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隋行-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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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咯咯一乐,转向鱼俱罗,有意挑唆道:“鱼将军,我听说你有万夫不挡之勇,怎么样,改日我带你到汉王府上会会梁默,替须陀出出这口气。”
鱼俱罗却狡滑得很,不肯轻易答应杨广,只腆着张大脸,凑近杨广,应道:“王爷,你瞧瞧,我这鬓边都生出白发来了,老了,不中用啦。要是王爷不嫌弃,要我为王爷牵个马什么的,还勉强做得来,找人打架?我只怕自己这二百来斤禁受不起折腾喽。”
杨广只顾着自己在兴头上说着痛快,全然听不出鱼俱罗这是在向他讨价还价,随口说道:“你说得倒也不错。做官做到你这样的年纪,怎么着也该熬到个仪同什么的,你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内殿值长,我瞧着你这官做得也没什么前途,不如这样,待这件案子在本王手上破了,本王要父皇重重地赏你些钱帛,你带着这些钱帛回老家享几天清福去吧。”
鱼俱罗听得一咧嘴,差点儿没给杨广跪下来,转头问张须陀道:“你身为王爷的护卫,怎么说败,就败在了别人手下?改天,你引着我去会那梁默一会,替王爷长长脸。”
杨广暗笑:这个老货对功名倒挺热衷。
三个人赶到露门时,已是午后时分,守门的禁军见是晋王求见皇帝,也未敢细问缘由,一层层地将消息传递了进去。一刻钟后,就见内谒者何柱儿亲自来传杨坚的口谕,传杨广到正阳宫见驾。
其时,杨坚刚回至正阳宫,准备歇个晌觉,听说杨广在露门外求见,便叫何柱儿将杨广引至正阳宫来见。独孤伽罗不知出了什么事,闻讯后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杨广走进正阳宫父母的寝殿,只见杨坚身披一件白色锦袍,半躺半坐在床榻上,母亲也陪坐在一旁,遂上前施礼道:“儿臣叨扰父皇、母后午睡了。”
“阿纵,这大晌午的,你不在自己府中安安生生地歇个晌觉,巴巴地跑进宫来求见你父皇,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杨坚未曾开口,独孤伽罗已是关切地问道。
“禀父皇、母后,只为前些日父皇交给儿臣的那件差事,今日有了些眉目,阿纵不敢擅断,特进宫请旨处置。”
杨坚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紧盯着杨广,问道:“你是说会真大师暴毙那件差使?有了些什么眉目,速速讲来朕听。”
独孤伽罗眼中也放出光来,坐直了身子等候杨广继续说下去。
杨广见父皇母后对这件案子如此关切,心中暗喜,遂将在大庄严寺中听屈突通讲述的查案经过一字不落地向父母转述了一遍,末了说道:“儿臣经和屈、鱼两位将军会议,初步认定舒国公刘鲂有重大通敌嫌疑。儿臣已命屈突通率本部人马赶到‘江南岸’酒楼,将酒楼中上下人等一并羁押……”
“胡闹!”
令杨广相像不到的是,杨坚听了他这话,竟然勃然大怒,顺手抓起床榻上的一个靠枕,冲着杨广就砸了过来。
“陛下息怒。”独孤伽罗见状,忙起身劝止夫君。
杨坚怒火难消,单手据床,另一只手指着杨广,恨声骂道:“朕方才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手中没有一点真凭实据,单单凭着脑子里的胡连瞎想,就认定刘鲂有通敌嫌疑?你可知,刘鲂是什么人吗?”
杨广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切给吓傻了,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犹未回过神来,就听杨坚向何柱儿吩咐道:“你亲自去,将屈突通给朕拦下。”
何柱儿应声转身出宫传旨去了。
“皇上,纵是阿纵年幼无知,据臣妾所知,屈突通一向办差谨慎,鱼俱罗又是个老军头,他二人既认定舒国公有通敌嫌疑,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毫无根据吧。”独孤伽罗走至床边,温言劝说着杨坚。
杨坚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妻子,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没好气地解释道:“你们哪里知道,刘鲂以他小妾的名义开设酒楼,与广陵首富张季龄这两件事,早有御史向朕弹劾过他。朕念及他昔日对朕曾有大功,如今且赋闲在家,无事可做,便将弹章压了下来,算是默许了他以官身破酒禁开设酒楼。现如今,阿纵你们仅仅根据刘鲂和江左富商合伙开立酒楼,便认定他与会真被害案有关,岂不可笑。果真如此,还用得着你们去查案,朕早就命人将那酒楼一窝端了。”
杨广听了父亲的话,冷静下来再一琢磨,才发觉自己这件事做得的确过于操切了些,可事情虽已至此,他仍旧相信屈突通在“江南岸”酒楼上发现的那个躲在三楼偷听自己说话的赤髯少年形迹可疑,便乍着胆子辩解道:“诚如父皇所言,舒国公本人并无过失,但他酒楼上多用江左之人。据儿臣和两位将军一致推定,会真大师之死与南陈奸细有关,谁又能担保,“江南岸”酒楼中的这些个江左人氏不会有一两个南陈奸细呢?再者,今日在“江南岸”酒楼上,屈将军公然带人捉拿一位形踪可疑的赤髯少年,恐怕早已打草惊蛇,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如无采取断然措施,儿臣只恐真凶会就此远遁,再要抓到他,可就难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零五章 向太子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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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伽罗深知夫君的秉性,对待几个儿子颇为严苛,眼见杨广兀自不肯向杨坚认错告退,生怕夫君恼将起来,会重责杨广,便抢先责备杨广道:“阿纵,我也听了这许久,单凭在舒国公所开酒楼中发现一两个来路不明的江左人氏,就认定其与南陈朝廷有所勾连,确实过于草率。你且退下,查案之事并不急在这一时。”
“官府到酒楼捉拿嫌犯,本就是极为寻常之事。”杨坚挺身站起,踱至杨广面前,沉着脸说道,“如若刘鲂这座酒楼所雇之人中没有做贼心虚的,他就不会仅仅因为这件事而自乱阵脚,更谈不上什么打草惊蛇了。反倒是被你差禁军不分青红皂白将人都羁押起来,容易引来城中百姓的胡乱猜疑,对查明凶手无甚益处。朕听说,目下长安城中已有风言风语,说会真大师触犯了神灵,招致天谴而亡,再被你们冒冒失失地一折腾,岂不是坐实了种种传言?再者,朕相信荣定举荐的两位禁军将佐决非碌碌之辈,你既说他二人与你论断相同,传他们进殿来,朕要当面问一问他们。”
鱼俱罗倒是很想跟随杨广入宫晋见皇帝,却被何柱儿嫌他品秩太低,将他挡在了宫门之外。
即使是这样,杨广见杨坚要传唤屈突通、鱼俱罗二人进殿当面问个究竟,也不禁脸上一红,嗫嚅着说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先前在大庄严寺中,屈突通虽已对‘江南岸’酒楼中的赤髯少年有所怀疑,却还没有认定他与会真大师之死有关。是儿臣建功心切,行事过于操切了些,请父皇降旨责罚。”
他接连受到父母驳斥,脑子渐渐冷静了下来,细细一琢磨,这才发觉,眼前除了那不明身份的赤髯少年躲在三楼偷听自己谈话这一件事殊堪令人生疑外,屈突通之前在大庄严寺中向自己讲述的那些充其量不过是对案情的推测罢了,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言。
“你小小年纪,朕便将如此一件大事交由你来牵总,并不图你真能在旬月之间捉到真凶,而是想要你在朝野上下积攒些人望。因此,曾下过一道口谕给两位禁军将佐,凡事无需皆向你禀报,如有重大发现,但须通过荣定向朕禀报即可。如今荣定外任洛州,他二人遇事自然会先向你大哥见地伐禀报,怎么会随同你一道径直入宫向朕奏报?好在你虽建功心切,行事过于轻率,却还有些担当,没有文过饰非,将过错推到两位禁军将佐身上,使朕甚感欣慰。”杨坚见儿子终于肯主动认了错,也将语气放缓了下来。
“陛下,倘若真如陛下所言的话,臣妾倒有份担心:会真大师身为陛下在佛门之替身,突然横死,朝廷对此秘而不宣,长此以往,会不会居心叵测之人以可乘之机,借机传布谣言,蛊惑人心,还请陛下能多加留意。”独孤伽罗却对杨坚话中提到的关于会真和尚之死的种种风言风语格外上心,一见父子间有了缓和的迹象,便提醒夫君道。
“皇后的担心不无道理。只不过,有人已想到了你的前头,不但提醒朕须警惕此事,而且连应对之策都替朕拟好了。”到了这时,杨坚已睡意全无,回身面向独孤伽罗,微笑着说道。
从夫君略带自得的表情当中,独孤伽罗似乎猜到了上章之人是谁,也报之一笑,目视杨广,点头叹道:“阿纵,你今后要向太子多学习学习才是啊。”
杨广自认为找到了破案的关键线索,兴冲冲地跑到宫里来向父亲请功报喜,却当头挨了父亲一通训斥,此时听到母亲要他向大哥杨勇多学习学习,心中难免不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用询问的眼光盯着杨坚,想听听大哥给父亲出了个什么样的好主意。
“见地伐昨日上章,建议朕即刻兴兵讨伐南陈,皇后,你以为如何?”杨坚瞟了一眼杨广,有意将他晾在一旁,只向独孤伽罗问道。
“数月前会真大师指明弘圣宫中杀人之妖孽来自南陈,而今大师他又横死寺中,如陛下此时兴兵讨伐南陈,天下百姓皆会以为是南陈纵妖杀人在先,我大隋兴义师讨伐于后,可谓是师出有名,不失为一可行之策。”独孤伽罗毫不隐讳地表达了对长子建议的支持。
“父皇,据儿臣愚见,如今突厥沙钵略可汗之使节尚未得到父皇的明确答复,离京复命,北境局势未稳,若在此时贸然兴兵伐陈,儿臣只恐突厥会乘我大兵南下之机,举兵来犯。到时,我大隋将处于南北同时开战的不利局面,不知父皇对此是否已有所预料?”杨广近两个月来一直跟随长孙晟熟悉突厥的情形,乍一听到大哥杨勇竟建议朝廷兴兵南下伐陈,而母亲居然也对此表示了赞同,忍不住脱口说道。
“唔,阿纵尚在稚龄,能有如此见地,朕心甚慰。可见凡人切不可有贪功冒进之心,一旦怀了这份私心,做起事来皆不免有过于操切之嫌。”杨坚半是鼓励,半是警告地对杨广说道,“今天你来得正好。且抛开会真大师这件案子不谈,朕确有意采纳见地伐的建议,兴兵伐陈,而若果如你所言,北境突厥乘虚来犯,又该当如何应对呢?”
“那,儿臣斗胆向父皇请缨,率军出镇并州,御突厥于关外。”杨广甚是机灵,已从父亲的这番话里听出了自己出镇并州的希望,当即像个小大人似地慷慨请命道。
“阿纵不可。”独孤伽罗不知是舍不得放杨广离京赴镇,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乳臭未开的黄口小儿去率军出镇边关,忙开口阻拦道,“突厥乃虎狼之邦,数十年间勃兴于漠北草原,如今已成我大隋心腹大患,陛下怎能将抵御突厥如此重任交到阿纵这么一个稚龄小儿肩头?依臣妾之见,如陛下已决意兴兵伐陈,卫王杨爽、河间王杨弘、广平王杨雄,这些个宗室子弟,选哪个北上,都要强胜于阿纵,还望陛下慎断。”
卫王杨爽是杨坚的堂弟,因从小由嫂子独孤伽罗扶养成人,因此堪称是皇后跟前的头号红人,而河间王杨弘和广平王杨雄都是杨坚的族侄,也尽皆受到杨坚的信任和重用。
杨广听了母亲这话,好似被人用一盆冷人兜头淋下,心说:完了,人常说,父亲之心意多与母亲相合,不拘派杨爽、杨弘、杨雄哪位北上出镇,自己再想要出镇并州,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06章 染干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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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回杨坚的意见却与独孤伽罗不甚相同。
“皇后,你莫非是忘记了两年前五王进京之事了吗?”杨坚没有直接反驳爱妻,只是语调平静地提醒她道。
两年前,身为当朝国丈的杨坚得到北周宣帝驾前两位近臣郑译和刘鲂的暗中相助,返京入朝辅政,不承想却招致北周宗室的一致反对,以当时分驻于各地的五位北周亲王为首,结成了对抗杨坚的一股强大势力。当时,杨坚借以遣送千金公主赴突厥和亲为由,以皇帝的名义招五王进京,尔后寻机逐个灭了他们。
独孤伽罗明白,夫君此时向自己提起两年前北周五王进京之事,是在委婉地告诫自己,宗室子弟远不如自己的亲生儿子可靠,令人放心。
其实,独孤伽罗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自从她竭力辅佐夫君登极做了皇帝以来,多少次夫妻之间谈论起前朝的兴衰往事,都不可避免地会提及北周末代皇室孤弱无助,宗室子弟不堪重托,才使得朝中大权尽落于旁人之手,最终落得个被逼禅让的下场。为此,她尽管心有不舍,也没有反对夫君有意栽培几位尚在冲龄的皇子,使得他们及早替朝廷效力,成为护佑大隋江山的屏藩,恰恰相反,是她,于宇文阐被毒死的次日,向五个儿子谆谆嘱咐了许多要他们清理好各自的门户,做好替朝廷效力的话,力挺夫君。
可是,说归说,真正到了要年仅十三岁的次子杨广出镇并州,担负起抵御突厥的重任时,独孤伽罗却舍不得了。
“可是,陛下,如今朝廷面临的形势与两年前多有不同呀。”
杨坚冲独孤伽罗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了,继而微微一笑,半吐半露地说道:“朕也没说要阿纵立即出镇嘛。前几日朕要长孙晟想方设法也要拖延处罗喉父子在长安多留些日子,正是想替兴兵伐陈多争取些时间。朕相信,有阴寿和虞庆则的十万大军驻守北境,一旦我兴兵南下,接连取胜,沙钵略摄于我大隋强大的军威,也不致轻易举兵来犯。”
见爱妻仍面现忧虑,杨坚接着说道:“南陈实为我大隋的头号强敌,突厥与之相比,只不过是一群贪图我中原粮草财货的恶狼而已,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记得皇考当年曾对朕说过,突厥军士只知道抢掠平民百姓,在弱小面前逞威作福,真正碰到了强敌,他们只会比兔子跑得还快,要战胜他们,决非难事。因此,即使将来真正到了阿纵出镇并州的那一天,皇后也无需为他牵肠挂肚,朕事先再替他精心挑选几位老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