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楚-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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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不免又陷入低谷。
马儿被狠狠的几鞭子激发了内在的所有潜能，拼了命似的逃离那让它饱受折磨之地。
“师兄，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等着瞧吧，你可甩不掉我了”。
陆嫣儿气嘟嘟地自言自语。她将面上的薄纱取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腐烂气息渐变渐无，有的只是越来越重的寒意。
她本想转头看一眼后面的路，却无奈被身后靠着的车厢挡住，她心里很清楚，楚立这次离开，始终还是会回来的，因为林筱琳在这个让人悲伤的地方安息。
林筱琳的死让楚立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逃避，他逃避自己内心的愧疚与自责，他逃避身边所有人对他的关心，他逃避这世间的一切，只想如行尸走肉一般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或许是因为林筱琳的遗愿，或许他心中还有牵挂，然而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一丝牵挂。
迷糊的楚立稍稍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车里面的数坛好酒，眼中又开始闪过光芒，咧嘴一笑，稍显艰难地坐起身子，刚打算打开一坛酒准备畅饮之际，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马啸声，马车骤然停住，楚立也差点因为没坐稳往前扑倒。
“小七，你干嘛呀？”。
楚立气咻咻地掀开车帘，一脸埋怨地看着陆嫣儿，顺着她僵硬的目光，楚立往前看去，惊诧地发现慕容诗晨孤身一人拦在路中央。
他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旋即唇角微扬，露出一丝仿佛即将得到解脱的笑容。
楚立拿上乌刀想要下马车却被心有不安的陆嫣儿拦住。
“她像是有备而来，让我先去和她谈谈”。
楚立浅然一笑，摸了摸陆嫣儿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帽子，陆嫣儿依旧能感受到他那只粗大的手心带着的冰冷的温度。
“该来的总会来的”。
楚立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裹挟寒意的微风吹起了慕容诗晨身上的披风，也吹起了她头上的秀发，然而她的眼睛里却闪过犹疑的目光，既饱含了一丝报仇雪恨的坚定，又透出一丝不知所措。
“果然，你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慕容诗晨试图压低嗓音，表现出一种冷漠的杀气来。
“你是来报仇的？”。
楚立缓步走向她，脸色愈发的释然，这或许就是他寻找的借口，一个光明正大去到林筱琳身边的借口，一个谁都不可以阻止他还血债的借口。
慕容诗晨迟疑地眨了眨眼睛，这时陆嫣儿也跟了上来。
她一脸忧色地对慕容诗晨恳求道：“慕姑娘，哦不，慕容姑娘，师兄杀了你的父亲是为了替他母亲报仇，如果你真的明事理的话，就应该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让这一切的仇恨到你父亲这儿结束好吗？毕竟，你的父亲当年犯下了恶行，他需要为他当年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说着，陆嫣儿越过楚立，走到慕容诗晨面前，一脸诚恳地拉住她的手央求。
“这代价就该是付出生命吗？既然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父亲？”。
慕容诗晨眼睛死死地盯着楚立，这悲伤的回忆让她眼睛布满血色，痛苦的泪水在眼眶之中来回打转，可是她眼中的戾恨之意却丝毫不减。
“不必多言”，说着，楚立将陆嫣儿拉到身后，“我曾经承诺过，待我大仇得报便会来到你的面前领死，现在是时候了”。
楚立将乌刀徐徐拔出刀鞘，暗沉的乌刀在一片微风之中更显乌黑，更显寒气逼人。
“动手吧”。
楚立将刀柄递到慕容诗晨面前，另一只手孔武有力地将陆嫣儿拦在身后，他回头略显无奈地看了一眼陆嫣儿，像是在告别，包含了一丝愧疚之色。
他这才想起，当日送陆嫣儿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也曾暗自承诺过，等大仇得报之后，他就会去兖州找她。
当一个人许下太多承诺之后，他就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诺言，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他总会有些事办不到。
“不要”。陆嫣儿一脸急色地朝慕容诗晨喊道，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嘶哑。
“如果你非要报仇的话，就让我一命抵一命吧”。
陆嫣儿奋力挣脱了楚立的束缚，张开双手挡在楚立身前，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这时，慕容诗晨已经接过了楚立手中的乌刀，笨重的乌刀刚到她那柔嫩的手上，她的身子便吃力地往前倾倒，刀尖呲的一声插在地上，她再无力提起乌刀。
她稍喘几口气，看了一眼陆嫣儿，旋即目光又回到楚立的身上。
见她将乌刀甩在地上，楚立又将陆嫣儿的佩剑取来，同样诚意满满地将剑交到她的手中。
弱质芊芊的慕容诗晨连提剑都略显费力，不过她还是双手擎剑指着楚立身前的陆嫣儿。
楚立无奈地又将陆嫣儿拉到身后，大声吼道：“小七，这是我应该承受的，难道你想看到师兄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杀人填命，天经地义，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替我受死？”。
“你有资格，因为我愿意”。
陆嫣儿说着眼泪被簌簌地往下掉，颤声噎泣起来。
楚立长叹了一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无比温柔地说道：“让师兄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好吗？小七，别毁了师兄在你心中的英雄形象好不好？”。
“不，我不，我知道，你就是因为郡主的离去所以一心寻死，我不答应，我不要你离开我”。
陆嫣儿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一把钻进楚立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止不住地抽泣。
这时，楚立身后的慕容诗晨在经过了一番心里挣扎之后，猛地一下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
相拥的两人闻声稍稍挪身，很是疑惑地看着她。
慕容诗晨眯眼长叹了一声，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在刚刚盛怒之下产生的一丝杀气已经没了踪影。
“陆姑娘说的对，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你的命，我先留着”。
楚立闻声困惑地怔在原地，而他怀中的陆嫣儿早已欣喜若狂地自己擦了擦眼泪，走到慕容诗晨面前，刚要跪下却被慕容诗晨伸手拦住。
“我现在不杀他不代表这杀父之仇就这么算了”。
听到这话，陆嫣儿脸上刚刚绽放的笑容又顿时烟消云散。她一脸愁色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偿还血债的方式有很多种，我要你替我帮一件事”。
慕容诗晨面若冰霜地注视着楚立，眼中再没了血债血偿的戾气与仇恨。
“只要你愿意放过师兄，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陆嫣儿情不自禁地欣喜承诺道。
见慕容诗晨仍直勾勾地盯着楚立，陆嫣儿立马回到楚立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赶紧答应慕容诗晨的条件。
“你要我替你办什么事？”。
“跟我回北燕”。
“跟你回去？为什么？”。楚立变得更加疑惑不解。
而一旁的陆嫣儿困惑之际也甚是不解，她突然俏眉微蹙，细声道：“难道你是打算回到北燕再替你父亲报仇吗？”。
说着，她又陷入一阵忧色之中。
第二章 酒入愁肠愁更愁
烈阳之下，忽地，一阵微风吹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四处飘扬，三人的内心都有着各自的担忧。（全本小说网，https：//。）
楚立对于慕容诗晨提的条件并不怎么考虑，他是想死在她的手里好为自己找到一个死得其所的借口，可是他活着，却是许多人的希冀。
瑟瑟的秋风无视天上挂着的一片红潮，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陆嫣儿缩了缩身子，又摇晃了几下楚立的胳膊，柔声道：“师兄，答应她吧”。
既然慕容诗晨愿意以一种更加和善的方式来解决杀父之仇，况且去北燕也避免了楚立送自己回到兖州之后撇下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陆嫣儿都应该支持楚立答应慕容诗晨的条件。
再有就是让楚立去到一个新的地方也有利于治愈他因林筱琳的死所承受的伤痛。
楚立上前两步，将插在地上的剑拔出，看了一眼慕容诗晨，她还以为楚立会坚持让她一剑了结了这段恩怨情仇，却没想到楚立徐徐转身回到马车旁，将剑插入剑鞘之中。
接着，楚立又重复着刚刚的动作，把乌刀也好生放回到马车上，借着来回的这段空隙，他仔细思索了一番为何会慕容诗晨提出这样的问题。
“李默默呢？你既然没有回北燕，那他应该跟在你身边才对啊”。
难道李默默也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么？楚立不禁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他。。。。。。”，慕容诗晨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望着楚立的眼神，她似乎又想通了些什么，于是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他去荆州了”。
“他竟然丢下你一个人，自己和梁竹苏去荆州了吗？”。
楚立先是感到愤怒，旋即脸上又涌上一股惋惜和遗憾。
“不是这样的，他坚持要一路护送我回北燕，是我骗了他，他现在一定以为我已经回到北燕了”。
说到这儿，慕容诗晨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她见楚立和陆嫣儿都是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于是把自己如何用银子买通几个路人假扮是从北燕慕容家来的护卫，然后半路与李默默分开再折回京城的经过细细说与两人听。
听完了以后，楚立变得更加纳闷。
“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打算杀我的话，你为什么非要回到京城来？”。
“我一开始是打算杀了你替父亲报仇来着”。慕容诗晨急匆匆地答了一句。
“那是什么让你现在改变了主意？”。
楚立特意转身看了一眼挂在马车边沿的刀剑，暗示慕容诗晨，如果她还想要为父报仇的话，眼下仍有机会。
“因为我不想像你一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仇恨之中煎熬了那么多年”。
楚立怔住出神片刻，任由几片泛黄的落叶在经过了几千次翻转后，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
“我答应跟你回北燕”。
。。。。。。
被路两旁的秃枝寡叶遮挡，刺眼的阳光略显斑驳地照射到陆嫣儿的脸上，她那俏皮的脸颊上又重新蒙上了一块薄纱，伴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却掩盖不了她眼中的高兴。
不算宽敞的马车里，楚立和慕容诗晨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尺，两人分别侧身望向窗外，慕容诗晨不知不觉脸上涌上了一股红潮。她很清楚自己脸上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发烫发热。
内心愈发浓烈的愧疚感让慕容诗晨干脆手搭在窗沿，然后脑袋枕在手臂上，马车疾速飞奔，一阵阵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缓解了些许她脸上的炙热感。
楚立倒是心宽，他皱眉瞥了一眼慕容诗晨之后，便自顾自地大口喝起酒来。车厢边缘坐凳低下满满的都是楚立替他自己准备好的酒。
听他咕噜噜了几声之后，慕容诗晨将窗帘放下，直起身子斜睨了一眼楚立。
林筱琳的事她也听说了，然而从楚立脸上的悲伤也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男子却对另一个女子是那样的深情，以至于慕容诗晨都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
有时候，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坏人，就像一些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虽然所有的恶事都不经过他们自己的手，可他们却是彻彻底底人神共愤的坏人一样。
这个道理，慕容诗晨应该懂。
“你没事吧？”。
慕容诗晨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楚立闻声放下手中的酒坛，好奇道：“你是指哪个方面？”。
慕容诗晨略显窘态地抿了抿嘴唇，沉声道：“西楚郡主的事我都听说了，她是个好人，你。。。。。。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说完，慕容诗晨赶紧心存愧疚地把头撇过一边。
每一次她忍不住关心楚立的时候，她的内心都会涌上一股浓浓的负罪感。
楚立冷笑了一声。
“不瞒你说，虽然我刚刚表现出言出必行的坦荡气概，可是当大仇得报的一瞬间，我心里想的并不是来找你偿还你父亲的血债，我。。。。。。我想的是带着琳儿回到荆州，回到那个位于世外桃源的深谷，从此隐居避世，平淡地度过一生”。
说着说着，楚立的眼中很快又噙满了泪水。
慕容诗晨扭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是无法伪装的，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她曾经也经历过。
“呵呵。。。。。。看吧，我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
楚立自嘲一声，旋即又将酒坛往嘴边凑去，咕噜噜地灌起酒来。
“无论你喝得有多醉，她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我知道”。
“那你还自欺欺人？”。
“我只是想着恍惚之间脑海中能闪过她的音容笑貌，因为清醒的时候想她，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慕容诗晨呆呆地看着他，再怎么想要表现得冷若冰霜，她的心里还是会觉得心疼。
她突然伸出手在楚立的面前，想让楚立把酒坛递给她。
“你又没有非醉不可的理由”。
“我就想试试它的味道”。
楚立大呼几口气，嘴里散发出浓浓的酒味，恰在此时他瞧见慕容诗晨皱了一下眉头，不由咧嘴笑了笑。
慕容诗晨接过他手中的酒坛后，先是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令人晕厥的酒味让她不知不觉地又皱了几下眉头。她抬睑看了一眼楚立，发现他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情绪一激动，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把酒坛递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旋即，她眉心紧锁，一副厌弃的模样，啧啧声地急忙把酒坛还给楚立，跟着又急咳了几声。
那苦涩烈劲让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头来，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楚立又往嘴里灌了几大口烈酒。
“酒入愁肠愁更愁”。
“短暂的消愁，我也满足了”。
“你这是在自我麻痹，逃避现实”。
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