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拜占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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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这时摆了个弓步向前,单手高扬,一手握着剑刃平伸的姿势,结果嗤笑声更大了,在这群蛮族武士的心目当中,他们只愿意接受罗马皇帝严苛的队形和令旗要求,但是战斗的方式,就是以战斧和大剑,快意劈砍突袭为主,这是维京人的传统,数百年不曾改变过,所以他们现在看到了高文如此高大的身材,却使用这种秀气的长剑,加以轻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噗通”,一声沉着的响声,高文的剑快如闪电,他毕竟是师从过击剑大师的,这种德国制造的文艺复兴前后的剑恰好对他的胃口,既不会太细长,也不会过于笨重,所以磷火之剑的刃,很轻松地扎入了锁子甲遮盖后的假人的躯干。
此外,因为是假人,所以也不会让磷火之剑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接着,高文很迅速地将剑拔出,以极快的频率,再度刺入了锁子头巾遮挡的假人的咽喉部位!
一下又是一下,接连五下,每次就刺入了假人不同的要害部位,而后高文将剑收起,气息还完全没有混乱,这下整个营地都沉寂了起来。
很快,那群蛮子都拍掌大声喝彩起来,他们对法罗夫的这一套实在是烂熟了,但对高文刚才表演的战术还是感到十分新奇的,今天他们对于这个新兵的名字,“斯蒂芬。高文”算是记住了。
亚格菲也笑起来,不住地拍打着高文的后背,“如何,我这里有三个分队,你刚才的技法,已经完全让你自己有选择的权力了!”
那边,满脸不服气的法罗夫,哼哼唧唧地用力,将掷在假人上的战斧给拔了下来,而后横扛在肩上,走了过来,对着亚格菲和高文说,“整好,我的红手分队上次在马其顿地区皇帝的战役里,担当了陛下的预备冲锋军力,战死了好几名得力的部下,这个小子的招式虽然很古怪,但可以作为轻兵掩护分队作战。”
“我不会当轻兵的。”在亚格菲还未回答前,高文就直接向法罗夫摊牌,“按照常理,轻兵都是在战线外,用剑和弓箭对付敌人的散兵和骑兵的,特别容易伤亡。我要你们营地里的重甲、盾牌和武器,我要在阵列当中对抗敌人,得到队友的掩护。”
“怕伤亡还进入什么军营?”法罗夫的话语带着气愤和失望。
“那就随便你,刚才卫队司令官已经说了,我有自由挑选分队服役的资格。”高文不依不饶。
法罗夫愤愤地从胡须里冒出了几声哼哼,接着他带着诅咒的语气说,“傻小子,别以为在阵列当中,伤亡的机会就会少,当年在都拉佐战役里,我就是在大教堂火焰里为数不多的生还者之一,那个地狱般的景象我终身难忘。”说着这话,高文才注意到,法罗夫满是胡须遮盖下的皮肤,还有明显的烈火灼烧的痕迹。
“好了,法罗夫,别说了!都十二年前的战斗了,活到现在你我都已经不容易了。”亚格菲阻止了对方继续往下说,似乎那场战役是所有瓦兰吉亚武士不愿提及的伤痛。
最终,高文还是进入了大名鼎鼎的“红手分队”。
而后,高文坐在了自己床铺上,前面的支架上,挂着刚刚送来的锁子甲——确实,法罗夫说得没错,这个锁子甲,他是不会穿戴的,这和他事前得到的突厥铠甲根本不一样,没有方便的纽扣,只是个铁环和铁环编织起来的傻大黑粗重的鸡罩似玩意儿。
一个叫菲特亚斯的小军仆来到他面前,朝他鞠躬,而后示范了一整套穿戴这种锁子甲的流程:首先双手拼尽全力,将锁子甲给捧起到头部,而后将背部和整个头部奋力前倾,争取套入到锁子甲的边角,而后猛然后仰立直,利用锁子甲沉重的惯性,让它自由滑落下来,罩住自己的躯体;至于脱甲,就更加厉害了,坐下来,身体几乎与健美运动员差不多,俯下平伸到和脚尖差不离的角度,而后双手前伸,再利用锁子甲沉重的惯性,让他再度自由滑落下来——总之,累死人。
非但如此,在穿好锁子甲后,还要打绑腿,也是个极度折磨人的差事。
好在菲特亚斯向他保证,在每次征战时,自己都会忠心耿耿地伴随左右,就是担当手持、保养和协助武器和盔甲使用的职责。
接着,菲特亚斯递来个木板,是营地里的勤务表册,高文自带把长剑和一匹母马来,这种事情都要登记在册,举着芦管笔的高文,看着其余人员潦草的古希腊文签名,或手指印等东西,身披沉重锁子甲的高文头有些大,因为他只是会说听语言,还不会掌握任何一门古代语言的读写能力,想想无所谓了,便直接在木板属于自己的那一栏里,大气地用花式字体,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把小菲特亚斯看得目瞪口呆,拿着木板,这位爷到底是什么来路?你说他识字,他写的名字没一个能对付上的;你说他不识字,但文盲有可能能把这些字母绕得和蔷薇般漂亮吗?
“看着这面令旗,看着这面令旗!”校场上,站在一旁的法罗夫又不厌其烦地指着那面绣着红色手图案的军旗,“当它升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整备铠甲和武器,准备与敌人接战,不过也不用担心,一般在战场上,敌人看到我这面红手旗,都会望风遁逃的!”
旁边的几个掌故熟悉点的老兵嘿嘿笑起来,满脸“又要听他吹牛皮”的表情。
果然,在高文站在那里,还在纳罕地握着脚下那把长长的斧头时,法罗夫已经开始打开话匣子,关于他这面“红手之旗”的来历。
第38章 蛾首战斧
“你们都是知道的,我是来自乌普兰的最最有名的勇者家族后裔。”法罗夫叉着腰,粗声大气地炫耀着。
下面立刻一片“又来了”的哀叹声,其中一个独眼老兵对着分队司令怒吼道,“今天的新兵只有高文一个,你他娘的能不能别那么曲尽衷肠了?”
“好吧,好吧。”法罗夫又将手捧住的自己粗大的腹部,但是那边高文只是在仔细地握着从皇宫军械仓库里分发给他的崭新双手蛾首战斧,“自从咱们的民族出海以来,丹麦人向西走,瑞典人朝东走,而挪威人哪儿也不去,他们只会在松树林立的峭壁海岸边打劫。”
“放屁,放屁!”队伍里一群火红头发的挪威战士,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我虽然出自于瑞典的乌普兰,但二百年前我的家族很早就凭借着勇敢,和娴熟的航海术,率先到了爱尔兰,但是爱尔兰早已有其他的维京家族定居称王,所以就只能继续前往冰岛了,当时你们得知道,冰岛那地方全是喷火的毒龙、住在石窟里的修士,还有海洋里杀戮过往行人的巨人。但是我先祖都克服了这一切,杀了毒龙,击败了巨人,当然修士也被我们打劫完后,光着屁股坐在船只上,赶出了冰岛——愿主保佑他们现在都还活着。”法罗夫抚摩着肚子,得意无比,“另外,所有的人都知道,瓦良格人,不,整个维京的部落里都流行着这样的规矩,那就是一艘战船上的人,谁的肢体先碰到新发现的陆地,谁就是这块陆地的王,其余的都要成为他的仆从!那时候,当船头已经冒着海浪,那种海洋里的,特大的特大的,三角形巨浪,没人能在这浪头下活下来,冲上了冰岛的海岸,许多勇猛机灵的战士已经开始准备跃下去,争先要当冰岛的王,我的那个先祖就更聪明了——他举起斧头,一下子削下了自己的左手,而后把左手嗖得抛上了海岸的地面上,这样他就成为了冰岛的第一个国王。”
“吹牛皮,昨天你还吹牛皮说自己去过伊格德拉西尔之树,还说顺着树根爬去过满是烈火的地狱!”下面的战士纷纷不买账,开始拆台起来。
但法罗夫眯着眼睛,丝毫不为所动,他继续说下去,“所以为了纪念我的先祖,和法罗夫家族的高贵伟大血脉,我们家族世世代代便以红手为旗帜,我的盾牌上也涂抹着这种图腾!”而后他举起自己的橡木覆铁盾牌,显摆给高文看,但那边高文丝毫没有动弹,“这傻小子,绝对是被我给震呆住了。”
“喔喔喔喔!”不久,校场上的瓦兰吉亚盾之卫队,分为了两股,一股携带大盾和长矛,一股使用双手战斧,进行着激烈逼真的攻守模拟演练,一些资历比较浅的,则在营地的道路上进行队列变换和行进的训练——这些操练,更多是拜占庭罗马的传统,入乡也得随俗嘛。
而高文作为名刚刚入伍的新兵,他的任务很简单——站在队旗之下,进行最基本的军姿练习,此外法罗夫也有义务告诉他一些简单的作战条令。
“你不用跟其他的小队,直接当我的亲兵。”法罗夫其实内心里,对高文还是认可与器重的,“现在再改变你原先的那套稀奇古怪的剑法来不及了,就交给你些最简单的,因为陛下传来了令牌,五日后我们分队必须前往朱昆蒂娜宫殿接受点阅。”
说完,法罗夫要求高文——将左手握在战斧柄的尾端,这是个稍微弯曲的木柄,更利于把持住,不容易在激烈混乱的近战里脱手;将右手握在“三七之处”,即距离尾端“三”、斧头刃“七”的地方;“双眼平视着自己的右手,和正前方,而不是斧头的刃,不然你是砍不到任何敌人的!”
斧头刃微微侧在自己的右肩,双手奋力平持好,“这是卫队起手作战的手势,也是接受皇帝点阅时必备的礼仪姿势。”
而后,法罗夫举来个巨大的圆盾,将肩带挂在了高文的肩膀,直到腰部,就这样将盾悬挂在了高文的后背,“为什么不用这边的小皮带,绕在手上?”
“傻小子,这把战斧必须要双手才能挥舞得动,所以你是没有空闲的手臂来持盾的。”法罗夫解释说。
“那为什么不负盾牌,这样就能减轻重量,这身锁子甲再加这个盾牌,根本很难自如行动。”高文抱怨质疑道。
“你得利用双头斧的重量去杀人,而不是盲目地去企图挥动它,这样也许你还没杀一个人就精疲力尽了!记住,运动蛾首斧,一定要持重、凶狠、忍耐。还有,这面盾牌可不是抵御敌人的攻击的傻小子,它是防备我方的弓箭的。”
这下,高文心中的问号就更大了。
法罗夫解释说,罗马皇帝偏好轻装的弓箭手,在开战时给予敌人打击,但是他又颁布了作战条令,要求瓦兰吉亚卫队必须担当一线的守御。结果当年在都拉佐战役里,敌人的骑兵来袭时候,我们就得合拢战线,阻挡诺曼匪徒的骑兵,保护那些脆弱的射手;而敌人步兵上前后,我们又得让开通道,让皇帝的射手们上前射箭。结果两三回合下来,被己方弓箭误伤的卫队将士,比和敌人交手受伤的还要多,所以后来皇帝就下达了这个弥补性的条令——开战时,瓦兰吉亚卫队的战士,将希腊式的大圆盾,挂在身后,来抵抗敌我双方的弓箭。
很快,法罗夫的训练立竿见影:站在红手队旗下的高文,很娴熟严正地握着战斧,笔直地站立着,而后他还能弓下腰,将战斧倾斜朝前,做出很标准的劈砍姿势。
“我需要那种诺曼人用的长形鸢盾。”结果在结束操练时,高文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这种希腊圆盾,根本无法有效防护射中腿部的箭矢。”
他的这个要求,惊起了整个军营的议论声,不管是老兵还是壮年士兵都感到匪夷所思——数十年来,瓦兰吉亚卫队都使用这种盾牌,皇家的军械作坊配发的也是这种,罗马人向来对自己的武器感到骄傲,卫队士兵也认为这种包覆铁或铜的大盾,比他们原本在家乡使用的小木圆盾要好得多——那么,这个新兵怎么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第39章 乔治。帕拉罗古斯
可是新兵高文下面的话语依旧很清楚,“这种希腊式的大圆盾,我认为应该是遥远的古风时代所用的产物,那个年代的武士都拥有精良的胫甲,但现在我看了下整个内宫盾之卫队,大家所使用的都是绑腿,这样便很容易被自己的弓箭手射伤小腿,或者在混战里被敌人的武器割伤。”
红手的军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分队的所有战士都拄着武器,停止了操练,看着这个入营第二天,就敢提出如此“建设性要求”的新兵,也看着表情十分微妙的法罗夫。
“这是规矩,如果陛下认为我们应该使用原来的盾牌,那就必须得继续使用;假如陛下认为在战场上不合宜的话,尊贵的他是会在亲手撰写的军事操典上和条令里,改革这个要求的。”最终,法罗夫给出了这个解释。
“可是那样的话,惨重的伤亡必然已经形成。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这个盾牌在战场上,卫队将士的使用合宜不合宜,还是诺曼人的那种鸢形盾更为合适抵御流矢、斧头的袭击?”高文将手伸出,对着所有分队的士兵询问说。
这下,大伙儿就七嘴八舌起来,但是大部分人的意见是明晰的:诺曼人的盾牌更为实用,也更为坚固。
法罗夫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好像在替皇帝遮挡着这一切,一个新兵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僭越妄想,“我们是卫队,是要卫护陛下周全的,我们在入营前都对陛下宣誓效忠的,唯他的指令为尊的!”
“如果前线将士认为不合时宜的话,那就必须向皇帝提出革新装备的需要,不管它是不是敌人使用的,而不是被动地等待皇帝个人的发现。”最终,高文这句话,给他换来的待遇,是被关了禁闭。
“一个帝国军队的士兵,更何况是担当如此重要职责的禁军士兵,首先要做的不是质疑操典,不是质疑陛下的威权,而是学会服从——下一次,再折腾的话,就直接将你军法处死!”装着热食的瓦罐,荡荡地摆在栅栏里的高文面前,抖动了几下,高文看着司令官法罗夫与其他亲兵离去的身影,他不由得开始对现在所处的罗马帝国展开了判定:
那就是现在的罗马帝国,除了还在使用“罗马”和“元老院与公民”这个牌匾外,其他的一切,都已和真正的罗马相去甚远了。皇帝独揽一切,凯撒等大官僚在宫廷内部为了官阶、利禄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