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魁首-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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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没尾,绵延到山门处,两两相对,肃立道路两旁,一众身披袈裟,头戴佛冠,白眉白须的大和尚率众拾阶而下,看样子是到山门处去迎接什么人。
“教主,为首的那个和尚就是昭觉寺住持圆通”红莲吃惊非小,圆通和尚年逾八十,精通禅理,名满天下,在这巴蜀之地,也是个大腕儿级的存在,现在竟然亲自出门迎客,莫非来的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哦?摔一跤就再也爬不起来的年纪,还要去迎客,来人面子不小嘛”王霸之气散去,毒舌教主再次上线。
“咔嚓”“叱”
虔心亭后面的林木丛中,传来细微的破风声和树枝折断的声音。
“教主,小心,有高手来了,我们最好到人群里去”红莲左右环顾,只见树影斑驳,枝叶飘摇,并不见人影。
“也好,官家的鹰犬爪子,改日再碰碰”教主脸颊一扯,甚是难看。
两人身影快速移动,不片刻,就跟闻讯前来看热闹的一大波善信香客搅和在了一起。
只见山门大开,门口停了一长溜的马匹和马车,数十个护院模样的人环绕着寺院墙根儿策马四散,众多孔武有力的家丁从人拱卫之下,十余个白衣飘飘的年轻士子缓步而来,为首一人,面如冠玉,风采卓然,神完气足,神情柔和从容,一袭素衣白裳竟似乎给他穿出了蜀绣的味道,身侧还有两个俊俏童子相随,端的气象万千。
只见那圆通大和尚上前双手合十,高宣佛号,与那位公子见礼,那位公子也弯腰作揖,一老一少的两人对话几个回合,言谈甚欢,相携入得禅林。
一众善信香客难得有缘见到高僧,并不肯就此离去,纷纷簇拥着尾随而去。
人群中的红莲失神凝望片刻,才低声通报,“教主,那个为首的白衣士子,就是林卓”
教主正在不忿,不过一黄口孺子,那老秃驴如此给颜面作甚,听得红莲声音,脸色更难看,眼神一厉,“你刚刚不是说他在成都府被挤兑得寸步难行了么?怎么还这么风光?”
“林卓才名远播,在巴蜀名望不小,是公认的士子领袖,想来圆通大和尚也是给他们面子”红莲的声音越发的低了。
“是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狗官,占起便宜来就没个完,都该死,林卓也该死”教主大人脸面狰狞,恶狠狠地脱口而出,这逻辑曲线也算是神乎其技,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狗官头上。
“教主,你看那边”红莲心思不属,眼神游移,却偶然间有所发现。
教主循着望过去,却见道路上的人流如同大浪,小道旁的树林里,间或有人走出,他们都做普通百姓打扮,插入人群中,似乎是浪中砂砾,丝毫不起眼。
“哼,林卓那大官儿老师,保护徒弟还真是舍得下本钱,看那些人的体态,都不是一般武夫,你刚才说的高手如云,也算不错”教主的嗓音固然讥诮,但也多了慎重,跑江湖的,都讲究个小心驶得万年船。
“属下上次与林卓身边人交手,还都是些僰人高手,这些应该都是后来延揽的”红莲定神观望,确定这些人自己一个都没有打过交道。
教主眼珠子一轮,有了些想法,“红莲,你去,带几个弟兄在下山的丛林里埋伏,掂量掂量林卓这些护卫的手段,记得抓上一两个活口,咱们也探探路子”
“是,属下这就去”红莲抱拳领命而去。
此时的林卓已经牵引着人流到了半山腰,独占鳌头,仍旧光彩夺目,惹人生厌,教主仰着头细细打量他良久,眼睛里杀气四溢,冷哼一声,一拂黑袍,转身下山。
“林卓,哼,今天本座算是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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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人心惟危
(全本小说网,。)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残月楼,是cd府最大的青楼,比之于叙府的清池苑,泸州府的红绡楼,虽然名号上的逼格处于一个档次,不似外面怡红院、销魂窟之类的妖艳贱货,不过直接剽窃前人成句,终究缺了一些匠心。
但是论及规模,却远远过之,按照惯例,残月楼与cd府学也是相伴而生,仅隔着一条锦江潺潺而过,不止绵延占据对面的半个河岸,甚而河中都有画舫游船,每到夜晚,江岸上灯红酒绿,熏人欲醉,河中也是烛光闪烁,歌舞翩飞,把个锦江映衬得暖暖融融。
这边暗香浮动、音律靡靡,诱惑太近,对面的cd府学诸位学子自然也常常守不住青灯黄卷。
月上中天,一如往常,今夜的残月楼莺歌燕舞,人声鼎沸,林卓的诗词素来最受欢迎,不管是早前的旧作《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是新近横空出世的《金缕曲》,每个头牌歌姬的歌谱里,总少不了这两首词。
她们歌唱着,舞蹈着,偶尔也会为林公子的深情款款和放浪形骸鞠一捧红妆泪,憧憬一下与这位才华横溢的俊秀公子结下些缘分,只是,他们连亡国恨都不知,自然也不知,幻想中的神仙中人林大才子,距离他浣花溪论战的大限之期只剩下寥寥两天,而她们轻歌曼舞曲意逢迎伺候着的,正是林公子的死对头。
“……有限好春无限恨,没来由、短尽英雄气。暂觅个,柔乡避……”残月楼的五个头牌联袂演出,载歌载舞,暮春时节,穿着清凉,舞动之间,楚腰纤细,肉光致致,让场子里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朋友们血压飙升。
在cd府第一青楼摆开集体召唤头牌姑娘的大场面,就跟开拍一部剧集齐一线女星一样,能做到的寥寥无几,钟越秀公子恰是其中一个。
布政使公子包场请客喝花酒,那可是一等一的风雅事,cd府学为之一空,不管是教员还是学生,人人都到了,连陈敦义都像模像样的来点了个卯,告罪之后才离去,其他人就更不消多说。
当然,来宾也不只是cd府学的,外地的反林卓势力也都是坐上嘉宾,像是南京通政副使的大公子,院试落榜的刘承悦,南京礼部侍郎的门生,有些才学,但遗憾生不逢时,屡屡被林卓强压一头的宋应仪。
除此之外,颇有些本地的重量级学术大佬受到了热情邀请,大佬们大多年事已高,自矜身份,不肯跟小辈儿为伍,就只能委派子侄前来捧个人场。
“哼,过去顺风顺水的时候,就写《精卫》、《竹石》,现在偶遇挫折,就要觅个柔乡避,这林卓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坐中诸位,各有爱好,有人眯眼欣赏歌喉,有人细细品味词句,还有人猥琐些,偷看下大腿之类的春光,其乐融融,只有宋应仪脸色晦涩难看,当着他的面儿唱林卓的词,跟打脸没区别,说出的话刻薄,声音也异常尖细。
“时移世易,应景而发,这应该是真性情才对,如何就欺世盗名了?”宋应仪看不惯林卓,可惜看不惯他本人的倒更多,这位发言的乃是杨烁祖,这位仁兄年纪已近三十,也是富贵出身,科举之路却十分不顺,目前不过是区区秀才,这一届之后,就跟林卓混成同届同学了,只不过架不住人家的来历不凡,他是杨慎的亲孙子,他曾祖就是屹立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呼风唤雨的文臣冠冕杨廷和。
“呵呵呵,杨公子,您偌大年纪,我理当敬重,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我等齐聚,所为者乃是浣花溪与林卓一决雌雄,您可不能逆势而动,吃里扒外”宋应仪看上去很懂礼貌,说得话却在揭短挑拨,十分之恶毒。
“宋公子啊,我年纪是大了,但是这么多年啊,也没见过自己写的词没人理会,倒贴钱给青楼,逼着人家姑娘唱的”杨烁祖也不是省油的灯,啪啪啪几句话都像是在抽耳刮子,宋应仪脸涨得通红,花钱买姑娘唱词这种事,他确实干过,恼怒之下,就一跃而起想要动粗,被钟越秀扬手拦住。
杨烁祖眼中飘过一丝嘲讽,继续说下去,“林卓这人是咱们巴蜀难得的俊才,学理论战,不过是咱们自家人互相磋磨技艺,怎么就变成你死我活了呢?钟公子,你能告诉我么?”
钟越秀也很有礼貌,他冲着杨烁祖点点头,微微一笑,却并不搭理他的话茬儿,“诸位,林公子这首词,很美妙,算得上是颓唐苦曲,慷慨悲声,虽然是在大醉之后所作,仍然让人心折,”钟越秀表扬了林卓写词的功力,却话锋一转,“不过,显然,他这个无往而不利的大才子,感觉到了在座诸位兄台的强大压力”钟越秀满面春风,仿似胜券在握,“他彷徨了,他不堪重负了,只要我等众人一心,苦心孤诣,做好万全准备,后天……”钟越秀笑得很冷酷,重重一挥手,“后天,就是这位天之骄子最后一次风光了”
“我等必将万众一心,唯钟公子马首是瞻”刘承悦跳将起来,嘶声喊出了口号,带起了一波节奏。
“万众一心,唯钟公子马首是瞻”在座的很多学子还是很热血的,像一窝叫驴一样亢奋大吼。
杨烁祖等人冷眼旁观,显然,他们认知中的浣花溪论战并不是这个画风。
“钟公子,论战由你策动,可否告知其本意如何?”提问的是cd府学的学子胡定坤,看他眉心紧皱,显然并不为能够让林卓感到压力而骄傲,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cd府知府大人胡结一的儿子。
钟越秀眼神一凝,心绪大坏,杨烁祖质疑也就算了,你胡结一父子俩都在我父子俩掌心,还敢来扎刺儿,自找不痛快么,“胡定坤,论战既由我策动,你若有意共襄盛举,钟某,欢迎,若是心有旁骛,本公子也不多留你,请便”
钟越秀一边用很阴暗的眼神逼视着胡定坤,一边平举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定坤没料到自己的一个了解详情的询问,就被钟越秀误认为是挑衅,直截了当的放出了胜负手,根本不给他留任何余地,让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哼,名为论战,实为打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心术不正,如何能辩学理,恕不奉陪”胡定坤心有顾忌,是因为他老爹在别人老爹手底下干活儿,杨烁祖却完全不搭理那茬儿,直接揭了钟越秀的底儿,老杨家传续至今,权力的游戏已经无法掺和,能得西南文脉所重,全靠清正名望,这种乌漆嘛黑的事情,断断不能参与。
一席话说完,杨烁祖干净利落的拂袖而去,老杨家的威望也不是白给的,他挥一挥衣袖,就轻松带走了一大堆人。
胡定坤见状也狠下心来,与其苟且留下,干些腌臜事不说,还要受尽奚落,不如径自走人,留个好名声。
胡定坤冲着众人拱拱手,表示江湖再见,也转身走人,他的威力要稍小一些,反正也带走了一小撮人。
“好了,诸位,杨家人嘛,特立独行惯了,从来都不跟我们cd士林为伍,那胡结一,想必是要另攀高枝儿了,大家不用介怀,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才是真正的一条心,反正时间也不长,两天之后,我将向各位证明,咱们才是真正的胜利者”钟越秀连消带打,把杨烁祖和胡结一大大的贬损了一通,又鼓了鼓劲儿,场面才又再度热烈起来。
当夜,残月楼通宵达旦,人流如织,钟越秀高居首座,排兵布阵,很是志得意满。
待得晨光熹微,才又带着刘承悦和宋应仪两人回到督院街,仿佛又有什么法不传八耳的隐秘事要布置。
却说中途从宴席上脱身而去的两位猛士,也各有一番遭际。
官宦子弟胡定坤比较简单,战战兢兢的他没有遭到任何处罚,他老爹只是表演了一出变脸,随后蹦出来四个字儿,“静观其变”。
杨烁祖也还好,因为读书的功力不太行,杨家的家规又太严苛,挨骂甚至挨打都不新鲜,所以在家门口被老头子堵个正着的时候,他并不见惊慌,一来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二来么,大家都是有阅历有故事的男人,怕个球。
在杨家老爷子书房里,杨烁祖将宴席的前前后后都交代清楚,自己的表现也丝毫不加掩饰,这也是杨烁祖被管教出来的习惯。
说完后,他就梗着脖子眼望房梁,爱咋咋地了,那模样,就差直接写一行字挂在脸面上,“洒家就是这样男人,就是这样汉子”。
杨老爷子捻着胡须陷入沉思,长长的眉毛微微抖动。
“依你之见,钟越秀找林卓论战,就只是为了打压他?”突兀地,杨老爷子开口了,却是个疑问句。
“肯定不止,就凭他那点儿道行,还不至于让林卓这么忌惮,真正在过招儿的肯定是钟毓,林卓要应对的,也不只是论战,所以才会左支右绌,露出败相,说实在的,钟越秀占据地利,钟毓又有权位,他们父子俩图谋什么,我不知道,反正胜之不武就是了”杨烁祖丝毫不怯场,语出惊人,一副你敢问我就敢答,我还怕你不敢听的嚣张劲头儿。
杨老爷子又沉默了,良久,他才低沉的吐出一句话,“擅做主张,去宗祠跪到天亮,这件事,不许再搅和进去”
“想搅和,我就不回来了”杨烁祖不以为意,撂下一句话,转身就出门左拐奔着宗祠而去。
身后杨老爷子的脸上却溢出一丝笑意,闭着眼睛缓缓摇头,声音低不可闻,“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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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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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暮春,天气转暖,花已尽开,隆庆皇帝的身体却已经垮了。
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垮掉的,还有他的心神。
两个月的劳碌,隆庆帝感觉自己像是批了比前面五年都多的奏折,每隔半个月还奋起余勇跟大臣们开开会,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像太祖朱元璋一样,给自己的皇儿拔掉皇帝权杖上的所有荆棘暗刺,交给他一片锦绣江山。
然而,君非那时君,臣也不是那时臣,他不出意外的一败涂地。
两个月前的朝会,高拱和张居正被暗施冷箭的隆庆帝狠狠射中了膝盖,从那以后,他们就把自己的膝盖保护的很好,朝中吱吱呀呀对内阁两大辅臣不满弹劾的声音倏忽而灭,再也