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魁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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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恕老夫直言,许翰在城内,如在瓮中,径直拿下就好,何须大费周章?”陈文杰展现出了封建官僚的杀伐决断。
林卓默然片刻,缓缓出言,“我等躬行正义,为生民请命,为了除去许翰这个野心家,即便使出一些权宜的手段,只要大义不失,也无伤大雅,只是,要是能够以大势迫之,等到他反迹昭彰,引火****的时候,再雷霆一击,在朝堂上,会更为有利。”
陈文杰悚然而惊,捋着胡子看向林卓,这个小童生,显然并没有把许翰放在心上,他的目标一直是千里之外的京师,“贤侄虑事周全,格局宏大,老夫所不及。”
林卓连连摇头谦逊,拱了拱手,“世叔过谦了,让许翰坐困穷城,把他逼出城去铤而走险,还要靠世叔出手。”
陈文杰点点头,眼睛里精光闪烁。
“大人,知府大人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黑暗里,许翰的轮廓胖大浑圆,声音却很清晰。
“知府大人召集了三班捕快头目还有内城巡检,在府衙训话呢。”
“陈—文—杰”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结满了冰碴儿。
“大人,和润号那边……”长随欲言又止,“那边的东西,还送回去么?”
半晌无言。
“咕咚”吞咽唾沫的声音,“送回去,为什么不送,就趁着陈文杰抖威风的时候送回去”声音有气无力,显然很不甘心。
“是,是,我这就去安排,尽快送回去”长随很敏锐也很精干,意识到重要性,撒丫子就往门外跑。
“想翻天?哼”许翰低沉的嗓音怒意勃发,充满了浓郁的太…子…党味道,“迟早禀明恩师,给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混蛋们好看!”
和润号宽阔轩敞的总店门口,夜半时分,突然停了一长溜的骡子车,约莫有三四十辆。
十几扇门迭次洞开,领头的一个中年汉子挥挥手,涌出近百个精装汉子,肩挑手提,一个个的麻袋往骡子车上码,像是一群采蜜的蜜蜂,轻手轻脚,悄无声息。
有个年轻的劳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弄撒了一个麻袋,顿时一大片大米喷涌而出,莹白的色泽在夜晚的黢色里格外显眼,领头的一脸煞气的走上前,兜头就是一记佛山无影脚,把那年轻劳力踹得连翻几个跟头,嘴角都沁出献血来,硬挺着不敢开口求饶,也不敢呼痛。
旁边的搬运活动毫无阻滞,其余的那些汉子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沉默着一趟一趟地把麻袋扛出来。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每个车上都堆得高高的,装得已经不能更满了,但是往外搬运的人流兀自没有止息,很快又在门口空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那领头的皱皱眉,一挥手,搬运的汉子们默默哀叹一声,各自拿出扁担绳索等家伙事儿,每人捆上几麻袋,这才堪堪把这些麻袋全部运完。
车队和人流艰难起步,车辙深深,最为耐劳的骡子步履沉重,糙汉子们也是龇牙咧嘴,那个年轻的更是咬牙切齿,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透支他的生命一般。
走过大街,领头的摇摇晃晃,拿着根鞭子,走顾右盼片刻,扬扬手。带队拐入一个黑黢黢的巷子。身后微弱的哀声响起一片,领头的置之不理,反而变本加厉各种七拐八绕,就是不走直线,让他身后的劳力们恨得牙痒痒。
走过砀山桥,领头的又一转身,转进坑坑洼洼脏乱不堪的菜市街,后面的劳力已经无力咒骂,木然跟随,领头的汉子眼角余光一觑,捻一捻脸上黑痣的长毛,颇为得意。
刚走出没几步,却听见一声锣响,周围亮起无数火把,无数丘八大爷如狼似虎一般冲过来,对这些劳力们饱以老拳,早就筋疲力尽的劳力们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有反抗欲望,干脆的蹲地抱头,那年轻的劳力转着眼珠子,想看看领头人的惨状,出口恶气,四面查看,却始终不见领头汉子的人影,心下恨恨不已。
领头的汉子,也就是许翰的贴身长随,早就趁乱逃掉了,他一路疾跑,气喘吁吁回到同知大宅。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哎哟”长随摔了个脸着地,不顾脸上血迹斑斑的擦痕,朝着许翰书房跑去。
“吱呀……”房门被推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长随一愣,旋即惊恐,游目四顾,偌大同知府邸,竟是唱起了空城计。
他狠狠一抹脸颊上的血肉模糊,“当官儿的,跑的就是他娘的快。”
“公子请”邓子龙伸出胳膊给林卓借了下力,让林卓从高头大马上安然着陆。
“情况如何?”林卓对邓子龙现在亦步亦趋的状态很满意,不论男女,长得漂亮总归是占便宜的,要是个丑男跟自己这么亲近,估计心里要嫌恶了。
“不出公子所料,这里的仓库,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跟洗过的一样,空着跑耗子的。”邓子龙说着,就有些气愤,顺脚就给了旁边一个大胖子一记剜心脚。
林卓施施然走过,看着跪了一地的仓曹诸位,都被丘八大爷们捆绑了起来,捆绑得手法很见功力,情态颇为诱人。
米耗子米耗子,果然名不虚传,这群人的平均体重很不合群,都奔着两百斤去了。
林卓内涵丰富的视奸行为,让地上的胖子们羞怒交加,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当即含愤出声,“我是叙府仓曹,这里是粮储重地,尔等兴兵而来,形同谋逆。”
林卓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带过一句,“粮储重地,你能找出一粒米,我都算你精忠为国。”
仓曹声气一滞,对着林卓的背影大声嘶叫,“我为叙府流过血,我为大明立过功,同知大人很快就会来,有你们好看的”
“许同知,呵呵,他跑了,”林卓莞尔一笑,“跑得比兔子都快”
仓曹脸色大变,不停念叨,“跑了,跑了……”
“对,他跑了,他不会来救你,因为他自己也是泥菩萨一尊,自身难保啊”林卓继续心理暗示。
仓曹眼神闪烁,旋即紧紧闭上,圆润的身子在地上拱了拱,却不再说话了。
林卓讶异,“这位胖子仁兄,你的靠山都倒了,你不打算说点儿啥么?”
仓曹不理会,在地上睡得如痴如醉,仿若睡在天香楼花魁的绣床上。
林卓忍俊不禁。
“公子,公子”林卓正在恶趣味的打量仓曹的装疯卖傻艺术,却见陈苏风尘仆仆冲过来,“许翰被拿下了”
“哦?他不应该在营地里死守,跟我们死磕到底么?”林卓大感不科学,在叙府掀起滔天风浪,许翰也不失为一个枭雄人物,结局如此仓促,画风不对。
“是的,公子”陈苏的表情有点儿诡异,“许翰遁入守备外营之后,加固了防御,连夜派出好几拨信使往京师送信,打得主意,应该就是要死磕,不过……”
“不过,”林卓神色微变,“聪明人太多了”
“公子明见万里,信使全部被堵回去没多久,外营营地就喧嚣了起来,许翰和他小舅子就被绑了”陈苏有些嫌弃。
“悲夫,天时地利人和一无所有,此非战之罪,许大人时运不济,壮志未酬啊”林卓有些遗憾,虽然许翰逃出府城,潜入兵营,已经不妨碍给他扣上一顶阴谋发动武力叛乱的罪名,但是没有兵戎相见,终究美中不足。
对于林大公子时不时的恶趣味,陈苏有会于心,微微一笑,邓子龙接受能力略逊一筹,眼皮子直跳。
“我愿出首,我愿出首啊”在地上睡得很香的仓曹突然大梦初醒,挣扎着向林卓这边蠕动。
林卓幽幽看了他一眼,“下次,不要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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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九天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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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京师,皇极门。
大明朝的衣冠禽兽们,陆陆续续走过金水桥。
在左右掖门分野,飞禽们昂昂烈烈走左门,有的彼此见礼,风度翩翩,有的交头接耳,据理力争,有的神情肃然,好像在酝酿大招,更有的一脑门儿官司,想来是有弹劾在身,反正每个人都不是清闲状态,就连讨人嫌的监察御史都瞪大了眼睛,卯足了劲儿,专挑平时跟自己不对付同僚的茬儿,显得朝气蓬勃,干劲儿十足。
走兽们走右边门,这些五军都督府和京营的超品显贵们,老的老,小的小,一副青黄不接,后继乏力的怂样,他们打着哈欠,慢悠悠走着,活像一群散兵游勇。
彼此寒暄问候是有的,但是形状就无法恭维了,耸眉毛挤眼睛,弄出的形形色色的声音,也很下三路,丝毫没有重臣气象。
间或有几个结成世仇的武官勋贵们,还张牙舞爪的彼此恐吓一番,抛出几句操爹骂娘之类的污言秽语,“下朝后别走”之类的约架,那都是小儿科了。
反正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帮逗逼都不像是有正事儿来上朝的。
进了宫门,内阁的诸位带头大哥陆续来到,不管是骨子里傲气嶙峋的文官,还是嘴巴上耀武扬威的武官,大家渐渐安静下来,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着京师中枢这几百号朝参官。
大明的内阁,虽然不像北宋那样,明文规定了群臣避道,礼绝百僚,那威风耍起来可以遮天蔽日,飞沙走石,但是从永乐年间发展到现在,近两百年的时光,有些威风和权势已然不必宣之于口。
高拱昂昂头,伸伸腰,张开双臂还做了个扩胸运动,一部粗黑浓密的大胡子柔顺的垂在胸前。
想来也是,摊上这么个牛叉强势的主人,想不服服帖帖都不可能。
他回头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副手张居正和赵贞吉,眼睛里光芒一闪而过,旋即嘴角上翘,似笑非笑,扯出一条不屑的纹路。
都特么是不省心的货,待老夫腾出手来,一股脑儿凉拌了你们。
张居正略微低头,看着前方的石砖,下唇往上抿着,略微鼓起,眼睛里无喜无悲,竟似在悠然出神。
相比于另外两位大佬的八风不动,赵贞吉却不然,铁杆心腹尽失的他有些忙碌,不能从从容容,他一会儿瞄一眼高拱伟岸的身躯,觉得蛋疼,一会儿又瞄一眼心机深不可测如同一汪深潭的张居正,仍旧觉得蛋疼。
赵贞吉还特地往后看了看,在六部九卿之后,翰林院掌院学士申时行,也在那里,这位倒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只是袖子里鼓鼓囊囊捏着些什么。
哼,算你申汝默运气好。
许翰这厮志大才疏,百无一用,真是个废物点心。
莫怪老夫手黑,都是特么自己不争气。
再往后一瞄,看了一眼川陕道掌道御史,对他甩了一个眼神。
掌道御史年纪不小,头发已然花白,是头榜探花出身,因为没有强援,一直在督察院混迹。
此刻他小脸儿青白,嘴唇发干,头一次操作这么重大的业务,有点儿紧张。
看到赵贞吉的示意,心下又是一提,赶紧回以点头,表示了解,您老放心,妥妥滴。
随即捏了捏自己袖子里也鼓鼓囊囊的奏疏,混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大腿伸过来,可得牢牢地抱稳才是,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掌道御史眼前泛起一道道耀眼的金光,无数升级、金币、声望和极品装备扑面而来,那是挡都挡不住啊,恍然一条青云路。
珍珠帘卷,黄金殿上现金舆;凤羽扇开,白王阶前停宝辇。隐隐净鞭三下响,层层文武两班齐。
隆庆皇帝升阶御朝,龙椅后帷幕低垂,幽香浮动,罗裙轻摆,一个雍容华贵、风姿绰约的身影姗姗而来,在御驾身后就坐。
却是当朝皇后李氏。
高拱粗眉一拧,终究没有开声。
隆庆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朝会本就不多,偶尔几次还需要皇后李氏陪同,若有欠安,即刻奉驾回宫。
这么个跟自己配合无间、对自己信任有加的皇帝,高拱确实打心眼儿里祝愿他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是,看目前情状,天总不遂人愿啊。
熙熙攘攘,你方唱罢我登场,文臣们扯犊子吵架,子曰诗云嘴炮一通,武臣们可耻的云里雾里,昏昏然,朝政许多大事就静静地流淌过去了。
隆庆皇帝坐在龙椅上左摇一下,右晃一下,颇有些坚持不住的架势,本来是直挺挺的坐在龙椅上,现在有些要靠在椅背上的意思了,很多格式化的语句说起来都不太利索。
高拱见状,果断加快了议事节奏,很多不碍大体的,他就直接一锤定音。
隆庆皇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对自己的老师频频点头,颇多嘉许。
只是帷幕后的女人,面对眼前的一切,柳叶眉却高高蹙起,拧起几个秀气的小疙瘩,一双丹凤眼里,都是深深的不安。
皇后娘娘的脸色很不好,倒也不全是忌惮高拱,还因为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自己穿着很羞人的奇怪衣服在湍急的江水里挣扎,几乎就要溺死,一个穿着打扮也很古怪的男子奋力把自己救起,救起也就罢了,那人偏偏肆意爱抚自己的臀儿,临了又狠狠拧了一把,真是个登徒子。
皇后娘娘暗啐一口,想着那男子的英俊眉眼,扭了扭腰肢,感觉屁股上麻麻痒痒,似乎有很多蚂蚁在爬,两腿之间流出了些许潮意。
高拱三下五除二,大嗓门声振屋瓦,就把事情定得差不多了,大胡子飘飘,跃跃欲试的准备上前做个总结发言,各自回家吃午饭,今天的朝会就此宣告结束。
赵贞吉忍不住了,发动大招“去吧,皮卡丘”,一个眼镖直戳过来,把川陕道掌道御史刺得一个激灵。
“……臣有本奏……”掌道御史跋山涉水从队列中走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先生在发言之后,感觉有很多叹息声响起,好像自己惹了很多人不爽快似的。
“臣川陕道掌道御史钟葵启奏陛下……据sc巡按御史上报,叙府知府陈文杰未经上报,擅自圈禁同僚叙府同知许翰……戎县县令何举,擅自拘押通判,皆犯下罔上大罪,请陛下彻查……”
“同知、通判被拘押圈禁,事出何因?”高拱冷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