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乞活-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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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老远,就听得见黄河水急促拍打着河岸的声音,这里山河林立,原本数百上千米的黄河在这里突然被两岸秦晋大峡谷峭壁束缚到了只有八十多米,如此湍急的水流,经过龙门时候,正好遇到个大拐弯,巨量的流水狠狠砸在峭壁之上,黄河的咆哮声,惊天骇地。
这儿也是千里黄河沟通秦晋的少数几个渡口,尽管心中有些不愿意,不过能逃到这里,摆脱官军的追击,去山西打出一方天地,倒也算是件喜事,前军的壮丁刀步兵与邢红娘手下的骑兵,已经压抑不住兴奋,脱离了行军队伍,朝向古渡口边欢呼着跑了过去。
跟在队伍后头,听着这欢呼宋青书也是松了口气,可算逃出生天了,陕西这一块地方,杨鹤一倒,就立刻变成了一块死地,只有在山西,河南一带发展,并且流窜向全国,才是一条活路,李自成,张献忠,无不是在流动作战中壮大起来,如今被逼上了这条路,宋青书也只有硬着头皮走到黑了。
然而没等宋青书轻松片刻,前面兴奋的叫嚷声忽然变成了惊呼,甚至绝望,心头一紧,宋青书赶紧策马向前,心急火燎的奔驰到了黄河边上。
眼前这一幕,他也惊呆了!
看得出,农民军与巡河道明军在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到现在还有尸体被扔在路边上,破烂的刀剑弓矢扔的到处都是,明军在这里的黄河分检司被摧毁殆尽。
然而,眼前只有着黄河水奔腾咆哮,河上的渡船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远眺过去,只有少数十几条没烧完的残骸黑漆漆的被丢弃在渡口对岸的黄沙滩上,看这模样,是大军刚刚度过河,立马就焚烧了渡船,根本没有想着还在断后的宋青书部。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宋青书放心留守就是因为王嘉胤给的一句承诺,守住渡口二十天,这是王嘉胤以农民军领袖,天王的身份在所有农民军首领面前给出的承诺,一旦食言,对他的威信打击可是巨大的,谁也再不会相信天王的承诺了!
而且,就算不相信他,张献忠对自己承诺的尽可能守住韩城,也绝不会不算数的,然而,眼前赤裸裸的事实却是,宋青书被彻底抛弃了,两部都放了他的鸽子。
短短的八十米黄河,忽然成了自己的绝境!
“大当家的,怎么办啊?”在一旁,刘宗敏也是心急火燎,扯着嗓子,顶着滚滚黄河浪涛,焦虑的大声对着宋青书耳朵叫嚷着,可此时,宋青书感觉自己眼前只冒金星,看着奔流不止的黄河似乎天旋地转了,眼前一黑,居然生生从马上掉了下来。
…………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总听着似乎有人在耳边呼唤自己,朦胧着,宋青书就想睁开眼,可两个眼皮仿佛压了千斤重担,无论如何也睁不开,许久,直到一些清凉的液体滴到自己脸上,宋青书这才感觉眼睛松了松,好不容易才挣了开。
模模糊糊中,入眼处先是采薇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颊,旁边李裹儿也是担忧担忧的双眼通红,哗啦哗啦的水声中,又是邢红娘拿着一块毛巾过了来,看到宋青书睁眼,惊喜的大叫了一声。
“他醒了!”
接着,呼啦一声,邢老倌,疤脸,小萝卜,刘宗敏,点灯子赵胜这些人全都围拢过来了,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叫着大当家的。
连着几天几夜没睡好了,这阵儿宋青书更是感觉头疼欲裂,赶紧猛地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点,还是邢老倌老道,赶紧让人去拿水,一碗凉水灌下去,宋青书这才感觉好了点,回复了些精神,宋青书赶忙问道。
“大军如何了?”
提到这个,邢老倌很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黄河水依旧在奔流,宋青书的傻营倒是还停留在了龙门渡口,可是人数居然缩减了一小半,足足四千多人带着东西溃散了,两千多步兵就剩下点灯子的嫡系三百多,还有四百多老实巴交不敢跑的,那些饥民也是散去了大部分,真应了那句古话,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毕竟最早跟着宋青书,那些伏牛山还有商洛的人马还在,他们上过官府的当,轻易不敢招安,对新加入的,宋青书也没报多大指望,最糟糕的是如今宋青书算是被彻底卡死在了这龙门渡口,此时已经入夜,向西眺望,一从营火熊熊燃烧着,向北,吵闹声已经沸反盈天了。
“西南是官军的贺人龙部,贺家军在边军当中,都算得上精锐之师,北面是王左挂,苗美,大红狼的队伍,一共三万多,能打的估计不下一万,向南面暂时是没敌人,不过下午派人打探过了,卡着渡口的韩城驻扎着两千多官军,如果我们往那儿跑,恐怕这些官军会出城拦截!”
东面是滚滚黄河,就算十二月份最冷的季节,这儿的湍急河水也不会冻结,听着疤脸沉重的话语,宋青书还真有种当年楚霸王过吴江时候那种绝望。
看了一圈,也是安排麾下挖沟防御,宋青书沉重的回了中军,那儿,邢老倌一行还是还是全都拥挤在那里,谁都不说话,但每个人都是眼巴巴的盯着宋青书,等候着他的一声令下。
不过宋青书又不是职业雇佣兵,这时候他也是乱了方寸,坐在主帅位置上盯着地图,同样是双眼发直,一时间没有办法。
记得以前看贝爷荒野求生,曾经用抓钩抓到对面悬崖,然后从半空中攀了过去,自己军中还有两门将军炮没舍得扔,如果用炮发射大弩,钉在对岸,连接一道铁索桥,倒是个办法,可是所有的装备就得扔了,而且官军要是趁机从后头进攻,能过去多少人,还真不一定。
可就在宋青书犹豫不决时候,帐篷外头,一声朗朗而磁性的男中音却是传了过来。
“宋大当家的,现在你可要如同那西楚霸王了,真要带着大家伙死在这黄河河畔吗?这次三边总督洪承畴大人是真下了决心,你还是接受招安吧!”
看着那头发整齐,身上书生长衫也是平平整整的杞县李公子,宋青书顿时不可思议的惊愕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我把红闾还有小马驹就寄养在李公子那儿,他不放心咱们,我就带他跟上来了!”上次被宋青书凶过一次,邢红娘如今收敛了不少,束着手低着脑袋期期艾艾的小声嘟囔着,听的宋青书却差不点没一脑袋砸地上。
我的小姑奶奶,难怪这些天官军咬着咱们这么紧,敢情儿营里你带了个大祸害啊!
真是吃了李岩的心都有了,迷糊了片刻,眼睛通红的死死瞪了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李公子一眼,宋青书又是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别忘了伏牛山下,被官军砍下来那些血淋淋的脑袋!官军的招抚也不过是晚点饿死而已,我决定,明天清晨,扔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粮食也每人携带三天口粮,剩余的都扔了!龙门渡过不去,咱们就向南打,走风陵渡,无论如何,都要去山西!”
听着宋青书恶狠狠的话语,邢老倌疤脸等脸上都是无比的沉重,可以想象,明天,定然是前所未有惨烈的一天,能不能活过明天,谁也没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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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意外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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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直接被请了出去,接下来就是军事布置,谁来打前锋,宋青书自己决定亲自断后,这让大家伙都没了言语,计划七嘴八舌讨论到快半夜十点,一大群大小头领这才散去。
不过整个流民大军都处于一种骚动中,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对于天明充满了畏惧,这一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
反正谁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第一缕天光从东方升起,天还蒙蒙黑时候,后头的火头军就开始造饭了,把最好的麦子拿出来蒸成馒头,就这黄河捞上来的几条小鱼,一个个伏牛山出来的壮丁相互讲着当初山下的惨状,那股子士气逐渐又提升了起来。
底下农民军可分不清真招安假招安,想起了商南县破败的情形,这些人再一次摩拳擦掌,与其屈辱的被官狗子砍了脑袋还钱,还不如拼他娘的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还能给自己的老爹老娘,老婆孩子争取一条活路,没说的,那就拼了吧!
最后一点酒还都拿了出来,邢老倌领着打头阵的一百多精选骑兵一饮而下,然后猛地摔了碗,邢红娘也是硬挤在了骑兵队伍,宋青书想阻拦,可是犹豫了下,这话还是咽了回去。
卯时最后一点鼓点度过,辰时的大亮的天光开始覆盖这片黄河大地,前头的骑兵甚至已经磨刀霍霍了,就等着一声令下,然而,这个蓄势待发的攻势却被打断了。
西面,官军大营,一个穿着大红官服的人领着两个小厮,打着白旗大摇大摆的过了来,声称要谈判!
这个节骨眼上,宋青书还真是迟疑了好一会,才下令把官军使者带到中军,先停止了进攻,这头,宋青书还在焦躁的想着,官军谈判目的究竟是啥,能不能借着谈判的这个机会缓兵几天,偷偷建立黄河浮桥,这功夫,一声爽朗而又熟悉的调侃却是从门口悠悠传了进来。
“宋掌柜的,西安城一别,你还真把某家坑的好苦,今个你的做足了西点来赔礼,否则的话某家可真饶不了你!”
宋青书差不点没一屁股坐地下,旁边疤脸亦是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倒是穿着一身纸甲军服的采薇惊讶的长大了小嘴叫了出来。
“洪大人!”
脸黝黑,说话一股浓郁的福建味,穿着绯红的官服走路一晃一晃的,一说话三文胡直颤的,不是洪承畴还是哪个?
这货竟敢孤身创自己的军营,宋青书也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佩服他的胆量了。
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走进了帐篷内,环顾了一大圈长大的嘴巴瞪大的眼睛,洪承畴又是大笑一声:“怎么,老客人上门,这还不招待了?”
…………
洪承畴还真是个豪爽人,面粉,牛奶,糖,当初宋青书玩转的东西他都带来了,原来是客,如今把宋青书团团围住的官军几乎都归他延绥巡抚指挥,他在自己这儿,暂时就不用担心官军的进攻,能够喘息一下,对于农民军还是好的。
暂时准备拼命的战士都收了回来,缩回了挖好的战壕里,宋青书也终于捡起了老本行,黄河边上的河泥堆砌成个炉子,采薇和面,巧儿和小宝搅奶油,小萝卜负责点火,还就地取材烤了一条黄河鲤鱼,折腾到中午,当初如同西安小馆的像模像样美食就折腾了出来。
这军中消息保密够差的,听说朝廷的大官都来拜访自己大当家的,一大圈农民军都是拥挤在了中军外头,想要瞧个清楚,可惜却被刘宗敏带着张献忠留下的二十个亲兵死士死死挡在了外头,倒是烤鱼的滋味馋的他们直流口水。
就连采薇也仅仅是在一旁给倒着果汁,真正享用这顿饭的,只有宋青书和洪承畴,而真正有心情享用这顿饭的,只有洪承畴自己了。
军中没有叉子,用随身的小刀把班戟切成两半,然后将嘴里塞的慢慢的,又是捞了一块子烤鱼,最后灌下一大口果汁,洪承畴这才舒服的吐出一口气来。
“宋老弟,自从你走后,这西安城老哥我可是转了个遍,就再没尝到有老弟这番手艺的,可真是想念的紧,都说君子远庖厨,能把食物做的如此有文雅气息的,却只有你这一家了。”
“洪大人谬赞了,城里的赵家酒楼,施家酒楼,都不亚于小弟的手艺。”
宋青书是明显心不在焉,张口就搪塞着,盯着洪承畴的衣角,宋青书还在想,这个明末著名的枭雄,只身犯险过来见自己干嘛?官军可没少干这头打着招安旗号,另一头突然偷袭的事儿,可不能让洪承畴把自己的军心再乱了!
“呵呵,老弟,你说的那两家已经是昨日黄花了,那赵家在你刚走时候就败了,为了把自己赎买出去,别说酒楼,连宅子都卖了,还真是无独有偶,和他一直唱对台戏的施家,也是把产业几乎都给卖了,说是回山西老家去了,还有南门外的渠家,听说他们掌柜的在广州做生意折了本,同样把车马行什么停了,也是回老家去了。”
洪承畴这一番话还真听的宋青书无语的直摇头,感情儿自己是个扫把星,跟自己打交道的全都破了产,不过这里还透露出一个深刻的社会危机,农民,工商业主分分破产,向大明缴纳税负的阶层组建崩溃,而失去土地,又没了工作的农民,伙计纷纷成为流民,又加深了社会危机,更加促进了王朝的崩溃。
看着宋青书无语,洪承畴忽然压低了声音,笑着贴着宋青书耳旁小声的说道:“知道西安城里还有谁倒霉了吗?”
“秦景世子朱存机,不明不白的就薨了,紧接着老秦王受不住打击,也一病不起,撒手去了,现在即位的是老实巴交,原本没有一点机会的老三朱存极。”
这话听的宋青书真是精神为之一震,要说他对谁怨念最大,莫不是这个秦王二世子,养的狗朱存彪差不点没逼得自己活不下去,他又差点要了自己全家的命,一股爽快之意顿时在宋青书脸上压抑不住的流露了出来。
看着这一幕,洪承畴又是昂起头去哈哈大笑了起来。
“所以说,老弟你欠我一个大人请,别以为老洪我不知道,那天扔尿罐子砸我家窗户的就是你!因为勤王赈灾的事儿,三边总督杨鹤大人还不想跟秦王世子闹掰,想把东西雪藏起来,可是老洪我冒着跟他翻脸的危险,把东西递上圣上,谋害宗亲可是大事,不过家丑不容外扬,陛下派来个太监,三尺白绫解决了。”
“也托得这事儿的功劳,这次进京勤王路上,前延绥巡抚张梦鲸张大人忧惧而死,圣上念及这事儿,破格提拔洪某为延绥巡抚,真是皇恩浩荡啊!”
这果汁似乎含有酒精似得,才喝了一杯,这洪承畴已经越来越张狂,和自己说出的内幕也越来越多,听的宋青书却是心头更加疑惑,实在是忍不住了,抱拳打断了洪承畴的话,宋青书可算把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