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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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圈四周,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小声地说道:“二十万。”
四周沉默了下来,有些人停下嘴里嚼着的干粮,但是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只有那个最先开始说话的男人看了看四周,问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逃出去?”
没人回答他,但是所有人的眼里都露出了几分异色。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各个囚卒营里有这么一批人说着外逃的打算,渐渐地好像所有人都在互相说着。
直到一个夜里。
一只火把从夜里举起,火光照亮了夜色。
······
陈县起事还未有平定,骊山的囚卒却发生了叛乱,一夜之间二十万囚卒从骊山之中出逃。杀光了看守他们的万余士卒,带着他们的衣甲向着北面跑去。
这二十万囚卒好像还非是散乱无序,似乎是在什么人的带领下,一路上大乱关中,劫道夺粮。
而关中之军却已无暇管控他们,四处都是六国的叛军起事。
秦国之地关外四乱,民哀遍野,关中之地则又有囚卒祸乱伤民。
百越之军又无半点消息,天下成哀。
······
关外黄沙漫漫,便是那半空之中都是烟尘的淡黄色。
枯地上张着几株干草,随着风卷或是被卷起,或是留下那摇曳着。
蒙恬坐在军中的帐里,帐外一个人推开了帐帘走了进来。
他看向门边,是蒙毅走进了军帐之中。
“如何了?”蒙恬沉声问道。
蒙毅走到蒙恬的身前,行礼道:“郡中之粮已经不够几日所用了,恐怕······”
蒙恬挥了一下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援粮还未至吗?”
看着身前,蒙毅的嘴巴张开了一些又合了起来,没有说话,面上的神情沉着。
注意到了他的样子,蒙恬抬起了头来,平静地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将军。”蒙毅深深地苦笑了一声说道。
“如今国中乱事四起,已经无暇顾及北地,当是已经无有援···”
“闭嘴。”皱着眉头,蒙恬打断了蒙毅的话。
他看向蒙毅说道;“国中之事不需你来议论,会有援粮,在陛下未有令召之前,我等只需将匈奴守住便是”
“可是,将军。”蒙毅还想说什么。
“好了。”蒙恬抬起了眼睛看着他说道。
“我等只需要明白一点,除非陛下召我等回援。否则,守住这里,不得让匈奴踏入半步便是了。”
“便是无粮也要守住。”
蒙毅看着蒙恬,蒙恬的声音不重,但是他眼中的决意却是没有退路。
蒙毅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
低下了头,将双手横在身前决绝地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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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皆是山路。
一整车队行走在大路上,拉在车前的马匹穿着粗气,车辙很深看得出运送的东西颇为沉重。不过那车上的货物都被厚重的布帛遮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车队的车辆首尾相连,绵延很远,数不清楚有几多车辆。
队伍的两旁分立着士卒,士卒打量着两旁的山路,不过山路之中却是很安静什么都没有。
车队前进的声音很重,马蹄声和车轮声混杂着回荡在山谷之中,队伍中的人很少说话,只有偶尔走的无聊的士卒会互相搭上两句。
一颗石子从山路上不知道因何滚落了下来,落在了车队的一旁。
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个石子,只是紧跟着石子之后。
大路两侧山路发出了一声呼嚎。
随后就是无数的人影从那山后冲了出来,手中提着刀剑,向着那山下冲去,杀向那车队两旁的士卒。
第二百四十八章:殉于此世
夜中风凉,从人的脸颊卷过,带着沉冷的凉意。
李斯躺在床榻上还未睡去,当是无有睡意。
房间外的风声阵阵,他侧过身来,清幽的月色从窗纱之间透进,是苍白色的,落在地上好似是一层薄霜。
看着那月色半响,他起身坐了起来,走下床,在门边取过了一件衣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兹。”
一声吱呀,门被推开,李斯从房里踏进了院中。
他该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该是何时?
大概是从年前的那场大雪之后,那场雪,没人知道会下的那么大。像是世间都被那雪埋去盖去。
“咳。”李斯咳嗽了一声,随着这一声咳嗽,他的身影愈显佝偻。
立在凉庭之中,他走到庭中的桌边,拿起了桌案上的一简书卷,卷开,翻看着。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李斯的身后,身着黑衣,面上的木面具上带着一道裂纹。
李斯回过头,看到那人,面上并没有什么异色,秦皇秘卫他自然是认得的。
眼睛重新落回了,拿在手中的竹简上,他问道:“有何事?”
那秘卫行了一个礼:“丞相,陛下让我将此交于你。”
说着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竹筒,走到了李斯的面前。
李斯伸出了一只手,竹筒被放在了他的手上,秘卫就离开了。
他看着手中的竹筒,打开了盖子。
里面是一根木条,木条之上只写着数个字。
骊山囚卒祸乱关中,北运辎重受劫。百越离心,封关不入。
握着那木条的手顿了一会儿,才将木条重新放回了竹筒之中。
李斯握了握手中的竹筒,放下了手,转过身背对着那庭门,眼中迷蒙。
他问道:“这天下,到底如何得安?”
四周无声。
良久,那庭中传来一声深叹,沉然无力。
······
那城中纷声四起,兵戈交错的声音伴随着人声嘶吼阵阵作响。
街道上四溅着血水,也不知道是谁的断肢落在地上,手中还攥着刀剑抽搐着。
城中早就已经没有人什么平民了,不是乱军,就是早已经逃走的流民。
士兵冲杀在城里,见人就是杀在一起,他们早就已经杀的麻木。
乱民们拿着刀剑如同蜂蝗一般的聚集在街头巷处。
人全部聚在一起,眼前就好像是一个修罗烈狱一般。
手中的刀剑举起,再砍下去就是一个人。人冲在一起,等着杀人或者被杀。
脚踩过地上,一阵粘稠,到处都是血污或是残肢内脏。
身上剑上手上都是污红一片,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般,像是那在烈狱之中挣扎的厉鬼,互戮互食用。
乱民死守在各城之中,但是各城之中的粮食都已经被他们夺尽吃尽,这几日饿得眼中发红。
顾楠用随军的粮草便轻易的骗开了城门,不过即使如此,这些疯乱的人除了杀也已经没有了镇压的余地了。
乱象之中也不知道是谁点燃了路旁的房屋,那扭曲的火焰在城中开始燃烧肆虐,在几处地方蔓延了开来。
陈胜带着他的部下在混乱的城中街道四处冲杀着,似乎是想找到一个城门撤离出去。
但是城中到处都只剩下了挤在一起的人,火光,还有那滚滚浓烟。
陈胜一剑砍倒了一个身穿着甲胄的士卒,咬着牙,粗喘着看着四周,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城门会打开的?”
一个身穿副将衣甲的人擦了一把脸上的火灰说道。
“今早,有万人带着整队的粮食来投。我疑有诈,本欲阻止。但是城里的乱民饿疯了,根本没管这般多就打开了城门。”
“那车队进城,从粮车中就跳出了无数人把城门破开,将在外埋伏的秦军引了进来。”
“该死!”陈胜骂了一声:“我就该知道这些乱人成不了事。”
火焰灼烧着一旁的房屋,木质的房梁发出了一声哀鸣,随后房屋倒塌了下来,涌起一片火烟。
“咳咳。”陈胜咳嗽了一阵,恨恨地看了一眼城中:“先撤出去!”
说着正准备带着身后的一小队人折返离开。
可待他们回过了身,街两旁的浓烟之中冲出了一人一马。是以白袍之将,那将领的长矛上拖着血水,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陈胜感觉自己的血是凝固了一般,被眼前的人看着就像是被什么凶兽注视着一样。
那白袍将没有半点停留,也没有多言,抬起了手中的长矛踏马而来。
面上露出了一丝骇色,陈胜连忙挥手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拦住他,拦住!”
而自己向着后面退去。
一旁的副将指挥着身后的队伍:“列队。”
陈胜没在留在原地,扭头离开。
身后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惨叫,他慌张地加快了一分脚步。
可是那惨叫声没有多久就已经消去,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敢来。
回头看去,那阻拦之人已经被冲开,火光里那长矛向他刺来。
······
城中纷乱没去,没了声音,火焰消泯,这城里就好似是成为了一座死城。火焰过处,余下一地灰烬覆盖着烧干血迹或是焦黑的地面。火焰未过之处,则是流血成聚
士兵在城中整理,收聚粮草和兵甲。
没人做什么声音,只有零散的脚步踩过灰烬之间,从地上捡起兵刃,或是杀死一些还没有死透的人。
路旁的不少房屋被火焰波及烧成焦黑,有些甚至已经倒塌在那。
顾楠站在城头上,将长矛靠在一旁的墙上。
自己则半倚着城墙坐了下来,解下头盔放在一旁,看着一片死寂的城中,残垣断壁或是废墟一片。
乱首陈胜伏诛,但是陈地之乱已经不是杀一个陈胜能解决的了。
顾楠的手在自己的腰间摸索了一下,解下了一个袋子,打开来喝了一口。
不知道是酒是水,但是她的脸上露出了这月余以来的第一个神色,被面甲遮着只看得到她的眼睛抬起,看向这“死城”之上将入夜色的天空。
她低声骂了一句:“贼老天。”
骂完,抬起手里的袋子又喝了一口,靠坐在城墙的边上,轻轻说着。
“莫不过殉于此世。”
第二百四十九章:何为战事
年初二月。
陈地之乱多受平去,然陈郡之人死之大半。或死于乱民,或许与军卒,或死于饥寒。
秦国之中,各地纷起,世人无食,易子而用,食腐求生。
民相争抢粒米,乱人劫道。食草叶树根之人有之,食死兽腐肉之人有之,食人之人亦有之。
如此之世,无人之道,人畜无分。
关中亦已乱象不止,守军无粮,民乱不定。
乱军已经多已入关中四乱,关中各地不过数万正军戍卒,自顾无暇。
城地未破,但是咸阳,却好像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一般。
顾楠领军走在路上,路过了一个村子。
她侧过头,好像就是那日她进入陈地所路过的那个村子。
那一日的那个妇人的哭声,好像又传来,声嘶力竭。
她看向村边,那里的一座破屋之前,躺着一具枯骨,不知道是谁的。
一路来,她已经见了太多。
抬起头来看着前路,她好像这才真的明白了当年白起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在那末年之中,到底是什么让那老头如此期求,值得那他谢上自己的性命。
这末年景象,真的叫人不敢去看。
她曾经以为,只要不打仗了,就太平了。
她后来又以为,只要人有田粮,可以安居,就是太平了。
她现在却是不知道这太平盛世到底该在何处了。
好像,不过就是一场又一场烽烟聚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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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塞外。
大风卷起的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睛,一众数万军士站于雁门关前,手中长剑尽数抽出,垂在身侧。
蒙军已经月余无食了,在关外之地上死守了数月。
军上,那是一面绣着一个蒙字的旗帜,那旗帜被大风扯动猎猎作响。
蒙恬领军在前,身上的衣甲蒙尘,面容枯黄,双目中泛着血丝,不过依旧带着那雄然之意。
军中已无有粮食了,只待此日,他们准备与那匈奴死战上一场,将这一腔胸血洒于此地。
国中大乱,若是让匈奴南下,恐怕就是中原崩塌了。
他们蒙军,不待做那千古罪人,所以,此地他们不会退去。
草原的风声乱耳,蒙军的军阵之前,天地尽处传来马踏奔腾之声。
随后那烟尘遮蔽长空,风声纷乱。
那旗下的蒙军握紧了自己的兵戈盾甲,双目抬起。
说不出来的眼神,该是平静,该是愤然,该是赴死的眼神。
蒙毅高举着旗帜,右手执着自己的长剑。
该是攥得太紧,脖颈胀红,盘踞着青筋。
举着那长矛,马上的蒙恬无力地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手中攥紧,长矛之尖微微颤抖着,扯住了身下战马的缰绳。
他曾说过。
总有一日,他要带着他的麾下之军,立马关前,要秦军所向无有敢犯。
他想他是会做到的。
匈奴愈来愈近,那手中的刀刃泛着瑟瑟寒光利意,嚎叫声如同野兽一般。
那握着长矛的手上,青筋一胀,蒙恬怒睁着眼睛,瞳孔收紧,在匈奴几乎冲到近前之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出生。
那长啸之声久久不去,留于尘沙之中。
“壮我军哉!”
蒙恬的双目似要裂开,眼中含着滚烫。
“卫我山河!!”
那目中映着那无尽的前敌,长矛举起,马蹄飞扬。
“壮哉!!”
胸腔中的血液滚烫,像是热血逆流。
蒙军之中发出一声骇人的嘶吼,就连那匈奴举起的刀刃似乎都被惊得一顿。
那数万之军,数万之卑身冲起,若是一面长城所横,固不可破。
两军相触,血肉纷飞,杀到天地赤红。草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