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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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译自然是不会答应,先不管安州总管宇文亮会不会给他个一官半职最要紧的是自己一家老小都在长安要是给朝廷知道他投靠了安州叛逆怕就是满门抄斩的结果。
“若是小弟独自领军的话说放也就放了,可如今家父领军这军法森严小弟若是把老哥放了万一半路给哨探游骑截了去就万事皆休。”宇文温看起来很纠结。
然而郑译一点也不纠结他见宇文温口头松动知道对方有意放自己走人哪有不抓紧救命稻草的道理,一个劲拍着胸脯保证万一路上被安州军再捉了绝不会透露关于西阳郡公放人的只言片语。
宇文温说还是不妥,如今安州大军全面占优骑兵们在旷野里四处游荡截杀朝廷的细作,就算老哥你守口如瓶可顶不住一碰面就被人给射杀了,所以还是去见家父比较好。
“小弟保证家父会给老哥一份稳当体面的官职!”宇文温也是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郑译急得满头大汗他家中上下几十口人都在长安是不可能投奔安州做什么官,今日乱军之中他的贴身部曲被冲散若不是倒霉给急着逃命的士兵拖下马他早就溜之大吉何苦换了百姓衣裳躲在俘虏营里浑水摸鱼。
如今为了能逃出安州军的‘魔掌’保得家人安全郑译决定豁出去了:“在下家眷都陷在长安真的不能在杞国公手下任职,若是郡公能放在下一马定然感激不尽事后必有重谢!”
说完已是声泪俱下就要跪地磕头却依旧被身边的宇文十五给搀着,见火候差不多了宇文温便露出‘真面目’让郑译写一封效忠信留底。
他的托词是以防万一,有了这个效忠信万一私放郑译的事情泄露他可以凭着这信在父亲面前挽回局面,郑译不是傻瓜知道宇文温这是在要挟自己回长安后为其做事。
但郑译还是毫不犹豫的写了,现场没有笔墨但是他还有‘满腔热血’直接咬破手指从衣服上扯下一片布来了个血书顺便按血手印,
他的人品不好但学问不打折扣效忠信一气呵成洋洋洒洒数百字,其内容引经据典文采飞扬却肉麻异常极尽鼓吹之事宇文温匆匆瞥了一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收好。
“十五,去准备一下。”宇文温面露‘决绝’随后让宇文十五去牵马过来,待其走后只剩下他和郑译一小一老两只狐狸。
郑译为了保命明知道这是陷阱也不得不跳了,写了这封信还画了押就意味着信一旦曝光他就倒大霉,对方捏着这个把柄可以‘拜托’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事情一做了就没有回头路,所以郑译决定一回长安就在杨坚面前请罪要将效忠信之事全部招供,他不会蠢到被这种把戏给束缚住做安州叛逆的内线。
他把宝都压在杨坚这边眼见着老同学火候快要到了就等着便宜外孙‘禅让’改朝换代,那有人傻到不坐顺风船反倒上一艘破船。
为了保命写效忠信这种事大节有亏所以往后他怕是要靠边站,不过不要紧只要过上一两年风头过了凭着老关系还是有机会卷土重来。
宇文温也不会蠢到以为凭一纸效忠信就能让郑译老老实实听命于自己,要想让人心甘情愿的做内线只有两种办法:把柄和利益。
一张纸算不上有效的把柄,利益的话他口说无凭对方也不会信,所以他要加料:“小弟某日在某处遇到某妇带着某小娘子和某女仆。”
郑译听了摸不着头脑心中嘀咕:‘你遇到女人看对眼就上看中人家女儿就聘看上女仆就买回来跟我说什么呢?’
“某妇托小弟寻人向丞相的夫人报平安。”宇文温点出题外之意。
郑译连声说没问题然后过了片刻之后惊出一身冷汗随即目光呆滞的看着宇文温嘴巴一张一合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谁:特地点明了‘向丞相的夫人报平安’就意味着所说三人是消失将近一年的太后杨丽华、小公主宇文娥英、女官阿奴!
“小弟有一门生意想和老哥合计合计。。。。”
郑译惊疑不定的看着宇文温实在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认为宇文温是不着调的浪荡富家子脑子有问题可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了。
去年七月他作为使者到安陆和宇文温接触过觉得对方是废物,说话口无遮掩说什么也不经过脑子,在长安时大殿上面君无缘无故的招惹丞相杨坚都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在长安的日子里宇文温除了入宫值守外就是成日里花天酒地还招惹是非,作为安州总管的次子来长安做人质朝不保夕所以郑译认为宇文温在长安放浪形骸不过是苦中作乐到是能理解。
还能怎么着,作为家中出继的次子别指望继承父业只能被父兄送到长安当人质,扪心自问郑译觉得若是换做他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郑译觉得对方也就这样:做事不着调,不成气候。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好像一直都是在装,让人觉得他无能放松警惕然后冷不防就捅一刀,现在想想那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搞不好就是中了他的圈套被反咬一口,还是一口咬死的那种。
郑译弄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把太后杨丽华给搞定的,作为丞相杨坚的心腹他知道杨丽华并不是如同外界所说的被逆贼毒害而是在去年十月失踪是被人掳走了。
他还知道丞相对这个宇文温起了疑心,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这个小子做的但种种迹象表明西阳郡公还是有嫌疑结果现在对方果然就‘不打自招’。
此时此地郑译对宇文温的评价瞬间刷新:这小子真会演戏!
“丞相可好?丞相夫人可好?不知博安侯和杨家二郎可还好?”宇文温装疯卖傻说要帮‘某妇’打听一些事情。
郑译脑袋乱成一片浆糊只能对方问一句答一句,问来答去只知道对方说某妇思念父母兄弟故而托人四处打探,尤其是有许多话要和母亲说。
他不是傻瓜知道杨丽华肯定在宇文温手上至于两人是什么关系那就‘呵呵’了,宇文温一直强调向丞相的夫人报平安就是给他一个‘商机’前提是瞒着丞相杨坚。
丞相怕夫人独孤氏那是天下皆知,独孤氏想女儿杨丽华也是丞相心腹们皆知,他郑译若是手上有条线能和失踪将近一年的杨丽华搭上那么这等于会让独孤夫人另眼相看。
只要不弄出什么大篓子把丞相给‘点’了那么靠着独孤夫人在一边吹风那他郑译至少能保底,所以宇文温是把一个发财的机会塞到他手里。
‘这生意就算掉头也要做啊!’郑译心中狂喜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什么兵败之责都无所谓了只要有独孤夫人这大后台在谁敢把他如何。
狂喜之下稍微冷静了一下他怕对方胡编乱造正要说什么时手上忽然多了个东西。
“这些程仪就是小弟的一点意思意思,有劳老哥捎句话想必丞相夫人听了十分欣慰。”
“当然当然!”郑译眼见着峰回路转笑得眼都眯起来了。
宇文温也是笑得眼眯眯,他侧室杨丽华确实是想远在长安的父母了而自己也想在长安找个人‘开展业务’所以方才急中生智来了这么一出。
丞相夫人独孤伽罗为了女儿杨丽华吃了不少苦算是母女情深,这要是有了女儿消息还不得寝食难安想着多了解些情况,所以作为母女沟通管道的郑译能有这母老虎护体算是赚了。
大boss杨坚的克星是他夫人独孤伽罗如果郑译能让这母老虎认定是好人那等于在杨坚面前上了保险再怎么衰也衰不到哪里去。
躲在一边的宇文十五眼见着两位相谈甚欢都开始勾肩搭背了识相的干咳几声随即牵着马过来,郑译换了身衣服骑上马在宇文十五和几名骑兵的护卫下鬼鬼祟祟的离开营地向北疾驰而去。
宇文温看着那几个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背影微微一笑:“先是帮传消息,然后传着传着就不由得你了!”
第二十三章 安陆贼动
安州大军在两河口击败朝廷的征南军,捷报第二日就抵达安州州治安陆,城内一片欢欣鼓舞。全本小说网,HTTPS://。.COm;
西阳郡公府邸,大掌柜刘彩云登上一辆四轮马车随后离开府邸在十余骑手的护卫下向城中某处驶去。
马车在青石板路面上缓缓前行,刘彩云坐在马车车厢里眉头紧蹙,昨日她收到合作方陈国商人王越的消息说有要事相商顺便付玻璃镜的货款,双方定于今日上午在刘彩云指定的地点碰头。
刘彩云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对方有问题但自己又不得不涉险前去碰面。
郎主宇文温曾经引用极西之地一位马姓哲人说过的话: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玻璃镜一转手就是百分之百的利润,是个商家就想把玻璃镜的制作工艺抢来,之所以现在风平浪静就碍于她刘掌柜东家西阳郡公是安州总管宇文亮的次子所以各路豪商才忍到现在。
眼见着半年时间玻璃镜赚了不计其数的钱看来大商人们再也忍不住开始动手了。
那个陈国商人王越在包下玻璃镜的江南货源之时也就成了各路豪商的目标,至于王越拿了货离开安州地界后怎么活着回到建康那是他的事,对于刘彩云来说自己和胡三子、张乙满别给人捉了去才是首要任务。
王越一反常态的拖了将近两个月才出现约见面这说明中间事情有了变化,要么是王越的东家起了心思要么另外的豪商起了心思,甚至连今日约见她的这个王越是不是本人都还存疑。
按前几个月的惯例应该是王越到西阳郡公府邸交易,此次因为郎主宇文温带兵在外不方便让人上门所以只能在府外选个地方碰头。
“希望不要有差错。”刘彩云忧心忡忡的喃喃自语。
马车从繁华的主道上拐了个弯进入一处街道,走了约七八十步远路两边突然投出一张张渔网将护卫们笼在网内无法动弹,一群蒙面人从路边屋子冲出来一边用弩箭射击护卫一边向马车冲来。
他们近得身前个个抽出匕首往护卫坐骑上扎,马匹吃痛一个个躁动不安把背上骑着的主人甩下来,驾车的马夫被人一刀砍翻扯下,两名蒙面人冲到马车边一左一右扯住车门要拉开那车门却纹丝不动。
紧跟上来的蒙面人也不含糊自接用斧头把门劈开就要钻进去抓人然而当头却是一阵白雾扑面将他们弄得满地打滚。
被笼在渔网里身中箭矢的护卫们纷纷拔出短刀割开渔网从地上爬起砍向袭击自己的蒙面人,原本以为对方已死忙着冲击马车抓人的蒙面人们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
一名身形魁梧的蒙面人领着几名手下继续往马车车厢冲却被里面突然出现的弓箭手射倒在地,剩下几人见状不妙掉头要跑却被他用连珠箭射中膝盖弯拖着腿没跑多远全部被护卫们按倒在地。
护卫们不知练了什么手艺三两下就把蒙面人们捆着双手堵上嘴巴往随后跟来的几辆马车上一扔,片刻之间那些袭击车队的蒙面人无论生死全部被马车们打包装车。
“怎么回事!”
一队巡城士兵闻讯沿着街道冲了过来当头的将领见一地狼藉大声呵斥着,堂堂安州州治安陆城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发生流血事件这让他脸上无光。
那名用连珠箭射倒蒙面人的弓箭手迎上前去亮出腰牌:“在下西阳郡公府护卫头领张定发,方才府上马车遇袭所以场面难看了些。”
将领见是西阳郡公府上马车遇袭惊得面色惨白赶紧嘘寒问暖,西阳郡公宇文温是总管宇文亮的次子在安、襄、黄三州地面上身份尊贵万一家里女眷遇袭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安陆可是要人头滚滚落地。
“张头领,这这。。。府上伤亡如何?本将这里有上百名弟兄可以去捉拿袭击车队的狂徒!”
张定发回顾了身后己方护卫们只见他们向自己点点头随即笑眯眯的向巡城将领‘解释’说车上是一些货物货物没伤到人,不过这袭击马车的凶徒怕是和郡公府邸有些过节所以想关着等郎主回来处置。
“兄弟们这一路跑过来满头大汗的,一点意思请兄弟们去喝酒。”张定发笑眯眯的把一串钱塞到那将领手中。
那人不着痕迹的把钱收了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总管府里早就打了招呼碰到这种情况就任由对方处置刺客,无论是袭击外出的还是袭击府邸的通通由西阳郡公府邸处置。
当然对方要是找官府帮忙那就抓到大牢严加拷问若是对方亲自动手折腾那就当做看不见,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没有事发生那大家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打发走了巡城官兵后张定发招手一名护卫近前:“伤亡情况如何?”
“回张头领,兔崽子们都全须全尾着呢!”
“这身上的箭插得像刺猬一般你们当真没事?”张定发笑骂了一声随即向马车走去,“赶车的张老六刚才被人砍了一刀也没事么?”
“没事啊张大哥,这身上的铠甲可结实着呢!”那名原先遇袭被砍倒的车夫竟然又活蹦乱跳的站了起来,身上衣物胸口部位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露出黑黝黝的铠甲。
又有十几名护卫从街道另一头策马冲来在张定发面前停下:“头领,此处街道伏兵没有人跑掉!”
“很好,都利索些把人带走!”
刘彩云从先前遇袭的马车上下来走到张定发身边看着那几个装着刺客的马车皱着眉头问:“会不会有其他漏网之鱼?”。
张定发拍拍妻子肩膀看着她微微一笑:“放心,一个都跑不掉!”
。。。。。。
西阳郡公府邸,大门紧闭府内气氛紧张,护卫们个个手按佩刀四处巡视。
后院里房内,西阳郡公夫人尉迟炽繁身着宽松衣裙大腹便便地躺在躺椅上织着一件小毛衣,侧室杨丽华则坐在一边梳理着府内账目,翠云和阿奴在一边伺候着两位夫人。
一名奶娘抱着襁褓里的男婴坐在两位夫人身后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