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帆-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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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食宿。
在这一过程中,朱文锦便发现了很多令他难以理解的问题。比如说,那些设备的样式。朱文锦虽然极少参与到家族的生意中来,可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朱文锦对于家里作坊中的纺织机械还是见过的,至少知道它们的样子与结构。可朱家新进的这些纺织机械,却与自家原有的那些相差甚大。
用船将一台台包装严密的器械运到杭州之后,朱文锦曾在对方商家师傅的安装之时,见过几次。这些器械看样子皆是铁制,而并非传统纺织机那般用木头制作。而它们的样子更是奇怪,朱文锦从未见过,在他看来,那些东西根本不像能够纺织的器械,而倒是更像自己曾在运河之上偶尔见过的一艘船上,那个能够突突冒烟、据能让船自行划动的机器。
这也让朱文锦对对方商家的身份产生了疑问。此次为朱家提供设备的商家来自北方,按照朱文锦的猜测,他们应该与四大商会有联系才对——或许便是父亲与徐家达成关于粮食买卖的协议才促成了这种合作。可在接待的这些天里,朱文锦非但没有发现与徐家有关之人,甚至还发现父亲对徐家之人的态度有极大的转变,变得不像之前那般恭敬,或者准确地说,是变得十分强硬。
四月初六的时候,吃过早饭的朱文锦照例前去父亲房里请安,这次他又看到徐家之前派来与父亲谈粮食收购的那两个掌柜。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两人与父亲发生了一些争吵,好像是两人斥责父亲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却被父亲强硬地顶回去,而且似乎还在嘲笑他们不识时务。
双方不欢而散,朱文锦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朱承平却只是告诉他与徐家有些竞争。见儿子似乎担心,他又笑道:“无妨,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
朱文锦自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说徐家死到临头。不过没过多久,他便发现徐家真的出了些问题。
朱家的扩张除了作坊方面的改造之外,还体现在对原材料的收购上。毕竟要织出更多的丝绸,设备的效率提高了,还要有更多的蚕茧才行。
论生意规模,朱家在江南一带只算中游偏上的位置。往年这个时候,在杭州的原料收购市场上,织造行首徐家向来是风头强劲,他们所占的市场份额要占到五成以上,这也与他们在市场上的地位相符。
然而今年情况有些怪异,自蚕茧上市以来,徐家迟迟没有动作,反而是朱家一改往年不温不火的作风,在市场上到处抢购蚕茧,风头直逼过去的徐家。
“难怪父亲对徐家之人这么强硬,这是要取他们的位置而代之啊!”在收购了几批的蚕茧之后,朱文锦想着,“可是朱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六二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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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日子眼见便要过去,杭州一带的商界之中,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些怪异状况,终于还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些怪异的状况,不但发生在织造行业,便连茶盐、瓷器、运输等领域也出现类似的情况。而稍加琢磨,便是不怎么接触商业的人也能看出,这些状况所指向的便是正与神工集团谈判的四大商会。
人们似乎找到了神工集团之所以不与对手达成协议的原因所在——他们在利用四大商会投入巨大、资金流转不灵的弱点,想拖时间压低价格。
想到这点,人们便开始佩服起神工集团的手段来。不过,佩服归佩服,对于双方谈判的前景却没有人抱乐观的态度。因为在他们看来,四大商会不会向对手屈服的——一时的资金周转不灵,不过是失去一些市场份额,少赚两季的钱。可如果坚持下来,同样会赚到相应的钱。而且失去的市场份额又不是抢不回来,以四大商会的官场关系还有巨大人脉,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而四大商会面对这段时间的不利局面,并没有找神工集团启动谈判,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的强硬。而在人们看来,这种强硬的后果便是接下来四大商会会重新将价格提上去。
好不容易盼来的大好局面,转眼便逝,许多人重新开始焦躁起来,找杨帆劝谏或是问罪的大小官员便如雨后春笋一般重新冒了出来。只是,不巧得很,杨帆又不知所踪,想来是跑到哪个地方躲清静去了。
许多官员赶到杭州,结果是乘兴而来,失望而归。这里面最大的官员要属荆湖路的置制使李纲。
四月二十七这天,李纲急匆匆地赶到杭州宣抚使司,结果自然是被告知杨帆已经外出,至于去哪儿,那就“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了。开始之时李纲不信,赖在杨帆的衙门好一会儿,直到让手下在外面打听清楚,杨帆确实不在杭州,他才悻悻离去。
离开宣抚使司,也总不能马上便回去,至少打听些消息才行,李纲旋即来到唐恪的府衙。
同为破格起复,负责此次筹粮之事的官员,两人自是一番深谈。
当然,及至说到当下筹集粮食之事时,李纲免不了在唐恪面前发一顿牢骚,他性子耿直,自是不会给杨帆留一点脸面,直将他数落成一个只顾个人利益、毫无半点责任感的佞臣。
而说到后来,话语里便也露出对唐恪身在杭州,却不及时劝谏的不满。
唐恪知道李纲性情,也不恼,待李纲将话说完,才微笑着道:“我便知伯纪会对杨大人有此番看法……呵呵,这不奇怪,一个多月之前老夫也是如此看法。”
李纲琢磨着这话意思,片刻之后道:“一个月前如此看法,那现在……”
“哈哈,刚才李大人怪我身在杭州却疏于劝谏,这可是冤枉我了。”唐恪似是想到一件极开心的事情,笑着道,“一个多月前,我便也如你一样,跑到宣抚使司,想着好好劝谏杨大人一番,结果他没在,老夫便呆在他的后衙不走,硬生生地逼着他的家人说出他的去处。”
“正该如此!”李纲赞道,“我下午之时,也去他的家里候着。”
唐恪闻言,笑得更加开心:“那倒不必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难道杨大人根本不听我们劝谏?可钦叟兄为何……”李纲有些糊涂,不知唐恪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唐恪摆摆手:“不是!伯纪且听我把话说完。那次我赖在他的家中,问得他的去处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追到了他那躲清静的溪园。去了之后,这厮……哦不,这杨大人正在悠闲地钓鱼,还邀我同钓。我便利用这个机会,劝他尽快敲定购粮之事。没想到他当即答应,还说一百五十两一石的价格——才多大点事。看其说得风轻云淡,又知他那神工集团这几年确实累积了不菲的财富,我便只当他是与王黼一系达成了妥协,于是便回来了。”
“可……”李纲又欲插言,旋即想起唐恪让他先听其说完,便又将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呵!可结果你也知道了,四月初一那天,双方的谈判再次破裂。当日老夫便候在谈判之所的一旁,听到这消息后直将肺都给气炸了。我立马赶去他的宣抚使司,想问问他究竟又出什么幺蛾子。”
李纲狠狠地点头,仿佛赶在路上的便是他自己。
“到了那儿之后,我径直闯入他的书房,却不想正见他在那儿发愁。”
李纲挠挠头,欲言又止。
“老夫一时心软,便想安慰几句,毕竟这么大的投入任谁都会慎重一些。可当我问其到底有何难处之时,他竟然……他竟然回答我说,家中有个不甚相干的女子怀不了孩子,又找不到病因,故而有些愁眉不展。”
李纲终于忍不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夫那个气啊,直接大吼一声,责问这厮,心究竟放没放在公事之上。”
“着实气人!”李纲和道。
“呵!杨大人这才回过神来,说当然知道谈判没有结果了,因为——这次神工集团出十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四大商会怎么会同意呢?”
“十两银子一石!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摆明了是不想谈吗?他……他究竟还想不想从对方手中购买粮食?”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可没想到杨大人回答说:四大商会手中粮食那么贵,为什么要从他们那里买?南洋那边便宜得很,用些一般的丝绸、瓷器,便能换得大批的粮食,合计下来五两银子都不到。他如今已购进了一批,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李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开始之时老夫自是不信的,所以便差人去他所说的储粮之地查看——就在淞江县他新建的那福瑞港那边——结果,正如他所说,第一批的粮食已经购进来了。”
说完此话,两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唐恪才叹道:“我们都被骗了,你、我、江南的大小官员,还有四大商会那帮蠢货,都被他给骗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六三章 光亮与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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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的反转让李纲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不过他毕竟是读过兵书、思路开阔之人,凭着唐恪所述细节,很快便在心中推演出整件事情的轮廓来。
“妙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四大商会这帮人怕是被骗惨了。”
被人骗是件很令人生气的事情,不过此时唐恪与李纲似乎没有生气的觉悟,尤其是李纲,似乎还被骗得有些心甘情愿。
“是被坑惨了,他们高价卖下大量的粮食契约,用光了自家所有的流动资金,以致当下到了生意开张的时候,却没有钱去购买原料。外人只道等他们卖完粮食之后便能恢复元气,可哪里知道他们那些粮食卖不了多少钱。四大商会里那几个王黼的走狗,现在正如热锅上蚂蚁,等着京中的消息呢。”
“唉!当初我等皆腹诽杨大人他任由粮价被炒高,只道他是出于无奈,现在看来这背后的推手其实便是他。哈哈!厉害啊,这等计谋、这等胆魄,真是佩服啊!”
“谁说不是呢,一箭多雕啊!不但他那神工集团赚了很多钱、杭州这边的官府也收了不少税,最后还将对手打入无底深渊。哼,这四大商会以后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估计需赔几百万两的银子,按理说是不好翻身。不过京中王黼那边不知会不会还有什么阴招。”李纲还是有些担心。
“不但是赔几百万两银子的事情,这样一折腾,那四家商会的市场份额便被别个给占了,神工集团早就暗中扶持了几家商行,用来取代王黼那四条走狗的行首位置。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同时,还不忘给对方来个釜底抽薪——杨大人不愧是领过兵、打过仗之人,这三十六计简直是用的炉火纯青。”唐恪捋捋胡须,“至于奸相王黼那边,哼!现在恐怕已是自顾不暇了!”
“噢?这怎么说?”
“伯纪是知道的,王黼此人奢侈惯了。以往之时,他依仗四大商会,把持着南北商运,可以说是敛尽皇商之财,供其享乐。即便如此,尚不够其挥霍,他还要用侵占供奉、卖官鬻爵这等手段来补贴家用。如此穷奢极欲之人,你说他在断了主要的财路之后,会怎么样?”
“自然是动些心思,变本加厉地利用手中权柄去敛财。”
“不错,以前之时,他只手遮天,任何参他的奏本根本不能上达天听——呵!伯纪可能有所耳闻,我便是因为上本参他,却不想奏本被他截获,才落了个贪贿的罪名,被贬到南京守宫祠去的。”
李纲点点头:“确实有所耳闻。”
“可是现在形势已有变化。去年因为方腊之乱,皇上对王黼的宠信本来就有所减弱,而他又为了邀宠,与童贯等人闹翻,再加已经开始上朝治事的蔡太师,也想着重掌宰辅之权。哼哼,朝堂之上有能力将他扳倒的政敌已不少矣!”
李纲想了想,点头默认。
“你可知道那日我提醒杨大人,要他提防王黼的反扑之时,他对我说了什么话吗?”
“哦?”
“他说——”唐恪有趣地笑笑,“那不是我去考虑的事情,我已把他推下了泥潭,接下来就看老蔡的了。老蔡能不能重掌三省六部,便要看他能不能让王黼沉进那泥潭中去。”
“哈!这杨大人说话有时真没大没小……”
正午的阳光明媚,透过窗户射进屋里,在唐恪和李纲的心中洒下一大片光亮;而在这片光亮之中,两人谈论中的那个人又像是一座巨大的雕像,遮出一片阴影,投向了京城的方向……
……
汴梁,华藻府。
管家王景坐在府上的账房之内愁眉不展。便在刚才,四房的丫鬟前来讨要这月一房的例银,可现在账上哪里还有现银?自从去年冬天以来,府上进项锐减,尽管老爷王黼东挪西凑,但府上每月仍然入不敷出。
这也正常,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王家众人过惯了奢华的生活,那里容易节俭起来?而且王黼家大业大,仅妻妾就有十七房之多,即便是节俭,那花钱也是如流水一般。
王景拿出账本,用算盘啪啪地又核算一遍,才将其揣入怀中,向王黼的书房走去。
“老爷……这个月发放例银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天,今日各房都急了,府上账房的门槛都快被……”
“啪!”王黼将手中的账本摔在桌子上,“一群败家的娘们!别理她们!”
管家喏喏地应着。王黼又问道:“城效那块地盘出去了没有?”
“已经有了下家,但地契还没办好,所以那钱暂时没有收到。”
“卖了多少钱?”
“八万贯!”
“八万贯……唉!”王黼叹道,“才不到五万两银子!”
管家误会王黼是嫌地价太低,苦着脸道:“老爷这价格已经比市面之上高出不少了!若不是买家有意……”
王黼摆摆手止住管家的话道:“我知道……这价格已经不错了。对了,你安排一下石家、刘家、巩家……还有那什么人来,让他们晚上排队来见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