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拜占庭-第4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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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山上,灰色的砂土沉寂着随微风流动,时不时在马蹄搅动下泛起些灰白的浪花。迎着光线,狄奥格尼斯眯着眼睛观察着鹫堡所在的位置,“阿拉穆特堡是在山巅上的那座(鹫堡),那里应该有不绝的泉水。”而后他沉默着一会儿,指着鹫堡其下顺着东南山坡而下的三道城墙甬道,“这三道甬道应该是护卫泉水的,山泉在流出鹫堡后一分为三。”
高文望去,那三道曲折的甬道延伸到半山腰时,就势筑起一群带着幕墙雉堞的堡垒群,环绕拱卫着顶峰,“这就是塞尔柱人口中的麦蒙迪斯城堡,它是鹫堡的屏障门户?”
“没错,阿拉穆特堡的三面都是悬崖,其中它所在的那面能直对着夜空里的卡帕拉群星,故而那里也叫做‘卡帕拉之崖’。只有东南面的麦蒙迪斯堡可以通过军队人马。但就算是麦蒙迪斯,从春季直到秋季,任何飞禽和野兽也无法在它那里筑巢生存下来。”一名熟识当地地理的塞尔柱将军望而生畏地说到。
“那便先攻陷麦蒙迪斯城堡,在合适的地点把火熊炮、大攻城炮和大普拉尼砲给运上去组装起来,然后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和战术——就照着轰就行。”高文表情很淡然地折弯手里的马鞭,命令说。
完了后他只听到背后一片寂然,当他扭头时看到的是一个个畏难而犹豫的脸面,特别是仆从来的塞尔柱人,他们很多都追随着前任苏丹围攻过这里,但全无功而返,原因正如哈桑在书信里所说的那样。
看到这样的情景,高文缓缓将鞭梢伸往高耸着的山中教派巢穴,接着清清楚楚地说道,“既然哈桑能用人力把壁垒构筑在阿拉穆特山峰上,我们就绝对能用人力把它给攻陷下来!”
此刻鹫堡构筑在卡帕拉绝壁上的静修房当中,哈桑沉默着坐在幽寂昏暗的房间里,听着外面凄厉的风,当仆役无声息地将一个纸条顺着铁门的锁孔塞入后,他将其展开借着烛火阅读了下,嘴角不由得翘起来:这群人又能拿鹫堡如何?他们能坚持围攻多长时间?一个月、二个月,还是三个月或半年?可我在顺着城墙下挖掘的地窖里,早已贮藏了足以支撑一年的粮食、油和酒水。
所以知难而退吧,愚蠢的异教徒!此后你还是要活在我的死亡威胁阴影之下。
“汝等所求之事,已天命注定。”哈桑如此想着,有点黧黑斑点的双眼带着得意半开半合,鹰钩鼻子下白色浓密的胡须微微翘起,手指惬意地绞缠在一起,功课会儿后他站起来,走到石壁上满是典籍的书架前,“对了,该要为信徒们继续撰写圣训集,我的稿子已经拖了不少时间。”
哈桑足足写了半日的时间,随后倦意来袭,再做次虔诚的功课后他进食了些朴素的餐点,就上床安歇了。
第二天、第三天,哈桑都是如此度过的。
但到了第四天,深居房间里的哈桑总觉得自四面八方,有股很隐秘的压迫力量而来。
心神不宁的他在旭日初升时,走向了房间一个开在悬崖边的板窗,揭开了它并向山峰下望去。
他的眼睛瞬间因错愕惊恐而睁大了。
在阿拉穆特峰下如漩涡盘旋的道路上,蚂蚁般的围城军正密密麻麻顺着那里前进着,还驱赶着牲口和车辆,很多人选择在坚硬的石灰岩上扎起帐篷,里里外外环绕着麦蒙迪斯堡垒围困了足足七重!当时阳光还未大出,围城营地竖起的火把浩瀚如繁星般。
而在更远处的山谷和旷野里,得到高文命令的士兵、军仆们疯狂扫荡搜杀四周的山中教派村落、果园,他们劫掠所有,又把一切铸造为了攻城杀人的利器。
曾伴随着桑梓之地百年的松树,被做成了射出石头和硝火的砲架;曾经于园林里果实累累,凝聚了农人灌溉心血的的桑树、梣木、樱桃木被砍倒、剖碎,做成致命飞翔的箭矢;遮风挡雨的房屋被拆毁,石料被运来打磨成光滑的球体,充当火炮和投石机的弹药。
围城营地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队强壮的士兵用肩扛手拉的方式,一件件把炮架、炮管和投石机的配件运到指定的地点。
毫无疑问,高文面对鹫堡,毫无动摇,执意要攻陷这里,杀死所有的信徒,也包括哈桑自己。
哈桑脸色苍白,慢慢用颤抖干枯的手,摸在狂跳不已的心脏上。。。。。。
他感到害怕了。
第35章 刺客末路(下)
向来阿萨辛之所以能恫吓四周的凭借,一是靠暗杀行为制造的恐惧,二就是阿拉穆特山峰的闭塞与险峻。
当这两样都无法对高文这样的人物造成威胁时,山中老人最终悲哀地发觉自己无牌可打了。
于是他出尔反尔,派出一个密使下山去见高文,“我愿将麦蒙迪斯五座城堡全部拆毁,但希望能保留下鹫堡。”
结果高文将那密使用棍子痛打了顿,让他回来报信,“先前我的目的是希望你主动从巢穴里出来,现在我只想把你给揪出来。”
哈桑又使缓兵之计,便派出第二个密使在次日去见高文,“平毁鹫堡也可以,但请给我半年的时间。”
“半年之后,你的墓碑都应已风化到字迹不清的地步了。”高文割下那密使的鼻子和左耳,送了回来。
第三次哈桑指使个幼童,谎称是他的小儿子,跑去见高文苦苦哀求,“送于塔尔苏斯充当人质以表和平诚意,并愿尽快平毁各处城堡包括鹫堡在内,但求宽恕所有信众之性命。”
高文这次索性对那幼童说,“我同情可怜你,若是放你归去,势必马上与全堡玉石俱焚;但若留你下来,你却已能说能写能明事务,又深受哈桑愚弄荼毒,将来可能会向我持刀复仇。”说完高文就下令将那幼童送去巴格达,充当自己对哈里发的礼物。
哈桑终于绝望,而这时候高文、塞尔柱、希尔凡诸联军对麦蒙迪斯堡的猛攻也开始了!
大普拉尼砲、大弩砲飞掷射出成排成排的石球,就像魔鬼狰狞的头颅和利齿,从天而降啃咬着山中教徒们所据守的石墙;飞火铜蛤、火桶车射出雨点般的硝火,把方形箭簇攒射钉在于城门上,让它不间歇地焚烧着;乌古斯、库曼、阿兰、土库曼、库尔德诸族的神射手们,拉弯自己手里的弓弰如满月,接着将女子发丝般浓密的箭矢射出,如冬季十一月的雹子那样将山峰的积云穿得千疮百孔,朝着城头的敌人呼啸着成片成片飞去。
其后如乌云般的各族战士们,穿着精良的铠甲立在山头和岩石上,当高文立马于达尔乌珊的绯帐前,拔出磷火之剑时,所有士兵也都高呼应和着,战栗着整个苍穹宇宙,当他们将鞘中的刀剑拔出举高后,反射出来的光照亮了四周的所有山峰,让中天之日也不由得黯然。
不久火熊炮和攻城炮也开始怒吼起来,麦蒙迪斯堡的城墙上石头像遭寒的枯叶般滚滚落下,分崩离析;烟雾里阿萨辛信徒们狼奔豸突,像受惊的蜥蜴和虫子那样觅着缝儿到处逃窜——城中的仓库和屋舍火焰燃烧不绝,哀嚎声震天动地。
为了挽救局面,哈桑就像个穴中之鼠般,破天荒地生平第二次从静修的封闭房间里走出来,他立在不断摇晃战栗的卡帕拉巉岩上,对着其下密密麻麻躺在那里的伤患信徒们,哑着嗓子鼓气,但他原本口才已发挥不出来——长期装神秘的隐居生活让他胆气和技能退化了,他几乎没说两句,就被随从给架走重新送入进去。
“天眼已开,伟大的伊玛目要重现世间宣他的道,信者将获得胜利和永胜。”这大概就是哈桑演说的核心,有气无力。
攻城的第三日,围城军包括原本担忧的塞尔柱军人们都是勇气倍增智慧泉涌,一支支突击队四面八方顺着崎岖山路冲锋,猛掘猛挠着麦蒙迪斯堡各处的薄弱环节。而这时,山中教徒们不谙战争的弱点暴露无遗,他们守不住城墙和塔楼了,各处都有失陷情况发生,入夜后围城军自各个方向突入麦蒙迪斯堡,成功破坏了城门。
在里面据守的信徒,将自己的子嗣和女人送入到鹫堡内墙当中,然后全都在唆使蛊惑下,痛饮哈希什树脂后,凭借着幻觉的刺激与麻木拼死反扑。围城军士兵携带轻便拒马,把出入道路封闭起来,于其后对着涌出的信徒拉弓射铳,夜晚里铳口火光不绝,还时不时扫出一片霰弹,麦蒙迪斯堡甬道下被击毙的阿萨辛们尸体累累,灭亡前的凄怆气息四处弥漫。
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喊杀声的哈桑六神无主,一会儿抱着书架痛哭,一会儿用头颅抢地,一会儿又鼓起勇气举起毒药准备自杀——但一会儿后又感到畏惧心存侥幸,便把先前的流程又重复了遍。
他渴望时间静止下来,但这又怎么可能顺心意?哈桑这时候终于明白,堡垒再多再坚又有何用?当命运让你崩溃时,你的亿万诡计不过是徒增一哂而已。
想当年自己其实是个热心书斋但有点狂热的小知识分子罢了,靠着时运和妄为最后居然盘踞了这群山峰这么多年,可没想到今日总算是走到了尽头。
太阳照样升起,高文骑着快银,跋涉着厚厚的血水进入麦蒙迪斯堡,石墙下和街道中全是残缺的尸首,绝大部分是阿萨辛信徒的,快银美丽白色的毛发被染得斑斑点点,在通往鹫堡山路上的一处庙宇前,高文抬头看见,几名吉麦吉斯旅团士兵搬着梯子爬上屋顶,将还在其上负隅顽抗的一群信徒逐个砍杀,并把尸体扔了下来,砸得地面上的血四处飞溅。
“那个圆顶的宫殿就是哈桑的藏身之处了。”木扎非阿丁背着弓箭,指着那里对主人说到。
“希望他能死得悲壮些。”高文带着嘲笑。
现实里的阿萨辛,其实就是如此不堪一击。
晌午,围城军撞开鹫堡的大门,冲入进去继续大开杀戒,连襁褓里的婴儿都不放过,以根绝后患。
“这是主上的(或安拉)的旨意,由它的使徒们来执行。”那时候的士兵干起这样的事,是没太大心理负担的。
最终高文看到,有个老人穿着盛装站在圆顶大寺高高的屋顶,走上了卡帕拉巉岩,接着喝下了什么药物,尖叫声倒栽下七八十尺,像个展翅扑向火焰的蛾子,跌落在大寺前的广场上。
旁人告诉他,那可能就是哈桑。
这副模样让高文想起原本自己所在时代里跳楼的金融掮客,他们大多数人在从高楼上落下瞬间,就已因心脏畏惧破裂而死,故而坠亡的痛苦实则是没有的。但可怜的哈桑,居然想起了嗑药,这会让他的神经中枢受到刺激,反倒会结结实实享受把肉躯砸在石板上的痛苦。。。。。。
第36章 恐怖的和平
堆积如山的尸骸、檑木和碎石,铺满了鹫堡大圆顶寺前的广场,跌落下来的哈桑横在其间,在高文的眼中像个白色的小点,当高文随着护卫禁兵的步伐骑马驱过来后,哈桑慢慢在他的视野里变大变清楚了。
一个很普通的老人形象,白色大胡子,带着金丝缠头,看起来和一般的阿訇没什么太大区别,他的身躯锲入了下面的石板,乃至砸出了裂痕,浑身骨骼应该完全碎掉,身躯和四肢以奇怪的姿态扭曲着,血没有流出来,大概早已混入破碎翻滚的内脏,脑袋侧着,还有点意识的眼睛看着马背上的高文,嘴角蠕动着,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他在这濒死到最终死亡的短暂时间里,应该是极度痛苦的。
原本服下毒药是希望能减轻痛苦的,但却事与愿违,兴奋反倒延迟了他的死亡时间。
“你不是位合格的药剂师,真是差评。”高文盯住瘫在石板上和马蹄前的哈桑,居然说出这句话来。
这也是哈桑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不过他满足的是,最终终于看到了消灭他的敌手,可以先说完句诅咒再断气。
突厥军仆跃下马来,握住弯刀蹲下,顺着石板一拉,将死去的哈桑脑袋利索地切下,接着提在手里,拴在了红手战旗矛杆上。
这时候鹫堡各处已完全化为了屠场,许多信徒登上高岩投下而粉身碎骨,有的则徒劳地嚎叫着在圆形寺顶上跑来跑去,被四面围定的联军士兵用火铳和弓箭逐一射杀。。。。。。这座耗费哈桑和信徒十多年心血的麦蒙迪斯。阿拉穆特联合城堡,用灰泥和砂砾建起的占据山峰所有水源与物资的“铜墙铁壁”,短短时间内就被强大的射石器械、火炮和士兵坚定的斗志给打破了。
机要官菲拉克托斯带着人手冲入哈桑的静修宫殿,抢出了最有价值的东西——哈桑毕生的藏书,涉及无聊占星或宗教的典籍统统堆到那里焚毁以示效尤,而一些机械、建筑、农园、医药解剖等方面的则被菲拉克托斯装入骡车车厢,一辆辆往山下运送。
骑在银色战马上的高文,以胜利者与毁灭者并存的姿态,立于鹫堡巅峰上。几名塞尔柱的书办史官在文稿里这样描绘他的:
“宛如位真正的王者,乘马步入他金色典雅的殿堂。
山中教派在他目中不过是一群蝼蚁,哈桑只是其中最大的一只,当所罗门王的怒火席卷蚁垤时,它们岂可反抗苟存?
至此,巴格达、耶路撒冷、伊斯法罕诸地,法兰克、希腊、塞尔柱诸族,所有的王公都可长吁口气,将长久闷压在心中的积云疏散开来,来自鹫堡的死亡威胁将不复存在。”
攻陷血洗鹫堡后,高文、塞尔柱、希尔凡联军又在周围一百古里的范围内,搜捕所有的教派信徒,而后分营处决之,不分男女老幼,正如高文先前对所有人说的:当威胁你的敌人全部死亡,他们怎可再威胁你?当威胁你的敌人如此结局时,而后他人又怎敢效仿威胁你?
高文慢慢喜欢这个世界起来。
因为它虽然荒蛮血腥,但在这个时代王者是可以开创制定规则的,但不是所有人屈从于规则来彰显所谓的“公平正义”,干事情的阻力实则小得多。
一个月后,原本密布着高山教派据点、村落的阿拉穆特地区,已完全化为了无人区,近七万信徒包括哈桑的副手加布祖克在内几乎无人幸免全被屠戮,尸首被有意扔在鹫堡直到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