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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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也喜欢练剑,长以游侠自居,想能轻衣快马,执剑仗义,这般之人岂不快哉?”
“不与先生说笑,当年也曾做过许多胡事,我曾和本初一同劫过亲。那新娘生的好看,我二人一时兴起就劫了来,也没做别的,劫了就放掉了。”
“结果一家的人都追了出来,逃跑的路上本初摔入荆棘之中,我就指着他大叫:贼于此处,自己转身就跑,本初当时的模样,吓的脸色都是青白,哈哈哈。”
曹操笑着也不知道是笑得太过,还是为何,笑得眼角湿润。
“那般的日子现在想来着实荒唐,但是却也快活。”
“奈何这世道,不叫人安。”
或许只有生于乱世的人知道一个安字是如何难得,在一个世间的祸乱之中,又怎能苟全。
“顾先生,你说若是世间本苦,人生来做什么?”
曹操问了一句。
顾楠抱着微凉的无格,剑身靠在她的怀里。
“生来受苦吧。”
······
曹操不再发笑,突然,转而问道:“顾先生,你要那两吊钱,是用来做什么?”
“···”顾楠顿了顿,回答道。
“说是要给绮儿买一把好些的剑,到现在也没买过。”
“绮儿啊。”
曹操眼中温和,那小姑娘在府中处处小心,那般大的孩子,懂事的叫人不知该说什么。
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剑:“那便送一柄好的。论及宝剑,操倒是偶尔过几把,便当是叔伯之礼便是。”
······
夜里的军营之中,四下的营帐皆暗,只留有一处的营帐中的灯火尚且亮着。
灯火将人影投在帐篷上,在火光的抖动下,人影也缓缓的波动。
帐中三人,其中一人坐在主座上,身上穿着甲胄,头戴武冠,两处雁翎在侧。面容英武,眉目之间多有一股逼人的锐气,嘴角留着些许胡须,多添了几分气概。身段修长,披着一件犀皮铁甲,内衬黑衫。气度凌然,只是看去就叫人折节。
而他的身前则是站着两个文士,都执礼而立。
“袁公,有探报董卓亲率十余万军至虎牢,以吕布为先军,李傕、郭汜为后军。人数不能知,但声势浩大。”
其中一个文士躬身说道,将手中的一卷布帛递交到了主座上被称为袁公的人手中。
主座上的人接过布帛,在手中摊了开来,眼中在布帛上的所记中简单地看了几眼。
抬起了头来,看向另外一个文士,问道。
“宫则,你看如何?”
另一个文士思索了一番,也弯下腰来,沉声说道:“袁公,我觉得时机以至矣。董卓来至,各方不战便是自取灭亡,此时袁公起兵,必是皆同响应。”
“好。”主座上的人肩膀一沉:“那就准备起军。”
······
两日之后,军营之中筑起一座三层高台。
高台之上竖立着各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
鼎炉焚烟,其中烧着香柱,烟雾弥散。
而高台之下,兵卒列阵,将领披挂,各方诸侯都坐在各自的位子上。随着那台上的香焚去一半,坐在诸侯首列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披着身上的衣甲向着高台上走去。
其人便是这联军公推的盟主袁绍。
整衣佩剑,缓缓地迈上高台,接过一旁的人递过来的香点燃,转过身来对着汜水之畔深深拜下。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袁绍的声音洪沉,响在每一个人的耳侧,说完,才是拿着手中的香柱立在了香炉之中。
捧起了摆在台上的一坛牲血,饮了一口,血水从他的嘴角留下。
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嘴角依旧微红。
下座的曹操看向袁绍,站起了来,手中持着酒杯,高声说道。
“今日既立盟主,各听调遣,同扶国家,勿以强弱计较。”
袁绍感激的看了曹操一眼,这个时候若无人应和,不免就有些失气了。
“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第三百零九章:失职了就不要请罪了
数百年的时间,军营之中的东西都随着这百年的时光渐渐改变,许多许多都与那几百年前的秦时不再相同。不同的衣甲,不同的兵戈,还有和那当年不同的人。
当然也有一些是不变的,比如说军粮,还是同从前那样一般难吃。
每个人分发了一些干粮便算是粮食了,一路上带着吃,行军显得颇急。
长流的汜水奔腾远逝在河流的尽头。
要去虎牢关,就必须渡过这一条河。
军卒搭舟而过,无数的人汇聚在水上,在涛涛的河水之上起伏,从远处看去,错落在长河之中,忽隐忽现,像是随时要被那流水卷去一般。
总是如此,无数的人,因为一个叫做大义的理由,奔向那片烽烟里。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回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被那滚滚浓烟吞去,再看不清归路。
但至少在冲入那烽火中之前,每个人都紧握着他的兵刃,没有人回想会成为死去的那一个。
数不尽的兵甲之中,每一个人都显得很渺小,渺小到随时都会被那兵戈淹没。
顾楠走在曹操的身后,手中拿着那干粮咬了一口,着实是难吃的,即使是吃了再多次,也不会有人绝的这般像是石头一样的干粮会是美味。
可在这军队之中所有人都吃的狼吞虎咽。
曹操回头看了顾楠一眼,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自己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最后拿出来了一块肉干递给了顾楠。
“先生。”
顾楠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我吃干粮就够了。”
“先生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需要吃些好的。”
曹操认真地说道,将肉干塞进了顾楠的手中,笑了一下:“虽然也无有好的。”
说完曹操看向走在顾楠身边的曹仁,郑重地点了点头:“子孝,照看好先生。”
曹仁低下头,身上的衣甲闷响,沉声说道:“仁不死,先生无恙。”
这话说的像是有些重了。
但是在这万军之中,虎牢之下,似乎是必须得抱着这般赴死的心才是。
“若是子孝不行,不是还有我老洪吗?”
曹洪在一旁笑着粗声粗气地讲到,虽是笑着,但是脸上的笑意也有些许生硬。
顾楠回头看向众人。
夏侯惇握着长刀的手该是太用力,有些发白。
夏侯渊骑在马上一遍又一遍地数着箭袋里的箭簇。
李典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可是温沉儒雅的眼中带着一分杀气。
就连乐进都不怎么说话,沉着一张脸。
所有来的人都是这样,每个人都知道将有一场大战,要定好的便是赴死的决心。
战阵这种地方不想叫人来第二次,因为每一次都可能就倒在这里,再站不起来。
夏侯惇见到顾楠看向他们,张开嘴巴,嘴中吐出些许白雾,这天气确实是太冷了。
“先生放心便是。”
其余的人也都看向顾楠,点了一下头。
“呵。”顾楠咧嘴一笑:“你等随着孟德奋勇破阵就好。”
走在前面的曹操也笑着说道。
“我等此次,可是要叫天下英雄看看,我等气魄的。”
诸将相互看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的皆是战意,手执于身前行礼,齐声说道。
“是!”
汜水之侧寒风席卷,吹鼓在望不到头的军队之中。
顾楠将肉干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将肉片撕扯了下来。
天寒地冻,就连这肉也是硬得无有半点肉味。
······
伐董之战正起,其中以长沙太守孙坚为先锋领军先战,以韩馥于邺城供给粮草,以南阳太守袁术督运军粮运往各营,以孔伷驻军颍川以来呼应,其余诸侯聚为中军而行,不过一日余兵至汜水之后,直逼虎牢关。
虎牢关之中,这一日的关门敞开,最后的一路援军兵至。
行军的沉重的声音在关门前回荡,一个魁梧的男子骑在马上本身就是粗壮的身材穿戴上铠甲更是显得庞大,对比之下反而显得他身下的马匹有一些瘦小。
他身下的马匹也是名驹,四蹄健硕,肌肉如是石刻,马鬃飞扬。可背着身上的人,脚步也有一些缓慢,背上微有弯曲,鼻尖喘着粗气,时不时冒出一阵白雾。
魁梧男子骑在马上,身前的一个士卒牵着缰绳,似乎有一些颤栗,牵着马低着头慢步走向关中。
直到走到关门之前,士卒才是停了下来。
关门前站在一众人,而领在最前的是一个头戴雁翎冠,手握方天戟,身穿侯甲的将领。
见到魁梧的男子骑马走来,这将军迈步上前,躬身拜下,目视着地上。
“义父。”
将领身后的人也一齐拜下。
“相国。”
骑在马上的人低下了眼睛,目光在众人之中扫过,才出声应道。
“嗯。”
大军入关,直到最后一个人走进了关中,随着城门缓缓的移动声,关门发出一声重响,闭合在了一起。
关中殿上,魁梧男子走过大殿的中央,脚步不快,每走一步便是一声闷声,便像是一阵阵地敲在众人的心头一般。
走到了殿中的主座上,那男人穿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如今,战事如何了?”
声音不重,却让殿上的人都不自觉的如芒在背。
“相国。”一个穿着将甲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先前相国未至,不敢轻易出军,如今那诸侯联军已过汜水,逼至关前,正在关前驻军扎营。”
这人被唤作相国,如今在这世中能被唤作相国的人该只有一个,便是洛阳之中的董卓。
此时的他却是已经亲至了虎牢关。
“哼。”董卓坐在主座上冷哼了一声:“胆小如鼠,便是予了你们重兵你们也不会用!”
“为何不在汜水之侧驻军,沿河而守,此般不是空失了先机?”
走出来的人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低头说道:“是,属下失职。”
“失职又如何,我是要把你斩了吗?”
座上的男人眼里露出凶意,抬起了眉毛。
“这···”那人脸色一白,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相国,李榷知过,求相国恕罪。”
“···”董卓沉默了一下合上了眼睛:“退下。”
“是。”李榷喘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入了殿下的众人之中。
第三百一十章:不想叫那大浪淘去
董卓拿过了桌案上的水壶,也不用什么杯子,直接就这壶口喝了一口。
横过眼睛看向殿下的人。
“你们,谁愿意出战?”
殿下人中一阵无声,直到为首的侯甲将军向前走了一步,迈步走上了殿中,低下头。
“义父,关外诸侯,不过草芥;布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
话音决绝,带着些许森寒,好似那关外诸侯的十余万大军如是无物一般。
董卓看向吕布,阴沉着的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好,便由我儿领军,破那草芥!”
说着正欲下令。
“相国,杀鸡焉用牛刀?”殿下的人中传来了一个不重的声音。
向着那声音看去才见那说话的人的模样。
其人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面容粗矿,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不过视那体魄,当是一员悍将才是。
他淡笑着走了出来,先是对着吕布行了一礼,才向董卓说道。
“相国,不劳温候亲往,华雄可前去会一会那关东诸侯。”
“哦?”
董卓听到华雄的话,将手中的茶壶随手放回了桌上,于那手掌之中茶壶险些碎开。
“你可有胜算?”
华雄眼中的神色一喜,既然董卓这么问就是有让他出阵的打算。此时可是难遇的立功搏名的时机,自然要抓住。
“相国,华雄十成胜算。”
“十成?”董卓的眼睛一低,落在华雄的脸上。
“呵,哈哈哈哈。”有些张狂地大笑了起来:“好!我提你为骁骑校尉,与你马步军五万,破了那诸侯联军。”
笑完,又突然沉下了脸,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枚兵符,扔在了地上,冷声地说道。
“若是不得破,你提头来见如何?”
殿下的人心中都是一寒。
“是。”华雄却是当即拜下,将地上的兵符捡了起来:“华雄领命。”
说着就起身退了下去。
留下了殿上鸦雀无声的众人。
华雄走到了殿门口,才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手中的兵符,粗糙的手指在其上摩挲了一下。
大丈夫谁不爱功名?
他也爱,只有有了功名才能在这个世上全然的活下去,否则,便是苟全一时,也是早晚要被这世道吃了去的。
华雄的眼神一冷,此次若不成功,死便死了。
回头看向殿上,转身而去,他会提头来见的,提那诸侯的项上人头。
吕布站在原地复杂地看着华雄离开。
董卓将吕布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出了声。
“我儿,偶尔也给他人些机会不是?此战你也好休息一番,哈哈哈哈。”
堂上独有董卓一人的笑声,张狂乱耳。
殿下的人低着头,其中不少有董卓的旧部,有些人闭上了眼睛。
从前的董卓不是如此,或许是权利真的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
······
虎牢关下,刺骨的寒风撕扯着军营上的旗帜,使得旗帜不住的抖动翻卷,像是要挣脱开那旗杆而逃。
“踏。”
一只战靴踩在地上,一人站在军营之前。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