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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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将军前来拜访。”
王翦那货?
顾楠疑惑,前段时间不是跟着那赵掺攻韩去了吗,却是何时回咸阳的。
两人私交不错,但是长平之后,都常年待在军中,不是在军部为事,便是领军出征。
平日里很少能见上一面。
心中带这些轻快:“王翦那货,来了便进来好了,还总是要您老跑一趟,通传个样子作甚?”
“呵呵。”
老连笑道:“老朽也是这么说的,王将军说,不通便进,不合礼数。”
“得,他那死脑筋也不指着他能开窍。”顾楠将竹简放在桌上。
“让他进来了。”
“行,我去和他说。”
老连离开,没过多久,那个一如既往的家伙走了进来。
身子直直的站在那,脸上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态,嘴角和下巴已经蓄起了胡须,颇有一番气魄的样子。
“憨货。”顾楠远远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王翦看到顾楠,笑着摸着头,走了过来。
“顾姑娘。”
顾楠一边拿着壶给他添了杯水,一边对着身前的软塌抬了抬下巴。
“坐吧。”
“今日来却是没带酒。”王翦坐下,耸了耸肩膀。
“没事,我也戒了。”
顾楠的话,让他愣了一下,随后点着头,拿起桌上的水。
“戒了好,从军之人,饮酒百害无利。”
说罢一笑:“不喝好。”
拿起水饮尽。
“听说你升军候了?”
军候可是领千人的官,在军中也算是中层军官了。
历史上,在始皇之前,王翦一直没有被重用过。
在这里也是这般。
“是啊,升军候了。”
王翦面色暗淡的点头,他的志向何止是军候,他所敬之人乃是武安君,心中所想的,自然是像武安君那般称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千人军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大材小用。
顾楠看到王翦的神情,明白他的苦楚,无奈自己嘴笨。本想讲些高兴的事,谁知又是乱说话。
转开了话题,放下手中的水壶。
“如何?”
“我知晓,你这人无事,很少在外走动。此次来了我这里,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吧?”
王翦抬头两手撑在盘坐着的腿上:“是,是有事找你。”
说着,他看着顾楠,眼神有些犹豫,也有些怀念。
他似乎想了很多,想起了那一年和顾楠在街头初见,那时候顾楠刚放过了一个偷盗的孩子,自己叫住她,她回头的初见惊艳。
也记得顾楠牵着黑哥骂骂咧咧。
也记起来顾楠第一次出征,出征长平,两人在老树下饮酒图醉,顾楠的一首高歌。
两人终究没有醉卧沙场,但是或许有一天,沙场依旧会是两人最后的归属。
最后他侧了侧头,摸着鼻子:“为兄明日要办婚了,想请你来。”
“办婚了?”
顾楠怔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这王翦已经是二十二三了,在这年月绝对算得上是大龄剩男了。
随后大声笑了起来:“好啊你,我刚才还说你是永远也开不了窍的了,谁曾想你就已经拐了个姑娘回家了。”
“我说你啊,多少岁了,才办婚?你看那蒙武,儿子早都能叫爸爸了。”
唔,蒙武的儿子叫什么来着,顾楠思索了一些,时间久了,脑海中的历史却是也在一点点的淡忘。
“对了,呵呵,蒙恬,你看过的。”
这是件高兴的事,确实是高兴的事,顾楠拍着桌子:“会去的,你放心便是。”
“你这人,要办婚也不早些和我说,提前一天,让我准备些什么?”
“和你说啊,我准备不起太大的礼物,没钱啊。”
······
看着顾楠高兴样子,王翦微微一笑,看着成熟了很多,可这人还是这般,一点也未变过。
“你便说我?”
“你是几岁了,也没见你有说过什么亲事。”
还在调笑王翦的顾楠被王翦说的没话好说,憋了半响也说不出话,最后一摊手,装作不耐地说道。
“我不一样,不想着这些俗事。”
“是,你不一样。”王翦呵呵地眯着眼,自己给自己添水。
“只是个办婚,不必大张旗鼓,我家和她家都没什么人,算上好友也不过六七个人,请来吃喝便是,所以没什么准备。”
“你也不必准备,到时来吃上顿饭,就是好的。”
“那你说的,我就来蹭顿吃喝?”
不用钱能混上顿吃喝,可是没有更美的事了。
“让你来你就来。”看着顾楠一副市侩模样,王翦笑骂着:“哪儿那么多话?”
“成,一定来。”顾楠笑着给自己添茶。
不知何来的心事,笑着叹气。
“已经好几年了啊。”
“是啊,已经好几年了啊。”王翦仰起头,战无年月,真的已经好几年了。
两人聊了很久,难得坐在一起聊天,也是聊了很多,从顾楠学马的囧事,到王翦寻妻的八卦。
一壶凉水喝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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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的婚事真的很简单。
家里挂了几卷红绸,只请了那么几个亲友,几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也没什么好见外的。
他的夫人是一个长得清秀的女子,能被王翦那种人娶到,是王翦的福分。
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礼数,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家常聚会。
王翦喝了不少,喝的脸红,拉着自己妻子的手,说对不起她,便是婚事也没能给她一个像样的···
他的妻子直摇头,脸色醉红···
那一晚的不少人都喝醉了,顾楠这次没有推辞,想要一醉,这是件乐事,可惜她很难喝醉。
等到一切结束,一身酒气的走出了王翦家,凉风一吹,吹没了她本就只有半点的醉意。
愣神看着那天边云开雾散,轻笑而去。
第九十二章:没人哭的,只是叫那烽火熏了眼
两年。
在这战国恍若转瞬即逝,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显得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但是这一滴水,却让这片大海泛起了滚滚波涛。
翻涌起前所未有的大浪。
周王担心秦的势力,暗中和燕、楚密谋再定合纵之约。
谁知,这份合纵之约还没有响应,秦国的攻势就已经到了。
周国早已经不过是一个空壳,名为一国实则,仅有三四十座城池,3万多人。还分成“东周”和“西周”。便是反抗也无能为力,姬延被俘入秦。
受降之后,被秦王封为周公,放归西周,月余,病死。
不过,让人留意之是,周国王城,相传重为三百人所破。至于如何破,为何破,少有人知。
但是很快,世人就在另一个地方见到了这三百人的真面目。
九鼎被迁往咸阳。
秦王立于宫中,看着那九鼎整整一日,九鼎自古便为王权,此时的王权已经在他手中。
秦王伸出手,抚摸着九鼎之上的纹路,就像是抚摸着大秦的山河。
再有十年,再给寡人十年。
落日的余光照亮了半边天空,金红色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宫殿的的瓦砾和大路,洒在秦王嬴稷和九鼎之上。
而另半边的天空,笼于夜色。
秦王的心中就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冥冥之中的什么说。
似在讨要,似在乞求。
他还要十年。
猛地,他的手抓在九鼎之上,颤抖着。
闷声咳嗽了几声,身子虚弱的摇晃了一阵,扶着九鼎,险险站稳。
他扭过头看着那落日,眼中只有那漫天余红。
寡人,寡人···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矣!
秦王怒睁着眼睛,身子却是一软,摔坐在地上,两旁的侍卫连忙上前扶住秦王。
苍老的脸上再无力露出那份天下睥睨。
范雎请辞了丞相的位置,但是之后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有人说他归乡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没人知道秦王如何了,人们只知道,秦国这虎狼之国这次真的如同饿极了野兽,四处攻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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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襄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54年),秦国攻魏。
秦国举兵数万直取吴城。
魏此前与齐韩交战而败早已失信天下,无援可求。
魏国率军五万人驻守。
此城本是魏国名将吴起所建易守难攻。
谁知秦军一三百阵,连夜以钩锁入城,火烧兵营粮草。
三百近卫随一白袍将从城中杀出,大破三千魏甲,生擒主帅。
以开城门,大军入城中,破军数万。
魏军大破,魏国投降,降为秦国属国,同年韩王于秦觐见。
三百秦军,说是名为陷阵营。
此后转战四方,千人亦避,非万人不可破。
又世人称丧军。
盖是因为此军之将,常是穿着一身丧服般的将袍。
三百人,军阵之中皆有青铜獠牙覆面,破阵之时浑身浴血,伤而不退,死而不倒,如同凶鬼魑魅,令人丧胆。
陷阵之将亦有覆面,煞如鬼首,力举千斤。不知面目,不知男女,只知其姓顾,传为白起后人。
————魏记《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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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的城门打开,大军缓缓地走进城中。
两旁的道路没有欢呼和高歌,只有死寂。
因为他们是上阵杀人的士卒,不是英雄。
百姓看着衣甲带着血臭的士兵,只想快些躲开。
走在军阵之前的,是数百人黑甲军。
他们和其他士兵疲惫和无神的眼睛不同,他们的眼中只有沉闷和坚毅。
走在前几排的黑甲军怀中每人抱着一个罐子。
连年征战,这几年来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停下过,已经,是叫这天下识得了他们陷阵军,在战阵之上,一声陷阵之志,能叫破多少人的胆子。
他们已经扬名天下,已经博取了一身功名。
但是终究,是有人回不来的。
走的时候三百陷阵,如今却以只有二百一十四人。
他们忘不了那些死之前还吼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的家伙。
也忘不了倒在血泊里的那些人安静无声的人。
曾经在训练里骂自己蠢货的家伙,被割断了脖子,血止不住的从他的喉咙里流出来。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有那个一直喜欢拿着玉牌看的家伙,身中数箭,靠在尸堆边上,擦干净沾满血的手,才摸出那块牌子,看了又看,生怕沾上一点,他死的挺安静的,笑着死的。
没人哭的,只是叫那烽火熏了眼睛。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背负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随着每一个人的死去,越来越重。这个叫陷阵营,承担着所有人的血的名字。活着的人要替死的人,让这个名字继续威震四方。叫所有人,忘不掉他们。
按照将军的意思,他们把死掉的人烧成了灰,装在坛子里背在身上,带他们回家。
两年,吃饭,睡觉,打仗,都没有放下来过。
顾楠坐在黑哥的背上,带着浑身的煞气。
腰中的无格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剑刃中生出了一丝红线。
背上的长矛断过好几次,已经换了数把。
看着熙熙攘攘的咸阳城,又看向两旁畏惧地看着他们的百姓。眼神一黯,垂着。随后又抬了起来,高高地看着天空。
没人会当他们是英雄,即使,他们做着英雄才会做的事。
只因为他们是士兵,生当为战,为战生,为战死。
是为昭王五十五载,秦,以得近半天下。
第九十三章:当归
军营的校场一如两年前。
像刚出出征的时候一般,没有什么变动,那砂石铺成的地上风卷动在着尘土。
军营的大门口,有一面墙,那面墙上,挂着三百面巴掌大的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为三百陷阵之名。
木牌上沾着血迹,入军之时,每个人都曾割开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顾楠站在墙前,身后的陷阵军将怀中抱着的一个个坛子小心放下。
也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声。
“回家了···”
“军归矣···”
都是从尸体里爬出来的死士,眼眶却瞪得通红。
二百一十四人朝着那没有声响的八十六只坛子,吼着。
“军,归矣!”
三百个名字都由顾楠亲自写的,也会由她亲自摘下来。
入手的木牌有些沉,她轻轻一扯,扯断了绑着牌子的线,将它发放在了一旁。
等到八十六块牌子被取下,那墙已经变得空落。
剩下的二百余枚牌子随着风晃荡。
“此八十六人,与战阵而死,丢我陷阵颜面,今后,此八十六人不归我陷阵所部!降为常民,落回原籍!不得再说是我陷阵之人!”
顾楠的声音严厉,如同责骂训斥。
末了,她却黯然一笑。
“同的,不背我陷阵滔天杀孽,入了那幽冥之处当为良善之判,来生。”
“是要投个好世道···”
“于此!”
顾楠拿过了身边人手中的火把,扔在了那八十六块木牌上,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陷阵军!”
二百余人站得整齐,军容肃穆。
“送客!”
“铮!”无格出鞘。
“一路走好!”
“铮!”
剑刃如林,向着那火上,半空中飘散而去的青烟。
“一路走好!”
火中,烧尽了木牌,也烧尽了那一个又一个浴血卧倒在沙场中的人,烧尽了那一句又一句,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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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得胜而归,秦王似乎年轻了好几岁,本来已经挺不直的身子再一次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