也不会做“过滤层”,是治水司的吏员到各地“突击培训”,才让大家多了个抗洪抢险的手段。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的六个管涌“泉眼”都砌好了围井,当渗出来的水变清后,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体力接近透支的翟让顾不得泥泞,直接坐在小推车上,看着周围人群,喘着气。
本来,白马津河段是要开闸泄洪的,而官府已经提前做好了疏散,还发布公告,说从今年开始,泄洪区的租庸调免四年,并且朝廷会赔偿当地百姓部分损失。
但是并没有泄洪,于是大家都燃起了希望,希望家乡能够平安渡过这次洪水。
如果有得选,他们不想要什么赔偿,因为赔偿不可能是全额的,而农田被大水这么一淹,退水后得好几年才能恢复,种下的桑树、棉树还有各种果树,好不容易才成规模,重新来过又得花许多年。
对于作坊主和商贾而言,时间和人气最宝贵,东郡北部作为泄洪区承受大水,恢复起来需要时间,但最让人担心的是黄河年年有汛期,今年东郡泄洪,那明年呢?
若每隔三五年就泄洪,人气都散了,这实业和买卖还怎么做?
翟让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立了业,靠着商铺挣了不少钱,还买了一些地,准备继续过更好的日子,若有得选,他宁愿选在河堤上熬夜抗洪,而不是疏散到别处躲洪水。
如果能保得家乡安全,等洪峰过后,农户就能收获粮食,商贾继续开门做买卖,作坊主继续进行生产,不枉费自己大半年的辛苦。
最重要的是,这次熬过了洪峰,将来再有类似规模的洪水,东郡地界就不会成为朝廷泄洪时的首选地区。
如此,才能继续聚拢人气。
和翟让想法类似的人有很多,许多商贾和作坊主得知官府没有下令泄洪而是要硬扛洪峰,激动万分之下纷纷倾囊相助,自己筹集粮食、物资运到河堤支援抗洪。
大家的念头就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