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7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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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异,人畜喝了肯定得病。
所以水井是必须的,还得将井口加高,虽然届时井水也势必浑浊不堪,但除了泥沙,好歹没那么多‘料’。
这些事情,主持城防的李允信都在安排人去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事情也同步在进行,那就是采樵(砍柴)。
一说起守城,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粮食要充足,在其基础上兵员多多益善,但往往会忽略一个因素,那就是燃料。
这个时代的燃料当然是指柴禾,而一个城池光有粮食和人,没有柴禾是守不下去的,道理很简单,没有柴禾怎么做饭,总不能生嚼麦、粟、稻吧?
更别说雨季需要生火烘烤湿漉漉的衣服被褥,冬天还得生火取暖御寒,而到了冬天,悬瓠可是会下雪的!
宇文温要守悬瓠尽量拖时间,那么围城战持续到冬天甚至到来年春天都很有可能,没有燃料(柴禾),守军哪里坚持得下去。
历史爱好者们说起宋元襄阳之战,都会说是‘回回炮’(配重投石机)的使用,加上粮食耗尽,导致襄阳守军投降,而实际上这看法太片面了。
导致襄阳守军投降的重要原因有二,其一是援军已绝,也就是说元军彻底围住了襄阳,襄阳守军知道短期内再也不会有援军来了。
其二是城中缺柴禾。
襄阳守军是有些缺粮,但不至于短期内断粮,问题在于更缺柴禾,没有柴禾(燃料)就没办法生火做饭,有多少粮食都没用。
所以宇文温现在发动城中军民出城采樵,凡是能烧的东西全都带回城,只要是出城的士兵,回来时都不许两手空空,这也是备战的一项重要工作。
他在河边查看地形,随行人员拿着刀在滩涂芦苇荡割芦苇,宇文温此次出城带着骑兵数十,一是确保安全,二来就是要采樵。
尉迟氏的大军,大概月余就要兵临城下,到时候把悬瓠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守军所需的各类物资,可就只能靠消耗库存度日了。
若能熬过最初的猛攻,再过数月就是冬季,到时候柴禾的需求量更大,现在若不积极备战,多准备准备柴禾,到时候烧什么?
眼见着大家收获颇丰,宇文温也对这边地区的地形了然于心,正要上马回城,却见北面官道上有一骑疾驰而来,宇文温掏出千里镜望去,片刻后大喜:
这不是薛世雄么?这么快就安顿好家人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冷汗
见着是薛世雄回来了,宇文温颇为感动,他觉得自己比天子率先实现‘零的突破’,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由得哼哼起另一个时代的歌曲:
“我身骑白马啊,走三关。。。”
“改换素衣哟,回中原。。。”
宇文温在想:你们反正都姓薛嘛不是?
正在官道上警戒的几个骑兵见着有人过来,呼喝着策马迎上前去,宇文温高声呼喊说是自己人,随后颇为期盼的看着北面。全本小说网;HTTPS://。m;
数日前,被俘的薛世雄宁愿去死,也不想连累家人,于是宇文温来了个‘义释薛世雄’,积个善缘,如今对方调转马头回来,他琢磨着必有奇遇。
薛世雄的家乡在河东,不是短短几日就能走个来回,如果按照喜闻乐见的套路,应该是如同三国演义里徐庶向刘皇叔推荐诸葛孔明一样,回来向他推荐个什么人。
亦或是推荐某个家族,让其为天子效力。
这样也不错,如果有河南地区的豪族勤王,足以让天子喜出望外,宇文温想到这里,走到路边翻身上马,准备迎接好消息。
薛世雄距离宇文温越来越近,只见其高声呼喊着什么,那几个迎上前去的骑兵走到一半,不知何故调转马头向宇文温跑来。
待骑兵近前,宇文温听得他们在喊“敌袭”,不由得一愣:敌袭?我在悬瓠北面至少三十里外布置有游骑警戒,哪里来的敌袭?
他的脑子转得很快,随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地豪强武装来袭,然后又想起了明末闯王李自成。
李自成在湖北通城领着二十余亲随查看地形时,被过路地主武装袭击,就这么命丧九宫山,宇文温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什么老农一锄头刨死,赶紧招呼随从戒备。
他在汝水岸边查看地形,顺便让随从采樵,同时也布置了必要的警戒力量,所以反应速度很快,待得薛世雄策马来到宇文温面前,已经有二十余骑准备就绪。
“薛将军,别来。。。”
“大王快走,敌军来袭了!”
薛世雄认出了宇文温,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喊起来,宇文温还没来得及问具体情况,却见北面尘土大作,似乎有许多骑兵自北向南疾驰而来。
见着如此情景,他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因为此情此景代表着一个可能:骑兵偷袭。
宇文温之前夜袭悬瓠,靠的是轻骑昼夜疾驰,而敌方骑兵众多,若采用这种战术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他明明在北面布置了游骑警戒,怎么会事前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见着宇文温还没回过神,薛世雄急得大喊:“大王的游骑,被他们赚了!再不回城就全完了!”
宇文温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为了尽可能收集柴禾,已经派出许多士兵到城外采樵,当然为了防止有人偷袭,特意撒出骑兵在四周警戒,为的就是及时预警,能有充足时间让士兵们回城。
现在事发突然,哪里来得及让大家撤回城啊!
宇文温如是想,看看北面尘土飞扬,又看看南面悬瓠城的轮廓,不由得冷汗直冒:敌军追着他一起冲入悬瓠城可就不妙了!
。。。。。
马蹄声中,将近一千骑兵疾驰向南,因为是一人双马,所以仅从规模上看是两千骑兵的气势,荧州刺史刘子昂看着远处的悬瓠城,杀意渐起。
数日前,回师悬瓠的豫州军于城下溃败,豫州总管贺拔伏恩兵败身亡,这一消息刚过荧州,奉命南下的大军便抵达荧州。
悬瓠失守的消息刚传到邺城,这支军队便奉了丞相尉迟惇之命从邺城出发南下,本来是要作为援兵支援贺拔伏恩,而偷袭悬瓠的敌军,极有可能是突破了大别山进入河南地界,所以收复悬瓠后他们还要继续南下,前往光城。
结果贺拔伏恩败了,败得如此之惨让人震惊,与此同时有人冒充天子在悬瓠大肆号召勤王的举动,也让人坐立不安。
所谓兵贵神速,受援军主帅节制的荧州刺史刘子昂,奉命率领骑兵偷袭悬瓠,对方绝对想不到朝廷这么快就组织起讨伐军,正好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刘子昂久经沙场,原为齐国将领,降周之后,为相州总管、蜀国公尉迟迥统帅,大象二年时起就站在尉迟氏一边,如今算是嫡系将领。
他擅长骑兵作战,所以长途奔袭对刘子昂来说并非难事,一人双马的配置,足够他打得悬瓠敌军措手不及。
麾下一千骑兵,有三百是精锐,其余是普通士兵,但足以搅得悬瓠天翻地覆,那个沐猴而冠的冒名天子,还有所谓的‘独脚铜人’宇文温,他要活捉之后押送邺城!
“使君!前方有数十骑迎战!”
刘子昂听得部将呼喊,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半里距离有数十骑,原本正在向南走,随后又转向己方冲来,想来是敌军游骑发现情况不对,派人赶回去报信后,剩下的人试图拦截,争取时间。
就在不久前,刘子昂派出的前锋扮作商贾模样,成功将一支敌军游骑铲除,没有漏掉一个人,原以为接下来便可直达悬瓠,未曾料竟然还有些许游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不过已经晚了,刘子昂看了看距离,己方即便被这些人耽误一些时间,也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冲入悬瓠。
即便冲不进去,也可以逼得悬瓠闭门自守,那么滞留城外的敌军士兵就无法聚拢,成为他们的猎物,而只要己方骑兵在城外游荡数日,待得主力抵达,攻下悬瓠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刘子昂不由得鄙夷起传说中骁勇善战的‘独脚铜人’宇文温,据说这位是宇文家最能打的,结果刚打了胜仗就掉以轻心,以为派出些许骑兵警戒在外围警戒就能高枕无忧,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注意,排开队形,突破他们,一会分兵入城!”
“悬瓠城外有护城河,要赶在吊桥升起来前冲进去,然后控制吊桥!”
命令声起此彼伏,一千骑兵在旷野里疾驰的同时横向排开,浩浩荡荡向着不远处的悬瓠冲去,而此时的悬瓠,甚至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刘子昂信心满满,准备冲破区区数十骑兵、挥军入城大开杀戒之际,却看见前方数十步外,己方前哨骑兵忽然齐刷刷马失前蹄,他心中一凛,随后冷汗冒了出来。
有人高声呼喊,声嘶力竭:“绊马索!前面有绊马索!”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陷阵
疾驰的骏马,被横在面前的绊马索所阻,马失前蹄向前栽倒,坐在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被惯性带动向前飞出去,落地时即便颈椎没有折断也摔得半死。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荧州骑兵近千,此时已经形成一个宽度大约三百步的冲锋阵型,而前方开路的骑兵为绊马索绊倒,后续骑兵惊见地上居然横着一道长长的绊马索,赶紧策马跨过去。
他们的阵型并不是像步阵那样紧密,前后距离留有余地,足够紧急情况下采取规避动作,然而就在跨过第一道绊马索之后,没走几步就是第二道。
又一排骑兵被绊倒在地,而这道绊马索如此之长,竟然将荧州骑兵前排大半都绊倒,而其韧度之大,居然还能再绊倒第二排来不及躲避的骑兵。
两道绊马索,硬是将荧州骑兵的冲锋势头遏制,虽然只有百余骑兵被绊倒在地,但整支队伍的速度已经锐减,前端队伍乱成一团。
就在骑兵们调整马匹的时候,一旁河畔芦苇荡里忽然冒出来许多士兵,瞄准原地打转的骑兵放箭。
最近不到二十步的距离,箭镞留有血槽的破甲箭轻而易举穿透铠甲,扎入人体之中,突如其来的伏兵,给速度停滞的荧州骑兵一记当头棒喝,而迎面冲来的四十骑兵,则手持马槊悍然无畏撞入阵中。
尖锐并且两侧带刃的槊头,在巨大冲力带动下,轻而易举刺透身着重甲的人体,一个荧州骑兵的右肋被马槊切开,随即喷出鲜血。
其后同袍未及反应,又被那随后到来的马槊刺于马下,失去速度的荧州骑兵虽然人数众多,却无力抵抗悍然冲阵的安州骑兵。
宇文温握着马槊的双手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他很少有机会亲自冲锋陷阵,而现在,领着四十骑冲击差不多有千骑的敌兵,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天蚕丝牌绊马索,是由多股细铁线绞成,得益于水力拔丝技术的日趋成熟,这种绊马索的长度可达三百步,抗拉强度很高。
配合专用装置布设,随时可以‘升降’以免误伤,而布设之后的三百步正面宽度内,有多少匹马经过都得被绊倒。
宇文温喜欢搞偷袭,也怕被人偷袭,上了战场总是日防夜防,今日出城勘察地形,也要特地用几匹马驮着‘天蚕丝’绊马索随行,以备不时之需。
刚才他在汝水边长时间停留,就让人在外围布设绊马索,防的就是被人偷袭,结果还真就派上用场,让过了疾驰而来的薛世雄,随后搬动机关将其升起。
看了看河边树立的标记,宇文温策马连续越过地上的绊马索,手持马槊撞入敌军阵中,接连刺死数名敌兵,眼见着左右都是敌人,他将马槊舞起当做棍子拿来砸人。
目标当然是敌兵的头部,此时的马槊变成钝器,宇文温轻而易举便砸中一名敌兵头部使其落马,然后摆正马槊继续突进。
他如同寻常骑兵一般双手持槊,但此时在前的左手却是反握,这种握槊法在骑无鞍马刺人时好发力,但骑有鞍(有镫)马作战冲锋时,因为能有效借助马力,所以这种握法就有些多余。
但好处依旧不少,那就是防扭手,发力猛,刺杀速度快,双手握槊举起过肩,前低后高向前(偏下)戳敌人,坐骑前冲后,方便把槊拔出。
这种握槊法对付全身披甲的敌人很不错,又方便长兵短用,只是格挡时略微不便,刺杀动作单一,最适合直线冲锋陷阵打对穿。
此时的荧州骑兵集群,已被四十敌军如同长矛般刺透,位于矛头的却不是宇文温,而是把脸抹黑的薛世雄,他奋槊突进威不可挡,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
手中马槊折断,侧身向右让过刺来马槊,随后左臂腋下夹住槊头,右手握杆奋力一转将其夺来,施展猿臂舞槊如风,硬是在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须臾之间,他们便穿透敌阵,宇文温见着薛世雄手上不知转了几手的马槊快不行了,便将自己的马槊让给对方使用。
所谓宝刀赠英雄,宇文温觉得自己的马槊做工精良,就该给猛将使用,薛世雄没有矫情,骑在马上拱手行礼后接过马槊,握住槊杆随后一愣:这马槊有些奇特。
矛过丈八即称槊,作为主帅,宇文温用的马槊当然要有点逼格,长度约二丈,前细后粗的硬槊杆外缠铁线,重量十八斤,名为‘盘铁槊’。
河东薛氏以武闻名,薛世雄自幼习武好勇斗狠,用过的马槊不知凡几,宇文温的这杆马槊竟然用铁丝缠杆,他琢磨着应该是为了加强槊杆韧性。
荧州骑兵阵型散乱,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薛世雄顾不得客套太多,调转马头向对方冲去,宇文温和其余骑兵紧随左右。
虽然没了长兵,宇文温却不打算从别人手里拿,因为他还有短兵,伸手将挂在鞍旁的金锤拔出来,准备以此砸人。
破甲锏、破甲锤都是常见的破甲钝器,当然实战的破甲锤尺寸、比例很正常,外形类似于花骨朵,重量大概在两斤左右,不像演义评书里动辄数百上千斤的‘南瓜锤’。
还是那句话,作为主帅,用的兵器要有逼格,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